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滑入十渡小站已是晚上九点。走出车厢,我立刻陷入一种兴奋。漆黑而突兀的大地托着繁星如蚁,澄澈碧莹的夜空,高远而神秘,激发起人们无尽幽思。
路,陡落。走下蛇样蠕动的山路,便有了柏油路,在夜幕中无声地蜿蜒;不知深向何处,只见点点星光坠落在远处的山影下。偶然,传来两声空寂的犬吠,才醒悟那是小山村的灯光。渐渐有了水声,愈走愈大。终于走上一座没有护栏的石桥,幽静中水声如沉雷,水面淌着清容的鳞光。
过桥,入得一家旅社,两排行军床,简陋却一尘不染。舒舒坦坦地躺下,即伴着水声入梦。
翌日醒来,推开门峭壁长河豁然在目。山不知名,那河便是拒马河。
听人说十渡有一绝,是石壁上天然的“佛”字,又听说那石壁就在旅社前面。于是,匆匆步出旅社,南望拒马河对岸那一堵峭壁。岁月沧桑,因水蚀和风化,岩石缝处石色暗红;凝神将许多暗色组合起来,果然,是一个硕大无比的“佛”字。字体似行非行,似草非草,虽有断笔,却颇有神韵。师之造化,果然不假。这天然之笔委实令潜心研习书法之人自愧弗如。
回旅社与人一番赞叹,不想却惹得一片哂笑。原来,只为一睹为快,却犯方向性错误。有人告诉我,那有字的山在旅社两边,且字迹工整没有断笔。最绝的是字的外表风化脱落后,新露出的岩石上会现出生原来丝毫不着的字迹,真是鬼斧神工。
我终于来到那座山下。仰头望去,山高字小,看得不很真切。但山顶一片平整处果有一个“佛”字,古板地工整,似出自人为。神奇自神奇,却没了想象中的那种韵味。
回到旅社前,再次南望河对岸的峭壁。却见那“佛”字散落成许多骏马,或俯首吃草,或俯首吃草,或昂首嘶鸣;再看又似一群古代高士,峨冠宽袍,把盏吟哦,极是倜傥风流。随意看去,那图案千变万化令人痴迷。
终于,感悟到造化之神奇在于神似。奇妙的境界,方能唤醒人心渊处逐凝的幽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