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爱您。您是我的生命、幸福乃至一切!我再也不能沉默了。请在今晚八点到凉亭来。我没有写自己的名字,然而我年轻、漂亮,您还需要什么呢?”
正在别墅避暑的巴维尔·伊万诺维奇,一个有家室的、正派的人,惊奇地读了这封信。
“我是一个结了婚的人,所以才突然出现这种奇怪的、愚蠢的信!信是谁写的?”
在家庭生活的整整八年里,巴维尔·伊万诺维奇忘掉了细腻的感情,而且也没收到过任何来信,因此这封来信使他激动万分。过了一小时,他躺在长沙发上,心想:
“我不是一个年幼无知的人,我不会跑去赴这个愚蠢的约会的,但了解一下这封信是谁写的,毕竟还是挺有意思的。”
解出这个问题并不容易,因为在他所住的别墅住宅区里,除了妻子以外,连一个熟悉的女人也没有。
突然巴维尔·伊万诺维奇想了起来,昨天和前天在小花园散步时,他好几次遇见一位穿着天蓝色连衣裙、长着淡黄头发的青年女子。
“是她?”巴维尔·伊万诺维奇想道。
吃午饭的时候,他望着妻子,心想:
“她信里说她年轻,就是说不是老太婆。如果说的是实话,那我也并不这样老和这样难看。对我还能够钟情——要知道妻子爱的正是我呀!”
“你在想什么?”妻子问道。
“是这样,我头疼。”巴维尔·伊万诺维奇说。
午饭后,他坐在安乐椅上休息,心想:
“可她在等着我去。也许能去?终究很有意思。”
于是他开始穿戴起来。
“你这是去哪儿?”他的妻子发现他穿一件清洁的衬衣,系一条新领带,便问道。
“想散散步,头有些疼。”
八点钟他从家里出来。在林荫道尽头,可以看见一个旧的凉亭。他的心突然开始剧烈跳动。
然而,走进凉亭,他看见了一个男子。这是大学生米佳,亦即他妻子的弟弟,就住在他们这所别墅里。
两人沉默了几分钟。
“巴维尔·伊万诺维奇,原谅我,”米佳开始说了,“不过我请您离开。我正在仔细考虑我的学位论文,而您却打扰我了。”
“可是你不管去哪儿,也得去林荫道遛遛呀!”巴维尔·伊万诺维奇说道。“因为在新鲜空气里便于思考。而我打算在这儿的长凳上睡一会儿,这里并不那么热。”
“学位论文更重要。”米佳说。
两人又陷入沉默。
巴维尔·伊万诺维奇再次说道:
“一辈子就求你这一次:请走开!”
米佳小声回答:
“我说过了不离开,就是不离开。”
这时,在凉亭的入口处,他们看见了一张女人的脸。那张脸一看见他们,就消失了。
等了一会儿,巴维尔·伊万诺维奇站起身来,对米佳说:“我们之间的一切都完了。”
“很高兴,”米佳也站了起来,回答道。“请记住,您现在对我所做的一切,我永远也不会原谅您。”
吃晚饭的时候,两个人默默地望着碟子。他们相互憎恨对方。巴维尔·伊万诺维奇的妻子却微笑着。
“今天早上你收到了一封什么样的信?”她问道。
“什么信也没有。”巴维尔·伊万诺维奇回答。
“谎话。我知道,你收到了。这封信是我给你写的。说实话,是我写的。我们本该刷洗地板的,但怎么会迫使您走出家门呢?仅仅这样也就可以了。而为了使你不至于感到寂寞,我也给米佳写了一封这样的信。米佳,你去过凉亭吗?”
米佳微微地笑了,并停止了对自己“对手”的敌对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