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津图书馆

一、成立的动机
  天津市训练团（以下简称市训团）直属于天津市政府，创议于一九四六年。当时的副市长杜建时向市政会议作了一个提案，建议组织市训团，理由有两方面：①认为天津沦陷了八年，受日寇和汉奸的奴化教育影响很深，一般市属的工作干部思想复杂、有必要让他们参加政治训练，借以端正思想；②在市训团内，除了着重政治训练之外，另设业务训练科目，用以提高受训人员的工作效能。这是十分冠冕堂皇的说法，但骨子里却是另有打算。秘书长梁子青曾对我说过：成立市训团的目的有两方面，一是准备市长民选，二是培养忠实喽啰。当时蒋帮正在玩弄假民主，市长改为民选的呼声很高，而要做到这一点，就必须控制各区各保的基层干部，并通过他们控制全市选民。举办基层干部训练之后，可以保证有足够的选票拉到杜建时这一边来。同时蒋帮的党、政、军、团各方面都有自己的势力范围，彼此既有表面摩擦，也有剧烈内讧，其中以三青团分子最为活跃。为了巩固市政府的统治，训练大批基干人员分布在全市各个角落，既可以加强对市民的控制，又可以保持党、团活动的均势。所有这些谋划，对外说的是一套，对内说的又是一套。
  市训团的地点在旧十区湖北路（即现二十中学）。一九四七年三月，市训团正式成立。五月开办第一期，先后办了七期，至一九四八年十月终止训练，直至天津解放。
  二、组织机构和学员来源
  1．组织机构
  市训团的最高机构为训练委员会。在行政领导上，设主任、副主任、教育长、副教育长，下设总务处、教务处、训导处、生活指导处（后改为军训总队部）各机构。
  市训团主任由市长杜建时兼任，但他并不掌握实际训练业务；副主任由副市长张子奇兼任，也是个挂名职务。我担任教育长职务，全权负责训练业务，仅遇有重大事项才提请团主任批准；副教育长屈卓吾以天津市政府参事调团，负责全团的教育工作。设秘书一人，先后由彭希祖、时雁行担任。总务处处长曹尔骥，天津市政府秘书、调团兼任。教务处处长时甲、时子周之子，天津市政府专员，调团兼任；副处长李伯馨，原是天津市地政局秘书，后升任处长。训导处处长张翰书，天津市政府秘书，调团兼任；继任处长王新朴，原是市训团训导；第三任处长贾秉谦，原任甘肃省某县县长。生活指导处处长后改为军训总队长，由陈成一担任，陈是天津市政府人事处科长，调团兼任。
  2．学员来源
  市训团学员的来源，通过两个途径：一是保送，一是招考。保送学员绝大部分是在职人员，由天津市政府秘书处和各局处负责保送。招考学员也有不同的来源：有的是普遍考试及格人员，这是按照国民党的正规考试制度考取的人员；有的是市政府所属各局处根据业务需要招考的人员；有的是市训团自身招考的学员。
  从一九四七年四月底到一九四八年十月底，天津市政府所属各局处送到天津市训团受训的人员，包括保送和招考两部分，累计约有两千人，类别如下：
  ①属于天津市民政处和民政局系统的有各保保干事、户籍干事和保长。
  ②属于天津市社会局系统的有各产业工会和职业工会的理、监事及工会分会的干事；有各合作社的会计、营业员和司库等人员。
  ③属于天津市公用局系统的有电汽车司机和售票生。
  ④属于天津市教育局系统的有市区各小学的音乐、绘画、体育教师和事务员。
  ⑤属于天津市政府会计处的有各单位的会计员和助理员。
  ⑥属于天津市政府人事处的有各单位的人事管理人员和普通考试及格人员。
  ⑦属于天津市民众自卫总队部的有各保的民众自卫中队附。
  ⑧属于天津市政府和所属各局处的一般行政人员。
  上述受训学员结业后，在职的一律仍回原保送单位工作，训练成绩突出的酌予提升。新招考的学员结业后，由原招考单位根据训练成绩安排适当工作。每一个学员在受训期间的表现，都由市训团提出总评；训练成绩低劣的，由原保送单位或招考单位酌予处理。
  三、训练内容
  市训团的训练内容分为：
  ①政治训练 政治训练的主要方式是上大课，课程包括：国父遗教，即三民主义；总裁言行，即蒋介石言行；新生活运动，即忠孝、仁爱、信义、和平等孔孟之道；国内各党派分柝 着重吹捧蒋介石集团，诬蔑共产党，拥护反动统治，仇视人民革命。
  ②业务训练 业务训练都是分组上课，如小学教员就分为音乐、体育、绘画、事务四个小组，分组上课时，各自讲授有关本组业务的课程。
  ③生活指导 杜建时一再强调生活指导的重要性，他不赞成刻板式的军训管理方式，主张一种比较自由自在和富于机动性而又能保持良好秩序的生活管理方式。市训团的学员每天从起床到就寝，从上课到休息，以及进出食堂，课外文娱体育活动等，都根据上述的生活指导精神行事。一九四八年入夏以后，由于革命形势发展太快，东北的重要城市陆续解放，华北局势越来越感到紧张，因此市训团又把生活指导改为军事训练。军事训练的主要科目有野外勤务和实弹射击两项，由于时间短促，没有收到多大效果。
  市训团的训练时间每期不尽相同，大体上可分为一个月和一个半月两种，最短的只有两个星期，如电汽车司机和售票生，他们只讲一些交通规章和服务守则，两个星期就结业了。
  市训团的训练活动，除上大课和上分组课以外，还特别注重课外辅导和课外活动。其活动方式如下：
  ①个别谈话 为了考核每一个受训学员的思想状况，在市训团整个受训过程中，安排了充分的个别谈话时间，由该团的训导处训导员负责进行。个别谈话以前，先由负责谈话的训导员仔细审阅学员写的自传，然后以自传为根据，深入地和学员交谈。谈话时注意了解学员家庭和学员个人的历史、社会关系和社会活动等情况。除了由训导员负责个别谈话以外，市训团的教育长、训导处长和生活指导处长，都可以和学员进行个别交谈，便于从不同的角度全面了解受训学员的思想情况和其他情况。
  ②小组讨论会 为了吹捧蒋介石，诬蔑共产党，市训团把学员划分为若干小组，每组约廿多人，利用晚饭后时间，每周进行小组讨论会二至三次。小组讨论会的题目由训导处拟定，例如以“为什么要号召戡乱建国”为大标语，下面又附有若干小标题，如“什么叫做军令统一政令统一？谁破坏了军令统一政令统一？”等等。
  小组讨论会的讨论结果，由训导处长作综合讲评，对讨论中的不同看法和疑问给以解答。解答的内容，或者歪曲事实、混淆是非，或者自我解嘲、为蒋帮强行辩护。
  ③升旗讲话 学员每早起床后举行升旗礼一次，升旗后由教育长和各处处长轮流担任讲话。
  ④降旗讲话 学员每晚晚饭后举行降旗礼一次，降旗后由该团训导处安排学员担任讲话，讲话内容以报告受训后的心得体会和感想为主，以此标榜学员的自我教育，实际上更富于欺骗性。
  ⑤专题辩论会 市训团举办过多次辩论会，事先由训导处选择好辩论题目，如“恶性的通货膨胀对国民经济造成了巨大危害，它的形成和发展是由于政治动乱还是经济失调，可从政治、经济、社会各方面展开辩论”。这是含有歪曲真相反共反人民的一个辩论题，把通货恶性膨胀和物价飞涨的责任完全扣到共产党身上。题目选定后，在学员中予以布置征求报名，然后把参加辩论的学员分成甲乙两个对立小组，定期举行辩论。
  ⑥墙报和漫画展览 为了引导受训学员发表他们的反动观点和进行反动宣传，在市训团内举办过墙报和漫画展览，其内容都是以反共反苏反人民为题材，肆意歪曲捏造。一九四八年夏，更在天津市区人口稠密的中心公园附近展览大批漫画，诬蔑共产党，攻击当时的苏联，对人民革命进行了恶毒的谩骂。
  ⑦市长个别谈话 为了加深和受训学员的感情，树立个人威信，每期学员结业时，市长兼团主任杜建时必定要分批召集学员进行个别谈话一次，每批五人。谈话时除表示关切外，并嘱告学员有事可以直接和他联系。此外，杜建时还经常到市训团参加学员的会餐，藉以拢络感情。
  四、结业学员的组织和活动
  杜建时常常对我说：“要多多培养对学员的感情。”但是市训团每期训练的时间都只有一个月到一个半月，培养感情的工作很难做到充分有效。每期学员结业出团后，各去原有工作岗位或到新的工作岗位，他们和市训团的联系更少，为了扩大和延伸反动训练的效果，为了与越来越多的结业学员保持联系及加强对他们的控制，继续“培养对学员的感情”，我考虑必须适当的解决以下几个问题：①建立一个结业学员组织，其性质类似同学会；②当结业学员在经济上遇到严重困难时，能够通过结业学员的组织予以适当的补助；③结业学员失业时，通过市训团介绍新的职业。
  为了达到上述要求，市训团于一九四七年冬成立了“天津市训练团结业学员联谊会。”联谊会这个名称是杜建时亲自拟定的，贯澈了他一向注意的对学员多多培养感情的主张。市训团各期结业学员互选同学二至四人参加结业学员联谊会的理事会和监事会，以后随着各期结业不断增选，使各期结业学员广泛参加理、监事会。
  市训团规定，每一学员出团后，须定期（最初规定一个月，后改为三个月，最后定为半年）和市训团通讯一次，报告出团后的工作、学习和生活等情况，以及对市政各部门工作的建议或意见等。对于结业学员在通讯中提出的重要问题，每一个月由市训团总结一次，以书面提交市政会议，供有关部门参考。
  为了加强对结业学员的联系，市训团还规定了“返团节”，每年五月一日结业学员返团联欢；又出版“团刊”，每月一期，共出版了六期就停刊了。
  为了从经济上联系广大结业学员，一九四七年冬向上述理事会提出建立互助基金的建议，得到通过。互助基金一半由结业学员负担，一半由市训团负担，交保管委员会存到银行生息，第一次的存款数达到法币三千万元。
  联谊会的基层组织是结业学员联谊小组。各期结业学员，分别编成联谊小组，一般的由二、三十人组成，每月开会一次（后改为每三个月）。各联谊小组组长定期向市训团报告小组活动情况，市训团也时常派人参加小组会。因此，联谊小组成为市训团控制结业学员的纽带。
  通过上述种种活动，使市训团得以控制了各期的结业学员，驱使他们为巩固摇摇欲坠的国民党的反动统治服务。
  五、国民党、三青团和特务的活动
  一九四七年三月间，市训团刚一出笼，立即遇到了国民党党、团内部的激烈争夺。国民党的市党部和三青团的支团部想利用市训团集训市区基层干部的机会，从中发展国民党员和三青团员，扩充各自的势力。国民党党、团的这一如意算盘，为杜建时所反对。杜建时原来的目的是企图通过市训团培养忠于他个人的反动喽啰，如果听任国民党和三青团组织在市训团内活动，那就要把市训团搞得四分五裂，这是杜建时所难以接受的。经过国民党天津市党部书记许莲溪、三青团支团部主委王任远和杜建时之间多次磋商，最后决定：①可以从市训团的训练活动中吸收国民党员和三青团员；②在市训团内成立直属于国民党天津市党部的区分部和直属于三青团支团部的独立中队，其区分部书记、委员和三青团的中队长等职，均由市训团的干部兼任。这样既可以满足国民党、三青团扩充发展组织的目的，同时也保证了杜建时对市训团的统一控制。
  综计市训团一至七期，共吸收国民党员、三青团员八百余人。
  关于中统军统特务组织的吸收问题，由于他们的工作是秘密进行的，市训团当局并不十分清楚。市训团是属于中统的活动范围，中统在秘密中进行了发展工作。例如一九四七年四月间，天津市民政处招考了三百多名户籍干事，天津中统站的区保组派其秘书邵士纯参加投考、考取后参加市训团第一期户籍组受训，以考试录取人员的姿态出现，谁也没有想到他就是中统方面打入市训团的负责人。邵士纯在受训期间风头十足，异常活跃，有相当高吸引力，因此他吸收的中统分子最多，约达百余人。
  军统方面的吸收工作较少，其中有普通考试及格人员八、九人，在市训团行政组受训后，被分配到天津市警察局工作，全部被吸收加入军统。
  天津市各保的编制内都设有一个保干事，辅助各保长在社会局和以后的民政处的统一领导下，执行各项反动任务。这些保干事中有许多是中统特务，他们参加中统组织，都在市训团成立以前，以一般保干事的面貌送到市训团受训。
  天津市社会局在天津的各工厂和服务性行业中建立了工会组织，工会的成员叫做理事和监事，工会分会的成员叫做干事。同时中统局天津站内设有工运组，在天津的各工厂和服务性行业的工会中建立了工运小组，成为各个工会的核心，秘密活动。这些理事、监事和干事大部分都是工运小组成员，由天津市社会局分期分批送到市训团受训。
  根据上述情况，可以明显地看出在市训团的学员中充斥着大量的中统分子，但是这些分子在受训期间并不暴露他们的特务身份，以有利于他们的秘密活动。
  在市训团刚成立时，它的工作人员都是从天津市政府和所属各局处调用的，这些调用人员中，个别的是中统分子或军统分子，他们到市训团工作也不公开暴露他们的特务身份。
  综上所述，特务组织或特务分子打进市训团的渠道是多方面的，这样，就使得杜建时原来企图培养大批忠实喽啰的目的有落空的危险，特别是对区保和工会基层干部越来越难于控制。为了确保对市训团学员的控制，我们曾对全团工作人员和受训学员宣布：除了在团内的党、团活动以外，其他活动一律禁止；如有党、团以外的其他活动，须事先申请批准。实际上这些规定也不过是一纸空文，并不能发生多大的效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