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青区图书馆

浅析“门当户对”
  张贵平
  “门当户对”是指男女双方家庭的社会地位和经济状况相当，结亲很合适。但近几年对于所谓“门当”和“户对”的说法千奇百怪，再加上民间的演义，使之蒙上了一层神秘的色彩。
  一、“门当户对”目前存在的几种说法：
  （一）“门当”就是大门中槛上方的木质突出物（门簪），根据等级不同分为“两个门当”和“四个门当”，等级越高，门当数量越多。清朝规定四品以上的官员才可以用两对“户对”（就是四个）来装饰门户，四品以下的官员只能用一对（就是两个）装饰。甚至有人认为它代表了大们生殖崇拜中重男丁的观念，意在祈求人气旺盛、香火永续。
  （二）“户对”就是大门两侧石质装饰物（抱鼓石），根据级别的高低采用不同的高度，即等级越高门前的“户对”越高，以显示主人的身份、地位。要是圆形石鼓，那这家主人就是武官出身，象征着他们征战的车辕，滚滚向前势不可挡；如果是文官他们就用方形的石鼓，那形状就像秀才们赶考时身上背的书箱，方方正正的。甚至有人说只有满族官员家的石鼓才可以雕刻图案，而汉人官员是不允许印花装饰的。至于那石鼓上面的小狮子，更是“皇亲国戚”们的专利。
  二、在传统建筑中“门当”、“户对”的涵义
  所谓“门当”在中国传统营造中称为“门簪”，门簪（见图）位于大门上方中槛（也称挂空槛，位于上槛与下槛之间的横枋）位置，主要用于锁和中槛与连槛的一种木质构件。连槛也称门龙，宋代称为“鸡栖木”，是放在中槛里皮的横木，两端有门轴套碗，用于固定大门门轴的上端，为保证中槛与连槛的连接紧密，门簪前端做成圆、方、六角、八角、花瓣等多种形式，后端为一长楔，穿过中槛与连槛，后端用别簪（竹钉或硬木制成的小木楔）固定。为了增强装饰性，多在簪头雕刻吉祥花纹图案或“富贵平安”、“吉祥如意”等吉祥文字，有很强的装饰效果。内宅的隔扇门，由于尺寸小，自重相对较轻，所以不用门簪。由于普通民居大门较小故多采用两个门簪，王府、宫殿的大门较宽多用四个门簪，
  门簪的数量主要是从两方面考虑：一方面是结构性的，即门簪能否满足固定连槛的强度；另一方面在满足强度需求的前提下要考虑整体的美观。官府的大门尺寸较大故采用四个门簪，主要是从结构强度上考虑的。而民间百姓的门宽度小，用两个门簪即可满足结构强度需求。门簪数量的多少是由大门的宽度、高度决定的，最多不超过四个。
  总的数量一般不超过四个，更多的是考虑到大门的整体美观，按清《营造则例》规定“门簪：长按上槛厚一份连槛宽一份半，并外头长按本身径八分之十；径按门口宽九分之一”规定，门簪的直径为大门宽度的1/9，如果是四个的话门簪相当于大门宽度的4/9，接近1/2的样子；如果将门簪的数量增加到六个的话，门簪宽度相当于大门宽度的6/9，即2/3的大门宽度被门簪占用，故经历代匠人约定成俗大门门簪最多为四个。
  所谓“户对”即大门两侧的抱鼓石。清代《营造则例》中抱鼓石分为三种，即：门枕、门枕鼓里带门枕、门鼓，统称为“门墩”。另外还有两种特殊的门礅，一种狮子形状的门礅，常用于寺庙、衙门、皇宫，民宅中极少使用。另一种为滚墩石，主要用于垂花门和小型石、木影壁，根据用途分为“垂花门滚墩石”和“影壁滚墩石”，它的形状就像两个相对连接的抱鼓石，中间有孔，用于安放垂花门或影壁的木柱，以增强建筑稳定性。
  清《营造则例》石作中规定，“门枕：槛垫上安，长按槛垫宽。宽按长七分之三。厚按宽折半。再加落槽，按厚四分之一”。为一长方形石质构件。门枕石是固定大门转轴下方的石质结构部件，在门轴对应的位置凿出一个圆窝（海眼），供大门旋转并承托大门，旧时多在海眼内放置铁片，以减少大门门轴的摩擦，延长大门使用寿命。
  门枕鼓里带门枕就是大鼓形状的门枕即抱鼓石，清《营造则例》石作中规定“门枕鼓里带门枕：长按下槛厚二分之一。外按下槛高三分之五，共即是。厚按下槛厚二份，高按下槛高三分之八”。一般控制在长2～2.5尺（清营造尺，一尺约等于32厘米），高一般在2.2～2.8尺之间，根据下槛高度选定。因其形状为鼓形，故称抱鼓石，俗称门鼓子。
  门鼓即幞头鼓子，清《营造则例》石作中规定“门鼓：高径按下槛高，若幞头鼓做，高按下槛高十分之十四，宽按高十分之七，厚按高十分之五”。一般控制在长1.6～2尺，高在1.4～2尺之间，根据下槛高度选定。因其形状为曲尺状，也称方鼓子。
  以上三种门墩从外形上看抱鼓石尺寸最大，雕刻也最为精细；幞头鼓子其次；门枕石尺寸最小且雕刻最少甚至不带雕刻。抱鼓石和幞头鼓子用于宅院的大门，其中以抱鼓石等级最高，多用于富贵人家的大门装饰，幞头鼓子都用于普通家境的大门装饰，门枕用于内宅或边门等不重要的部位，但部分家境贫穷的人家用于宅院大门。清《营造则例》之所以将门墩分为以上三种，主要是为了施工方便，可以根据大门下槛的高度（下槛高度由大门宽度决定）选择不同的门墩，从而满足不同的门的尺寸需求，并根据家庭的经济状况选择相对应的形状、材质、雕刻等。
  三、“门当户对”作为建筑术语确实存在《营造法源》是专门阐述中国江南地区古建筑做法的专著，其中有一种“将军门”（见图）采用了“门当户对”作为建筑构件。现将原文摘录如下：“将军门，门之顶施额枋，枋连于柱以代上槛，额枋前面，用阀阅以置匾额，阀阅即北方之门簪，作圆柱形，其端做葵花装饰。昔时非显贵人家，不能用之。所谓极品之门第用阀阅一特大，上立竖匾。其余或二或四则置横匾。额枋之上，脊桁连机以下，其间装高垫板。因开间较宽，故除抱住之外，复于门旁立门框，左右相对，称“门当户对。抱柱与门当户对之间，填以木板并以横料分作三部，上下两部称垫板，中间狭长者称为束腰。……两旁门当户对之下，左右置砷石，或称硱石。”
  文中描述“门当户对”实际上就是大门的门框，同时文中对门簪使用数量也有比较详细的阐述，既等级最高的门楼门簪只用一个，而用两个或四个门簪的级别相对要低。
  四、“门”、“户”的涵义
  东汉的许慎所著《说文解字》中门解释为“门：从二户”；户的解释为“户：护也，半扇曰户”，定义为防护用的单扇的门。又《一切经音义》卷十四引《字书》云：“一扇曰户，两扇曰門。又在堂室曰户，在宅区曰門”。其中的“堂”在古代是指殿堂，即正厅，相当于现在的客厅；“室”即内室，代表大门以内的房间；宅区是指整个建筑群落。也就是说“门”是指整个建筑的大门，而大门以内的所有建筑的门称为“户”。所以“门当户对”是指双方的大门及内宅的厅堂规模相等，作为联姻身份匹配的参照物而已。
  古代建筑等级森严，各朝代都制定了严格的相关规定。如清张廷玉等所撰《明史·舆服四》中有：“百官第宅：……公侯，……门三间，五架，用金漆及兽面锡环。一品、二品，……门三间，五架，绿油，兽面锡环。三品至五品，……门三间，三架，黑油，锡环。六品至九品，……门一间，三架，黑门，铁环”。而对庶民的建筑等级的限制则更为严格。《明史·與服志》规定：“庶民庐宅，洪武二十六年定制，不过三间，五架，不许用斗拱饰色。……正统十二年令稍变通之，庶民房屋屋架多而间少者，不在禁限”。其中“间”就是大门的开间间数，“架”即屋架的檩的数量，“架”的数量越大房屋的跨度越大，同时面阔与柱子的高度都相应地增加。由此可见，明代的一个一、二品的官员的大门的规模就相当于庶民的正房的规模，显示了当时巨大的阶级差别。而清代又沿袭明制，对庶民的住宅规定虽不见明文，但在实际生活中，人们仍然沿袭这个传统，不敢越雷池一步。据《西青区城乡建设志》记载，当年杨柳青八大家之一的石元仕为造豪宅，专门从北京聘请了为皇家服务的高级工匠，但在营造过程中使用了当时禁用的楠木，工匠们怕引火烧身，在修建完戏楼和三座垂花门以后均不辞而别。
  由于民间百姓不能兴建高等级的建筑，一些富商为显示自己的财势，在一些建筑构件上大量采用非常细致的雕刻。故此，古代儿女定亲之前，一般都暗暗派人到对方家的门前看一看，通过对方的建筑规模、细部做法、装饰的精细程度就能了解对方家的家境、社会地位。
  综上所诉，笔者认为：
  1、“门簪”、“抱鼓石”只是建筑中的构件，和“门当户对”无直接关系；
  2、据《营造法源》所述，将军门上的“门当户对”构件应为门框，是一种江南部分地区的叫法，主要流行于工匠之间；
  3、传统建筑做法、用材、体量等本身就具有阶级等级差别，不需要靠某个部件来提升。
  通过以上分析，笔者认为传统古建筑本身受当时社会的影响，是一个时期政治、经济、文化的浓缩，具有典型的时代特征。我们今天研究它，要站在古人的立场、匠人的角度去分析解读，只有这样才能将中华文明的精髓传承、发展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