厂里要举办工厂史展覽会,我去訪問了张瑞元老师傅。他立刻回忆起了在日本鬼子統治期間,工人們唱的一首歌謠:
岸和田(注)門朝南,喝咸水,吃生面,
岸和田两头洼,整天死人往外搭,
岸和田改大康,(注)工人生活更遭殃。
接着他叙述了自己当时的悲惨生活后,便难过地落下泪来。我打破了沉默:“张师傅,我听到好多人都說你曾打过日本小胡子,那是怎么回事?”张师傅喝了口茶說:
那是热天的一个上午,早晨只吃了一个杂合面的餑餑,干着活餓的汗珠子直往下掉,我捉摸着快到点了!我正在細紗机旁裝叶子板,就从粗紗縫看了看表,我一回头,日本鬼子川野(外号叫胡子)正站在我的背后。——小胡子这家伙坏透了,在細紗干活的沒有沒挨过他打的。有一回,女工李玉兰差二、三分鐘就要下班的时候,去鍋爐房提了一罐开水喝,回来时已亮了紅灯,正碰上小胡子,他上去抓住她的头发拿起开水罐就要住她臉上澆,幸好旁边一个工人看見了,冒着危險夺过罐子,結果小胡子还是把李玉兰打了一頓。——这时小胡子凶狠狠地直盯着我:“张的,你的什么干活?”我指着肚子說:“我的肚子餓啦!表的看看。”小胡子搖搖头:“你的心大大地坏啦!你的每天早走,开路开路!”說着就抄起一根大毛輥走在前面,叫我走在后面,向“刑房”走去。我边走着边想起了好多事,女工的被毒打……我越想越气憤,日本鬼子对咱太狠了。我心里說:“我豁出去了,反正今天也落在他手里了,我死,就叫你活不成,我跟你拚了,我把你打死也給工人們除一害。”这下子我渾身都来了劲,我握紧了拳头来到了小屋。我站在門口,小胡子劈口就問:“你的到底什么的干活?”我大声地喊:“看表!”話刚說完,小胡子就揄起大毛輥向我脑袋打来,我一閃,閃了过去,我直起腰抓住他的脖領子把他摔倒,我想找鉄器,可是四周沒有,就用头撞他的肚子,我和他打了二十多分鐘,正在不可开交的时候,試驗工王宝成闖进来,他一看就惊呆了,大声喊着:“老张,又有日本人来了,快松开。”我餓的一点力气也沒有了,就覺得两眼发黑,四周都轉起来,什么也不知道了……后来听說,当时小胡子抄起凳子就奔过来,被老王拉住了。別的工友听說后也赶来了,大家把我抬到旁边的小屋,給我喂水喝,我才慢慢地緩过来。大家給我送来了吃的,把我送到家。当时我下定决心,就是餓死也不給日本干了。第二天我就不干了,离开了这里。
在回来的路上,我陷入了深思:我們的老一代就是在这样残酷境况中斗爭过来的啊!我們这一代生活在这样美好的环境里,难道还不能攻下科学、文化的堡垒,把我們的祖国建設得无限美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