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跌跌撞撞回到家。这时,记忆变成一片空白,头脑里仿佛有一台中子加速器在旋转,那客厅里的和田地毯幻化为一张席梦思床,他毫不犹疑张开双臂扑了上去……半夜,白羽给冻醒了,恰好凤子打来国际长途。凤子见他上言不搭下语,便在大洋彼岸向他吼叫:“你……喝醉了!”说着又气恼地撂下了电话。
凤子这一喊还真管事,白羽渐渐清醒了,他突然想起傍晚那一幕——
白天在外县办案,开完庭正值饭口,当事人拉着他去了县城的一家饭店。饭后天已黑了,白羽同他们握手告别,坐上律师事务所那辆“夏利”。车驶出县城登上国道,他就觉得两眼有些不对劲儿。这里离市区还有50公里,白羽心想好歹也能对付到家!正寻思间,酒劲儿突然涌了上来,头针扎似的疼,他双手揽住方向盘,左一下,右一下,在国道上画“龙”……当车行至李港公路时,月色朦胧如水,白羽猝然发现前面道上缓缓驶着一辆货车。那货车盖着大苫布,颤颤巍巍像驮着一座小山。他急忙减速,等接近它想超车时又没有空隙,他无计可施,只能跟着货车尾行。就这样驶了五六公里,他睁大了眼,身子趴在方向盘上,竭力扼止五脏六肺的翻腾。心里只祈盼那辆货车快些走,自己也能早点到家……
走不多远,前边出现了红灯标志的路障。他拉窗看了一眼,原来是公路西半边翻修路面,允许“单路双行”。迎面来车亮着大灯,而前面这段路黑幽幽的似乎没有尽头。白羽只能随在货车后面缓行。也不知道开了多久,只听见“嘟嘟”一声喇叭响,那货车闪过路障吼着冲上了坡道。他看有机可乘,觑个空儿从货车右侧钻了过去!不料正在这时,货车车厢里直挺挺摔下一个人来,而夏利车从那软咕噜的身躯上轧了过去……白羽吓蒙了,一登上路面就加速疾驰。他连大气也顾不得喘,一直开进市区……
白羽醒了,他知道自己捅了大漏子。现在唯一的出路是坦白自首!他感到心乱如麻,耳边总是隐隐回荡着警笛声,他一忽儿躺下,一忽儿起来溜达,天亮前,才迷迷糊糊睡着了……
翌晨,白羽开车去交警大队投案。事故处理民警详细记录了他的供词,随后去检查那辆夏利车。民警用木片剜着轮胎上的泥垢,神情显得迷茫,问道:怎么没有血迹!……民警回办公室后,又用内线电话与郊县几个大队联系,都回答说昨晚上没有发生车祸!民警久久凝视着白羽,有顷,他挥挥手说:先回去吧,等有消息再传讯你!
第三天上午,白羽又来到交警大队。
那位民警劈头盖脸把他狠克了一顿。随后告诉他问题搞清了,那是宏大制衣公司从大港假肢厂订制的一批木制模特儿。那天晚上确实在公路上掉下一个,被夏利车轧坏了。但你要记住:这是教训,一个不流血的教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