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青区图书馆

溶洞
  长篇小说连载（三）
  陈子茹
  四
  过了一天，虞城和李瑞带回一张十万元的转账支票，交到响水庄村委会财务室下账，并让财务室会计在买断协议的“资金到位后生效”条款上签字盖章，且注明了日期，协议正式生效。
  中午饭后，虞城和李瑞坐在旅店的房间里研究如何爆破开山。
  虞城问李瑞：“李局，你说咱们从哪入手好？”
  李瑞说：“没想好，从哪爆破工程都不小，都在勘测点三四十米以下才有洞。”
  虞城说：“你看有没有抄近道的方法？”
  李瑞摇了摇头：“我看没有。”
  虞城说：“我想到一条道可以试试。”
  李瑞忙问：“哪里？”
  虞城说：“咱们确定探测点时，临了去看的那葫芦头山洞可以吗？”
  李瑞眼前一亮，受到了启发：“对，是条道。不过，也没根哪。”
  虞城说：“咱去看那山洞时，我注意了，你们看到的都是死葫芦头儿，可我看到那山洞不是封死了，而是缩成一个拳头大的小洞，你没注意到，我拿木棍捅了捅，深着呢，我感觉很可能里面和溶洞连着呢。”李瑞像听天方夜谭：“是吗？”虞城又说：“你还记得咱们勘探那天，为吗最后我让加了一个点？当时我没说，也不能说。那就是为今天的开洞做准备。那个点的探位基本就定在那个山洞靠里的方位，探测结果是有洞的。说明那地方很可能跟里面的山洞连着呢，若在这里开洞成功，能省去咱们很多人力。”
  李瑞心里很服气，真没想到，虞城那么精明，一群人都没想到的，他却提前做了打算，了不得：“老兄，我真没想到这一层。”
  虞城说：“不过，这也不是板上钉钉的事，不是没有失败的可能。可是，眼下我们没有比这更好的办法。”
  李瑞说：“我同意你的想法，没打开洞口亲眼看到之前一切都是未知数，而开洞最省事的办法就是利用这山洞了。咱开洞就从这儿启动。”
  虞城说：“咱们的办法定了，就得加紧启动了，也不知严主任他们跟那位爆破手联系得怎样了。”
  李瑞说：“我给严主任去电话问一问。”
  他拨通了严起的电话。严起说，那位小刘已经联系好，定的下午三点多一块儿去旅店集合。
  等人是寂寞的，虞城刷了刷茶几上的水壶，沏上铁观音，他们边喝茶，边等严主任和小刘。
  李瑞打开电视机，看县电视台连续播放的赵本山、范伟、高秀敏的春晚小品《卖拐》《卖车》，被三位演员幽默的表演逗得一阵阵发笑，也许是这些天来累了，二人都沉浸在剧情中，虞城还打起了瞌睡。
  当当当，几声不重的叩门声。虞城忙开门。是严起和一位年轻人站在门口，后面跟着村支部王书记。经介绍，那年轻人就是小刘。
  这小刘，二十七八岁，站在他们几人中间，洋溢着一股青春气息。一张年轻的脸上，显露成熟的棱角，中等的身材，敦实而健壮。据严起和王书记他们介绍，别看他年轻，却有六七年爆破开山的经验，手底下有几个兄弟做帮手。
  虞城把开洞的计划跟他介绍后，他丝毫没有拖泥带水，很干脆地回答了：“虞老板，没问题，只要是严叔介绍的，我就干，咱多咱进场干活？”
  这倒弄得虞城有点不适应了：“兄弟，工程费也没谈，咱不得商量商量吗？”
  “商量嘛，严主任和王书记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提钱就远了，给钱得干好，不给钱也得干好。”
  严起说：“小刘，咱们是老板和施工队双方，怎么也得说个价呀。”
  “随虞老兄说，多点少点都没问题，不指望在哥们儿朋友身上赚钱。”
  李瑞见小刘这么讲义气，价真不好定，哪方亏了都不合适，就说：“既然刘兄弟这么说，虞老板，我看就先不要提价了。等工程干完了，根据工程量，咱再协商定个合理的钱数，不能让干活的白受累不得收入，刘兄弟，你看这样好不好？”
  “既然大哥们儿非要给钱，我也不再推辞了，那就这样吧。活干完后随大哥给点得了，多点少点都没关系。”小刘说。
  虞城没有法，只得依了小刘。
  虞城又问起炸药雷管导火索及风钻打眼运输等工具和人力。
  小刘说：“这个不用大哥操心，我就是干这个活的，一切都交给我来准备，没有问题，我会办得妥妥帖帖。”
  虞城说：“兄弟，这些备好了得几天时间？”
  小刘说：“好多都是现成的，明后两天时间足够。大后天咱们就可以开工了。不过，这倒不忙。最重要的这是开山爆破，虽然工程不算大，但得由县安全生产办公室，现在叫安监局和县公安局管理和审批，这个马虎不得。你们老几位过去没接触过这种工程，不知道这方面管理得有多严格。咱们必须报一个具体的爆破方案上去，批准后才能实施爆破，要不然是违法的，上边会追究的。”
  虞城两手扶额。
  严起说：“小刘，还有没有省事的办法？”
  小刘说：“没有，就是县长不经过审批也不能施工爆破。”
  严主任和虞城心里都明镜似的，这几年从中央到地方安全生产抓得很紧，没有商量的余地，难怪小刘一个年轻人都知道这事的分量，不能再难为朋友，按规矩办吧。
  虞城说：“严主任，我看咱就按小刘说的办吧，一会儿咱们看看现场，让小刘做个爆破方案报上去，您主任大人再帮忙催促，批得快一点就行了。咱抓进度，也不在乎这一两天，您说呢？”
  人们都没再说什么，虞城就说：“劳驾几位，咱们就再上一趟唱水山？”
  严主任手机响了，他打开翻盖接听后，说：“虞老板，我有点紧急事要回去处理，上山我就不去了，不好意思。”
  送走严主任，几人爬到唱水山的半山腰，钻进山洞，看了一圈儿，虞城说：“我的想法是，洞内十五米以里人就站不起来了，通过爆破，起码人能在里面自由活动，然后再向里掘进，看能不能与里面的洞连通。”
  小刘说：“我明白了。今天回去我就开始做爆破计划，我会按国家的《爆破安全规程》和公安部《爆破作业人员安全技术考核标准》做一份合格的爆破计划，估计明天下午能报上去。如果严主任和梁理事长帮助协调，很快就能批下来，我们就可以施工了。”
  虞城说好。
  小刘说：“等批文这两天您还得备办一下生活用品。支帐篷支锅灶。因为一开工就不能停，也不能下山去吃饭，买饭送饭太费劲，天天下山回家也太耽误时间。就得自己支锅做饭，住在山上。”
  虞城说：“对，咱们必须安排好队员们的生活。”
  李瑞和王书记都说对。
  五
  三天后，在梁理事长和严起的催促协调下，爆破计划批准了。
  转天早晨，虞城和小刘领着开山爆破的队伍上山了，一共八个人。
  他们把开山爆破的工具设备和帐篷、锅灶等，用了近两个小时的时间搬上山。在离山洞不远的地方挑了一块平整的山坡，支起帐篷，搭起厨房安上锅灶。用胶皮防水线从山下到山上引了一根照明用电临时线路。请来的做饭师傅可以上厨做饭了。这一应准备工作忙活到将近中午，人们还有点时间，小刘就安排开山队员们，检查整理炸药、雷管、打眼儿工具和运输石块的斗车。他和虞城、李瑞则钻到山洞里去查看洞内情况。
  他们走到洞的中间，人站不起来的地方，虞城说：“这地方就按咱计划干，炸宽炸高，豁豁亮亮的，好干活，这工程量就不小。”他们又往里爬到洞底，虞城说：“小刘，你看，外部开宽开高后，就从洞底往深处开。”他从地上拾起一根木棍说，“来，李局，小刘，你们看，”他把木棍插进拳头大的那个小洞里，往里捅，整根棍子捅进去，也没捅到底。里面还时不时有风吹出。“你们感觉到了吗？有风，可能是与大洞通着的，我们从这里爆破，也是为了赌一把。”李瑞和小刘都说：“有感觉，应该没有错，就这么干。”
  从洞里钻出来，已到了开饭时间，他们一起吃了上山的第一顿饭，刀切馒头，土豆炒辣子，白米稀饭，吃得舒舒服服。吃过饭，在帐篷里休息了一会儿，小刘就喊上班了。几名开山队员各操工具随小刘走进洞里。
  小刘布置好后，四名队员打眼儿，四名队员装药，忙活到三点多钟，队员全部撤离到洞外两百多米处。第一炮放响了，看那山洞口处，随着爆炸雷鸣般的响声，噗的一下，喷出一股浓浓的烟尘，足射出一百多米远，而后向四周扩散，慢慢地扩散，渐渐地变淡，一点点消失了，这过程大约有半个小时。小刘和虞城、李瑞进洞察看，这一炮往里拓宽五延米，拓宽的深度恰到好处，没出现哑炮。小刘招呼队员们清理炸下的碎石。因洞内的路并不平坦，清碎石的车不好走，三四人推一辆车崎岖而行。经一个多小时的努力，这一炮的爆炸物才算清完。小刘又安排准备第二炮，小伙子们扛着风钻进洞，打眼儿的打眼儿，装药的装药，又忙了近两个小时，小刘进去检查，准备合格，人们都退到安全地带。小刘下令点燃导火索，几分钟后，爆破声响了。尘烟散尽后，小刘进洞检查，又是一次成功的爆破，掘进爆破面到位，没有哑炮。
  这时天色已晚，已是六点多钟，太阳西坠，洞周围已经暗下来。小刘说：“天晚了，洞里太暗，不好干活了，碎石明天再清，洗洗手，歇会儿准备吃饭。”队员们都累了，听到头儿的命令，都放下手里的工具，回到伙房凑到做饭师傅早就准备下的一盆热水周围，洗脸洗手，然后拿着自己的餐具到伙房打饭。做饭师傅揭开锅，雪白的大米饭香气扑鼻，菜是土豆小炖肉。人们盛上自己的饭和菜，蹲在山坡上吃。傍晚的山风一吹，凉爽得很。经过半天的强体力劳动，人们早已饥肠辘辘，这餐野炊吃得十分惬意。
  虞城、李瑞和小刘分别坐在碎石块上，边吃饭边合计。虞城说：“小刘，照这样的进度，明天下午，就可以向洞的深处掘进了。”
  小刘说：“如果不出差错，没有问题。”
  李瑞说：“看看我们几炮能炸通吧。”
  虞城说：“炸得到洞炸不到洞还说不准呢，出水才看两腿泥呀。”
  李瑞说：“我们盼着有个好的结果吧。”
  西边山坳里，夕阳渐渐由红变成暗紫色，躲进山坳里的雾气中，留给人们一个引发无限遐想和猜测的谜团。天慢慢暗下来，照明灯亮了，被黑魆魆的空旷包裹着，它只是一个渺小的光点，像划破暗夜的一只萤火虫。
  虞城和李瑞，跟大家挤在一个帐篷里，山里的夜很凉爽，虽是初夏天气，睡觉还是要盖被子的。经过一天的劳累，人们很快进入梦乡。
  王安的第一次约会
  晨曲
  王安的初恋对象不是自己找的，是经人介绍认识的。
  王安是在异地上的大学，他本来是高材生，人长得也帅气，很多女同学都想追求他，成为恋人，其中不乏校花级靓女。然而，王安的母亲最害怕儿子不在身边工作，害怕被外地女子从她身边夺走。王安就读期间，母亲总是三天两头给他打电话，千叮咛万嘱咐，不让他谈恋爱，一定要毕业后回家工作，到那时再谈婚论嫁。王安不敢违抗母亲意愿，只好坚持下来。
  王安毕业回家后在税务所工作，成为征税员。他对自己的工作很满意。更让他高兴的是，经人介绍认识了漂亮的姑娘梦娟。
  今天是周五，距离下班还有一个小时，王安就站不住坐不住，那颗心也开始不安分，跳得越来越欢实。此时啊，他恨不得下班铃声立即响起，恨不得立即赶赴梦娟的约会，马上见到心上人。因为，今晚的约会不同寻常，是他第一次与恋人面对面。
  霍所长看出了门道，冲着王安笑，不由地说：“王安，瞧你高兴的，肯定有好事等着你。”
  王安脸红了，连连摆手不承认，说：“霍所，没有，没有，我是坐累了，想走动走动。”
  霍所长微笑着，没再说什么。
  时间距离下班越来越近，霍所长的手机突然响起。霍所长接电话，接的时间很长，霍所长的表情也逐渐严肃起来。王安偷偷观察着霍所长，猜测着电话内容，却不知所以然。
  霍所长接完电话，看了看钟表，距离下班还有十分钟。他皱着眉来到王安面前，有些为难地解释说：“王安，看来你今天不能按时下班了，要等一位纳税人，为她排忧解难。”
  王安一听，脑袋一下子大了起来，愣怔半天才吞吞吐吐地说：“霍所，我，我，我有急事，已经订好的急事。”
  霍所长无奈地说：“我知道，你那颗心里早就长草了，早就飞出去了。我要是没猜错，你肯定是去相对象。唉，可是，事有不巧啊，新潮纸箱厂李会计刚刚来电话，对我是苦苦哀求。纸箱厂出去要账的人刚刚来电话，让马上开出税票，连夜送到河北省，明天就要交给那里的警方。”
  王安说：“这个我知道，河北省有一家企业常年用新潮纸箱厂的纸箱，欠他们上百万的货款，企业主却突然人间蒸发。唉，纸箱厂就怕闯不过去这道难关。”
  霍所长说：“刚才的电话就是这个，说河北省警方介入，抓住了企业主，通知纸箱厂带着税票快去结算一笔款呢。时间紧迫，夜长梦多，久拖会生变的。王安啊，机打票只能你操作，你就晚走一会儿，等等纸箱厂的李会计吧。我陪着你。”
  王安眉头紧皱，很不情愿地说：“霍所，不怕你笑话，我都28岁了，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合适的对象。我们虽然交往了近半年，可是谁也没见过谁，只是在微信和电话里交流。我三番五次提出见面，女方终于答应就在今晚，时间地点都订好了。女方还说，今晚要跟我商量办订婚仪式的事呢。霍所，我不能违约啊。”
  霍所长笑笑，拍拍王安的肩膀说：“王安，你手机上的头像就是你的恋人吧，是很漂亮，听说还是个医生，祝贺你啊。你知道纸箱厂为嘛非要抢在今天开税票吗？他们是要连夜派人去河北省，结来货款周一存上，周四就能给民工发工资，让他们欢欢喜喜回家过年。”
  王安一听这话，立刻瞪大眼睛说：“还有这层意思啊，好！霍所，为了民工能欢欢喜喜回家过年，我的第一次约会迟到也值了。霍所你回家吧，我在这儿等李会计。”
  下班时间到，人们纷纷走出税务所。霍所长没回家，真的陪王安一起等纸箱厂李会计。
  时间一分一秒不住地向前走，钟表时针已经指向五点半，李会计还没出现。王安有些坐立不安，霍所长也觉得不对劲了，便拿起手机打电话，还没拨号，手机铃声却突然巨响。
  霍所长接电话时神情凝重，关上电话后却不开口，王安能感觉到，难处理的事情又出现了。
  霍所长说：“真是不巧，李会计开车出来时，接到家里电话，说她的孩子发高烧，要立即送医院。李会计现在正在去医院的路上。”
  王安很惊讶：“呀，这么不凑巧，真是越忙越出乱子。霍所，这开票的事……”
  霍所长说：“李会计反复强调，请求咱们对她网开一面，今晚不论早晚也要把税票开出，如果拖延，只怕拿不回这笔钱了。拿不回这笔钱，民工的工资就没办法解决了。”
  王安着急地抓住头发，连声哎呀。少顷，王安突然说：“霍所，一定不能耽误纸箱厂给民工发工资，一定要让民工回家过个好年。这样吧，我不能再等了，这就给我对象打电话，解释清楚。”
  霍所长一拍腿：“好！王安，你能做出这样的牺牲我非常感谢你。需要时，我可以在电话里帮你说情。”
  王安拨通了对象梦娟的电话，铃声响了足有十次，电话才接通。电话里传出的声音很大很清晰。梦娟气喘吁吁地说：“王安，对不起，我不能按时赴约了。其实，我已经下班，又被医院急诊室的电话喊了回来。有个儿童急症需要抢救，我是业务骨干必须要到位。”
  王安突然想到，对象抢救的是不是李会计的孩子？于是，他问了一声。梦娟医生很快回答，病人的母亲就是李会计。王安再次把电话打回，让李会计接听，安慰她说，不要着急，好好给孩子看病，不论早晚，他都在税务所等着，今晚一定给她开出税票。
  霍所长能听到李会计在电话里的千恩万谢。霍所长笑了，十分高兴地说：“王安，你悬着的那颗心终于能放下了，你们一对恋人今晚的约会真是特别呀，哈哈哈，还是只能在电话里交流。走，去附近的馆子，我请你，咱们边吃边等李会计。这事闹的，今天成了你约会我了。”
  王安也十分放松地哈哈大笑：“霍所，今天是我最高兴的日子，我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