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青区图书馆

我与《武林奇杰韩慕侠》
  孙长山
  一、怎样想起写《武林奇杰韩慕侠》
  1982年，随着〈霍元甲〉和〈武林志》等影视片的上映，全国正出现一股空前的“武打热”，那情景丝毫不亚于刘兰芳讲《岳飞转〉，真是万人空巷。我敢说，那是再好不过的爱国主义教育。斯时我正在吉林省磐石县（现已改市）县委宣传部任职，在热门活题中，突然听说我县外贸系统职工韩琦就是著名爱国拳师韩慕侠之子。我与韩琦相识多年，却从未听他道及，可见韩琦谦虚之极，敬仰之情油然而升。当时，我朦胧中只晓得韩慕侠是一位爱国武术家，曾打败过欧洲大力士，为国增光。于是，我按捺不住激动，兴奋与好奇，登门造访，意在写一条消息，让磐石，乃至吉林省知道这一“重大新闻”。岂料，“纸里包不住火”的韩琦的一番谈吐，撩起了我的创作热情，我决定写一部中篇小说。后来，这部中篇小说先在《吉林体育报〉发表，不久又在《吉林日报》连载半月余。
  当时，我正在长春东北师范大学在职读书，突然收到出版社邀稿，他们说在,《吉林日报〉上看到了中篇连载，认为素材相当好，可否下点功夫写部长篇小说。
  写长篇谈何容易，韩慕侠是清末民初人物，主要活动在京津一带，我不懂武术，更不熟悉那段生活，又是名不见经传小人物。然而，我是个头脑简单却热情如火的人，我想干的事十头老牛也拉不回来。于是，一边读着大学，一边感人至深的向校长请了长假，登上了采访的路程。
  二、一项具有深远意义的事业
  采访一位清末民初武术家，又无丝毫线索，不亚于大海捞针。我常常是在公园晨练（有练武健身的）的人堆里发现线索，然后顺滕摸瓜地进行采访，晓行夜宿，夜以继日，那苦那累，我敢说是一般人难以承受的，尤其重要的是可贵的厚颜无耻和百折不挠。历经两个月左右时间，我采访了京津、陕西、吉林、安徽等省有关单位和人物，有幸结识了一批功高德昭的武坛前辈，如辛亥革命老人郭叔藩，武术、气功名家马礼堂、尚济，蒋馨久、王培生，韩慕侠的师兄弟赵道新、裘玲，还有韩慕侠的外甥赵云彪及闭门弟子杜少祥等。经过艰辛的采访，我逐渐感到，我在进行一项非常有意义的工作，甚至可以说是一项伟大的工作，因为我采访的人都在耄耋之年，历史是靠人记录靠人收集的，人的记忆是有限的，当我第二次赴京采访时，天津著名武术家韩幼臣便仙逝了。记得我到杨柳青采访时，我曾听当地农民介绍，有一位健在的义和团团员年届90。我买上礼品，怀着激动与兴奋找到了老人，然而老人除受宠若惊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因为老人耳聋了。
  此时，我才感到了我的工作的价值和意义，韩慕侠和霍元甲是不分仲伯的武林英豪，是中国人的骄傲，是中国近现代史的重大事件，这段历史总算没湮没。作为小人物，我做了件很实际且富有深远意义的工作。
  三、韩慕侠与周翔宇的交往
  周翔宇即周恩来。周翔宇的名字我是从韩慕侠之女韩小侠处听来的。韩慕侠与周翔宇的交往是我采访的重点，因为涉及到国家领导人，绝不可以牵强附会。我经过多次实地考察，证明韩慕侠与周翔宇有着一段颇深的师生之谊。韩慕侠家住河北区三马路宇纬路，而当时周翔宇住在三马路元纬路的伯母家，相隔不远。韩慕侠当时受聘南开中学武术教习，常授修身课；而周翔宇正在南开就读。当年我去三马路元纬路采访时，周总理当年住的老式房屋犹在，只是已破烂不堪。有一位老妪出来介绍说，我在这院住了50多年了，没听说总理小时在这儿住过，倒是听别人讲过，还有人来参观过。这里是周总理幼年居住地是千真万确的。
  当时韩慕侠在南开授课，业余时间也在家授徒，南开学生周翔宇，于文治，梁竟尧等学员便常来韩慕侠处习武。因为当时只有十七、八岁的周恩来就胸怀鸿猷运志，其演讲及文章无不透出救中华于水火的殷殷之情。武术馆是个小社会，除健身习武外，也是他认识社会，考察社会的好机会。
  周翔宇经常来武术馆，这一点韩小侠记忆犹新，因为周翔宇经常带着她玩耍。韩小侠解放后始终没工作，只是义务为学校做校外辅导员，不少人劝她找总理，一身“武”气的韩小侠说啥也不肯。直到周总理去世，韩小侠将韩慕侠与周翔宇在武术馆前的合影及周总理东渡前赠给韩慕侠的单身照寄给邓大姐，邓大姐回电话表示感射。
  至于那段生活，我采访过周总理的老同学，沈增笏、严仁曾（严范荪之孙）。年逾古稀的严老拿着花镜揩着我呈上的照片说：像，这个人非常像周恩来。我又采访了周总理的警卫员孙吉树（他当时在北京某药材公司任职），他常到韩小侠家里去玩，逢年过节也到总理家拜访。他说周总理经常给他们讲，他当时练武时受的苦和累，他说周总理高兴时还给警卫战士做八卦掌示范。
  周恩来与韩慕侠是师生，是师徒，又是近邻，两人感情深笃。1918年周恩来东渡日本，韩慕侠就在这一年痛打世界第一大力士康泰尔，为中华雪耻。韩慕侠的爱国之举不能不受周恩来的影响。我在天津南开区周恩来纪念馆采访时，发现不少周恩来与韩慕侠的材料及痕迹，令人欣慰。
  四、一个不难解决的历史悬案
  韩慕侠痛打世界第一大力士，为国增光，为中华雪耻，韩慕侠的名字不胫而走，他成了爱国主义活教材和英雄楷模。于是，宣传媒体也陆续开始，如北京晚报连载数期〈韩慕侠威服震环球》，《八小时以外〉也连载韩慕侠之审迹；电视剧〈十一块金牌〉及电影〈武林志〉。〈武林志〉东方旭（李俊峰扮演）的原型就是韩慕侠，同时，一些尚健在的武林前辈如李天翼等，都可证明韩慕侠的英勇事迹。然而，由于历史的阴差阳错与扑塑迷离，又出现了世界第一大力士康泰尔系著名武术家王子平所败之说，而且此说多见报章。
  韩幕侠也好，王子平也好，总之，康泰尔是中华武术家击败的，这一点无异意，都是中国人的光荣。1987年，我曾带论文《推打败了康泰尔〉参加了全国首届武术研讨会，大会认为这是历史悬案，引起争议不好，武术界重在团结。而我坚持认为，这一事件历史上就糊涂，如今不能再糊涂了，实事求是是我们一贯倡导的作风，应该统一人民的认识，不要再引起混乱。
  1918年（民七年）北京第二次万国赛武大会，《晨钟报〉等报有过不少详细报道，但均不见韩慕侠及王子平击败康泰尔的报道，如果出现葬慕侠或王子平在擂台击败康泰尔的报道，这种宣传都是站不住脚的，因为警察总监吴炳湘怕引起外交事端，全然取消了比武而改为演武，当时报界有非常明确的报道。倒是当日晚上，韩慕侠与师兄弟等憋着一口气赶到东交民巷六国饭店康泰尔下榻处，将康泰尔击败，道要打11次（康原准备11块金牌），康彻底服输。天津武士会以大金牌奖之。此事后由天津名士郭登瀚记之，在后来韩慕侠写给临时大总统冯国璋的〈万言书》中，也提及于六国饭店击败康泰尔之事。笔者曾就此事造访六国饭店（今外交部招待所，我采访时尚未拆迁，韩击败康的房间及餐厅尚保持原貌），六国饭店老职工领着看了房间及餐厅，他们都知道中国武术家在这里打败过外国大力士，却不晓得是韩慕侠所为，由此看来，韩慕侠于六国饭店击败康泰尔已不存在异议。
  之所以众说纷纭，之所以一些作者不敢碰这一素材，说到底，是没有躬下身来实地考察，只要下番功夫，任何事物都可以水落石出的。
  五、韩慕侠，西青区的骄傲
  天津是武林高手云集之处，我国第一个武术专业组织——天津中华武士会就诞生在这里（天津河北公园内）。霍元甲、韩慕侠、李存义、张占魁、尚云祥等都是蜚声海内外名家，这里尤其值得提及的是韩慕侠与霍元甲。韩慕侠与霍元甲为同乡，都是天津人，都在西青区，两人年龄仅相差8岁，韩慕侠的师大爷、令洋人闻风丧胆的义和团总教习“单刀李”李存义又是霍元甲的好友，因此，霍元甲、韩慕侠可谓天经地义是天津人民的骄傲，西青区人民的骄傲。
  然而，提起霍元甲，恐怕海内外炎黄子孙无人不晓，霍元甲已成为当今中国人顶礼模拜的英雄人物。而谈及韩慕侠呢，除知识界略知一二外，其他民众阶层却知甚少了。我想，这里面有个“宣传”和“导向”问题。
  实事求是地讲，韩慕侠的事迹比较丰厚和壮烈。霍元甲7岁攻书，12岁开始习武，10年后初露锋芒，.闻名乡里，从28岁到41岁始终在天津度过。至到42岁，当雪洗“东亚病夫”之耻，在上海惊走英国大力士奥皮音，遂与陈公哲等在闸北成立精武体操会（后改精武体育会），同年被日人所害。而韩慕侠则为捱广武术，忧国忧民，倾终生心血。早在前清末季他就禀请总督陈夔龙，设立武士会于天津未果，可见雄心壮志，他多次击败口人，尤其击败世界第一大力士康泰尔后，上书冯国璋大总统，禀请设立武备学校，他自己办起韩慕侠武术专馆，一个“专”字闪烁着他的追求和信念，后来组建大刀队，把中国传统功夫形意拳传授于战士拼刺格斗，功劳卓著……韩慕侠难能可贵之处，他不是一般行侠尚义的拳师，是一个忧国忧民的爱国武术家。遗憾的是，我们宣传不够。韩慕侠不单是一个武术家的经历和事迹，而是一段历史，是中国人的历史，是很重要的一段历史。
  《霍元甲〉轰动中外后，天津西郊区很快成立了霍元甲史料征集办公室，这一点很英明，很及时，可想而知，收集霍元甲史料当有多难，有些事情单靠传说是站不住脚的。而韩慕侠的事迹收集起来相对要容易些，因为报章及有关部门尚有文字及图片记载，尤其韩慕侠的后代韩小侠及韩琦尚健在。当时我写完韩慕侠时，我曾多次向朋友讲，韩慕侠是天津人的骄傲，如今，西青区如此重视这项工作，在改革开放的年代里，终于认识到了韩慕侠的价值，这是件大好事。
  （作者孙长山，1943年生人，辽宁省作协会员，现任辽河油田文化处创作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