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东区图书馆

天光熹微。小市场里唯一的早点铺人声熙攘，食客盈门。
  一个五十多岁的胖子，挺着园鼓鼓的啤酒肚，右手颤颤巍巍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浆子，左手又粗又短的拇指夹着黄澄澄的煎饼果子。那布满血丝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他在店堂中间伫立着，有顷，他觑见一个空位子，兴冲冲踅了几步，但前面有个食客横坐在条凳子上，瘦骨嶙峋如同一道栏杆，挡住了胖子的去路。只见他背靠着一张方桌，两条长腿直伸到另一张方桌下面，活像一只四仰八叉的螳螂……
  “螳螂”吃得津津有味。他低着头在咀嚼，全然不知有人要过。
  胖子小心翼翼从“螳螂”的身后挤过去，那刚出锅的浆子洒了胖子一手，烫得他呲牙咧嘴。待走近空桌，碗一放，便嘟哝道：“嗬，块儿不大占地么倒不小！”
  “螳螂”没理会，照吃不误。
  胖子余气未消，提高了嗓音：“德性！饿死鬼投胎……再噇也是个瘦猴！”
  “螳螂”感觉出胖子是冲自己来的，但他颇有几分涵养，依然一动不动，甚至没有停止吃喝，仅冷冷地回了一句：“哎——我招谁惹谁啦？真是……”
  “有你这么斜不楞登落座的吗？！都老大不小的人了，还用人教你吗？”胖子脸冲着墙甩闲话。
  “算了，算了……大清早的都少说两句……别污染了空气！”周围有人开始劝解。
  “螳螂”掏出餐巾纸擦了擦那张油嘴，又把指关节扳得“咯、咯”地响，他慢慢挺直了腰板，底气十足吼道：“走，出去……我教教你怎样善待‘老人’？！”
  “螳螂”甩着胳膊，乜斜了对方一眼，刹那间，他在数十道目光注视下愣住了，彷佛矗立在店堂中央的木雕人……
  两眼冒火的胖子也拍案而起，当他扭转身子，两人欲待“短兵相接”时，那张“壁垒森严”的脸上突然绽开了笑容，只听他软软地招呼道：“老白……怎么是你？！”
  “螳螂”那瞪圆了的眼睛，瞬间变成了一条线，喃喃说道：“哎哟，你看这不是亲家——”
  偌大的店堂里重又变得平和而喧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