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西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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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出处: 《杨柳青》 期刊
唯一号: 020620020230007916
颗粒名称: 俗话西青
分类号: I269.7
页数: 14
页码: 51-64
摘要: 本文记述了天津宁河区的期刊的杨柳青的俗话西青,包括文昌阁的诉说、西青道德今昔伴随着我的人生、杨柳青青忆老舍。
关键词: 杂文 当代文学

内容

文昌阁的诉说
  冯铁英
  我没有黄鹤楼那样高,没有鹳雀楼那样老,王勃没有为我赋序词,范仲淹没有为我记传稿。是诗人们嫌我来的迟些,还是大运河比我功高?天下文章没有写我的一墨一毫。面对委屈,我没有计较,依然挺拔了腰身,满怀自豪。我身材不高,却是忠孝仁爱的坐标;我岁龄还小,却是运河岸上的长老;我史无记载,却见证了太多的风雨飘摇。
  曾记否,亘古洪荒,黄河之水天上来,像一条巨龙,奔腾咆哮,西向东来。桀骜冲滩,吞天漫地,把渤海逼退,把华北积淤,把这里泡为一国沼泽,成为漫漫无际的水甸之地。君未见,长空雁叫烛影稀,皓月清风沽百里,不尽港汊洼滩淀,芦飞鸶鹜蒲遮鱼。
  往事越千年,战火狼烟,柳口一代隶属宋地,物荒人稀。宋辽以盐河(今大清河)为界,既是边砦,又是前敌,宋辽之争在这里反复拉锯。宋朝名将杨延昭奉命把守“坝、雄、信”三关拒敌,虽殚精竭虑,无奈皇帝昏庸,国力薄虚,面对辽国之凶,终究是招架之力疲于迎敌。辽祸宋,宋联金,金灭辽后毁盟举兵南侵,直捣汴京。盐河一水之拒难抵滚滚铁骑,徽钦二帝遭掳,蒙耻北泣。苟且南宋杭州登基,此地沦陷成为金国属地。一百余年后,元灭金,政权又易。几百年来,柳口之地见证了几多王朝的更替,又经历了多少战火的祸罹。
  沧海桑田,斗转星移。退水之地渐少沼泽,平地淤起。元朝黑暗,赋税频频,重重徭役,不堪忍受,百姓流离。背井离乡,携儿带女,他郡异府,不约相遇,落脚谋生,此地为宜。于是,择土而耕粟,近水而船渔,临路而商驿。从此,渐成群落,人口骤聚,随遇而安,繁衍生息。
  从金到元,马背上的民族统治此地。草原游牧文化和中原农耕文化既形同水火,又如胶似漆,彼此之间的冲撞、融汇一直持续了两个多世纪。面对根深蒂固的中原文化,统治者深感忧虑:马强兵悍可夺中原、文薄人寡难治腹地,儒学博大浩瀚精深,早晚难免汉化合一。于是,忧心竭虑蹊径另辟,业分十等,人定阶级。鼎鼎鸿儒被称老九,青楼娼妓却冠八名;贬文诋儒崇尚藏教,为求政通喇嘛声高。于是,对待中原文化,他们就极力扭曲,迷魂作手段,愚弄为麻痹。于是,世外魑魅都弄来,天上诸神齐汇聚,职业神,自然仙,菩萨龙王一处居。柳口小,龛庙密,蝈蝈蚂蚱也建居;动物世界出大仙,雷公电母更神秘;终日香火烟缭绕,凡是鬼神都拜祭;不尊君子敬鬼神,陋习由此传来去。
  道儒佛三千年,通南北联东西,贯中华并驾驱。唯此时在此地,没有我儒家的一席之地。
  元亡明兴。移民屯田,设驿驻兵,运河开淤,漕运通京,柳口开埠成重镇,商贾如云物流涌。万历年,首辅张居正,力推两法施新政。经济既繁荣,文化必相跟。中原文化逐渐占了上风,儒学开始中兴。昔日国教遭冷遇,今日文昌得人心,唯有儒道成大体,弘扬国粹是正根,成大业者识大体,修建儒苑最当紧。于是,自有贤达动员呼吁,名流士绅奔走游说,富商巨贾捐资舍物,百姓义工掘土夯基,能工画图设计,巧匠兴建动工,妇孺搬料,提浆运泥,筹建文昌阁楼,万众齐心协力。
  一五七六,万历四年,我——文昌阁,终于在大运河畔巍然矗立。五丈余高,飞檐高翘。幽房曲室,窗轩光照。上下三层,各塑圣鳌。(文魁、文昌、文圣)各层旋梯,连接巧妙。巧夺天工,风摇铜铃。放眼望去,既虚怀若谷,又气势恢宏,可抱星天揽月,能瞰九河全貌。今日方得吐气扬眉,我是柳口三宗一瑰宝(柳口三宝:戏台、牌楼、文昌阁)
  巍巍魁阁漾细雨,青青杨柳树烟缈,积蕴国粹知多少,笑傲群庙小。中华文化渊源流,君来自是文魁高。从此,我就在柳口扎下了根,站住了脚。日日夜夜厮守着这方宝地,陪伴着这里的人们,和他们同沐日月星辰,共享前途命运,同他们一起,经历着年年代代的风雨烟云。
  最难忘四百余年的文兴之路,兴文之举。
  最喜欢的是丁祭之日。
  二月二是我文昌帝君——张善勋的寿诞之日,也是柳口人为文圣君——孔子举行的祭祀之时。
  杨柳含绿二月天,气爽风柔春却寒,多少轿落红墙外,多少车马滞河沿,十里闻讯身欲先,八村赶路脚不远,扶老携幼如络绎,人头攒动古街撼,丝竹响,锣鼓喧,笙箫法韵奏得欢。吉时正刻已到,主持宣布祭祀开始,首先由名贤大儒念过祭词,随后便行揖拜施礼,但见各样人等排列按序,资历名望先后循章,肃穆庄严绕烟拈香,虔诚凝重笃敬端庄。祭礼结束比诗赛赋。而立弱冠激扬文字指点江山。知天命花甲年,成竹在胸笔墨畅酣。露韵藏锋真草隶篆。众人屏声静气不敢贸然哗喧。但听一声令止搁笔盖砚。墨迹文章彰示书案。智者点评众贤评判。优良者踌躇满志,心下生出投科望试的志愿,不及者更是立志发奋图强,埋头修撰文章,终日读书开卷。
  每逢秋来重阳,登高祭祀。众多文人雅士登临阁上高瞻远望,蓝天白云,燕雀成行,近树远野,蔬绿圃黄。大运河正在向我走来,纤绳扯拽着林林的帆樯。俯瞰脚下,灰瓦红墙,满苑秋色树染橙黄。司扫老人正在悉心箕收几片落叶,慈善安详。曲径绕过几多菊圃,幽深不愿迈出红墙。出入常拨柔柳,板桥裁开荷塘。鱼儿嬉啄莲藕,鹭儿憩立舢桨。这等美景如此风光,怎不叫人心驰神往,浮想篇章?心旷神怡,诗画成双!多少人在这里立下了修齐治平的宏图大愿,多少人从这里考出去,通过身、言、书、判登上了达官入仕的高阶朱廊。
  日月如梭,光阴荏苒。文昌帝君接受祭祀,一年两度不变,接连有序,不断绵绵。府县士绅主持牵头,文人乡里翘首企盼,文化交流,民间渲染。十里妇孺皆知,八方老少口传,激励民心学志,风化民俗渐善。君不见,仁义礼信邻里通,忠爱孝悌传家风,但逢止劝争吵闹,常指文昌说孔孟。
  最荣耀的是闱考乡试之时。
  巍巍中华五千年,悠悠文化传绵绵,唯有两者最长寿,最璀璨。一是汉字,二是国学经典。宝库浩繁,首尊儒易之篇。两千年久盛不衰,世世代代学而不厌。得力于帛书竹简蒲编,得助于科举制度在隋朝首建。代代承袭,一脉相沿;得益于学子们的万口背诵,仕子们的笔写墨传。世界之广大,唯此创举,唯我中华,延续一千三百年。既保证了国家选拔官员的有章有序有效,又凝聚了中华文明在历史长河中没被离散。君不见,不论风云如何变幻,外来文化如何掺杂渗透中间,如何穿插蔓延深浅,儒易学说一直是中华民族的文化主体,正统理念。不容亵渎,不得轻慢,永远是中华民族的国藏宝典。
  春秋两闱,童乡会殿,两府两辖,河间顺天,考场合一,址在文昌。静(海)武(清)考子,应考汇聚,既有老叟,更有弱冠而立。尖锥刺骨十年寒窗,头发悬梁九年面壁。今朝应考志在发迹,跃跃欲试一决高低。取才大试谁敢懈许,兵派二里闲杂廻避。考场寂静轰蝉灭蚁,书桌文案各贴号序。笔墨纸砚一应全俱,偌等考子儒风雅礼。验明正身排立按序。侍卫皂衣司监查弊,正襟危坐考官首席。环顾严威陈说训句,一声开考各就桌椅。揣度命题深思熟虑,欣然命笔遣词造句。蝇头小楷公整秀丽,跃然纸上文采熠熠。一气呵成,修成一篇锦绣文章。
  有人榜上提名,动身赴会考,一路扶摇。
  有人名落孙山,抱憾三年,再接再厉。
  最悲痛的是鸦片风云,甲午海战。
  一八四零年,西方崛起,列强狼心,首先是英伦岛国向我们发难,仅用几条洋枪,几船鸦片,就砸开了我泱泱大国的门板。朝廷被人家逼着签了南京条约,赔了银子,拱让了河山。衰颜败相洞开,八国联军纷至沓来,垂涎我国宝,觊觎我河山,京津畿辅燃战火,大江南北起烽烟,国家千疮百孔,政府心悴身瘫,强盗耀武扬威,中华蒙耻羞颜,紫金富城被列强辟为练兵场,京都成了强盗的乐园。圆明御园惨遭涂炭,无数国宝被劫掠,奇珍满世界流散。多少疆土划入他域,多少耻辱写上史篇。
  刚刚喂饱西洋虎狼,又来了东洋豺狗。一场甲午海战打的一塌糊涂,一纸马关条约让中国蒙受了奇耻大辱,堂堂天国竟让弹丸倭寇割去宝岛台湾,滔滔黄海淹淤了多少我大清朝的钢铁炮舰。多少不屈的战魂饮恨黄泉,多少白银奉送给了强盗,多少仁人志士维新图变不畏折腰。历史在祈祷,国人在思考,一百年的风云国耻,一百年的国学彷徨,何时是了。
  朝廷寿殇,马乱兵荒,揭竿四起,内乱割据,百姓终日提心吊胆,饥寒困苦难当,谁还能终日读书卷,谁还能安心写文章。从此,国学儒道随着国家命运多舛而纤弱,坎坷而多难,我文昌阁从此也门庭冷落,路荒迹罕,少人顾眷。
  风雨缥缈,往事如烟。从此我就站在流口之岸,守望着运河,日夜与他为伴。看他一路走来,水色连天;看他拖拽着破旧的桅帆,一身疲倦;看他托载着斑驳的古船,步履蹒跚。带走了渺茫的希望,又运来了无尽的辛酸。我听累了嘶哑的船工号子,看倦了纤夫的步履维艰。观望着吞吐如梭的码头货栈;记熟了多少幡幌字号店铺牌匾。冬来暑往,年复一年,九水通衢的大运河啊,你是那样的繁忙,我却形影孤单,不知温饱为何物的人们,有谁能想起把我顾眷。
  曾几何时,国衰咎自积贫弱,图强西学可搬抄,维新救国有人提,治世还须凭儒教。上有兴学旨意,下必闻风动之,何况“不学难优仕者途,求变唯有一独木,谁人不曾梦黄梁,那个烦恼黄金屋”。于是,在一八七八年,由智者倡议,官府首肯,仁者解囊,贤者筹办,几番辛苦,几多波澜。于是,我的脚下就多出了几间塾舍,建起了文昌书院,耳边听到了学童们的朗读。“柳雀也听三字经,蝉鸣不湮风雅颂,四书声盖河上橹,五经说来悦师容”。于是,我不再寂寞,不再孤独,感谢天地,文昌阁下终于有了读书之声,实现了我多年来复兴国学之路的夙愿。当慰文昌之灵,当记仁贤之名。
  从此,花香之地渐开一代学风,士慕诗书人心向善,我崇文书苑也步随孔孟之望,有了些许赞可之声——“乡人多知文魁星,佃衣贷粮送启蒙。目不识丁渐日少,子童乐在书卷中”。从此,“先生欲废责罚木,稚子从容诗七步,柳润锦绣知多少,问鼎翰林刘与杜”。从此,几度传承,几番孕育,几多桃李,名传辅畿。直到轰隆一声炮响,红旗漫卷津城,新雨润泽古柳,文昌沐浴春风。
  换了人间。
  四百多年之间,我经历了多次战火的硝烟,承受了几番祸乱的劫难,是柳口的父老相亲挚爱中华文明,拯救文化遗产。几次三番地募资捐款,把我重修为我护缮,几块碑文,几幅墨撰,见证了我的多灾多难,也记载了当地人民不屈不挠的精神;可歌可泣的光辉风范。
  虽然付出巨艰,有字可端。毕竟楼阁被风雨剥蚀、霜雪凋残。毕竟年代久远,老态显现;毕竟雷击电闪、砖裂瓦残。为了振兴文化教育,为了拯救文化遗产,在百废待举,条件极端困难的建设阶段,政府毫不犹豫的拨出巨款,委派基层,精心组织,悉心修葺。政府壮举,日月可鉴,民心所向,雀跃人欢,义工献料,助瓦添砖。经过精雕细琢,钻研构建,使我面貌一新,亮丽光鲜。满怀喜悦,张开双臂,在一个金色的秋天,和我的好伙伴——扩建后的崇文书苑一起,手拉手地迎来了第五小学的开学典礼。
  怀抱小精英,荟萃大文豪,桃李十年后,栋梁谁占鳌。
  回首往昔,几本忠孝装书包,一库仁爱纸上抄,满腹经纶为科举,风流怎能比今朝。笑看今朝,古苑新校飘国旗,新人新书新词语,教室端坐红领巾,校苑尽唱红歌曲。
  每天沐浴着这些新气象,看着孩子们春天之花一样的笑脸,听着孩子们小河流水一般的读书声,我心甜似蜜,百感交集。放眼望去,天空一片湛蓝,万里纯净,无限生机。新政府深明大义,把一切污泥浊水荡涤,推翻了鬼龛,搬走了神庙,乾坤重塑,天地再造,唯独把我保留视若珍宝。唯我独尊,唯我笑傲。看今日柳口大地,学校林立,教育雄起,翰林编修不称鼎,状元及第不稀奇。文昌阁啊,逢此新世,享此待遇,是我的福气,是儒家文化的福气,是中华民族的福气。
  受此殊荣,我时来运转,备受鼓舞,天天欣喜。
  不料平地闹惊雷,祸起文革乱道理,一炮十年殃国教,文圣含辱听秽语,何曾文化遭嗤贬,风雨魁阁叹唏嘘,他日正道归来兮,且看天下儒家理。
  盛世劲吹改革风,江山新画似葱茏,和谐社会溶儒理,家有小康传诗经。而今,古镇乡里正经历着巨变,西青崛起,扶摇腾龙,政府疏浚运河,雕琢崇文仙境,明清楼影嬉水,锦鲤投抱金童,柳曳万条拂岸,绣桥曲拱披虹,客舟载曲惊燕,笙歌唱享榭亭,古宅传说着故事,大院镌刻着文明,旅游传播着柳镇,小城传承着魅力无穷。挖掘流口藏蕴,魁阁自当首宗,并非我要僭越,儒德实在厚重,抚育了多少人杰,御水漕魂可证,并非我欲邀名,只为国学争功,身披几朝烟雨,碑撰府誌字明。智者深谙此理,缮葺工程方兴,魁阁脚下唤出文景,文昌书院新修旧容,他日功竣元宝岛,游子遍来探文明,万般锦绣独一处,谒心虔步觐儒声,灯火阑珊传感慨,幽轩曲室飘赞颂:“人生在世识字始,五车史书通古今,文昌获智知高远,烟霞养性道德心,柳镇秀魅珠玉灿,文昌弘文阁楼尊,寻幽探胜知国宝,不瞻风采难销魂。”
  世态万更千变尽,心源不受一尘侵。
  西青道的今昔伴随着我的人生
  孙玉香
  我的家乡杨柳青,这个美丽的名子,它意味着大地复苏、春意盎然、百花争艳。自从被评为全国魅力名镇后,吸引着国内外大批游客前来旅游观光,使我这位杨柳青出生的人倍感自豪。我虽已在天津定居多年,但每次回家乡都有不同感受。如今家乡的路宽了,人们的穿衣漂亮了,当年低矮的平房,泥泞的胡同,现都已变成片片花园式的小区住宅。广场、街道、运河岸边到处是鲜花和绿地,男女老少脸上的笑容是那样和蔼可亲。但是,给我心灵感触最深刻的还是那条历经六十年苍桑巨变的西青道。
  回忆起昔日的西青道,它曾是一条杨柳青通往天津不足三十华里的土道,是家乡的先辈们经几代人用脚板踩出来的一条路。就是这条路,在解放天津战役中起了决定性作用。由于我军的作战方针及主攻方向是,“东西对进,拦腰截断。”所以,西青道就成为我军西路主攻部队进攻天津的后勤保障补给线。在这条路线上曾运送无数回的伤员及死难的革命烈士,至今杨柳青镇还保存着天津平津战役指挥部及纪念在解放天津的战役中死难者的烈士陵园。
  建国伊始,国家百废待兴,工业、农业经济发展缓慢,加上自然灾害,国家正处于一个贫穷落后的困难时期。那时在西青道上常看到逃荒的氓流和杵棍的乞丐,农民赶着大马车、小驴车颠簸着在坑洼不平的路上走过,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在稀稀嚷嚷的步行人中,有一位怀抱孩子的中年母亲身穿破烂的衣服与我擦肩而过,那呆滞的目光,麻木的神情,显得那样无助和稠怅。至今,还封存在我的记忆中。
  一九五六年秋,我被保送到河北省体育学院。报到的那天我拎着背包坐在一辆敞蓬卡车上从西青道走出家门,离开了家乡。我清晰的记得车开到西横堤时杨庄子两边那零散的荒坟,狂奔的野狗,到处是芦苇丛生,杂草遍地,让人感到凄凉和恐惧。大堤上还插着一块:“外国人未经允许,不准超越”的中英文木牌。意思是外国人未经允许不准出天津市,不准越过西横堤。
  三年的大学生活很快结束了。毕业后,我放弃了去邯郸某大学当教师的机会,毅然选择了去天津第二炼钢厂当了一名普通工人。正当国家经济建设趋势逐步走向高潮时,一九六三年夏,天津及河北地区遭遇了建国后第一次大洪水。面对这一严峻形势,天津市政府决定:号召全市各行各业组成抗洪大军奔赴一线全力抗洪,确保天津市当时约四百万人口的生命安全及国家财产不受损失。当时年仅二十四岁的我毫不犹豫参加了抗洪队伍,又是沿西青道来到家乡杨柳青,在天津钢厂防洪指挥部做后勤保障供应工作,在那段特殊紧张的日子里,我经常往返天津至杨柳青联系调动物资,曾几次临家门而不顾。西青道上抗洪队伍乘大卡车将物资源源不断运送到抗洪一线,子牙河大堤上人山人海在全力抗洪,西青道两边直升机投放了大量食物给予支援,可以说,西青道在那次抗洪斗争中发挥了重要的交通枢纽作用。
  上世纪六十年代初国家处于困难时期,家里生活非常艰苦,为了帮着父母渡过难关,我时常给家里寄些钱补济生活,还要在繁忙的工作中抽时间回家看望父母及弟妹。所以,在这条道路上来往了上百次,因为他是我回家的必经之路。当年,我坐在车窗旁隔窗望去,西青道两边茂密的荒草一望无际,每当被微风拂过就像海面荡起片片涟漪,翻卷起伏……。
  当时只有杨柳青发电厂刚建不久的一座蒸汽塔高高耸立。六十年代末至七十年代初扩大了发电机组又建了两座蒸汽塔,现已全被爆破拆除。因为它满足不了现代化经济建设和人民生活水平的需求。它被历史的车轮甩在后面,永远进入了历史的回收站,一座新的华能热电厂在西青道北侧拔地而起。
  一九七八年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召开以后,改革开放大潮势不可挡。西青道拓宽了,两边的小平房小窝棚不见了,人们骑自行车,农民用农机三轮车满载着自己承包土地辛勤收获的粮食、蔬菜、瓜果在西青道上来回奔波,将农副产品送进天津市区。农民的腰包富了,生活改善了,脸上有了笑容,心情舒畅快乐了。
  八十年代初,天津小轿车工业刚刚起步,西青道上一种黄色“天津大发”小包车在奔驰。嘉陵牌、幸福牌摩托车在穿梭,西青道已勃发出新的生机。
  一九八九年底,在天津钢厂工作了三十多年的我退休了,终于有了更多时间去陪伴我那年已八旬的母亲,但在回家的路上西青道出现异常拥挤堵塞。
  到九十年代初,国家经济飞速发展,人民生活大幅度提高,小轿车、长途货运车逐渐增多,政府决定再次拨款拓宽改造了西青道。
  到二十一世纪的今天我已是年近八旬的老人了,再次重返故乡坐在车内隔窗瞭望,西横堤已建起了高架桥,高速路,杨庄子早已是高楼林立,车水马龙。西青道已改为双向八车道。道北侧:昔日的荒草野滩,如今是绿草如茵的草坪,五十米宽的绿化带在阳光的照耀下像片片绿色绒毯。南侧:已建起了一座交通职业学院、物流市场、饭店、医院,还规化建设了工业园区。来来往往的各种车辆在这条坦坦荡荡的大道上畅通无阻,川流不息。家乡杨柳青镇也开通了旅游观光车,人们可以环绕杨柳青镇感受改革开放三十年带来的成果和变化。外国游客可随处参观拍照留念,再不是“外国人未经允许,不准超越”的年代了。
  悠悠岁月封尘着我儿时的记忆,深深怀念回家路上那难忘的时光。西青道啊,我从你这条路上走出家门,走进学校,走向社会,走向成熟。从孩提到暮年不知走了多少回,多少遍,直至我走向衰老,而你却越来越年青,越来越漂亮,你是改革开放三十年带来的成果,是家乡人民生活水平提高的见证。
  杨柳青青忆老舍
  盛玉洪
  在2003年春节的中国邮政贺年明信片里,又见到了杨柳青年画的身影。每到春节这个喜庆的日子,杨柳青年画总给人们带来欢乐和吉祥。
  每当大家沉浸在喜悦的节日气氛中,我就想起一位曾经默默帮助过杨柳青年画的老作家,那就是大家都喜爱的老舍先生。
  1964年4月,本人在杨柳青画店当经理,接到天津文化局赵琦主任的电话,他说老舍先生已经来到天津,考察杨柳青年画及当地历史风情,让我负责接待,此时我正在针市街德裕公画店总部办公。我正要安排接待计划,市交际处负责同志又打来电话,商量如何送老舍去杨柳青镇。我让他们把车先开到针市街,然后再从这里去杨柳青。没过多长时间,文化局小汽车就来到了德裕公办公楼前。老舍在赵琦主任陪同下,走下汽车热情地和我握手。老舍先生没有名人的架子,给人一见如故的感觉。赵主任说:“这是杨柳青画店的盛经理,是这里的大老板,这几天由他负责接待,有什么要求只管向他提。”我连忙向老舍说:“我才干了几年经理,对艺术不熟,有关艺术方面请我们老师傅们向您讲解汇报,他们都在杨柳青镇上的那个车间。”随后,我请老舍参观了一下德裕公加工车间,然后就坐车去了杨柳青镇。
  在车上老舍的问话不多,但是对杨柳青年画的悠久历史和形成原因很感兴趣。我告诉老舍,刚才参观的德裕公办公楼是杨柳青画店的一部分,原来是家私营画庄,在清朝光绪年间就自己创作精良的年画作品,画师大都来自杨柳青附近的村里,他们不但自己创作新画,还长年收购杨柳青附近的老版年画,成为杨柳青年画销往国内外的商业中心。老舍很关心公私合营后画工们的状况,我汇报说:“大多数画工都留了下来,现在都成了国营杨柳青画店的职工。”我告诉老舍,在娘娘宫大街和劝业场对面的泰康大楼,都有画店的生产车间,还在劝业场后门长春道上设有荣宝斋门市部,长期零售年画和文房四宝,中国名画家真迹作品同时展卖。老舍说杨柳青年画就是中国人过大年喜庆的标志,这几处车间都处在天津最繁华的地方,以后可以组织青少年集体参观,让他们从小了解祖国的美术艺术是怎样产生的。
  到达杨柳青后,我们请老舍休息。他对工作时间掌握很紧,让赵主任跟小车先回市里,两天后再来接他。赵主任争执不过,只好先回市里,临走时,再三叮嘱我照顾好老舍身体。小汽车刚从院里开走,老舍就想听杨柳青年画的历史和制作过程。我让车间主任章克勤把家里的老画师全集合在会议室,其中包括杨柳青画派五世传人霍玉堂等老艺人。首先我向大家介绍老舍先生是中国有名的大作家,专门从北京来这里检查工作。老舍连忙止住了我的开场白,他告诉大家不要客气拘束,他和大家一样,旧社会拿笔养家糊口,只不过一个是画一个是写;现在新社会大家用笔来更好地为大众服务。老舍几句话,就和老师傅们拉近了距离,大家争先恐后地向老舍讲述杨柳青年画的历史。为了让老舍更加深入了解年画发展的漫长过程,大家把单位里存放的不同历史时期的杨柳青画样木板拿出来,一一向老舍介绍该画的题材和创作时间,并且重点告诉老舍怎样刻制木板,怎样套墨印刷。老舍很奇怪,他不用笔做记录,只是在听不明白的地方再反复询问一遍。如见到闪着金光的画板,老舍就仔细询问其加工经过,老师傅告诉老舍这是最绝技的杨柳青年画的一种,用纯金粉挤沥印刷成画,价格在年画里最高。当老画工讲起日本鬼子来了以后,把杨柳青画木板抢掠修造公路,从那时起杨柳青镇的画坊全部停业改行,饿死了不少以画为生的农村画工时,老舍脸上露出了无比憎恨的表情。在汇报过程中,我们发现,老舍对中国国画历史的知识了解很多,他能讲出南桃北杨不同的创作特点,但他对苏州桃花坞和北方杨柳青各自的评价,都是用精炼的几句话概括,而不是长篇大论发表自己观点,这使得在座的老画师们都心悦诚服。
  在安排晚饭时,我们在镇上找了一家最好的饭店,并让我单位马逸仙主任一同陪客。但是老舍说什么也不去,坚决要和职工们一同在食堂就餐。章克勤又临时去买小鱼,在食堂里让宋祝山师傅做了贴饽饽熬小鱼。我觉得自己没按照赵主任的布置照顾好老舍,可老舍很满意这种吃饭安排,还夸奖了我。老舍就住办公室里,他不顾一天的劳累,在昏黄的灯光下,认真地写工作日记,这时我才明白老舍在汇报会上不做记录的原因。
  第二天早晨,老舍让我陪同参观石家大院。他问我是否知道石挥的情况,我回答说:“见过石挥演的电影,他把旧警察形象演得不错。1950年我在公安局交通大队工作,为了改造留用警察,专门组织他们在亚洲电影院观看那部电影。后来听说石挥当了右派,投江自杀了。”老舍说石挥是他的朋友,石家大院是石挥老家,这次一定拜访一下老朋友的宅院。那个时候很多人都怕和右派沾边,可是老舍去石家大院的心情很迫切,我只得找了一位了解石家大院情况的老画工一同前去。
  石家大院由二百多间房子组成,分成五层院落,中间院落有座大戏楼,从前北京城里唱戏的名角儿都曾经在这里演出过。院落的影壁墙上有许多精美的动物花卉图案砖雕。老舍一边专注地观看,一边仔细聆听老画工的讲解。在一个门墩前,他还反复抚摸那八大仙人造型的雕刻图案,和我讲,这样规模宏大的宅门府院,在全国都不多见,他准备和市里领导反映一下,给那些雕刻石鼓门墩做些保护装置,以免日久天长风吹雨淋造成损坏。老舍告诉我,这里的画栋雕梁、窗口隔扇全是由楠木、樟木等木材制成,这种硬木不但有香味还防虫蛀。他还专门打听看门的老人,询问石姓家族败落的情况,并得知石挥很早就离开了此院,再也没回来。老舍说这个大院结局和《红楼梦》里的大观园很相近。在结束参观时,老舍用手在门上写了几个看不见的字,还画个圆圈。我多年后才理解到,老舍念及电影《我这一辈子》石挥兄弟的情谊,用古老的方法让老友石挥的冤魂回到故里家中。石挥哥哥在改编剧本时,署名用的就是“杨柳青”。
  老舍又让我们陪他去码头转转。在运河岸边,老舍指着船上的渔夫问我,是渔夫辛苦还是过去洋车夫辛苦?我毫不犹豫地回答说,洋车夫最辛苦。老舍以为我恭维他的作品,我边走边告诉老舍,我爸和三个哥哥都拉过洋车。天津管洋车叫“胶皮”,大哥把洋车丢了,自己跑了,下落不明;二哥打了坐车不给钱的恶少,被捕入狱,在狱中人了党,最后跟着成功越狱的同志去了山西参加了一二○师的正规部队,1942年牺牲;三哥也参加了八路军,1946年在沧县牺牲。老舍听后很受感动,连说我两个哥哥比他写的骆驼祥子有出息。老舍向我询问了“纪律”两字在地下工作中的概念,我讲给老舍,纪律是在那时残酷斗争中制定的特殊制度,如干党的工作时刻保密,上不传父母、下不传妻子儿女,被敌人捉住后打死也不讲。以我家为例,我三哥和我同时都做地下工作,互相从不打听对方的事情;老娘负责接送渤海区干部过津浦路去延安,我哥俩也不过问,这就是纪律。老舍听我讲后,让我系统地总结一下自己的家史,去教育别人体会旧社会的穷苦日子。老舍走后,我认真地整理出家史,在天津第一工人文化宫,向文艺界职工讲述了自己的家史,在场的职工都陪我流了泪。
  由于和老舍说话很投机,我提出了一个工作计划,就是动用大量资金集中收购散落在民间的杨柳青画板,尤其是明朝年间的画板。本想老舍一定会支持我这个想法,没想到老舍很坚决地阻止我搞这项工作,具体原因他也没作解释。我虽然觉得奇怪,也没好意思追问。
  在杨柳青南运河码头,老舍询问我们这里是前码头还是后码头,陪同的老师傅讲,就是这一个码头。老舍非常自信地讲道,在乾隆皇帝下江南时,为了便利出行,又重修了一个码头。我们不信老舍的说法,找到河边船上的老头询问,证实了老舍的说法,此地正是前码头。在那位老头指点下,我们又去了一趟后码头。这时我觉得老舍来这里以前,对杨柳青的各种情况都仔细研究过,他提出的问题,连这里的老人都不一定明白,如这两个码头两条河道的问题,大家都是第一次听说。
  晚上,老舍和我们画店骨干分子座谈,中心议题是对杨柳青年画题材创新,我告诉老舍这方面已经开始做了一些工作,我到北京借的李琦同志画板《毛主席走遍全国》,印刷成杨柳青年画系列中堂画,两侧还有歌颂党和毛主席的条幅,印刷了几万套还供不应求。老舍听后特别高兴,他让我再加大发行量来满足全国的需要,并表扬画店做了一件大好事。在大家要求下,老舍给杨柳青画店题写了“推陈出新”四个大字,署名我记得是老舍自己的本名“舍予”,而不是“老舍”。
  夜晚,大家散去后,老舍专门和我进行了谈话。他接着白天我在路上所讲要大力收购旧画板的话题说起,根据中央会议的精神,当前工作重点就是紧跟形势,如何为大众去创作新的作品。这时老舍问前年在画店陪周总理的那个八路出身的刘经理现在何处,我说刘增瑞同志已经调到文物公司。老舍说周总理了解杨柳青年画,总理对你们的工作很关心,临来时总理让我帮助你们出点主意,我个人意见就是围绕着那四个字“推陈出新”。老舍让我多学习,深入领会中央文件,做工作要多考虑和中央精神是否一致,并让我想办法把画店里的老画板和艺术珍品找个好地方保管起来,这是很重要的国家财产,同时让我多爱护关心那些老艺人。我发现老舍还想说点意见,但没有说出来。我虽然只是中层干部,知道总理让老舍帮助我们,肯定中央会有新的文艺方针出台,随着毛主席阶级斗争观点的深入,政治空气已经有点严肃紧张,老舍指导我们工作的重点,肯定总理已和老舍有所交代。我请老舍回去后转告总理,一定淘汰有不健康内容的旧年画,多出些新画,并具体地讲到选派年轻画师去北京观摩,创作自己画店歌颂毛主席和农民在一起的年画,还出一些像王树村收藏的《庄稼忙》等大众喜欢的年画,再准备一些艺术精品,搞好对国外的宣传。老舍听后又告诉我,关于这次杨柳青之行的谈话,不要对外宣传,只做一次体验生活对待,并很严肃地回到白天关于纪律的话题。我当然知道纪律的含义,很庄重地向老舍保证不向别人讲起。
  转天上午,市交际处派小车来接老舍,画店全体职工都出来送行。老舍挨个和大家握手告别,并特别夸奖宋师傅小鱼做得好,老宋请老舍以后再来吃他做的饭。我没有和老舍一同回市,当我最后和老舍握手话别时,老舍问我有什么要求,我请他捎话,请周总理以后一定再来杨柳青画店参观,上次因值班没见到总理,我参加革命这么多年,没有见过总理,一直是件憾事。老舍笑着答应了我这个请求。
  老舍走后没有多长时间,在文化局17级干部会议上就传达了毛主席关于文化工作的指示,其中就有不要让“帝王将相才子佳人”占领宣传阵地、反对厚古薄今等内容。当中央文化部派人来画店检查工作时,有些迷信封建的年画早就送到造纸厂回炉造纸,这里面主要是老舍帮助的结果。尤其感激老舍的是,如果我们把旧板年画不分内容全部收购,我这错误的性质不可低估。1964年,后来担任“中央文革小组”顾问和组长的康生和陈伯达,到我们画店荣宝斋门市部来过好几次。康生买完砚台玩几天准退,要不就是买砚台不买盖;陈伯达总是买些宣纸和毛纸,抄写一些毛主席诗词,再送到画店裱装。但是他们对于杨柳青年画从不发表意见。1965年,法国首任驻华大使佩耶来到画店,随行的北京陪同人员告诉这是总理特地关照的政治任务。法国大使这次准备在回国时带回一些能反映中国特点的艺术品,最后他和夫人买了三本手绘的《白蛇传》,除他留一本外,其他两本分送戴高乐和总理。我这时更加敬佩周总理,他委托老舍来到画店,是让杨柳青年画适应新的形势发展,尽量不受很多的政治冲击,使杨柳青年画系列作为对外宣传的窗口。以后随着杨柳青年画系列艺术品到世界各国参加博览会和中堂画开始出口,更加深了我对总理和老舍先生的感激之情。
  “文革”开始,“破四旧”的疯狂日子来临,画店造反派和社会上的红卫兵准备把老画全部烧光,可还是有大批的木刻画板和齐白石、陈半丁等人的艺术珍品逃过了这场浩劫。我很早就采纳了老舍的建议,两年前就给文化局打了报告,以适应“战备”的需要,把画店收藏的名人字画送到了“三线”山里的战备库,把杨柳青木刻画板送到了历史博物馆保管。即使这样,在历史博物馆保管的木刻画板还是被我单位的造反派烧毁了一部分。我在“牛棚”关押两年的日子里,一直暗暗相信老舍先生,是老舍用献身精神教育了我,他在1966年用石挥的做法离开人世,除了维护自己的人格尊严以外,有许多深妙悬疑正被人们慢慢地解开。如老舍对我所讲纪律的话题,是在许多年后才理解其中内涵。我觉得在十年“文革”中,总有几双凶狠的眼睛在总理身上扫描,寻找下嘴的地方。是老舍给了我榜样作用,无论是和市里领导一同上台被批斗,还是天天在单位体罚挨整,我从没出卖同志。我坚信老舍和总理爱护杨柳青艺术的良苦用心不会白费,历史会证明一切。
  1979年,老舍的著作《骆驼祥子》重新出版。我望着书中老舍的照片,默默地对他讲:如果不是您及时传递总理的意见,宝贵的艺术珍品的收藏及工作安排抢在了政治大风暴来临前面,今天的杨柳青画店只会是一具没有艺术灵性的空壳。在老舍和我们分别36年之际,我决定放弃对先生“纪律”的承诺,打开真实的记录,让大家知道我们的现代文学先驱,当年是如何爱惜保护杨柳青年画的。老舍用自己的行动写好了一个最完美的“人”字。正是:
  杨柳青青忆舍公,当年往事记心中。
  善心相助难忘却,永交思念付春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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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柳青

《杨柳青》

《杨柳青》文学期刊共分为53期,刊物内容包括小说园、散文林、诗歌廊、文艺评论、民间艺海、说唱天地、民间艺海、人物聚焦、运河记忆、庭院深深、菁菁古镇、心路历程、掌心流年、文海拾贝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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