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年龄一岁又一岁地增长,对于春节,我已不再象孩提时那样有太多的向往。
但每一年春节的来临,总将我的思绪牵回来,回望逝去的岁月。想着,想着,儿时过年的积淀便星星般在心际闪烁,尤其是对那个深深地铭刻在我心底的除夕之夜,更是不能忘怀。
记得我15岁那年的年关近了,天在落雪,风卷着铜钱大的雪片打着旋儿直往门缝里钻。天渐渐黑了,父亲踏着积雪从生产队的林场赶回家来。他抖净身上的雪,饱经沧桑的脸上流露着喜悦,乐哈哈地哼了句民间小曲后向我和三个弟弟:“你们过年想穿新衣服吗?”“想!””我们高兴得跳了起来。那天晚上,父亲和母亲盘算了很长时间,40元钱一半置办年货,另一半扯两丈蓝咔叽布,给我们每人做一条过年穿的新裤子。
从那天起,我们盼星星盼月亮般盼了十几天,终于盼来了年三十。吃过年夜饭,我们偎在火盆旁烤火守岁。父亲一边添柴,一边讲起他小时候的经历。当讲到他跟爷爷一起避开鬼子给游击队送情报的故事时,我的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上。
天上闪烁的星星挂满了夜空,此起彼伏的爆竹声惊天动地般吵醒了年夜。“该穿新衣服了!”我拉拉四弟的手,暗示他也开口要衣服。母亲听见我带头要起衣服来,面带愧色地看我们一眼,低下头去。父亲欲言又止,叹息一声也低下了头。我不罢休,扯着破旧的裤子又重复了一声。
母亲拨了拨火盆里的劈柴,站起来,抹着眼角走开了。父亲见母亲走了,重重地叹了口气,然后低下头,闭上了眼睛。火光的映照下,父亲多皱的脸上虽在泛红,可那紧锁的双眉,却透露出一种难言的苦涩。
我和弟弟们呆呆地看着父亲,再也不敢提衣服的事了。过了一阵,父亲依旧不语。东间屋里传来母亲轻轻的抽泣声,我招呼一下弟弟们,一个个走进东间,依偎在伤心的母亲身旁。
委屈、疑问、猜测一直在我心里埋藏了十几年。谜底是十几年后的一个除夕夜,母亲在追忆往事时告诉我的。原来,那年猎月二十三父亲揣着钱去集上扯布买年货时,没留神钱被小偷盗走了,父亲心痛得在集市一角流着泪呆了一上午。下午快散集了,父亲碰到了赶集欲归的生产队长,从他手里借了20元钱,凑合着买了一些过年的物品……
春节又至,再度除夕,远在故乡的父亲啊,我永远感激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