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津图书馆

天津津南制革厂的革新闖将蕭德訓，是一个年靑的共产党員，个子不高，圓方臉，濃眉大眼；看起来是个不爱說道，老实巴脚的年靑人。可是，他是一个內心里蘊藏着无限火力的人，剛毅的性格、坚韌不拔的精神、对党的事业高度的热爱——由此产生的勇敢，自信和不获胜利不回头的决心，都能从他那一双深思的大眼睛里流露出来。
  就是这么一个年靑人，一个仅有七年工龄的制革工人，几年来，在平凡的劳动中，創造出許多閃閃发光的技术革新成就，給党爭来了光荣，大大提高了生产和减輕了制革工人的劳动强度——他把制革工艺来了个彻底的大变革，生产周期由十六、七天，縮短到十四天、十二天、七天，最后到两天半，使制革工人从那种笨重的“撈、倒、挂、晾、鏟、推、刨、蹬”的劳动中解放出来了。
  当然，蕭德訓能获得这样巨大的成就，是和党的敎育分不开的，正象他自己說的：“我每項革新，都是按着党指的方向找出来的！” “听党的話沒錯。”
  下面，就是他在技术革新中的几段小故事。
  树起雄心大志
  1956年，蕭德訓在試驗車間工作。那时候， 他还是一个只知道老老实实干活的普通工人。有一次，皮子坏了几十張。檢査这次事故时，工程师說是工人操作上有問題，蕭德訓說：“我們完全是按工程师的配方操作的。”工程师臉一紅說：“行了，你也就是頂这了！”
  这句話对蕭德訓刺激很大，也使他对过去那种“让怎么干，就怎么干”的想法发生了怀疑。他想：“要想完成党交給的任务，除了必須具备高度的主人翁責任感以外，还得有本領。有了本領，至少，这次事故可以檢査出来，可以避免！”他还想：“党让我学技术，学文化，从来也沒說过我就頂这了，可現在有人說我就頂这了，我一定爭这口气，不給工人阶級丢人！”
  这样，他下定决心要学本領。当天晚上，他就从书店里买来三本书。这是三本制革工艺学，两本是外国的，一本是中国的。每天下班回来，这三本书总是不离手边，常常讀到深夜。
  可是，他仅有小学四年級的文化程度，有的地方看不懂。于是，他把不认䛊的外国字母和化学反应式用小本照样描下来，問老师傅，問一切懂得的人。从这以后，有人編了一句口头禪：“蕭德訓的名詞——太多”
  蕭德訓苦心讀书，书本給了他技术知䛊，也使他知道了一个道理：书本上的理論幷不是一成不变的。
  科学技术的发展沒有止境。因为，蕭德訓把三本工艺学对照着看，发現一些說法不一样：拿浸灰来說吧，有的主張小浸灰，有的主張大浸灰，厂子实际生产，有时是大浸，有时是小浸。鞣制工序也是这样：有的說脫灰越净越好，有的說脫不净也可以。蕭德訓想：“旣然三本书道理說法不一，就証明制革技术还沒有眞正硏究到家，制革的路子也不仅一个，我們决不能墨守成規，要开出一条新的路子。”
  迈上革新道路的第一步
  有一天，全厂大扫除，蕭德訓打扫出一塊烂皮子来，这塊皮子已經糟朽，变成了米黃色。当时他想：“皮子旣然自己能变色，那能不能硏究 不用色染皮子呢？”于是便当作一个建議提上去了。
  当时，車間主任正为上次发生烂皮子事故发愁，一看这个建議，就把蕭德訓找去了。
  主任說：“老蕭，你这个建議不行吧，上次烂了皮子，还沒找到头緖呢。”
  蕭德訓說：“我想，皮子它能自己变色，咱們就可以省染料。”
  主任說：“皮子变色，那是因为动物纖維跟金属盐相遇所起的变化，但是，那也就糟烂了！” 当时，蕭德訓再沒說什么，就把这个事压下了。 可是，那塊变色的皮子他一直沒有扔掉。
  1958年来了。党号召人們破除迷信，敢想敢干，一貫听党的話的蕭德訓想：“我要干点什么？ ”
  他又把那塊变色的烂皮子找出来，找到了党委刘书記：“我要硏究无色染革！”
  党，支持了他这个建議。
  可是，在技术革新这条道路上，橫着无数的拦路虎，技术上的，思想上的，每前进一步，都有斗爭。
  当蕭德訓每天下班以后，用一些盆盆罐罐在車間里不眠不休地搞試驗时，就有人說閑話了。
  那天，蕭德訓正端着盆子从車間出来，正碰上两人在背后說他：
  “你看，咱們的二号工程师来了！”
  “純粹是猫腦袋假充老虎，狗骨头硬充象牙！”
  蕭德訓一听，立刻腦袋就大了。一出車間便走到党委办公室。見到党委刘书記說：“这个試驗我不搞了！”
  刘书記問：“为什么呀？”
  蕭德訓說：“有人叫我二号工程师，說我狗骨头硬充象牙，还有……”
  “还有猫腦袋假充老虎，是不是？”刘书記接着他的話說，“德訓，你为誰搞試驗啊？”
  “为党唄！ ”
  “对呀！可是党始終支持你試驗呀！技术革新，就是要打破旧的，創立新的，哪能沒有困难？沒有挫折？可是，一个党員为党工作，难道听几句风凉話，就灰心了嗎？要頂得住风浪，不怕热，也不怕冷，才能受到鍛炼。有事多和群众商量，有解决不了的問題就来找党，党需要我們做更多的工作呢，遇困难低头，行嗎？……”
  蕭德訓从党委会出来，心里热呼呼的，党給了他力量。
  第二天，党委把他抽出来，专門搞試驗了。再有人喊他二号工程师，他不仅公开答应，而且說：“我还想当头号工程师呢！”
  这样，他的无色染革，一共試驗了二百多次，經历了无数次的失敗，几十个难眠之夜，終于不用染料能染出十多种顏色，无色染革到底成功了。
  这是他在革新的道路上迈出的第一步，这一步迈的很艰难，但終于迈出来了。
  勇于破旧立新
  蕭德訓产生改变旧的制革方法的念头，是很早以前的事了。那还是在蕭德訓做制革工作不久，一天，王师傅和蕭德訓正在灰池上干活，忽然，蕭德訓說：“王师傅，做这个活儿，就必須得这么干嗎？改改方法不行嗎？”王师傅心里暗想：“这又髒又累的活儿是不是干不下去了？”于是，王师傅把臉一沉，就給蕭德訓上了一堂政治課。
  王师傳讲的，是解放前在灰池上干活的情形。那是：
  碱水咬，
  皮子磨，
  手指头肿的赛紅蘿卜；
  一张湿皮百斤重，
  一天撈、倒几千个，
  夏天汗如雨，冬天打哆嗦，
  腰酸、腿疼、胳膊肿，
  臭味熏的轉磨磨。……
  讲完过去，王师傅又說：“解放以后，咱們干这一行的翻了身，領导上发下胶皮手套，碱水咬不着了，皮子磨不着了；发下工作服、胶圍裙、大胶靴，身子、脚下漚不着了；安了凉热风，夏天不热，冬天不冷了……这是多么大的改善呀，你还嫌不好？”
  其实，蕭德訓哪是嫌髒怕累？他是想：这灰池的活，虽然比解放前好干多了，但还是用手工，产量低：一張牛皮从泡軟到浸灰，起碼得六、七天的时間；再說，也不能因为有了劳动保护工具，就不想更好的制革办法了。不然，党为嘛还要号召搞技术革新？但当时，蕭德訓沒向师傅解 釋这些。
  1959年初，厂里党委会召开职工大会，号召大家大閙技术革新，增加产量，减少笨重体力劳动，实現継續大跃进。蕭德訓听了刘书記的报吿，就暗自动起腦子来了，他首先想到了灰池。
  这灰池，是制革厂的一个主要工序，干皮子要在这里泡，泡完，通过蹬皮、去肉，又回到池里浸灰，完了，再經过几道工序，还要回来进行第二次浸灰。
  在制革厂，一張牛皮到变成革，共需十六、七天的时間，可仅在灰池上就占去六、七天。蕭德訓想：“灰池必須砍掉，它不仅可以縮短生产周期，还可以让人們从笨重的手工操作中解放出来！”
  用什么办法取消灰池呢？他想到三本工艺学上对浸灰的不同主張，于是就想把灰池浸灰，挪到轉鼓上去，和脫毛工序合併。
  可是，他这个想法，还沒思考成熟，光找王师傅說了。王师傅說：“你这个想法好哇，眞的成功了，咱們在灰池上的人，可算第二次翻身了！”当下，王师傅迫不及待的，註蕭德訓把这个建議提上去，蕭德訓便把这个想法和党委說了。党非常重視这个建議，刘书記說：“这个建議不仅仅在于縮短生产周期，也是向旧制革技术宣战：如果成功，就徹底推翻了制革生产周期越长越好的理論，制革技术将发生深刻的变化！”
  第二天，党委就把蕭德訓从車間抽出来，幷調出小黃，两个人专門搞如何取消灰池的問題。
  这样，全面改革旧制革工艺的战斗，第一炮便从此开始了。
  取消灰池的革新，主要的一个难关就是不用灰池浸灰，怎样把皮上的毛脫掉。在小样試驗中，蕭德訓和小黃試过无数个方法，可总是大毛掉，小毛不掉。这天，两人又試氨水脫毛，試过 以后，不仅毛沒掉，皮子倒都糟了。
  这一天，两人正擦着由氨水刺激而流泪的两眼，呆呆地坐着出神，刘书記来了。刘书記說：“一时想不出办法，不要硬憋，到外边轉悠轉悠，活动活动腦子，再想。”
  这样，两人带着憋得嗡嗡乱响的腦子，来到厂后边的河堤上。
  这是深秋时分，南运河的水，带着黃沙，滾滾向东流着。天空碧藍而高闊，天气，有些凉了。
  蕭德訓面对黃色的滾滾河水，和远处象树林一样的、正噴吐黑烟的工厂大烟囱，他想到古老的制革技术：在很远以前，人們是用黃土、烟熏熟皮子的，那末現在我們就不能闖出一条新的制革道路？
  他坐着，就又想到如何使小毛脫落的事上来了。
  忽然，蕭德訓想到他的一个鄰居，患了一場大病之后，脫掉了头髪。他赶紧抓住这个念头，兴奋地嚷道：“小黃，你說，为什么有人生了一場大病之后会把头髮脫掉？”小黃被这突如其来的問題，弄得莫名其妙。蕭德訓紧接着又說：“这是不是因为病人吃的葯里有一种东西，它治了病，但也使人脫掉了头髮。”小黃这才恍然大悟，高兴地說：“快問問保健站的大夫去！”
  他們向厂里的保健站医生詢問这种葯。医生回答不了这个問題。他們又找工人們詢問，关心这个試驗的老师傅們，根据这一綫希望，便有人从头髪联想到鬍子，于是，有人提出在解放前，南市曾有卖一种刮鬍子不用刀子的脫毛剂。說：“这种葯，塗在嘴边，鬍子自己就脫落！”
  新的啓示，带来了新的綫索，获得了新的希望。当下，全車間的人，都欢騰起来了。下了班，組成三路大軍，准备到南市买葯，到卫生局査葯底案，到医学院找脫毛剂的根据。
  正当人們准备出发的时候，車間主任来了，眞是无巧不成书，这个車間主任过去曾經买过这种葯，而且化驗过，現在厂子里就有这种东西。
  把这葯拿来一試，果然灵驗，憋得蕭德訓吃不下，睡不着的牛毛，終于从皮子上掉下来了。不用灰池浸灰的理想初步胜利了。
  不用灰池浸灰的办法算是找到了，但这仅仅是初步胜利，当在进行大样試驗时，皮革质量有問題，皮身硬，一折有裂紋。
  在质量分析会上，一些有保守思想的人，便振振有詞地說：“皮子有裂紋，是因为皮子沒得到充分膨脹引起的，主要是沒用灰池。”同时有人提出，这种脫毛葯价錢貴，貨源少，就是能成功，也不能大量投入生产。
  可是，困难吓不倒英雄，保守思想更难不住好汉。
  貭量分析会以后，蕭德訓詳細地和老工人們硏究了“裂紋”的原因，又經过几次大样試驗，終于找到了一种更好的脫毛方法。試出的皮革不仅貭量高，成本低，而且由十六、七天的生产周期，縮短到十四天。
  刻苦鉆硏 不断革命
  就在取消灰池試驗成功不几天，蕭德訓当选为出席全国群英会的代表。蕭德訓想，取消灰池，仅仅是解决了浸灰工人的笨重体力劳动，而在全厂来說，“撈、倒、挂、晾、鏟、推、刨、蹬”还沒解决百分之一，同时，尽管生产周期縮短到十四天，还是够长的，旣然整个旧工艺可以改变，高速制革也一定可能。于是，他就找党、政領导同志、老师傅、技术人員們商量，从原皮一直到制成皮革，整整五十四道工序，逐項重新来个大相面，走到哪个工序，就和哪个工序的工人硏究改革办法。这一夜間，蕭德訓記了滿滿一日記本，他就带着这一本子需要改革的技术問題，到了北京。
  全国群英会，是在金色的十月召开的，听过中央首长和各路英雄的报吿，看过举世无双的十大建筑，蕭德訓，为祖国十年偉大建設，和那些成千上万的英雄事迹，深深感动了。这一夜，他說什么也睡不着覚，推开窗戶，俯視首都的盈城灯火，他忽然想起自己，他想到自己的出身，和党的培养。
  是的，他想到自己，解放前，原只是一个給人家放猪的小猪倌，不仅受过地主的压迫，也还受尽資本家的剝削。那时，他是一个受人欺侮、大字不䛊的苦孩子，一个人人看不起的小徒弟。解放以后，党給了他文化、給了他技术。党的敎育和培养，才使自己有了几点小小作为，而今天，党却給了自己这么大光荣，到北京来开会。追本溯源，他想：“自己如果沒有党，是什么也不会搞出来的！”他不禁抽笔写起詩来了：
  过去的放猪娃，
  今戴英雄花，
  如果沒有党，
  我能干个啥？
  党的恩情大，
  跟党走，
  听党話，
  永当技术革新家。
  写罢，他又把那个記得滿满的日記本找出来。一道工序一道工序地琢磨开了：哪道工序起什么作用，各工序之間有什么关系，哪道工序可以取消，哪道工序可以合併，哪个工种应当用什么机器代替手工操作。天光微明，他硏究出一套新的制革工艺，一計算，这个工艺比老工艺减少了十二道工序，生产周期可由十六、七天，十四天，再縮短到七天。
  他馬上給厂里写了一封信，幷把这个計划裝在里边。他躺在床上，激动的心情，怎么也平靜不下来。他又想到：到了共产主义社会，車間完全变样了：全車間亮堂堂，干净整齐，一尘不染，沒有一点臭皮子的气味，就象“万人大礼堂”这样漂亮；躬腰、曲背、手拿刮刀、身穿大胶皮圍裙、脚穿又沉又重大㬵靴的工人，不見了，只有几个象保健站大夫那样的人，身穿白大褂，只要按电鈕，五光十色的皮革，就一張一張地出来了……。他相信，这过不多久就会实現的。
  蕭德訓的七天能出成革的建議，一寄到厂子，領导上便把这个建議分发給群众討論，經过群众修改以后，这个建議便形成了全厂的比較完整的革新方案。
  这时候，全国群英会胜利閉幕了，党委书記亲自来接蕭德訓。一下火車，蕭德訓第一句話便說：“刘书記，那个七天出成革的建議保守 了！”刘书記一怔，便問：“还能少嗎？”
  “能。”蕭德訓說，“有的厂，已縮短到三天半了！”
  原来，蕭德訓在大会召开期間，想法找同行业的代表学习經驗，可全国制革行业的代表很少，有两个都是管理人員，技术方面知道不多。这天，大会休息时，他到献礼館看到南京制革厂給大会献来的礼物——一塊用三天半生产出的成革。他一看，乐的不知怎么才好，但是这个礼物上，沒有工艺过程，仅仅写“三天半生产”几个字，他立刻去找南京代表团，但这个厂沒有代表参加，也沒送来技术資料。大会閉幕以后，他連忙赶回厂子，想和領导商量去南京参覌学习。
  蕭德訓把这个事說完，刘书記說：“这太好，咱們明天就去南京参覌。”
  第二天，由刘书記亲自挂帅，領着蕭德訓到南京去了。
  在回来的路上，两人根据南京小样試驗的經驗，加上本厂已經硏究好的方案，又重新做了一个新工艺計划。这个計划，把五十四道工序，减少到二十七道，生产周期一下子縮短到两天半。
  回厂后，火速投入試驗。这时，全厂“四化”运动，已經蓬蓬勃勃开展起来了。眞是，一花招来滿园春，全厂工人，一見取消灰池成功了，各工序都紛紛提出摆脫笨重手工操作的建議。就在这場技术革新大风暴里，新的工艺、仅用两天半时間制出成革的試驗成功了。
  这个新工艺，把制革工人，从“撈、倒、挂、晾、鏟、推、刨、蹬”的笨重体力劳动中徹底解放出来了。产量提高一倍以上。
  工人們把这个“快速制革”的新工艺，当成是第二次解放，第二次翻身，写下了許多贊歌：
  过去是：一张牛皮变成革，
  皮匠流汗五大車，
  一車泡皮子，
  一車把毛脫，
  蹬皮，去肉猫腰活，
  一天磕头八千个。
  現在是：生产一条綫，
  机器隆隆轉，
  人在机边站，
  笑着把活干；
  产品来去賽火箭，
  臭皮厂变成大花园。
  难忘的一天
  六十年代的第一个“五一”国际劳动节，我們最敬爱的偉大領袖毛主席来到天津了。毛主席和全市人民一起欢渡了这个节日。
  蕭德訓，带着他金光閃閃的革新成績，在檢閱台上見到了我們偉大的領袖。
  这一天，是这个年靑的革新闖将最幸福的一天。回厂后，他又对新的“快速制革”工艺，进行硏究；准备把生产周期再縮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