庚子回忆片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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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出处: 《天津文史资料选辑第八辑》 图书
唯一号: 020020020230024125
颗粒名称: 庚子回忆片断
分类号: K250.6
页数: 7
页码: 13-19
摘要: 本文为回忆录,记述庚子回忆片断,分别为庚子见闻、庚子事变回忆、曹剑秋包拆城墙致富。
关键词: 庚子 回忆 片断

内容

庚子见闻
  张修华
  我生于清光绪十八年(1892年),父亲是天后宫道士,闹义和团那年我八岁,当时的情景至今还能回忆上来一些。
  那时我家住在河北望海楼后蓝家胡同。望海楼建有一座天主教堂,那一带的天主教势力很大,外国传教士作威作福,更有一般走狗为虎作依,仗势欺人。同治九年(1870)曾经发生过“天津教案”,火烧了望海楼教堂,结果有十六名中国人惨遭刑戮,在人民群众的心里留下了仇恨。天主教堂为了扩张势力,勾引人入洋教,愿来者一律给三块银洋,因而多有不法之徒投身教堂。当地居民都不敢得罪教徒,谁要是不小心得罪了他们,但凭神父一张字条就把你告到当官;这一来,就成了一面官司,也不问个青红皂白,一律以"欺辱教民"论罪,轻则掌嘴打板子,重的还要枷号游街示众。百姓畏洋教如虎,彼此告诫,千万别惹教徒。
  义和团发源于山东,由于山东巡抚袁世凯对义和团采取镇压的手段,所以又辗转发展到直隶(今河北省),特别盛行于天津一带。当义和团进入天津城时,团众声势浩大,纪律严明,百姓敬如神明,跪接跪迎。义和团的活动带有民间旧传的迷信色彩,讲求设坛焚香降神,在天津遍设坛口。首领曹福田的总坛设在西头永丰屯吕祖堂,是个道教庙,离我家最近的坛口设在河北大胡同净业庵,也是个道教庙。我被好奇心所趋使,曾去观看义和团练拳和焚香求神的情形。他们练武的主要兵器是大刀片和红缨枪,耍起大刀片寒光闪闪,抖动长枪冷风飕飕。他们求神时,向东南方下拜,焚香,烧黄表,然后就说某神下界了,脸色也变了,呼哧呼哧地喘大气,说是能刀枪不入。义和团见了洋人就杀,把仗着洋人势力欺压群众的狗腿子都当作奸细,对其中民愤大的处死投尸河中,为民除害,一时群众称快。
  人民群众对望海楼教堂的洋人和教徒是怀恨在心的,这时有了义和团为之撑腰,旧恨新仇,一齐涌上心头。旧历五月十九日(公历六月十五日),愤怒的群众放火烧了望海楼教堂。把教堂烧毁以后,群众还不解气,于是,拿镐的拿镐,持锹的持锹,要把这座帝国主义的侵略大本营连根刨掉。当时民气很盛,男妇老幼一齐动手,我也拿把小铲子学大人的样子跟着一块挖。正在大家忙着挖教堂的时候,忽然传说外国军队开来天津,只得把扒教堂的举动停下来,转向支援义和团打鬼子。家家烙红糖大饼,熬绿豆汤,送上前线犒劳义和团;在大饼上还用毛笔写上"得胜大饼"四个字。我在私塾练过毛笔字,也跟着在大饼上七扭八歪地写起来。当时义和团的前线在河东新官汛,与驻在老龙头火车站(今东站)的洋兵对峙,战事相当激烈。
  各国侵略军不断增援,猛烈进攻,终于在旧历六月十八日(公历七月十四日)从南门攻破天津城。侵略军进城后,杀烧抢掳,奸淫妇女,极其残暴,尤以俄国兵的纪律最坏。侵略军中日本兵是主力,南门就是由日本兵首先突破的,他们进城后,强迫居民悬挂日本旗,还要在门口写上“大日本顺民”字样,这是对中国人民的莫大侮辱。侵略军进城后,居民纷纷逃往四乡。我父母也带着我和姐弟等全家五口逃奔胜芳。走在半路上,听人们说天津贴出了安民告示,又看到许多人陆续往回走,我们也就回来了。当时天津的社会秩序很乱,天后宫被迫关了庙门,停了香火,我家以庙为业,赖神吃饭,这时便断了收入,生活非常困窘。父亲有吸食鸦片的嗜好,瘾得难忍难熬,连急带病,转年患烟痢而死,撇下我们孤儿寡母。
  全家无以为生,便在我家门口摆了个小糖摊,卖拔糖和糖豆;后来我又到车站去卖烟卷,母亲、姐姐再从成衣铺揽零活做,想尽办法,苦熬岁月。这时,各国侵略军占用总督衙门(今河北大胡同东风影院一带,斜对面的新华书店是当年河道上浮桥旧址),作为联军总部,把门的是日本兵。据说由于俄国兵军纪太坏,日本兵不准俄国兵随意出入,于是有些俄国兵便隔着墙头向墙外用金银首饰换鸡蛋吃。当时有些小孩都去干这种生意,我想这总比卖烟卷赚钱多些,便商得母亲同意,也凑了点钱买些鸡蛋,去做这种投机生意。我们一帮小孩在衙门的围墙外守候着,时常有俄国兵从墙头上偷着用绳子吊下个小篮子,用他们抢来的金银首饰换鸡蛋,如一付耳环换两个鸡蛋,一个戒指换十个鸡蛋。然后我们再把这些首饰卖给收旧货的。我们这些小孩子不懂行,当然斗不过旧货商,实际上我们赚不了多少钱,却肥了他们。当时做这种生意是冒着危险的,因为侵略军经常任意开枪射击走近衙门的行人,并且打死人不偿命。后来,我也就不干这种投机生意了。
  (谢纪恩整理,一九六五年)
  庚子事变回忆
  张玉德
  庚子那年(1900年),我十六岁,当时正在天津法国学堂读书(这法国学堂就是后来的法汉学校,最初设于法租界紫竹林教堂内,后隶属于法国工部局,并迁移到法国工部局旁边,庚子事变以后又迁至望海楼天主堂。一九一六年在老西开盖了新校舍,又迁至新址,即今二十一中。)
  从年初就传说有义和团在街上练拳,我和几个同学曾出去看过,在今解放南路海河中学大空场上,天天有人练拳舞棒。后来又传说义和团要杀大毛子(洋人)和二毛子(信洋教的),不久就听说在北京有德国公使克林德和日本书记杉山彬都被杀了,在天津的外国人惶惶不安,法国人、德国人、英国人都联合起来,并且和天主教堂结成一体,轮班值岗守卫。那时法租界和英租界的地方都不太大。法租界只有从海大道马家口(今大沽路)到天津海关、临近海河的一块地方;英租界也只有从海关到今海河影院的一块地方。外国人为了便于集中防守,把防线收缩到今市总工会至青年宫的一段地带,在今市总工会的前面用砖垒起了一道大墙,并且还用成捆的布匹码成防御工事。
  进入旧历五月,战争的空气就越来越紧张了。这时法租界仅有二十几名法国兵,把外国商人组成了民团,听从法国兵的指挥。传说义和团与清兵已经联成一气,聂士成、马玉崑的军队已经开到天津,要攻打租界,杀外国人和二毛子。后来就不断发生小冲突。战事越来越紧了,教徒们都集中到今市总工会对面的一所大楼(当时是邮政局)的地下室里。这时,义和团与清兵从海河的东岸往法租界打炮,洋兵和外国侨民就从海河西岸往东岸打。六月初的一天下午,教徒们在紫竹林天主堂刚刚望完“降福”,一出教堂,就突然爆炸了一颗炮弹,把人们都吓坏了。其后不久,忽然传来消息说,义和团和清兵就要攻打租界了。法国神父刘克明把教徒们都集中到教堂,放“临终大赦①。教徒们感到大难临头,哭哭啼啼,乱成一片。就在这时,轰的一声,一颗炮弹打中了教堂的钟楼,当场就有几个教徒被炸死,另有一些人受了伤。
  正在这紧张的时刻,突然听说大批的外国援兵开到了,大家这才松了一口气。联军以俄国兵来的最早,也最多,他们占据了老龙头火车站(即今东站),然后由车站往外打。日本兵由塘沽上岸,乘火车到了张贵庄,然后向天津方面进军,穿过俄兵的阵地后,进入日租界,又向八里台方面进攻。其后,英国兵也开进来了,从纪庄子过桥后,以马队突袭八里台聂士成守军。经过一场激烈的战斗,聂士成战死在八里台的阵地上。
  紫竹林一带解围了。我们这群“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学生,就三三两两地出去看热闹,从远处瞭望侵略军攻打天津城。日本兵攻南门,法国兵攻东门,俄国兵顺着老龙头车站往金钢桥总督衙门、水师营一带进攻。德国兵据守大营门、小刘庄、贺家口一带。意国兵是在天津城被侵略军攻破后才来到
  ①“临终大赦”是天主教的一种仪式,即教徒在临死前,由神父念“临终
  经”,赦免生前的一切"罪过"。
  的,兵士的帽子上都插着鸡翎。美国兵来的更晚,已经在战事平息之后了,他们住在三义庄的两所大楼里。
  天津城是在旧历六月十八日被侵略军攻破的。城破后,战败的义和团、清兵及老百姓,蜂拥一般地从北门逃出。侵略军攻城时死人很多,我曾亲眼看见大批被打死的法国兵尸首,码在小船上往回运。侵略军占领天津后,总督衙门变成了“六国衙门”(英、德、法、日、俄、意),在那里设立了联军司令部。
  (白占友整理,一九六五年二月)
  曹剑秋包拆城墙致富
  金大扬
  八国联军攻陷天津以后,都统衙门为消除天津对外的防御力量,于一九〇一年强令拆除天津的城墙(位置就是现在的东、南、西、北马路)。天津城垣建自明永乐二年(1404),清雍正三年(1725)重筑,已有将近五百年的历史。都统衙门提出拆除城墙以后,天津的地方士绅们一再表示反对,但也无济于事。
  有一个人由于拆除天津城墙而发了家,他就是曹剑秋。这个曹剑秋是天津县南城根的居民,无正当职业,终日在外游荡。由于在战争过程中侵略军残暴地屠杀义和团及无辜老百姓,以致当时天津城厢一带,大街小巷尸体横陈,加以时方盛夏,秽臭难闻。侵略军占领天津以后,就到处抓人,不管年岁老幼,也不问是否有病,强令其背运掩埋尸体,稍不服从就拳打脚踢。这样一来,居民都不敢上街了,有的则逃往外地。侵略军抓伕困难,便想出钱雇中国人包运死尸。曹剑秋听说后,就带着一个会说几句洋话的朋友名叫孙秋圃的去见侵略军,表示愿意承包这件事,当即谈妥。曹剑秋手下有一伙穷朋友,他们分头招募了些卖苦力气的,把这件背运尸体的事如期完成了。曹剑秋等人不仅因此赚了很多钱,而且得到了侵略军的“赏识”,认识了一些侵略军的大小头目。
  到了转年都统衙门决定拆除天津城墙时,洋人又想起这个曹剑秋了。于是都统衙门的秘书丁家立(英国人)把曹找了去,将拆除城墙的工程包给了他。据说谈妥的条件是,除了把拆下来的旧砖归拆者所有外,还付予银元一万元及大米一万袋。曹剑秋接手这项工程后,再分段包出去,从中坐享其成。曹剑秋带着孙秋圃,每天和洋人打交道,运用了一些手腕,取得了洋人的信任,因而城墙地基尚余有半尺多高未铲平时,便算交了差。曹剑秋拆除城墙有“功”,得到洋人的“赞许”,又把今东门外及南门外两大片土地划拨给他所有。后来,曹剑秋在南门东盖了一所住宅。曹在民国初年死去,活了五十多岁。
  (一九六五年旧稿,金继光整理)

知识出处

天津文史资料选辑第八辑

《天津文史资料选辑第八辑》

出版者:天津人民出版社

本书收录了庚子年围攻使馆的回忆、庚子沦陷后的天津、回忆民初争取女权和反袁斗争、我在东北军的经历和见闻等文史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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