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青区图书馆

读书是一种享受，读诗是一种高雅的享受。当我在女诗人孟宪华的博客上，读到她的组诗《非洲童话》时，眼睛不禁一亮，反复细读之后，感慨颇多，现不揣卑陋，将个我体悟，交流如下：
  一
  诗人大概是第一次跨出国门，当她乘机穿过茫茫云海，来到非洲，《在亚的斯亚贝巴机场》停机出舱的时候，她显得有些拘谨，有些陌生。她感到：“在这里，我是个异类……沉默掩盖了我的国籍／／喧嚣吹过，又吹向我／／然而我还是不敢发出一点声响”但片刻迟疑之后，她突然变得自信起来，开朗起来。因为她来自一个正在浩然崛起，而且具有五千年古老文明的东方大国，她意识到：“我必须用行动／／诠释／我的祖国／／这样想着／我就／／突然／自豪起来”。初读此诗，觉得有些别扭，为什么要这样写？这样写，不是有失国格人格吗？但仔细斟酌之后，觉得诗人这样写是对的。真实是诗歌的灵魂。一个诗人，一个优秀的诗人，必须敢于面对自己真实的心灵，并要善于委婉地表达这种变化，这就是一首好诗生产的重要基础。任何矫情虚饰都是诗人所不屑。感谢诗人在开篇第一首，就送给我们一首真实委婉不可复制的好诗。
  二
  《初识肯尼亚》是组诗第二首。在这里作者怀揣惊喜，用白描的手法，向我们呈现了一个天蓝云白、绿树葱笼、野花争艳的原生态天地，请看：
  云被洗过，白是一个童话
  天被洗过，湛蓝铺满梦幻
  树高高在上，绿挡住了夏天
  花，肆无弹忌占领了时间和地点
  好诗“不隔”，好诗干净、朴素、明亮。这些玲珑剔透富有创造性的诗句，不仅体现了作者充沛的才情，同时也显示了作者高远的情志。至于为什么“工厂与高楼没有为自然界反衬”那是因为它们知道“适可而止，”没有肆意破坏大自然原生态的美。在这里，作者用隐性的诗笔呼唤我们人类，要热爱大自然、敬畏大自然、保护大自然。否则，我们将成为千古罪人。在此诗的末节，诗人笔锋一转，由远而近，富有情趣地写道：“树下的流浪汉／枕着石头／／捧着一壶小酒／沉醉／／黑人的世界／／财富与幸福／无关”贫而无忧，贫而自乐。这是儒家道家学说的另一种境界，诗人揭示了这种境界，财富确实不是幸福生活的主要元素。愿非洲黑人在贫穷中崛起。
  三
  东非大裂谷，是非洲一大景观，也是旅人们十分向往的地方。在《非洲大裂谷》一诗中，作者无限感慨地写道：“并不特意约定／／与2000万年前，我们人类的祖先相遇／／在认识东非大裂谷之前／／东非大裂谷早就认识了我”据一考古说：人类起源于非洲，我们现代人类，都是非洲先祖的后裔。在这首诗中，诗人非常自然而又巧妙地运用了这一考古论断，使此诗具有了深厚沉重的历史沧桑感，使诗人的非洲之行，成了寻根之旅。在这里，诗人高声喊道：“我把我的灵魂／／放在人类的摇篮／筛洗／／草原惊动，春水般向我脚下无限延伸／／火山死去／捧出一座座高原／／串串湖泊／在青青的枝叶／／绿绿的草上越走越远……来到这里／我才真正到了前世”。人有前世吗？非也，这只是诗人情感喷发时的一种恍惚之感。在这里，诗人将视觉、感觉、幻觉并用，使整首诗无比辽远、壮阔、深沉。它如一幅雄浑苍凉的画卷展现在我们的面前。在这里，诗人追问人生，畅想前世，不仅使我们感受到大自然的野性之美，同时又感受到思想的深度，人生的高度。
  四
  非洲的肯尼亚，天蓝云白，东非的大裂谷，苍凉深沉。让我们再看看作者笔下的《旷野上的平顶树》吧！“你是马赛马拉的旗帜／插在了东非大裂谷的深处／／把阳光和水分／平放／／身下就有了快乐和憩息……低贱地活着／／用雷怒吼／闪电鞭策／／鸟鸣／飞渡肉体／／装下／百野的喜怒哀乐／／直直地／抱住苍凉／／给草原一个剪影／／揭示天空的密语”这不是在写树，而是在写一个大写的人，他虽然贫穷低贱，却在顽强执著的活着，他宽阔的胸怀，能装下整个大草原。它，不正是非洲人民的缩影吗？在这首诗中，作者将饱满的激情注入诗中，用短洁的诗句，不断转换的意象，使此诗具有了一种迅捷地快感和深入骨髓的生命穿透力，它不仅能给人以强烈的艺术美感，同时也能给人带来生命的启迪。
  什么是好诗？已故诗人曾卓说：“能够激起写诗欲望的诗就是好诗”。老诗人牛汉也说：“好诗都有繁殖引爆的性能”，读罢此诗，我突然产生一种强烈冲动：到非洲去，去寻觅创造一首同样的好诗。
  五
  非洲雨后的夜晚是宁静的、潮润的。在这宁静潮润的夜晚，诗人难以入眠，那《锡卡蛙声》正一阵阵传来，“此起彼伏／／似是故乡池塘里流出来的方言”将蛙声转移到故乡的池塘，并且变成了故乡的方言。妙！诗人推窗望去“挪动月光，忧郁的调子，从香蕉树／木瓜树……转了一圈又一圈，把院子里的三条狗缠住”。月光能缠住狗吗？能！当乡愁与月光纠结在一起的时候，便会产生一种无法言说的动力，它无理而妙，反常合道。诗人同时感到：这蛙声是“田园的味道，缓慢地溢来，这清晰的乡愁，用蛙声哭了出来”。一个“溢”字，一个“哭”字，两个动词用的十分传神，富有张力。使诗人的乡愁可感可触，余味无穷。
  综上所品，《非洲童话》是一组时而真实委婉，时而畅亮高远，时而粗砺狂放，时而蕴藉含蓄的好诗。它来源于异域它乡原生态生活，并艺术地强化升华了这种生活，它给我们带来强烈心灵震撼的同时，也满足了我们向往渺远神奇的审美需求。就承继关系而言，作者将艺术之根深深扎进中国传统诗歌肥沃土壤，并吸纳了中国当代新诗、西方新诗诸多诗歌元素，使组诗既典雅高贵，又颇具现代意识。中国当今诗坛；浅表化写作流行；钝刀子割肉、温吞水流行；卿卿我我小资情绪流行：懒老婆裹脚布流行；同类题材反复捣腾流行。相比之下，这组诗弥见珍贵。愿编辑能给它一席之地；愿爱诗的朋友能投去知遇的目光。若说不足：一、个别诗体结构缺乏和谐之美；二、个别诗节，有散文化倾向。愿作者在今后的写作中注意克服。诗歌创作是一门炼金术，不全身心投入，不下苦功，难出精品。诗人是什么？是世俗社会的稀有物种。诗人的价值是什么？一般人远足之后，带回的只是嘴边的兴奋、一大堆照片和购物。而诗人带回是有选择、有价值的审美、是美的升华与定格。一首真正的好诗，在充分表现个我审美体悟的同时，必然还能打通普适的通道，引起广泛共鸣，它是私人空间，同时也蕴含着公共空间的成份。我们的时代和人民呼唤这样的好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