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城村庄的上溯应该最早是由砦而来。砦,是北宋时期,驻扎边境的军事处所。有《宋史》载文“青州乾宁军芦台地置永安县,属沧州管辖,乾宁砦六:钓台、独流北、独流东、当城、沙沃、百万”,这就是说,乾宁为青州城,归沧州所属,在此地曾设置六处军事要砦。当城砦应是北宋名将杨延昭所建,时在雍熙四年(公元987年),杨延昭曾命兵士兜土筑城。安砦筑城那时是为了边防,当城赤子高若敏先生在《当城砦考》一书中考证,杨延昭当时29岁,在此负责当城等砦军事。《中国历史大事年表》记载:宋增筑河北城堡,防辽兵攻扰,也能佐证以上。当城砦署临河而踞,筑四面城对峙西北向的大辽之地。当宋、辽相峙于此地,此地也因而留名于史,究其时年至今业已一千多个春秋了。
挡不住的沧桑变化朝代替更,当年杨六郎延昭军队的折戟沉沙,陶釜土下,现在翻覆出来也都是古迹文物了。当城在地图上已不再是一个军事边防,而的的确确演化成了一处居民村落了。另外,世界中人的传衍与其文明的发展也是一件非常了不得事情。当城自建砦立村之后,尽管时过境迁,许多的进程演化已渐久远,而一些实在的文化标识却足以留给今人追溯。明末清初,当城的村庄人口在方圆百里已很有影响。
村大,居民繁盛,行商走贩百业皆举,社会景象也算是昌明,至清咸丰二年(1852年)有乡绅财户,聚捐粮钱,修堂建庙,以适民俗,在当城高台之上,建起了关帝庙,娘娘庙以及土地爷庙。
关帝庙位在当年当城村的西头,大殿朝东,面对着村的中心大街,为砖木结构。占地面积500多平方米,高高台基,面阔三间,七檀进深,抬梁式卷棚硬山顶,建筑非常讲究。磨砖净缝,区瓦盖顶。飞檐四仰,庙脊两端为砖雕龙头外探,伸翘雄伟。正中是一尊砖雕花瓶,花瓶两侧雕有
走兽,平添骡駻,瓶中插有方天化戟太平剑刺,因脊翘戟耸,行人可在十里之遥也望来可见。庙门外端,门窗皆为菱形木榫格扇,透光豁亮。门庭下有将近一米高的庙台,石砌台阶,边有条石阶沿。阶沿向前栽种着两株龙爪槐,枝叶茂盛,覆盖着庙前空地。在庙门两侧,立柱巍莪,楹联正楷也格外醒目,上联是:“师卧龙友子友龙师龙友”下联是;“兄玄德弟翼德德兄德弟”,横匾为“亘古一人”。走进庙堂正殿,四梁八柱,正中彩塑关羽坐像,高二米余,其坐身后塑执事一人,一手手捧印符,一手手持大刀。关公两侧左有周仓、神荼;右有关平、郁垒,均为彩塑。另外在殿内的南北墙及后墙皆施彩绘壁画,内容都为关羽故事,后墙绘海水腾龙,侧间为“桃园结义”“单刀赴会”“夜读春秋”等。在大殿正上方也有匾一块,上书“义气据现下老人回忆,关帝庙至百年前民国时期,仍是庙堂整严,气势凛然,每塑像下皆有条案,供奉不断,香火不断。
我现下采访的高天仁老人已经86岁了,他说:我童年时候总喜欢和许多孩子们到这里来玩耍,因为这里是村里最热闹的地方。那时老爷庙(即关帝庙)里面所有的塑像和壁画都很完善,色彩也非常鲜艳。解放前,凡到清明节,三月三娘娘庙会,四月二十八关帝庙会,过春节等,人们都有祭祀。特别是四月二十八关帝庙会,这一天我们村里的孩子们都在庙院里举行跳墙仪式,就是为求得一年的平安。孩子们大多十来岁左右,都给关老爷磕头,然后选一个大一点的孩子双手攥满零钱,站上长条板凳的一头,用脚把板凳蹬倒,并把零钱撒在地上,其他孩子们便一齐抢钱,然后并一起用鞋底追打那个蹬板凳的孩子,之后关帝老爷将保佑孩子们一年会无灾无难。另外,我们还都曾钻过将军钟,此钟不知何时铁铸而成,高有将近两米,大钟四面铸四位身穿铠甲的将军,他们联在一起,头戴军盔,造型威武。将军的八脚下有八个豁洞,我们从这个洞钻进去从那个洞钻出来。钻进去的时候可挤满六、七个孩子。此钟在外边由两个大人的手臂都合抱不过来,钟上还铸有许多文字,据说是当城村最早的叶、尚两家祖先的姓名。将军钟放在离关帝老爷庙不远的钟亭里,钟亭用青砖砌成。那时我们都喜欢敲打那钟,每天都“嗡嗡”地响,这些个回忆起来,真的好像就在昨天。
那时或三月三或四月二十八开庙会,当城的中街上,周边的各村人们都到这来逛庙会,许多买卖家、店铺、饭馆都开门挂牌,小伙计们在门口候着一拨一拨地往里让人。还有许多的摊贩高腔叫卖,大声招徕顾客。有卖山芋的,有卖煎焖子的,有卖包子、馒头的,有卖蔬菜、萝卜的等等。还有吹糖人的,押色子宝的,往东街下是牲畜市,牛羊马驴骡,有买有卖。靠街下还有粮食市,真是五行八作,样样俱全,人来人往,熙熙攘攘。
最热闹的是看庙会,各个行会这一天都穿起行装戏袍,鼓乐钹镲横笛笙箫,铿锵声鸣,少林会、小车会、高跷会、东佛堂、西佛堂、拾镗锣、捋铁链子……热热闹闹好几天。
这一天人们来叩拜关老爷的都挤到了门外,上供的供品可用几个萝筐来装。关帝庙的北侧,还有娘娘庙,与关帝庙同时建立。面阔三间,进深一间,里面有大娘娘坐像,是送子娘娘;有二娘娘坐像,是祛痘娘娘。娘娘身后各有一侍女,在三面墙壁上也有许多壁画,都是一些神话传说故事。娘娘庙的靠西还有土地爷庙。这些都享受着村里人香火的供奉,百年有余。
高天仁老人一番说道,是他儿时的经历,而我却好像在刚刚读过一本非常厚重的史书,很想再听下去,我问“后来呢? ”
“后来——”老人一听这问,立马自觉地收敛了刚才回忆时眼中的光彩,面色不无遗憾,他接着说下去。
后来,1954年闹大水,关帝爷和他的部下都被装进草袋里垒堤埝了,大铁钟也在1958年被砸碎炼钢铁了。又后来庙殿做了国家粮店,再后来又是几十年的风风雨雨,庙上的屋脊倒了;壁画剥落了;窗扇断裂了;殿前的台阶被尘土也埋没了……
说到这老人无语,我也无语。老人在当城街上是很有文化很有学道的,我明白,该说的他说,不该说的他不说;知道的他说得清,不知道的他说不清。
但我知道,在当城这地儿,曾发现了几千年前的红土贝壳堤,出土过汉代的瓦釜及其它的陶片。
我还知道,当城村已被天津市确定为文物保护村落多年。
我也知道,天津市西青区原政协主席胡友刚曾几次到当城来,关注着关帝庙,也曾经与各界领导沟通信息,希望有修复的那一天。
我更知道,致力于中国民间文化遗产保护的协会主席冯骥才在2013年3月18日携许多专家来当城考察,在残存的关帝庙里说过:这是天津万幸还存在的最后一座关帝庙,要好好保护和修复它。
我还知道,当城村新的领导班子遵循习主席“不忘乡愁”的思想,遵循各方领导的意愿,已迈出了修复关帝庙的第一步一护。
2017年3月20日,关帝庙与娘娘庙的顶上已被钢塑板覆盖,即使再刮风再下雨,也不会再有侵蚀了。
呵,关帝庙,我们企盼,能早日看到你恢复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