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青区图书馆

多年来，每当有人问起我左眼伤疤的来历，我总是后悔地回答，是我小时候淘气被毛驴踢伤的，当时要不是艾买提大伯及时抢救，我可能就成“独眼龙”了。五十多年过去了，这件事情就像在眼前，让我终生不忘。
  过去，新疆维吾尔族人几乎家家都养毛驴，因为毛驴的作用实在太大了，干农活用毛驴，拉车用毛驴，走亲访友或赶巴扎都离不开毛驴。因为毛驴有好饲养、繁殖快、使用便捷等特点，被誉为“顺毛驴”，倍受当地人的宠爱。
  我出生在喀什，童年时代就是在喀什度过的，与维吾尔族同胞为邻生活了八年。记得邻居维吾尔族大伯艾买提家饲养的毛驴很可爱，它生的小毛驴更可爱，浑身有乌黑的绒毛，雪白的眼圈内镶嵌着一双大眼睛。它那微微煽动的两只大耳朵长相和它妈妈二影不差，真是人见人爱。有时艾买提大伯牵着大毛驴溜，小毛驴就跟在后面欢蹦乱跳，引得我们一群小伙伴跟在后面追赶戏耍。记得我那时非常渴望用手触摸一下小毛驴身上的绒毛。
  有一次，好机会终于来了，我正看见艾买提大伯牵着毛驴在跟前路过，在大毛驴身后的小毛驴那飞舞奔跑的英姿一下子把我吸引了过去。我心中暗喜，情不自禁地伸手去摸小毛驴身上的绒毛，并得到满足。我又想逗一逗小毛驴，扬起柳条子使劲向小毛驴的屁股抽去。小毛驴遭到抽打后立即翻脸不认人，飞起后蹄朝我踢来，正中我的左眼角。我当时眼前一黑倒在地上，阵阵剧痛让我本能地双手捂住血流满面的脸，并且在地上打滚哭闹。等我稍微清醒过来时，我已被艾买提大伯和母亲还有邻居们送到了附近的诊所进行救治。
  我的伤痛揪着母亲的心，这时，她用不太流利的维吾尔语不断地责怪艾买提大伯为什么不管好自己的驴，致使踢伤了我。着急和无奈的艾买提大伯述说我受伤的整个过程，并不停地喊“胡大，胡大！”（维吾尔语老天爷的意思）。母亲着急地问医生我的眼睛是否能保住，医生说眼睛能保住但要留下疤，母亲这才松了一口气。
  我缓过气来后才对母亲说，不怨艾买提大伯的驴，是因为我淘气才惹下的祸，要不是艾买提大伯及时控制住小毛驴并叫来家人帮忙，我还不知道落下啥样的下场呢！母亲明白原因后，马上不好意思地向艾买提大伯道歉说：“啊，刚才是我不对，错怪你了，真是对不起。”母亲还双手并拢面向艾买提大伯深深地鞠躬表示歉意。母亲的举动感动了在场的人们，更感动了艾买提大伯及家人，紧张的气氛也随之散去。大家脸上也都露出了往日的笑容。
  这一点小风波不但没给我们周围的维吾尔、汉民族邻居关系带来影响，反而使大家的关系更加密切了，我和各族小伙伴们还和往日那样快乐地玩耍在一起。有时候艾买提大伯还带我坐上他家的毛驴车到处游玩。满脸络腮胡子的艾买提大伯总是爱看着我们笑，一笑胡子就翘老高，我又有一个渴望，希望去摸一摸他的胡子。
  五十年过去了，我眼角上落下的一厘米多长的疤至今还在。每看到那块疤，我就会想起那一驴蹄子，更会想起那慈眉善目的、胡子翘翘的维吾尔族老汉艾买提大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