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东区图书馆

麻六在家行六。小时出过天花，落下一脸麻子，便得了这个诨号。
  麻六没有正式工作。这些年他什么都做过：开饭馆、跑台、卖布头、给别人打托……麻六干什么都不成；人家挣钱，他赔钱。他说这是命。麻六就琢磨着干点别的。干什么呢？有人为他出主意，道：你光棍一条，又有一套房子，养点鱼卖卖比嘛不强？说得也是，麻六想。说话功夫还真成了！麻六养了一屋子热带鱼，一年下来，净挣一万多。
  麻六屋里都是鱼缸，一米长，80公分高，排列得整整齐齐。每个鱼缸还都插一个不断泛着气泡的氧气管，屋里四季如春。
  头一年，麻六的鱼几乎都是到鱼市去卖。时间久了，就有鱼贩子们来他家批。贩子大多是外地的，现来现批，渐渐发展到提前预定，还没等分鱼，贩子们就交好了定金。但麻六只养“地图”，满鱼缸里大大小小的全是“地图”。“地图”不光吃鱼虫儿，还爱吃泥鳅。最好是那种极小的泥鳅，用剪刀一块一块地剪断，再喂。麻六喂鱼很有规律，每天喂几次，几点喂，一个缸内喂几条，心里都有数，多一点，也不喂。这叫科学，麻六说。
  有不错的哥们儿见他养鱼赚了钱，都纷纷效仿，也养起了鱼，隔三岔五找他取经。
  “养这玩艺没窍门，喂饱就行！”谁来问，他都这么说。这句话是真还是假？麻六的心里最清楚。
  没有经验和耐心是养不成鱼的。养鱼的哥们儿中，每每黄一个，麻六心里就会兴奋几天，兴奋之余少不了独自喝上几盅白酒。喝晕乎时，就点上一支烟，晃到鱼缸前禁不住哼上几句似曲非曲的调调来：“你们问，我爱你们有多深？……”
  听说他发了财，就有哥们儿来借钱。麻六每每对此不屑一辩，说：“别听他们瞎白话！我根本就没挣钱……”会说不如会听，明摆着的事，不借。
  麻六对门有位大哥，两口子前些日子都下岗在家呆着，还有个上中学的儿子，生活挺困难。麻六就对大哥说：“你在单位开了十几年的车，自己买个‘面的’跑跑不行？”
  大哥说：“我要是有钱还说嘛呢？”
  麻六说：“找亲戚借不就得了？”
  “这年头谁借呀？兄弟！”大哥说着连声调都变了。
  麻六摇摇头，没言语。
  这天，麻六来到大哥家，从怀里掏出一沓子钱撂在大哥家床上，说：“六万块，够了吧？！”
  看着床上那沓钱，大哥两口子都惊呆了。
  “愣着干什么？”麻六笑着说，“又不是白借你们，按银行利息算，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