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欢看日出。
常常在上班的路上,边骑自行车边欣赏初升的太阳。日出时变幻莫测的景致,会令我的心中漾起悠长的喜悦;春日的明媚,夏日的灿烂,秋日的舒朗,冬日的鲜艳,也给了我各不相同的感受和体悟。而在看过的日出中,有两次则给了我无法忘却的记忆。
我居住的楼房朝东,从楼上望去,因无甚遮挡物,可以望得很远。几年前初夏的一天,我独自在家,独自一人,便可以由着性子懒了。结果,懒得晚上连窗帘也没拉上。翌日清晨,一觉醒来,窗外已有曙光,此时屋里很静,静得心里没有一点涟漪。懒洋洋爬起身,蓦然见到窗外旭日正冉冉升起。那太阳圆且大,鲜红欲滴,阳光透过淡淡的晨霭将东方的天地染成柔和的桔红色,如一幅浸润得极妙的水彩画。清晨的安谧,又使这景致显出一种旷寂。
我有些惊讶,这日出没有云蒸霞蔚的绚烂,却有种让人心灵归静的感觉,如大寂之中被一只软柔的手轻轻拨出的一声悠长清幽的天音。没想到一次无意的疏懒,竞使身居都市的我看到一次如此令人心动的日出。
我出神地望着初升的旭日,猛地意识到这日出其实每天都从我的窗前升起,只是被我用薄薄的几尺布帘遮在视线之外许久了,又因为沉溺于世事之中,在清晨拉开窗帘时,竟匆忙得从未向它投过一瞥。那日我似坐于孤山之巅,足足有好几分钟痴痴地望着旭日,心,如被微风吹拂的蜘蛛网,轻轻颤着。
另一次让我难忘的日出是在海上。那日,我早早登上甲板,不想海上大雾弥漫,也许是因为海面辽阔无垠的原故,那雾仿佛是充溢着天海之间又浓又纯的乳汁。雾很重,俯仰四顾,也只见几立方米大的一块空间,连海浪也被这乳白色的重雾压得没了声息。如不是客轮微微的颤动,真会让人觉得这是几立方米混沌未开的空间。
正当我失望时,东方却出现了一上一下两个光点,浓雾使光点周围呈现出乳白色的光晕,乳白色的光晕亮在乳白色的雾中,显得诡秘、神奇。光点缓慢地变强,而且下面的光点还垂直向下拉长成一条光带。
近处的雾淡了一些,朦胧中可以看到海浪锻子样平滑地涌动。圆圆的光点更大了,并开始刺目;雾又向后退了一些,让出更宽的海面;那光带已延伸到雾和海水的交界处。雾中的光点如半空中一扇微启的门,眩目的光从门缝中倾泻出来,让乳白色的雾也亮了许多;那光带则恰似通向那扇门的甬道。一切在神秘中又充满了庄严和圣洁。有一会儿,我甚至在紧张而激动的心情中等待着会有一个身穿长长的白袍,神情肃穆,目光中充满悲悯的上帝缓缓步出那光之门。
上帝终于没有出来,而强烈的光彻底驱散了天海间的浓雾。光之门訇然洞开时,那光之门内出现了一颗光芒四射的太阳。天空顿时碧莹如洗,光带也融在满天清澈如水的阳光之中,至今我仍未搞清那条光带是怎样形成的,但在那一瞬间,我的心却感动起来,这哺育了地球上千万种生命的太阳不正是我们的上帝吗?
两次日出,一次宁静中含着淡泊,一次庄严中透着辉煌,这使我越发感到造化的神奇,早有哲人说过:太阳每天都是新的,从宇宙的角度说,太阳在一天天走向衰老。但一天天衰老的太阳,却每天都给我们一个充满活力的全新感受,这该是自然给人类的最深刻的启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