訪潛水工人

知识类型: 析出资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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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出处: 《我们的塘沽新港》 图书
唯一号: 020020020230026517
颗粒名称: 訪潛水工人
分类号: I267.4;U659.2
页数: 9
页码: 72-80
摘要: 本文描述了潜水工人在建设祖国海港中表现出勇敢和勤劳的精神,他们克服困难,为国家的建设做出了贡献。
关键词: 天津市 塘沽新港 潜水工人

内容

在建設我們偉大祖國的事業上,有人飛上了天空,有人走進了草地,有人爬上了漫無人煙的荒山,有人鑽到了幾千公尺以下的地底。在渤海灣,我看見了建設祖國海港的人們,忍受着自然倏件的折磨,潛伏到了海底。他們用自己的靑春,爲我們建設着幸福的樂園。一想到他們對祖國建設事業的忠誠和勇敢,我就不能不表示無限的崇敬和衷心的咸激。
  一天上午,我跟塘沽新港打撈隊的潜水工人一道,離開陸地,到了海河外面的老航道裏“這天沒有一絲絲風,也沒有一點點浪,海水平静如鏡,寂然無聲。我們乘坐的小舢舨,下錨以後,只是因爲人們的來往行走,才微微顯出一些顫動。在這如詩似畫的水面上,我看見了潛水工人的工作:也和他們談起了他們的生活。他們,眞像古小說裏的英雄,處處使人感到神奇。
  靑年工人王治桐要潛水了。他穿起那身寬大、肥胖的潛水衣,脚下套了一雙三十多斤重的鉛鐵鞋,頭上戴起八斤多重的黃銅帽,胸前、背後又掛了兩塊灰鉛铊。單是這身服裝,就有一百三十多斤重。王治桐變成了古裝京戲裏邊的魁梧的武士。在舢舨上,他一歩也不能行走;可是一到海裏,他却像魚蝦一樣自由地游來游去。王治桐潛入海底,平靜的海面上泛起一團團的水泡。舢舨上的人,一刻不停地壓着那個疏氣泵,給王治桐送氣。另外,還有一個「拉繩的」,負責水上跟水下的聯系。只要「拉繩的」把捆在王治桐身上的繩子一拉,王治桐就知道應該做什麼,或者向哪個方向轉移。同樣,王治桐把繩子一拉,舢舨上的人也知道應該送什麼工具。所有這些,都是按着預先規定好的記號行事的。人們說,在海底下,「闔上眼是一片漆黑,睜開眼是漆黑一片」。人們只能憑着水的流向辨別方向。工作時,完全憑着個人經驗決定對策,再就是依靠兩隻手摸索。海底下陰涼,冰冷,體格稍弱一點的人就吃不消。而王治桐每次浮上水面,都是氣喘吁吁,頭上冒着熱騰騰的大汗。看來,水下工作是相當勞累的。
  乘潛水工人工作的間隙,我問起了他們的過去。過去,他們是在人們難以想像的條件下做着奇異的工作,過着陸地上的人們難以理解的生活。當初,潛水工人沒有潛水衣,他們都是脫光屁股,憑憋一口氣,「扎猛子」到海底。他們說:「那時候可眞是要命呵!一猛子上來,眼珠子都憋得痛紅。」他們的工作艱苦,生活又毫無保障。終生過着「有活就幹,沒活就散」的時光。這種奇異的生活方式,也就養成了他們的特殊性格。他們勤勞、勇敢,重義氣,愛格鬥。對他們來說,打架如同遊戲。他們可以爲朋友拼命送死,也可以把仇人置身死地。他們每人都有一個綽號,什麼「八大怪」,「彆扭棍」,「鸚哥嘴」,「一根標」,「黃三爺」……等等。他們的胳膊上和胸背上,都刺着各種奇形怪狀的藍字或圖案。他們給我講了很多英勇豪放的故事,還特別講到李連利和梁世民。李連利好跟人「抬槓」,人們叫他「彆扭棍」。梁世民身高體壯,一巴掌可以把人打死,人們叫他「八大怪」。那是解放初期,這兩個人爲了工作碰在一起。不知道爲什麼說頂了嘴,兩人揮手頓脚,眼看就要打起來,可又立刻住手了,說:「是好漢不在人羣裏吵,下了班再見。」下班後,一人拿着斧頭,一人拿着鐵錘,只見兩人說了一聲:「走!」就不見了。人們覺得事情不好,這才趕快報吿領導,趕快派人去找。强拉硬拉,總算沒有讓他們打起來。人們說:「要是在解放以前,打起來誰也不敢拉,一打就是你死我活,或者兩敗俱傷。」
  然而現在,這些人都變了。經過黨的培養、敎育,他們中間,有的成了勞動模範,有的成了靑年團員,有的成了共產黨員。他們把勇敢、好鬥的精神用到了建設祖國的事業上,把爲朋好友、富於團結的特長用到了同志之間。這幾年來,他們以忘我的勞動熱忱,把日本帝國主義投降時、國民黨反動派敗退時所擊沉的船隻全都打撈了起來。他們除了担負着塘沽新港的潛水工作以外,還到過漢口、九江和南京的各個港口。在那裏,他們打撈過沉船,也做過其他潛水活動。眼前,他們大部分人都到了廣州、靑島和大連。他們驕傲地說:「名義上我們是塘沽新港打撈隊,實際上做着全國各港的打撈工作。」的確,他們事實上已經成了祖國港灣建設中的一支主力。
  我特地訪問過那個會說、又好說的人們叫他「鸚哥嘴」。他本人自稱「張四哥」。因爲他的工作好,階級覺悟高,已被吸收爲候補黨員。我以爲找到了他,就會得到他所有的材料。然而我失望了。他對自己的功勞幾乎一點不願提起,却一直敍述着對黨和國家的感激。張慶泰從小就跟父親在渤海灣打魚。他已經記不淸經過了多少驚險萬狀的狂風巨浪,但有兩次使他永遠不能忘記。一次是他跟父親在一起,打魚中間遇到大風,海浪像齊天的大山,一下把他們的風船翻了個底朝天。他和父親都翻到水裏。他們拚着全身的力氣掙扎,一直過了好久,這才碰到了一艘過路的火輪船,他跟爹爹僥倖得救了。又一次,他同鄰家的風船一起出海打魚,他親眼看見,狂暴的風浪,一下把鄰家的風船劈成了兩半,人被波浪翻天的大水捲走了,風船七零八落不見了。他的船幸好沒有翻到海裏。然而他說:「一想起那回大風浪,身上就不由自主地冒着冷汗。」從此,他決心「不再幹這種玩藝了」。他來到塘沽新港,在日本帝國主義統治下當了八年奴隸。他說,到新港做打撈工作,天然的災害沒有減少,人爲的災害反倒加深、加重了。「性命總像掛在頭髮上。」直到解放以後,他才有了家,生活也才安定了下來。
  張慶泰家有七口人,全憑他的二百四十個工資分過活。當我問他夠不夠生活的時候,他舉起手裏的紙煙,說:「過去,我連旱煙都抽不起,現在能抽紙煙了!」他發出滿意的笑聲。他說生活雖然不能算好,但「環境安定,性命有保障」,「這是海上人們最滿意的地方」。張慶泰說到國家對他們的關懷,說到新從蘇聯買來的潛水衣,說到老潛水工人陶竟林退休養老的情形。他說:「蘇聯來的潛水衣是掛電話的,安全裝置特別多,工作起來可方便哩!」
  「陶頭退休那件事,在工人中間的影響眞是大極了!張慶泰莊重地說:「陶頭走時,胸前掛着大紅花,文工團給他敲着鑼鼓,用小火輪把他送到家裏去。往後,不做工還能拿錢。工人都說:從前年輕時生活都沒保障,現在老了都不成問題,眞眞是做夢都沒有夢見過的。」
  我再一次請張慶泰談談他自己的工作,可是他又避開了。他說:「我沒有什麼可說的。你還是多了解了解馮老師傅的材料吧!」
  張慶泰說起馮老師傅時,跟我見過的其他潜水工人一樣,立刻表現出衷心的崇敬和佩服。原來,馮老師傅叫馮泰,今年已經六十七歲了。那是在決定修建塘沽新港的初期,渤海灣上躺臥着那麼多被國民黨反動派和日本帝國主義所擊沉的船隻。不把這些沉船打撈上來,就沒有建港所用的工具船。要打撈這些沉船,就需要大批潛水工人。然而那時,在塘沽新港只有兩名潛水工人,距離實際需要很遠很遠。領導上當時決定訓練一批潛水工人,以便適應建設工作的需要。但到處找也找不到老師傅。因爲潛水技術向來被人稱爲「傳家寶」,在舊社會裏,是「只傳子孫,不傳外姓」的「獨門」。就在這時,馮老師傅出來了。他說:「要在解放以前,我這身本事就帶到了棺材裏去了。可是現在不能。現在我要把我所有的本事都交給我們工人階級所領導的國家。」就這樣,馮老師傅以他六十多歲的高齡,接受了大批徒弟。解決了當時沒有潛水工人的困難。也給以後的港灣建設準備了人才。現在從塘沽新港調到旅大、靑島、廣州和海南島去的潛水工人,幾乎全是馮泰敎出來的徒弟。馮老師傅對於祖國海港建設事業的貢獻是大的。
  「馮老師傅可眞有眼光。」張慶泰用十分尊敬的口氣敍述起馮老師傅的經歷。「日本鬼子在塘沽建港的時候,馮老師傅說什麼也不替鬼子做工。他說他寧肯擺擺渡,生活艱苦點,也不去受鬼子們的那些窩囊氣。國民黨反動派來到塘沽新港,好多人都說勝利了,該出來做工了。馮老師傅出來一看,就搖搖頭說:『不能伺候那些兎崽子。』以後,他雖然上了班,但他帶頭泡蘑菇,整天整天地不做工。等到咱們共產黨一來,馮老師傅立刻積極地工作起來了,他把過去從來沒有露過的本領都拿出來了。」
  「馮老師傅那麼大年紀,」張慶泰接着說:「按着黨的政策和國家法令,他早該退休養老了。
  我們也勸他說:『你那麼大年紀了!又有了那麼多徒弟,卽便不退休的話,也在家裏多歇歇吧!』但是他不肯,每次出海工作,他都要跟着去。工作稍微遇到些困難,他就不聲不響地穿起潛水衣,跟徒弟們一塊見下水去了。在打撈『大沽一號』挖泥船的時候,馮老師傅表演了潛水技術上的絕技。原來,那條船很重,船的構造又很特殊。因此,船頭栽到了泥裏。船頂上有個大鐵架子,大鐵架子上有個大螺絲。不起下那個大螺絲,船就上不來。徒弟們都沒有見過那麼大的場面,弄一天上不來,又弄一天還是上不來。人人都說起不下那個大螺絲,船就不用想上來。可是下去一個找不到,再下去一個還是找不到。這時候,馮老師傅穿起潛水衣,親自下水去了。人們都耽心他的身體受不了。他下去後,過了半點鐘沒有動靜,又過了半點鐘還是沒有動靜……人們都默默地爲他害怕,可是誰也不願把那不吉利的話說出來。一直過了好長時間,馮老師傅才帶着滿身、滿頭的淤泥浮了上來。原來他把腦袋鑽到了泥裏,在尺把深的泥裏面找到了那個大螺絲。他上來後,摘下那頂黃銅帽,長長地鬆了一口氣,船也就隨着翻了個身,打撈起來了。從那以後,他成了天津市的勞動模範,職工人員都親熱地叫他『老英雄』。」
  「請你帶我去拜訪拜訪這位老英雄好嗎?」我向張慶泰要求說。
  「走了,他到海南島去了!」張慶泰表示十分惋惜。他又敍述起馮老師傅出發的經過:「馮老師傅去海南島以前,領導上和徒弟們都不讓他去。可是他很固執他說:『在咱們塘沽新港,徒弟們做活,做的好也吧,壞也吧,總像孩子們在家裏一樣,別人看不見。要在海南島把活做壞了,那可就給咱們塘沽新港丟臉了。』說罷,他捲起行李,帶着最好的徒弟,跟年靑人一起出發了。他還說工人階級做事情,向來就是越是給人家做活,就應該做得越好。不過,馮老師傅出發前,人事科的首長們特別囑咐說:『去海南島的負責同志,你們可千萬不要叫馮老師傅再下水呀!要是出了事情,你們可要負責呵!』話是這樣說了,可是他那倔强、耿直的脾氣,誰能保證他不下水呢?他向來就是看見活就不要命呵!……」
  張慶泰非常關心馮老師傅的健康。他說他一定照着馮老師傅的道路走:不保守,不自私,對國家忠誠。張慶泰說起支援海南島工程的情況,言談中旣惋惜,又自豪。他說去年大建港時,塘沽新港集中了那麼多人,眞紅火極了;可是工程一完,人們有的去了靑島、大連,有的去了廣州、海南島。「過去一塊工作挺熱鬧,現在都遠走高飛了!」但他接着又說:「我們建港工人也像南征北戰的人民解放軍一樣,哪裏建港就往哪裏跑。」他說:「我們這裏解放得早,建港工作也開始得早,要是我們不去支援南方那些港口的建設,又叫誰去支援呢?」張慶泰和他的伙伴們,都時刻準備着往外調,人們都以能夠用自己的手把祖國的海岸建設好爲光榮!
  過了兩天,我再去找張慶泰。人們回答說:「他走了,支援大連港口的建設工程去了。」這時候,我想起塘沽新港的同志們常說的幾句話:「塘沽新港是我們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後的頭生子,它是用我們本國的人力物力改建成功的第一個港口。它参加到祖國經濟建設的行列裏,不光在政治上、經濟上有着重大意義,而且給我國的港灣建設創造了經驗,培養了人才。」塘沽新港的打撈隊(包括潛水工人),就是隨着塘沽新港的成長而成長起來的,現在已經參加到全國幾個主要港口上的建設工程上去了。

知识出处

我们的塘沽新港

《我们的塘沽新港》

出版者:中国青年出版社

本书係作者访问塘沽新港二个半月之后所写的游记.其中各章都独立成篇,有的曾在‘人民日报’上刊载过,但全书仍能体现出我们的祖国第一个新建的海港的全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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