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津图书馆

原动保全部的高主任，正聚精会神地看着車間兩旁五彩繽紛的大字报。他看到这样一张大字报，上面写着：“我在三年前提的，在洗管器上面挂上双机头的建議，为什么我們原动保全部的行政，沒經試驗就說不行，至今仍未解决，这算什么气？”下面署名王德昌。高主任細細地看了之后，就把它記录在日記本上。
  鳴放进入整改阶段，王德昌接到了一个通知：“关于你提的意見，我考虑在检修爐子时可以做試驗。”王德昌看了之后，高兴得心里开了花，說：“总算是到了黃河。”
  这是怎么一回事呢？
  还是三年以前的事情。發电厂的蒸汽鍋爐，每一季度要检修一次。其中有一項工作，是洗鍋爐排管里的水銹。每一口編爐，都有象茶碗口那样粗、长达兩丈的排管180多棵。洗水銹是检修鍋爐中很重要的工作之一。水銹的有无，直接关系到鍋爐的安全和节約。
  这时正在检修某号鍋爐。行政組长派李师付領导王徳昌等四人組成了洗排管小組来完成这項任务。这一天和往常一样，准备好了工具，到了时間，大伙走上脚手板动起手来。开动洗管器,将戴好机头的軟軸，伸到管子里去，随着馬达的轉动，机头在管子里，象鏍旋浆一样的轉开了，里边的水銹被打的卡卡卡地山响。在这同时，伸进一条膠皮管，开开水門，将摩擦下来的水銹，冲洗洗到外面去。每一根管子，洗完一遍，用手电筒照照，检查一下，若还有水銹就再重洗。每一根排管都得这样洗好几遍。一上午过去了，算了算只洗了十几根。吃完了午飯，王德昌沒有休息，就来到了現場，兩眼楞楞的望着鍋爐的管子口出神，心里想：“老这么干，来回的洗好几遍，也不出活，眼看完成任务是困难哪。”他的两只眼睛又轉到了洗管器上，定神的望了一会，“要想提高效率，必須从这个东西下手。”他思索着，猛然間想起，油漆匠油东西，用大刷子刷就比用小刷子出活。从这个道理，他联想到洗管器的机头，如果再加上一个双机头，整个机头的身子长了、面积大了，到了里边搖晃小了，那样不就旣洗的快了，又洗的干淨了嗎！”想到了这个，他高兴極了。这一天下半班，在操作中他又特別詳細的进行了覌察和研究。更証实了中午所想的不錯，最后他才把这个想法吿訴了同志們。工友們听了，有的說：“可能行吧”，有的搖了搖头，嘴里“嘿嘿”兩声走开了。
  他回到宿舍里，塡了一份合理化建議表。他这样写道:“在洗管器原有的单机头上面，再增加一个机头，制做方法簡便，不用費多少材料，也不用費多少工时，使用起来效率快。
  第二天一上班，就把这张表遞上去了。但是沒有得到行政領导的支持，行政組长冷淡的看了看，提出兩个理由来：一,怕出危险。二,改进的本身沒多大作用。当时就被駁回了。
  王德昌是个鑽死的人，他打定了主意，不到黃河不死心，决定自己制做，自己偸着試驗，一定要看个水落石出。
  晚上保全修理室的大門早已落了鎖。突然有一个人拿着鑰匙，悄悄地将門打开了。里边黑的伸手不見五指，那人用手挨着墙，找着电門开开灯，只見車床和一切的工具都象睡在那里。他又出来，寻了一塊四分的鉄棍，用鋼鋸截成所需要的短节，按照原来洗管机头的式样，連镟带銼加套絲又做了一个,做好之后用镟好的鏍絲将爾个机头串在一起。一看表已經四点了，关了电灯就地胡乱的睡了一覚，第二天早晨飯也沒吃，就上班了。
  上现后，王德昌拿着做好了的双机头和李师付說:“我昨天做了一夜，做成这个样子，咱們先試試行不行?”李师付看了看說道：“那行嗎？你非得試驗，出了事我可負不了責呀！”王德昌說:“出了事我兜着！，”安上一用，嗬！洗出来的管子，就象新安裝的管子一样的干净“李师付一看也乐了。結果这一班共洗了70多根，比昨天多洗了三倍多。
  洗管子共分兩个班，接王德昌班的是一位七級工的老师付——孙貴祥。交班的时候，王徳昌热情地仔細地把早班的情况介紹給了孙师付。孙师付托了托老花眼鏡，側着身子，不在意的看了看王徳昌他們洗的排管，心里說：“王德昌，你楞头楞腦地能硏究出啥好玩艺。我是領导，行政交給我任务，我不能胡来呀。”沉了老半天他終于說：“我們这斑不用，乱用机器；燒了馬达麻煩了。”王德昌耐心地說：“我們用了一早起也沒燒馬达，你們尽管用吧，一定不会出問題。”“試試吧!”孙师付不耐煩的說。結果，他們班强捏着鼻子使用了这个方法，也洗了90多根。这件事看来是成功了。但是，第二天一上班，行政組长就找到王德昌說：“徳昌，你提的那个东西不行啊，現在洗的多了，有其他的原因等用长了这个方法，出了問題就麻煩了。”王德昌从前天夜里就憋着一肚子火，現在再这么一点，馬上就着了，他賭气說：“你看着办吧，反正你說了算。”結果这件事就这么擱下了。
  王德昌在旧社会里受了很多苦。在他九岁那年，父亲就去世了，一家四口人的生活沒法維持，他不得不去給地主干活。母亲也撤下三个弟弟来到很远的裕大紗厂做工。但是尽管他娘儿倆辛勤劳动，一家手还是食不飽肚，衣不遮身。有一次他母亲由于肚里沒食，在車間干活的时候，脚底下一滑再也撑不住倒下了，再想站起来，已非常困难，腿肿得象葫蘆肚一般；但在当头的过来查間时，还得，硬挺起身子来說：“沒什么。”因为要說腿摔坏了，就得立刻被开除出去。这一天她强掙着下了班，一步二步的挪着回到了家。从此以后，每天上下班都由弟弟用推菜的小車，从十几里以外的张达庄来回的接送。黃鼠狼单咬病鴨子，事事是穷人倒霉，国民党临完的那一年，他家仅有的兩間房又被炮轟蹋了，全家逃难，住在一个亲戚家里。天津解放了，王德昌一家的生活起了天上地下的变化。人民政府无代价的貸給了款，帮着他們盖了兩間新房。新的幸福生活开始了。工厂里变了样，工人是工厂的主人。領导上为了照顧他母亲的身体健康，在1953年就讓他弟弟来替她上了班。德昌自己也在1950年来到棉紡三厂做临时工。过了兩年，便正式轉到原动部学習技术了。
  解放前后，家庭和自己絕然不同的遭遇、变化，这鮮明的对比，使王德昌深深的感覚到新社会新生活的幸福。母亲也常常說:“徳昌，要好好干哪！要不可对不起毛主席！”因此，从一九五〇年来厂，王德昌就一心一意的埋头苦干。他工作积極，又要求上进，很快就加入了靑年团，不久又参加了共产党。在党和团的敎育下，王德昌的思想更是飞的提高了，干劲更大了，因此他不断的鑽硏技术，改进工具。
  这兩年来，王德昌因为作別的工作，暫时把双机头的試驗搁下了，但他心里始終还是惦着这件事。
  1957年底偉大的整風运动开始了,展开了群众性的大鳴大放运动，党委号召工人群众以对党負責的态度，对准各級領导的五气进行猛烈的攻击。这时候，王德昌想起了他的双头机，他想：“当时提出来，領导上沒有試驗，就武断的說不行，这豈不正是領导上的官气嗎？”他写了一张大字报，質問了原动保全部的領导。
  大鳴大放进入整改阶段，組織机構有了变动，就在这个时候，高主任調到原动保全部来了。高主任是党的支部組織委員，他很重視群众提的意見。他把他們部門的問題，分門別类的进行了研究。然后把整改的意見，印在本子上，發到了各个小組。这时候，王德昌和其他同志一样，問題才得到了完滿的解决。
  这一天高主任通知王德昌，讓他带領三个同志，明天上早班，洗鍋爐的排管，进行双机头的試驗。他一听高兴極了。他找了好几个地方，找他連夜赶制的那个鏍絲，不知哪位竟給扔了。他吿訴了高主任，高主任馬上派人重新做了一个。第二天他們安上双机头，正式的进行了試驗。
  头一天就洗了80多根，高主任知道这消息之后，馬上以工会和行政的名义，写了一份捷报，貼在了壁报牌上。
  这次洗鍋爐排管，仍是分成兩个班，另外一班的領班仍是孙貴祥老师付。这一天，孙师付上班来，一看通紅的大字报，心里就沉不住气了。只見上面写道：“王德昌小組，改进了工具，創造了新紀录,，洗鍋爐排管80多根。”他馬上問高主任：“这是怎么回事？我們昨天忙的連喝水的工夫都沒有，只洗了二十一根,他們怎么洗这么多呢？”高主任笑眯眯的說：“他們改进了一种工具，你們今天也可以試試呀。”孙师付再也沒有言語。这天中班，孙师付那如使用了双机头，整洗了五十根。这样原計划一星期洗完鍋爐排管，由于兩个班都采用了新方法，只用了三天就完成了任务。这不，孙师付看到了王德昌，認眞地說道：“行啊，这东西眞快，赶紧提合理化吧！”王德昌实着說：“已經提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