刚上班,电话铃就响了。听声音是陌生人,她问我是否有时间,想谈谈征文的事。眼下,全国征文赛事已近尾声,正是评奖较劲的时候,但我还是答应了她。
有顷,一位中等身材、衣着入时的女人拿着手机走进屋来。她说姓信叫天月,诚恳地问我能不能给查查一个叫吴振东的作者写来的稿子。
人家有所求,我便拿起厚厚的登记表逐一查找起来,终于找到了吴振东的名字,便对她说:“有了,作品题目是《从头再来》,被评为A级,肯定能获奖,说不定还要选进优秀作品集呢!”
听了我的话,信天月没有丝毫的高兴,却露出几分沮丧。她说:“老师……吴振东那篇征文稿能撤下来吗?你只要答应我,花多少钱都行!”
我怕听错了,神情疑惑地看着信天月,不解地问:“什么,撤稿子?这是为什么呀?!”
信天月以悦耳的女中音娓娓动听地叙述了起来……
吴振东是她的丈夫。十几年前,在一个区局机关里工作,本来干得很好,却觉得没劲儿,就停薪留职下了海。那时信天月的单位离家远,身体又不好,钱挣的也少,吴振东的下岗事先没跟她商量,她一赌气就歇了病假。两人都不上班了,眼看日子没有了着落。他们就开始做服装生意。没几年的功夫,他们从经营服装到批发,又干起了颇具规模的服装厂。买卖干大了,钱挣多了,日子也好过了,他们反倒觉得无聊了,经常挖空心思地找乐趣、寻刺激。夫妻之间变得离心离德,不务正业,一个好端端的厂子便垮了。后来,他们闭门思过又在新建的居民小区办起了“旧物收购站”。收购生意挺红火,滚动发展快。他们雇了十几名工人,又形成了一条龙经营。
第二次创业成功,信天月的心里就犯起了嘀咕,她怕吴振东再次惹事生非,就时不时地提醒丈夫要学点真本事……这一阵子,吴振东常跟报刊、书籍打交道,空闲的时候就随便地找两本书看看,不久居然对写作着了迷,特别是在报刊发了几篇文章后,总有人打电话或找上门来跟他交流。吴振东似乎来了精神,又开始筹划什么“从头来”文学社……
我终于打断了信天月的话:“你说了半天,我还是认为和撤稿子风马牛不相及,你就直说了吧!”
信天月摇了摇头,似乎埋汰我的迟钝,她沉吟片刻又婉转地说:“唉,要是我那口子获了奖,冒冷子也成了个什么作家的,他还有心思做买卖吗?所以你说吧,要是把吴振东的稿子撤下来该花多少钱?!”
信天月着实给我出了一道难题。我毫不犹豫地回绝了她的要求。
“如果我告诉你,吴振东的参赛作品是别人写的,你们还给他评奖、发表吗?”信天月恼羞成怒地发问。
我面带愠色地反问道:“你这么做到底是为什么呢?”
“我就为了做人就得有点人格!”信天月接着说,“实话告诉你吧——那篇《从头再来》是我写的。那天,我看了报上登的《征文启事》,就随手写了一篇,想杀杀吴振东的傲气,让他知道知道什么叫文学。没成想,他竟偷着把我写的文章寄来了……你说该不该把这篇稿子撤下来?!”
我找出了《从头再来》细看,只见文章后面工整地写着“作者姓名信天月,笔名吴振东……”
看罢,我不禁无言以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