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池老人自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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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出处: 《玉池老人自敘》 古籍
唯一号: 020020020230021450
颗粒名称: 玉池老人自述
分类号: K827
页数: 86
页码: 一-四十三
摘要: 本文记述了清朝官员郭嵩焘的一生事迹和品德,并表达了对他的敬仰和怀念之情。
关键词: 郭嵩焘 生平事迹 品德

内容

吾年踰七十精力衰耗已極疾病顚連累月踰時自度
  無長視久生之理諸子諸孫幼弱不諳人事恐一旦委
  溝壑一切應行事宜茫然莫知所措及吾年之未盡預
  爲之程式使有所循守不敢求豐亦不敢過示儉約要
  及吾分而止一二親友或有以爲宜稍從豐者是使吾
  有越分之譏吾子孫又有違及敎令之咎幸明理之君
  子爲諭止之
  吾年二十五館辰州爲吾父母治辰杉棺二具時父母
  年始四十七八也吾自粵東歸始自治棺年踰五十矣
  其後言湛甫見贈楠木一兜匠者謂可治一棺乃更爲
  之是棺具有加於先人遠矣其餘斂具自矢遞減先人
  一等以吾位侍郎不能不襲朝服已早自製僃用功綢
  加以畫繪衣凡七襲用舊袍袿取與吾身相習裏衣皆
  然不別製新衣含用碎玉一方朝珠用檀香木此外皆
  不得納入吾棺
  吾父母皆用絲緜斂下至子婦皆然此飾終第一要義
  吾亦當仿行之七星板下湘俗用石灰吾父母竝同省
  城用石膏子婦在省城亦用石膏吾當仍用石灰以從
  先人之後或謂石灰於逝者不宜吾旣施之父母矣不
  能有改易也
  東漢最重氣誼父喪致客車數千輛著之史册以爲美
  談然子孫以榮其親可矣於逝者何加裨也吾素寡酬
  應年來朋舊彫落往來知好尤少學行聲名無關時俗
  輕重無庸訃吿親友以滋唁問之煩三日成服傳知本
  家及一二至親竝於靈前行禮其他親友槪不通報徒
  使諸老輩奔走來臨相與歎息以重吾心之咎於事爲
  非宜也
  官至二品以上例須具呈撫部據情入奏爲一品官應
  有飾終典禮或
  加恩賜諡二品官亦時邀曠典要視其生平所樹立或
  有勞蹟可以希恩或
  朝眷素優竝應由本省奏報吾自分不敢希冀及此除
  子孫呈報丁憂外無庸另行呈報以滋公牘之煩
  往嘗槭吿曾文正公吾人生世要爲天下不可少之人
  纔算全德要爲一家所可少之人纔算全福此語惟文
  正公足以當之吾則反是乞病家居終老無休息之日
  常與家人約子孫學問有成列名科甲有年世寅好之
  誼行訃受弔一聽所爲若徒以吾曾任仕宦義當受弔
  則吾自問生無德於人沒無聞於世七十生辰勞親友
  餽遺致賀此心常懷耿耿豈可更勞親友之弔問除照
  常例斂殯一依湘俗每七日一祭奠焚楮鏹滿七營葬
  或就期安葬先後定日一隨所宜不散計不開堂親友
  枉祭隨時留一飯可也
  大淸會典參考古禮爲之喪禮尤多沿古義惟初祭大
  祭爲今制儀制稍繁民閒沿之爲家奠士喪禮朝夕奠
  外有朔望殷奠蓋士大夫三月而葬則殷奠爲多也今
  葬皆擇日遲速靡常惟能隨葬期爲家奠而已古今禮
  不相襲亦勢爲之也今更爲依七祭奠通已葬未葬言
  之情所宜盡義所應爲不必盡依世俗通行之禮也
  今世於喪禮煩費爲多動引孟子之言君子不以天下
  儉其親孟子之言自爲棺椁坿身之物言之未嘗及賓
  客筵席之盛鋪陳事物之繁今當於出殯前二日行家
  奠禮前一日題主擇子弟輩能書者爲之刪除一切繁
  文而仍準今之禮酌時之宜庶爲心安理得
  延僧誦經謂之超薦實無所取義至沿釋氏道場之名
  演之以儒禮尤爲悖禮一應紙禁爭奇鬭巧煩費無謂
  吾於釋氏之說亦頗能知其大意而深不喜爲福田利
  益之說婦女輩持此說者當以正義諭之
  自少奔走衣食中年以後又經兵亂出入軍幕蒙被
  國恩生平所以自命必求有益 國計民生而尤以抱
  道自重爲心未嘗敢稍自貶損而在官無友朋之助門
  人子弟亦無相從聞知其本末者子孫皆幼無所知鄭
  康成有言今我不述後生何聞哉略就經亂以來四十
  年事稍掇其大要庶使區區一生行誼稍存其崖略其
  有能表而傳之亦聽之後世子孫非吾所敢知也
  吾自通籍後連丁父母憂又値粵匪之亂遂不復以仕
  宦爲意而於經營 國計保衛地方無敢稍釋於心始
  終未一任事而在湖南籌兵籌餉一皆發端自鄙人曾
  文正公始出提用經費支絀百端因議勸捐曾文正公
  意難之乃以商之益陽周壽山甯鄕廖子城皆允諾自
  請一行甫及一月捐得十餘萬金文正公大喜黃南坡
  任鑄礙私設釐局常德嵩燾以爲此籌餉之一大端言
  之駱文忠公開辦通省釐捐自長江梗塞淮鹽不至因
  請借行粵鹽爲粵督所持又請淮鹽假道浙江江西爲
  浙撫所持會嵩燾赴援江西塗遇販鹽者經厯賊卡節
  節收稅出示所存税單曰此卽釐捐章程也急寓書湖
  南開辦鹽釐乃稍添設各卡局曾文正公辦理軍務終
  賴此三項以濟軍食而湖南亦恃此以爲富强之基支
  柱東南數省張石鄕中丞初募湘勇令羅忠節公王壯
  武公各立一營曾文正公用之淸辦土匪旋令朱石翹
  率以赴援江西嵩燾以江忠烈公在圍同赴援至卽從
  忠烈公住章江門城樓每獲賊就城樓研訊時城外僅
  文孝廟一賊壘廣數十畝問駐兵幾何曰不駐一兵官
  兵攻壘調隊站牆而已問何故曰壘祇三面瀕江一面
  無牆人皆舟居問賊船幾何曰十餘萬因吿忠烈公自
  賊東下馳突長江惟所侵踞官兵無一船應之非急治
  水師不足以應敵忠烈公大激賞卽屬嵩燾具疏稿上
  之推求廣東兵船曰長龍曰快蟹大者曰拖〓列次三
  項名目請湖南湖北四川任造船廣東任購礮此長江
  水師之議所由始也曾文正公因以造船自任移駐衡
  州嵩燾歸謁文正公衡州商定營制立水陸各十營湘
  軍之興亦自此始數爲文正公言黃南坡幹濟才且厯
  事多宜召與商議文正召至衡州令閱視水陸各營吿
  曰陸營麤有把握水師不能逆計也南坡報曰以某觀
  之陸營不如水師之可恃省城設立各營規模略同未
  足制勝水師獨開一局面度賊船必不能及可以任戰
  惟長江港汊紛歧師船遲重不能轉側江南水師有所
  謂三板者每營必得十餘號以資梭巡港㲼文正公急
  令每營添置三板十艘至岳州與賊戰專用三板於是
  長龍諸船盡變而爲三板酌留數艘安老營坐鎭葢兵
  事初起兵餉二者多由嵩燾剏議開辦此皆實事之可
  紀者
  曾文正公典試江西奉太夫人諱南歸時賊方圍長沙
  文正公旋奉
  旨幫辦團練解圍後嵩燾馳弔文正公家至湘鄕縣城
  朱石翹方爲縣宰爲發官夫兩班凡百二十里用夜半
  抵文正公宅則已具疏力辭竝槭致張石鄕中丞力陳
  不能出之義專使赴省束裝將行矣嵩燾力止之不可
  乃以力保桑梓之誼言之太翁召語文正公以嵩燾之
  言爲正卽時收囘所具疏定計赴省其後鄂督以總兵
  樊燮呈訴湘撫具奏牽及左文襄錢萍江副憲典試湖
  北卽交查辦嚴責左文襄歸案審訊嵩燾時入直
  南書房以爲左君去湖南無與支持必至傾覆東南大
  局不復可問同直潘伯寅尚書悉用其語入奏奉
  旨左某是否仍應囘湖南巡撫衙門辦理事件抑應飭
  令帶兵之處著曾某查明覆奏文正公遂奏令募勇專
  任浙事不復就訊湖北文正文襄一時元勛發端一由
  鄙人乙亥秋由閩臬 內召道天津與合肥李傅相言
  及此傅相驚曰吾之出亦由君君憶之乎嵩燾茫然不
  能應傅相曰文正公駐師祁門以皖南失陷劾李次靑
  吾力爭之不能得憤然求去文正公以吾〓放延肇道
  宜赴官立遣之行時沈文肅家居椷詢福建情形復書
  言閩事糜爛君至徒自枉其才耳力止之㗳然囘合肥
  不復有他望矣會接嵩燾書力言此時崛起草茅必有
  因依試念今日之天下舍曾公誰可因依者卽有拂意
  終須賴之以立功名仍勸令投曾公讀之怦然有動於
  心乃復往祁門從文正公三人者中興元輔也其出任
  將相一由嵩燾爲之樞紐亦一奇也
  吾與劉霞仙中丞在文正公幕文正公酌定各員薪水
  專論內銀錢所陳李牧云郭劉與已身同惟所支用不
  爲限制而吾與霞老數年中未嘗支用一錢亦與文正
  公約奔走効力皆所不辭惟不樂仕宦不專任事不求
  保文正公如其言始終不一論薦陳雋臣中丞常言在
  文正公幕惟此三人無私利之心而卒皆至巡撫雋臣
  本有戰績亦屢得保其從事文正公紀功敘勞皆所不
  及而合肥傅相駱文忠胡文忠李勇毅各有論奏卒蒙
  朝廷特〓吾與霞仙中丞二人而已
  吾於洋務考求其本末與厯來辦理得失證之史傳以
  辨知其異同自謂有得於心不獨漢唐以來邊防夷狄
  之患能知其節要卽三代以上規模亦稍能窺測及之
  咸豐九年辦理天津洋務京師議論螳沸初聞吾言羣
  相怪愕後乃大服者屢矣而終無一能省悟所見
  宣宗
  文宗兩朝聖人一二手論處論洋情廓然正大之言斂
  手欽服而廷臣眩於眾多之狺辨無能有所贊益竊心
  悼之科爾沁僧親王辦理天津海防囘京度歲一日在
  朝房就詢嵩燾東豫捻匪天津海防二者辦理孰宜答
  言捻匪腹心之患辦理一日有一日之功洋人以通商
  爲義當講求應付之方不當與稱兵海防無功可言無
  效可紀不宜任僧邸默然其後至天津有所匡益必蒙
  駁斥至於上說帖一十有七次大致以爲今時意在狙
  擊苟欲擊之必先自循理循理而勝保無後患循理而
  敗亦不至於有悔爲書數策終不能用其後官江蘇糧
  道崇地山宮保遣知州黃惠連持普魯斯和約至上海
  互換天津與舊相識一日過談及僧王惠連言僧王於
  嵩燾咨嗟歎息欽若神明驚問其故曰北塘潰敗諸軍
  盡散惠連探知僧王沿邊趨永平府徒步追從之衣履
  盡失每過一縣得銀二三兩充旅食出古北口見僧邸
  立營處寥寥數百人幕府隨員無一留者乃吿護衛通
  報僧王聞卽趨出見惠連問曰何爲狼狽至此遂大哭
  呼左右速命水與澡洗卽時送具衣履靴帽竝銀二百
  兩連發使速之因上謁僧王見卽問曰翰林郭君去歲
  從吾吾愧無以對之其初擊洋人人皆歌頌獨力爭以
  爲不可其後礮石如雨之中無肯來營者又獨渠一人
  馳至見利不趨見難不避天下安有此人吾深愧當時
  之不能相察也嗣是每見必及之其事卻深有難言者
  雖嵩燾自言之亦不能盡其說也
  在天津防次奉
  命淸查山東沿海稅務又 命僧親王就營員內酌派
  數人充當隨員僧王方致憤於十七說帖之爭不派隨
  員而派章邱李某會辦某深結僧王左右爲私人來約
  必緩數日不肯偕行深知其心不可測必爲害自恃此
  可以對諸天地神人求有裨 國計而已亦不一顧
  畏之所至淸查出入款目提出穀米豆麥歸地方官經
  理以資津貼凡分八大口坿近各小口由各大口派員
  經理每歲可得稅銀二百餘萬煙臺一口與東撫會商
  先行試辦時方隆冬每日猶得二三千金留三日徵及
  萬金方用以自慰而李某已飛報僧王以擅行開辦奏
  參矣其事不足深論而虛費兩月搜討之功各海口情
  形一一具載竝文移書檄及所定章程凡七巨冊兩次
  焚疏吿天忍苦耐寒盡成一夢十二月二十八日囘京
  復
  命次年元旦朝會許滇生師趨就嵩燾勞曰 國家一
  百餘年充 欽差者纔得君一人嵩燾惶恐言本不足
  當 欽差之名滇生師曰奉 命查辦謂非 欽差得
  乎吾弟方宰掖縣能言其詳知君不住公館不受飲食
  歷來 欽差所未聞也
  建昌陳子鶴尚書有權貴之名而其留心時局甄拔人
  才實遠出諸賢之上嵩燾之援江西尚書方憂居奉
  命辦理團防同居圍城兩月有餘朝夕會議相待至爲
  優渥又五年至京師常共往來一日詣尚書適有客數
  人在坐談洋務一意主戰嵩燾笑曰洋務一辦便了必
  與言戰終無了期聞者默然頃之客散尚書引予就僻
  處吿曰適言洋務不戰易了一戰便不能了其言至有
  理我能會其意然不可公言之以招人指摘予不能用
  其言而心感之嗣見馮魯川言在刑部多年專意辦案
  不屑囘堂堂官訖無知者陳公任刑部有疑案特召詢
  之加倚任焉自覺精神爲之一振及權兵部李眉生在
  部亦加異視相與誦言其賢乃悟流俗悠悠之議論專
  持一見不足據也予自京師乞病歸尚書方驗漕天津
  聞而大戚屢書屬少留候囘京一見予不敢從也甫行
  兩月而有天津之變車駕
  巡幸熱河尚書被 詔扈行踰年
  大喪鄭王怡王皆賜自盡尚書亦遣戌葢其時鄭王怡
  王肅相執朝權漢員被 詔僅尚書一人言路據以爲
  黨論劾及之嵩燾南歸稍緩一兩月天津兵潰嵩燾前
  言皆驗尚書必邀致之使竝入黨禍尚書機警能測洋
  務之必有變而不能測及
  聖躬白香山詩云禍福茫茫未可期大都早退似先知
  嵩燾之不與黨禍早退之力也旣以自慰亦重爲尚書
  悲也
  嵩燾官蘇松糧道由合肥傅相保奏而愧未能爲傅相
  盡錙銖分寸之力僅及兩月擢兩淮運使運使專城經
  理鹽務無同官之牽掣稍得自效其力是時運庫支款
  僅南臺月餉兩萬協濟皖撫月餉一萬歲支三十六萬
  金前任喬鶴儕中丞移交庫儲不及四萬而積欠南臺
  餉銀至四五月皖餉從無解款應解江督匣費亦積欠
  三四月嵩燾在任一月南臺欠餉一例解淸皖餉支解
  一萬時皖撫唐義渠中丞駐臨淮關聞其缺米又爲運
  米三千石江督匣費一竝解淸江南大營支運營鹽黃
  南坡辦理米鹽互易預支湘鹽竝隨時應付移交許次
  蘇尚存庫儲二十餘萬金其得力在初到任詳請各營
  配鹽必由運司掣驗以爲奪商人之利以充營餉則可
  藉營餉爲名以亂鹽法則不可李昭壽爲運行私鹽一
  大宗攔截其鹽連巨艦充公以此二事配銷大暢一月
  收數竟爲全盛時所不及旋奉署理粵撫之
  命竝飭由海道赴任時駐節泰州轉由揚州赴上海富
  重庵將軍就見舟次言久不能跪拜見公不能不拜謝
  此軍無福能得久任運使庶可一獲飽餐此後聽 朝
  廷〓任何人求如今日之成效決知其不能矣
  初任粵撫方在盛年體氣原極虛弱而精力尚足未嘗
  敢以第二流人自處其於 國計民生稍有關繫隨時
  整理不能僃記其經營大局或數月或經年而總收其
  全效略可分別言之一各江水師初至粵東盜賊充斥
  各江水師林立支銷鉅萬莫可窮詰粵東驛站皆由水
  路幾於寸寸荊棘一日沈玉遂來見詢其出身故從楊
  厚庵宮保充水師哨官改歸陸營因令仿三板船式製
  造十號守東江口之石龍石龍東江巨鎭也東接惠潮
  南達嘉應盜案或數日一見或一日數見東江故有師
  船三十餘號皆盜艘也招使充巡船月給口糧又不能
  以時發給與盜相比爲害因戒沈玉遂專責以防守石
  龍凡兩月餘石龍無報盜案者已而報稱攻破一匪村
  獲盜首六七人威聲大著因召詢東江師船三十餘號
  能收輯之乎曰能問有何把握曰初時各船弁盛氣相
  抗近今相見懾伏聽命以是知其能也於是裒集其船
  錄用其人各設一哨官領之船有敝壤悉與拆毀於是
  合得師船三十餘號東江千餘里通行無阻次及北江
  從前所用師船皆雇之民人每船月需船價數十金至
  是皆改用官船案地段責成緝捕衛軍門佐邦年七十
  餘言來往此江五十餘年日懷戒心至今乃獲坦然高
  臥又次及西江又次及省河所謂六門緝私者皆紅單
  大船每船月支船價二百金爲督轅專政不敢遽及也
  久乃商令撫標右營遊擊尚宗懋經理盡斂其船歸官
  至是各江巡緝無一非官船歲省餉需數十萬巡緝有
  程弁勇有數將官以次皆能用命盜賊隨以止息凡此
  皆出一心之運用無有能知之而能言之者矣
  一籌餉粵東地大物博足以立富彊之基而相與坐困
  勞文毅初辦釐捐得七十萬金曾文正公請以粵釐濟
  餉奏派晏同甫副憲專辦亦祇得七十萬粵東貿易皆
  仕宦之家爲之坐釐不能辦也所辦行釐又皆士紳包
  攬分別設卡稽查商旅不勝其擾又一皆督轅主之嵩
  燾展轉籌商始獲裁汰各卡歸併一局辦理遽增至一
  百四十餘萬糧庫經亂後蕩無存儲乃借作籌餉庫令
  糧道司之凡釐鹽捐輸及房捐及沙田捐及船捐領於
  經費者皆歸司庫其不領於經費及諸罰款乃歸籌餉
  庫一二年中亦積至二百餘萬支發軍餉賴以取給比
  解任司道來見嵩燾笑問晏公辦理釐捐毀局幾何曰
  無數最著者七大局皆焚局毆傷委員劫去銀錢又問
  勞文毅時毀局幾何曰更多問自我抵粵後有無毀局
  事司道瞠目相顧良久應曰無有也嵩燾乃吿之曰兩
  年中言官奏參釐捐凡數見尚書全公亦論及之可謂
  囂矣然卻無敢毀局者此由鄙人一心之運用諸君不
  能辨也
  至粵數日英領事照會以香山人經理洋行䣖去銀二
  十餘萬咨查三年之久訖不爲理至於憤責當以照會
  復之言此條約所載由地方官查辦而來文無理過甚
  實所未喩隨嚴檄香山縣拏解省垣竝令廣州府緘吿
  香山縣限期一月限滿卽撤任另委查辦十餘日無信
  而領事已有照會來謝竝自承冒昧無理求賜寬恕蓋
  縣捕急卽自往香港料理也逾日又有法領事照會以
  徐聞縣敎師庇一巨盜縣申之府府又申之司敎師亦
  隨至乃以一照會嚴諭之申明條約曉以大義已而南
  海縣來見言敎師見此照會卽日上船囘雷州嗣是兩
  年無一照會至卽以事來求但稱得一言分示足矣不
  敢以公文上呈致滋批答亦緣至粵三四月後有令必
  行無敢以虛文相蒙者洋人能知之悉也其處置洋務
  以理求勝略可紀者數端一前督黃壽臣勒派伍怡和
  捐銀六十萬李星衢華樵雲代之設法以立據貨之洋
  商爲辭厯任各督允與籌還竝爲具奏至是軍餉緊迫
  洋商驟相追索甚急爲會商三四次以理曉譬之於是
  抵除伍怡和積欠在官四十餘萬所餘分數年攤還一
  荷蘭互換條約奉
  旨交辦比交條約則另繕一分但有洋文無漢文爭持
  一日之久允再請示本國逾三月始至其使臣礬大何
  文拱手言以此區區兩次勞動心實不安本爲互換條
  約必應如此辦理因與各國換約皆未交到原文至相
  承爲之多此一周折請勿爲罪一僞王侯管勝踞鎭江
  鎭江克復侯管勝挾其資財至香港爲金陵賊接濟軍
  火又蓄紅單船數艇出沒海島劫掠商民有陳某者以
  軍功保總兵其兄貿易鎭江陷於賊鎭江克復乃逃歸
  一日至香港途遇侯管勝稍就所居探之令其弟報聞
  求照會香港索取予曰此不可以索取也召陳某示以
  機宜閱數日香港竟執侯管勝以獻蓋辦理洋務五十
  餘年未有之創舉也緣侯管勝行劫海中香港亦有被
  其害者今陳某邀集被害者連控之迫令獻之官遂果
  如所料也此等又須稍明洋情乃能爲之
  督轅主兵幕友門役據爲利藪每次保奏節外生枝鄙
  人時有駮正終莫能究其底藴也咸豐四年粵民全省
  稱亂州縣皆至淪陷節次圍攻省城省城募勇自保城
  以外不能過問州縣有殉難者有失守後會集紳民募
  勇克復者亦有能保守城池者省城無一兵之援剿無
  一餉之接濟惟具報克復城池批飭擇尤保獎而已凡
  九十一㕔州縣已累及百餘案又十餘年中請獎之案
  亦約數十百起一皆閣置不問屢言之粵督毛寄雲不
  敢任也乃自請爲淸理於是毛公盡將請獎之案移交
  乃分東江北江西江及省城及前後各雜案分五起具
  奏每起或多至七八十案先行知州縣有已故者有已
  出仕厯顯官者分別移獎其子孫其勞績顯著雖已出
  仕仍照現厯之官階加保凡數月而畢未嘗私添一名
  濫保一人自問可以對粵中紳民而從無一言及之亦
  竟無知之者
  漢陽葉相督粵聲名極盛 朝廷眷顧亦極隆而自謂
  所得全在靜鎭咸豐四年全省搆亂州縣日報失守訖
  不爲動惟募勇萬人自僃圍攻省城一加堵禦而已粵
  人亦相與誦其度量卒用此術施之洋人遂至潰敗決
  裂以隕其身貽誤 國家而其用財之汰與人之濫一
  皆不可爲訓粵中庫儲極豐例無撥濟外省之款海關
  庫常存數百萬運庫司庫各百餘萬糧道庫亦數十萬
  咸豐四年保守省城募勇萬人支銷庫儲淨盡乃至盡
  諸公項存典生息者悉數提用下至數千金之公款一
  無存留嵩燾在粵當軍務倥傯之中偶因桑園圍隄工
  緊急查知隄工生息銀十餘萬早經提用乃急歸還五
  萬因推及粵華羊城書院膏火生息銀各歸還數萬其
  後署藩司方子箴以軍餉日急請借洋款因詰之曰洋
  款何時歸還曰六箇月復詰之曰此六箇月中軍務能
  急了乎曰不能曰如此則是爲六箇月後添一累也我
  自一力籌畫無勞諸君著慮因復正吿之曰吾在粵兩
  年自問行政無多而爲前任檢理荒穢數倍於新政其
  視一官去留略無關念而在此一日期盡一日之力終
  使後人享我之成利而不稍遺之累耿耿此心自喩之
  亦惟能自勉之而已
  在粵處置洋務無不迎機立解常謂開論洋人易開論
  百姓難以洋人能循理路士民之狂逞者無理路之可
  循也至粵數日奉
  寄諭令宣示潮州百姓應聽洋人入城檢查案卷潮民
  不聽洋人入城相持已數年矣每奉總署咨照派府道
  大員查辦累十餘次終格不行會惠潮道鳳君物故委
  張壽荃署任始令據理宣示已允堅領事入城矣以小
  住三日爲期及入城往拜府縣皆不納竝先將外栅封
  閉堅領事遂執意不肯出城旣逾三日之期潮民徧出
  長條言道署容納洋人約期往焚其署張壽荃大懼詭
  稱府縣請令往見徑送下河堅領事大怒電報駐京公
  使言騙令入城以摧辱之 朝廷卽派粵督瑞公馳赴
  辦理合肥傅相又奏請丁禹生中丞會辦兩公皆不敢
  往於是丁禹生乃舉已革臬司李某往辦鄙人展轉開
  諭皆不能悟乃吿瑞公請召集潮紳至省吾自曉諭之
  亦深知諸君於洋務無所通曉又皆不達事理非鄙人
  無足理此者槭示張壽荃資送潮紳之城居者但爲巨
  紳悉數資遣來省壽荃故得潮人之心資送至十餘人
  鄙人先令藩司印刷通商條約十餘帙人給一帙諭之
  曰通商條約所載皆奉
  諭旨允行如有抗違卽是違旨君等詳加披閱條約所
  不載以理拒之條約所載不得不俯從往歲葉相任粵
  督拒洋人入城遂至省城失陷身爲夷虜實爲丁巳之
  年距今乙丑纔及九年潮民奈何效之彼能攻省城豈
  不能攻潮州一城乎潮紳唯唯而退嗣是無異議者時
  鄙人已奉解任之信承辦此役又係粵督而必力任之
  所謂其愚不可及亦素性然也當時巡捕李永亮年六十餘語諸僕從此段議
  論聞者心目爲開潮紳人人懽忻感激以語丁禹生禹生擊節曰字字沁人心脾後兩說尤深中潮人要害不
  能不俯首聽命矣李某至潮卽日定議府道大員十餘次不能
  決一革職之臬司至卽定議果操何術以致此李某丁
  禹生吳贊臣均以此致巡撫而鄙人罷官歸矣後至京
  師偶舉以語寶佩蘅相國相與憮然竊謂此等皆有自
  然之節奏而人不知亦私幸此舉顧全 國體不小
  在粵以軍餉緊急添辦各種捐輸均至十分阻難而吾
  始終以理諭行亦遂相安無事忽一日紛傳香港渡船
  捐輸滋擾及緝捕局私念緝捕局與捐輸何涉亦未見
  局員稟報急傳問之則釐局巡船向結怨渡船是日途
  次相遇羣呼擊之巡船管帶官舍船避至緝捕局船人
  逐追至緝捕局拔其立鎗數桿以去粵督及司道相與
  驚猜謠言四播吾置不理而追求滋事者益急一日接
  城團局稟報言渡船停止運貨竟有私行運貨爲眾渡
  船所劫者予聞始稍動心因飭城團局員與尚宗懋親
  往查考則渡船以東莞船最多亦最强此次所指辦者
  東莞船也船人皆貲本豐厚不能不懷懼而與巡船滋
  事實西樵渡船非東莞渡船而相與容隱不敢舉發是
  日適有西樵渡船赴香港爲東莞船邀截謂滋事者西
  樵船而嫁禍東莞船向之理論言不能與解說卽不準
  其運貨竝無停止運貨之事賴鄙人稍知粵民情狀兼
  恃有三江新設礙船足資控制不爲謠言所動而後可
  以從容考察乃令城團局員諭知各渡船繳囘立鎗竝
  自捆送滋事水手責打示懲卽與寬釋皆欣然聽從後
  數月解官歸沿江民船香燭鞭爆護送呈進酒肴有在
  船頭拜叩者詢之西樵船民也始悟官民隔閡已甚民
  俗又喜造謠生謗一經考察全無蹤影苦在官者平日
  驕蹇自恣臨事又一意恟懼漫無考察相與激成事變
  而懵然莫知其由若此類者固多也當時滋擾緝捕局而不及渡船捐輸
  局此理甚明而司道等相與恟懼播散謠言卽此亦見國家人才之乏耳
  生平受合肥傅相之惠最多而無能報之其他蹤跡所
  涖尚幸無疚心之處在僧邸天津軍營數月未支口分
  亦遂不復補支任運司依照前章每月支銀一千書吏
  白言從前收數不及匣費一千之數今以收至十餘倍
  之多以匣費論亦當得萬餘金儘可照章支取嵩燾歎
  言凡行事當使後人有所循守此月收數之多偶然之
  數也卽令久任未必此後盡能如此支用過多後人援
  此爲例則是由我階之厲也仍祗支用一千在廣東五
  月四日交卸韶關四月經費及節費竝歸後任幕友請
  檄取之予笑曰是將與雞鶩爭食乎未嘗一過問也以彼
  初四日抵香港卽傳諭接印於是中軍先取印至行臺候之甫下車卽拜印是所爭正在此吾豈屑與計較哉
  出使西洋三年一切用費皆自支銷所開報者薪水房
  租兩款而已生平辭受取與之節頗自謂能準之以義
  用此內省於心尚覺可以無愧
  自少以文札應幕於例案稍能通曉而絕不喜幕友之
  拘文牽義尤心惡其營私至粵探知舊幕不厭人心盡
  辭去之自行批發一切至兩月之久始延刑名錢穀各
  一人令之檢查案牘考核題本而已文檄皆由親裁在
  運司任一月竟無幕友辦理一切更自裕如爲所職專
  在鹽務得以盡心於此也其後任閩臬向例兩幕友吾
  祗用一人迨聞張子衡接任閩臬舉向例吿之以爲吾
  此舉恐不足效隨以語幕友潘君潘君笑曰未知張公
  勤能能及公否誠若公也一人已覺淸閒否則兩人且
  不足問何故曰閩中控案繁多每月六吿期已不暇給
  兼六次衙參開具手摺詳列案由以憑詢及時登答公
  皆無之控案經自批發爲多其直斷處吾輩所不能及
  亦足增長識見是以在公處淸閒爲獨多也因頌言鄙
  人精習律例吾謂律例所不能知所知獨理而已亦由
  鄙人宦情素澹無承迎上司希榮見好之心故能任意
  坦率如此
  生平與人共事動輒牴牾而爲屬員必蒙優注正以無
  爭名見好攬權之心人亦不甚忌之共事則權勢相敵
  遇事據理言之反見以爲求勝也始從合肥傅相相待
  之優不待言矣至閩謁王補帆中丞時方奉 命駐禁
  臺灣甫見言日夜盼君至商議覆奏予爲據理陳之中
  丞極以謂然屬擬奏稿爲卽擬呈其議始定逾數日李
  子和制使與丹國洋人定議開設電報由厦門達省奉
  總署駁詰制使隨與翻異爲洋人所持一日衙參制使
  憂甚屬嵩燾與議嵩燾心知其難因請設法商辦不敢
  奉札甫囘署檄委隨至與會議兩次洋人竟允緩辦繳
  還議單亦非初意所及料也制使大喜爲具摺保奏旋
  奉
  旨出使倫敦在閩僅及兩月也嗣丁禹生撫閩枉書言
  來閩得睹政績度越一切使人心目爲開復書自陳在
  閩日淺未辦一事未行一政爲何有此虛誣之獎勵無
  從仰窺其旨禹生囘言每有控案鈔錄各批但經指斥
  必窮究其底蘊事理昭著情弊顯然讀之使人心折竝
  非有虛誣也
  遣使駐禁西洋發端自嵩燾距今十餘年所以遣使之
  意當時訖無知者西洋之通使專爲修好處理尋常交
  涉事件遇有辦爭疑難別遣使任之爲事有從違卽榮
  辱繫焉公使終年駐禁恐難以相處也是以遣使盡人
  能任之 國家辦理洋務從不一審求通知洋務之人
  顚倒迷誤多生事端獨於遣使珍重揀擇所謂本末俱
  失者也當初遣使時廷臣皆視此爲大辱李子和制使
  馮展雲學使正言切論以阻其行嵩燾答言數萬里程
  途避而不任更有艱鉅誰與任之沈文定公常稱嵩壽
  在西洋處辦事件皆極妥善不知所處辦者本皆易了
  之事不足言勞所恃見理稍明常以數語定議不至多
  費唇舌凡見以爲難者皆不能知洋務者也
  在敦倫時接某日本書極口詆斥倭人其言略近理不
  如劉錫鴻之狂悖而見解正同因爲諸隨員言某議論
  見量如此必貽誤 國家復書痛戒之略言吾輩奉使
  海外委曲以通和好富鄭公所謂主憂臣辱正今日之
  事也務一切細心體察究知所以爲利病得失苟利於
  國仿而行之否者置之一存薄視慢侮之心動作議
  論必有不能適宜者非奉
  命出使之旨也某復書陳謝而仍以意氣自負吾於某
  之使日本某之使俄皆豫憂之於日本之擾琉球法人
  之擾越南皆深究其情事推明其利病以求所以處置
  之法陳奏至於再四一爲京師議論所持茫然莫知所
  處士大夫之囂肇始南宋時由來亦久矣
  自少貧賤常刻苦自勵衣服飲食不敢踰量平常讀書
  於窮理克已工夫不敢謂有所得而粗淺克治則少年
  時習慣若性生焉舘辰州鱔魚斤三十文兼爲去刺僕
  人以十五錢購得鱔絲半斤食而甘之遂吿僕人以後
  勿復爲此答曰此其價極廉予曰誠然然於義有三不
  可湘陰鱔魚貴於肉價時父母具在每食必具肉而鱔
  魚歲不過一再食而未有去骨者我一人之享用何爲
  獨優頃食此爲增內疚其不可一也一食而戕賊多命
  不可二也方隨事勉自刻勵每食厚味爲必不宜不可
  三也自是不再設其後讀書玉玲寺攜帶馬皮褥一鋪
  夜以護足日閒以充坐褥一日晨起就坐覺兩體寒甚
  顧視未設坐褥乃起竝椅〓徹之凡數日亦不知有寒
  也居講舍攜帶廚工徐姓偶歸家稍代司廚家人皆詬
  詈之予曰從我經年司烹餁實有不足而從未一加譴
  責今一食已不能容口腹之欲可勝窮乎蓋其克治忍
  耐至老猶然由少年習慣故也每舉以訓子孫常宜勉
  思此言
  生平自信無害人之心無忌刻人之心無一意自私自
  利之心自處不敢寬假而論人常從恕常謂廉者君子
  所以自責不宜以責人惠者君子所以自盡不宜以望
  於人故凡親友周旋惠及一人一家皆常誼也不足爲
  善行吾湘風氣士大夫罷官家居皆深居養重不交人
  事視人世利病禍福漠然不以動其心嵩燾自知才薄
  力淺尤不能爲人謀而視親友以事相持糾結紛紜樂
  與一疏剔之視人冤抑樂與一昭蘇之其人或至微其
  事或至猥亦不肯有傲忽每處一事必與赔錢爲感爲
  怨皆所不計獨有一事內慊於心而鄕里皆無知者道
  光二十八年大荒從父西淸公主振務從效奔走逾年
  次年荒益甚大憲委夏憩亭觀察督振湘陰至則城內
  水深數尺僅存北門豐厚衙正二街不爲水浸餓民沿
  街塞途不可以數計觀察至十餘日無從散發振牌商
  議就五里墩二里驛路兩旁搭蓋棚厰購得蘆席百餘
  鋪趕搭十餘厰尚不足容千人嵩燾日夜趨厰所飢民
  數十環跪號呼因據地與言詢問日閒多於晚次容留
  何處多不敢以實吿再四問之略言各家皆有小船一
  隻所居舟次也問泊何處何以絕無所聞曰北門外菜
  園相連數里皆沒於水居民一皆他徙小船叢集其中
  北門地勢最高曲折達江地勢又最僻故人無見之者
  乃急詢其姓名竝令舉各團稍有才幹者記其名日會
  於寒舍馳吿憩亭觀察於江次查點船數人數散給振
  牌令此十餘人者自相糾察一日而畢次日卽據以散
  振先是城內每日斃二三十人嗣是無道斃者凡兩月
  水落始令各歸治田水災施振之方亦可以僃將來取
  法也
  通籍仕宦本非高尚者初因寇亂不敢求仕涉厯稍深
  外度之世內度之身自謂可以有爲而功令之習爲虛
  誣人心之積爲險陂迂直之性所必不堪亦遂不能不
  以道自重奉
  旨召用必不敢辭稍有抵牾卽時辭歸亦不敢有係戀
  厯仕數年自覺耿耿此心明可以對
  君父幽可以質鬼神而於地方百姓常覺悲憫之意多
  而不敢懷憤嫉之心丁禹生在粵鈔錄鄙人文札及吿示條規至兩巨冊吿言在上海任
  內遇粵人至者問曰新中丞政蹟何如曰不相宜曰貪乎曰否曰酷乎曰否然則何以不宜曰操切比年以來
  問之曰是一好撫臺問何故曰認眞吾以爲操切認眞本同一心大率坐求治太急耳及見所行之政與其文
  吿直坐求治太緩事事從根源上疏剔人人所隱蔽一不使其自匿未有不怨者然卻出之和平無有大懲創
  故亦怨而不怒旣久吏治民心日有轉移昭然知其用心惟有相與感激而遽去位吾奧之不幸抑亦公之不
  幸也誠令在奧能及十年之久可以貽數十百年之安卽暫留四五年亦數十年之利也似此苦心經營而不
  獲收其成效是以深相太息於公之去也每思禹生之言深懷感激缱綣不能有忘然謂一生仕
  宦爲足稍攄其志則所愜心無幾而抱歉者多矣卽十
  餘年家居所應辦之事應集之費亦皆未能一酬其願
  正坐精力短乏才又不能自給爲善之心終以自餒要
  之一生成就無能規及久遠正自無如何也
  出使西洋無功效可紀然所關繫極不小西洋立國本
  末兼資其君民上下同心一力以求所以自立正須推
  考其情勢究知其利病遇有處辦事件卽可略得其梗
  槪而其講求邦交蓄意見好此風開自百餘年之前各
  國遣使互相駐紮遂爲 國家一大政自吾奉使倫敦
  繼之者陳儷秋使美利堅某使日本相隨出洋某君行
  徑鄙心未敢謂然也其後劉錫鴻使德意志則昏狂謬
  戾乖忤百端德人至今以爲笑所以然者爲仰承樞府
  意旨動與洋人相持以自明使臣之氣骨所謂氣骨者
  以理求勝無所屈撓迎合希寵以爲氣骨而自處於無
  理使外人失望如此是無益而反有損矣近年見聞日
  開人心日平視初時氣象固遠矣然每見出使一二隨
  員信札仍意氣自負多懷貶斥之心中土儒生虛憍之
  氣無可言者然盡如此存心以求裨益 國家固不可
  得矣
  一生讀書行已及稍涉仕宦多受友朋之益而於友朋
  多愧未能自盡其力然其傾誠待人而受人反噬者亦
  多有之最不可解者與某公至交三十年一生爲之盡
  力自權粵撫某公來書自謂百戰艱難乃獲開府鄙人
  竟安坐得之雖屬戲言然其忮心亦甚矣嗣是一意相
  與爲難絕不曉其所謂終以四摺糾參迫使去位而後
  已意城在湖南寓書吿言某公力相傾軋問有所聞否
  鄙人尚責其不應聽信浮言迨奉解任之信始知其四
  摺相逼之甚也至劉錫鴻則直陰賊險很窮極鬼蜮自
  問十餘年所以待劉錫鴻誠不應受此慘報而區區一
  生立身待人何至忍相背叛若此類者之多也因論世
  俗語人學問質行動曰有來厯卽釋氏所謂前生因果
  也然每念少年徵逐見朋輩中天分超絕而終無所成
  是謂有來厯而無積累積累者積功累行冥冥中所以
  厚植其基根本盛大而後發生始繁然其建功立名成
  就爲巨又自有因緣若或使之若或助之隨所至而機
  緣巧合爭相擁護覿面者景從聞聲者響附三者合而
  後功成名立其人生平亦幸稱爲完僃自問此生謂無
  來厯積累不可而所遇窮惡交相毀敗以言因緣固無
  有也
  某公四摺奏參其立言大都以不能籌餉相責而吾自
  信以一人支柱大軍月餉三四十萬皆出一身之籌畫
  實爲有功無過最後一摺專劾及潮州釐務略言廣東
  釐捐辦理不善天下皆知臣駐軍饒平距潮州爲近士
  紳來見詢及釐捐祗得二萬金潮州地大物博假使辦
  理得法每月尚不止兩萬金今以一年收數尚不及一
  月之收數卽潮州一府論之釐捐辦理不善不問可知
  非得蔣益澧前往督辦軍務兼理糧餉萬不能有起色
  此蔣君〓放廣東巡撫之原委也吾淸理廣東釐捐視
  前收數加增踰倍晏同甫以督辦釐捐接署總督仍帶督辦釐捐銜毛寄雲仍而不改吾勉
  强與毛公商量得以稍行其志然其收效已在一年後矣甘苦經營僅資某公一搏噬而已晏同甫
  專辦釐捐添設一例被毀焚局劫財不能懲辦徹去府
  縣及委員而止鄙人到任後營辦數月如瓊州府廉州
  及惠州之河源次第皆與添設無敢滋事者潮州距省
  太遠久成化外不敢率意經營直至張壽荃署惠潮道
  始以任之其時汪海洋大股已由漳州竄近粵邊軍情
  警迫語張壽荃此項釐捐以資潮州防堵省城不過問
  也某公知潮州釐捐之少而不知潮州開辦之獨遲張
  壽荃固言潮州紳民可以順道而不可强制但邀允準
  陸續猶可增加賊勢方急而與紳民相持此危道也某
  公不察事理不究情勢用其詭變陵躒之氣使 朝廷
  耳目全蔽以枉鄙人之志事其言誣其心亦太酷矣區
  區一官攘以與人無足校也窮極誕誣以求必遂其志
  而使無以自申而後朋友之義以絕
  故事糧道庫無儲款而漕折銀兩積存日久從無挪撥
  亦至數十萬洋人入城以後括取無遺而糧庫委之荊
  棘叢矣吾爲設籌餉局令糧道郭毓麓司之凡不領於
  經費及諸罰款始入此庫兩年中月餉遇有缺乏多取
  給此庫以僃支放迨嘉應州軍務吿竣仍積存二百餘
  萬金資遣卓方二鎭營動踰百萬而吾不及與聞矣往
  在胡文忠營聞公言天下糜爛豈能安坐而事禮讓當
  以吾一身任天下之謗但得軍餉稍給吾身有何顧惜
  每舉以吿某公爲文忠悲亦重以自悲某公於嵩燾在
  粵籌餉情形亦能知其節要而蓄意攘奪此席畀之蔣
  君不惜戈矛相向任意誣蠛以恣其排觝乃使區區勉
  求自盡之功實一力埽刮之反據以爲罪嗚呼抑何酷
  也其後劉錫鴻營求出洋充當隨員知朱石翹與吾至
  交託之斡旋石翹一力任之吾謂劉錫鴻出洋有三不
  可於洋務太無考究一也洋務水磨工夫宜先化除意
  氣劉錫鴻矜張已甚二也其生平好剛而不達事理三
  也石翹吿曰已爲言之渠一切不事事稍僃朋友談論
  而已甫奉
  旨卽日畔異其後展轉有十款之奏吾皆不能知也比
  將歸始聞其略一皆用其平日夤緣鑽刺之故智窮形
  盡相編造事實巧相誣蠛最後一條言由候 〓運司
  而授閩臬又由閩臬 擢兵部左侍郞
  朝廷何負於郭嵩燾而終日怨望聞之惶然汗下是不
  獨毀吾之功名直盡其生平志事與其爲人極力摧衊
  之橫被之
  君父之前關其口而奪之氣使無以自明嵩燾因是決
  然不敢赴京矣
  杜公詩曰文章千古事得失寸心知凡涖官行已皆然
  彼爲不善者直自冥其心惟利已之爲務而已不務知
  其他苟爲明理之君子得失必可以自喩自問在官本
  無鋪張求名之心又不善自表著當時事蹟知者已少
  又無子弟故舊能文章有學識者相隨可以發攄吾之
  志事其一二見之日記中者亦皆不能詳凡人身外蹤
  影流光四照各有定量無假人力然根塵未斷則此根
  塵之積流漫爲語言發皇爲事業各自有精氣流行天
  地之閒因稍敘述其大凡皆取其有關事局之大者分
  條記之使各僃一義至於居官治民與處朋友儘有隨
  事料處足資利益者要皆職司所應盡勢力所能爲卽
  有愜心適意之處舉不足言勞其諸小節軼行無關大
  局利病得失則亦不勝記也冀幸吾子孫博求名德高
  文諸尊老賜之敘傳志碑表不嫌其多其任舉一二事
  賜之小記亦足以存其人蓋生平志事湮鬱多矣吾亦
  無從申述稍存此數十年之心迹質之當世賢人君子
  爲文一加表章下慰九原幽鬱之思以不至泯沒生平
  區區之用心雖沒之曰猶生之年亦自可吿無憾矣
  死生變幻本難把捉往時精力尚强一切默自忖度未
  遽自餒也今年一病半年病淺證深屢至瀕於危殆年
  逾七十暮景日迫正恐溘然一逝更不必有徵驗要之
  順受全歸於人世爲虛生於吾身則亦無多遺憾當與
  草木之榮落逆旅之去來等量齊觀不必多生悲感過
  事鋪張吾來蹤不昧能默自喩而與世緣相結太淺以
  我一生了我一生應盡之責而已少時讀張子全書士
  君子處治朝則德日進處亂朝則德日退憮然有感於
  其言程子所謂朋友相處尤莫如相觀而善之意多卽
  是此義及涖仕後所見又微有進末俗衰敝矯矯自立
  頗難其人大抵營私利負意氣惟意見之爭而於事理
  之當否流弊之終極竟一無考覽卽所處置諸事稍有
  牽涉便覺語言多而情事每多迂囘莊生之言曰彼亦
  一是非此亦一是非每竊自疑竟莫知是非之果誰屬
  也交涉旣久體驗漸深則常愀然懷薄視之心已而乃
  大悟曰張子所謂德日退者其在斯乎夫至日懷薄視
  人之心則德之退有不勝窮也此所記專舉事之有成
  者言之其爲同官所持不能成與成而復變槪不具錄
  其與同官議論參差與其艱難委曲遲久乃獲有成一
  皆隱其言爲夫任事在我而展轉有弗達由學識有未
  充也無足與人校得失稍自明其略如此時在已丑九
  秋日嵩燾病後自記
  吾自已丑後諗知吾年衰邁變故之起多在倉卒有應
  行紀錄之事輒條列之庚寅再病又補錄數條訖於今
  春手自寫定未及半而病作欲稍緩之而恐人事已迫
  來日將窮勉强支持日書數行精力衰頽控摶不及每
  一執筆譌誤百端蓋吾一生未嘗稍自暇逸病甚而益
  皇然如恐不及稍存此區區心跡不必議論識解之有
  足存與否也
  自曾祖父母以來本爲巨富吾父與伯母分析時已日
  趨虛乏各得歲租數百石每歲衣食足資取給道光辛
  卯以後連年大潦所受皆圍業也坐是益困於水吾年
  十八入邑庠則已歲爲奔走衣食之計總是十餘年以
  館爲生然其志終不在溫飽初遊嶽麓與劉孟容中氶
  交莫逆會曾文正公自京師就試歸道長沙與劉孟容
  舊好欣然聯此三人僦居公棧盡數月之懽怦怦然覺
  理解之漸見圓融而神識之日增揚詡矣其後與江忠
  烈公羅忠節公遊從長沙頗見啟迪此皆二十餘年事
  也已曉然知有名節之說薄視人世功名富貴而求所
  以自立數十年出處進退以及辭受取與一皆準之以
  義未嘗稍自貶損於人世議論毀譽一無所動於其心
  其初仕宦卽自誓不以不義之財留貽子孫任巡撫及
  出使西洋人視爲利端吾於照例開支之外分毫不敢
  踰溢在官視 國家公款每重於私款私款或供朋友
  稱貸公款無遷就也以是準之今人多與鄙見違反或
  至用相詬病以是恍然末俗之人心必難以是耿介之
  操强時以求合所以每出一自試而卽戞然乞歸正惟
  同志之難其人也
  生平學問文章勉强可以自效而皆不甚屬意惟思以
  吾所學匡時正俗利濟生民力不能逮也而志氣不爲
  少衰王少鶴通政歸粵西小駐長沙見語云吾輩已近
  暮年急須料檢生平志業內毖之心求所以信今而傳
  後而觀君心志所屬仍在用世興事立功與希榮計利
  之心發用不同而爲心之累同也吾悚然有懼於其言
  而終不能一自克治見聞所及稍關利病得失必反復
  推求其實下至民閒姦巧利弊挾私求逞引以爲世道
  人心之憂常至拊膺感憤結塞於心皆此用世之一念
  生於其心發於其事自然感觸而莫能自喩者也追思
  老友王少鶴之言深慙二十年無所長進負此忠吿是
  以君子之學首重治心也
  吾年七十念兩孫皆立家室宜知稼穡艱難而吾生平
  所立資產僅能使子孫免於飢寒不能使有贏餘亦當
  使各自厯練知所循守又吾方在兩宅食用不能不任
  之兩婦恐以後分析必多轇轕因及七十之年覈計產
  業作五股品分兩子兩孫各得一股舊屋兩棟兩婦分
  居已久因爲兩孫添置一屋住房略多於舊吾之一股
  專事酬應以省居酬應爲煩我自照常經理不欲以累
  子孫也每股得歲租鄕斛六百石存銀二千其畸零雜
  數竝先後典置各小莊皆併入我一股原約此股但有
  能經理卽存作公款如不願作公股聽從按股攤分可
  也吾生平不樂爲家訓以爲子孫苟賢凡先人所言皆
  家訓也如不能賢終日提命之漠然不顧況此區區語
  言之糟粕乎故此所屬皆以發明生平志事竝不及訓
  誡子孫之言要其爲訓誡亦無有僃於此者矣
  二代禮樂學校之遺蕩廢無存蓋巳起自戰國時於是
  根本之敎不行於朝廷而一切苟且之政行焉施之一
  家與所以被之天下皆是也 國家盛時家給人足人
  重犯法則風俗常厚而人心之詭變澆漓莫能革也至
  於末流之世相與爲嗜利無恥奇幻百出士大夫公行
  之莫有知其非者道敝民頑所謂邪正是非亦人人能
  言之及其行之一皆違反無復戒愼恐懼之生於其心
  於此而求有以自立難矣下至聲色之惑人遊蕩之引
  人入勝則凡世家子弟與其家業稍足自給尤易於煽
  惑無他燕朋昵友交引於前其黨類繁其語言工一與
  爲緣而遂不勝其害也是以學者有三閑之法自誓此
  身不與匪人爲比聞聲而遠避之是謂先幾之閑臨事
  設法毅然引去是謂當事之閑終日兢兢引以爲大辱
  是謂終身之閑然而君子立身行已固有本矣本立而
  所行自軌於法此不可以僞爲也未能及此則常以二
  念自勵曰知恥曰有忌憚凡爲不法詭蹤隱行未嘗不
  以爲恥何如守此一語正用之使諸惡不能上干吾身
  至於忌憚之爲說則君子所以成德多由於此中庸所
  謂無忌憚之小人苟爲君子則未有不以忌憚爲義者
  矣人生數十年學問事功正須各求所以自立日加提
  省則此不肖之念自反而聽命非區區勸戒之能及也
  其必應加勸戒者則有一焉鴉片煙而已矣吾亦不願
  多言有犯此者先請改姓勿爲吾子孫可也
  生平有最奇異之夢境丁巳戊午之交官京師供職史
  舘讀
  聖祖實錄以不及生其時爲私憾嘗論康熙雍正乾隆
  三朝當
  國朝極盛時上有
  聖明之君美惡是非鑒別分明無從掩飾但能勉力供
  職
  朝廷皆能辨之然雍正乾隆時人賢奮興各舉其志或
  稍拂
  朝廷意旨立蒙譴責多不及申辨惟
  聖祖曲意陶成期使人人輸寫其心意而賢者有以自
  達爲之思慕無窮自是三夢
  聖祖或召對或扈從在途夢中惟沈吟詠歎
  聖量之宏其後入直
  南齋舉以語治貝勒治貝勒因問所夢
  聖祖作何形狀答言西湖見
  聖祖御容闊大與夢中全別長面瘦削白鬚長六七寸
  治貝勒擊節曰君所見眞
  聖祖也往年見
  聖祖御容良如君所謂闊大者後奉
  旨承修奉天
  太廟工程請見
  聖祖御容瘦削多鬚正如君所夢蓋晚年
  御容如此君豈曾厯
  聖祖朝之舊臣耶思慕所結通之夢寐自信非偶然也
  生平膽薄多懼入夜不能獨居一室自粵東歸讀書玉
  船禪寺設榻東軒一僕隨之僧衆皆居西院每夜僕人
  就食西院寂然不聞人聲窗外樹影橫斜風聲時作則
  默自省一生所行與在官舉措刑賞稍有一毫私意存
  於其中鬼神皆得糾察之遂覺此心泰然藉以自鎭庚
  辰歲展墓湘潭叢木橋原有莊屋一所因改佃劉姓住
  劉家大屋就㝛焉至則舉宅驚惶亦不知爲何事次晨
  有婦人推戶入跪求拯救問何故曰爲物祟不勝其擾
  昨夜公至竟夕安然此必畏公矣爲書正氣歌一通畀
  之其後辛未葬周夫人侯家瑕距墓數十武侯家老屋
  頗有園林之勝僦屋數楹監修墓工踰月墓成歸期近
  矣侯氏子吿言公將去吾家日夕洶懼莫知所措問其
  故曰婦爲物祟經年前月議租始成是夕園中花盆一
  例翻覆喧擾數日甎石交下公至一日帖然次日往啟
  柩甫行房中忽下巨石一方自是擾愈甚一夕語婦汝
  家明日有事吾不可居當先去逾月再來明日公果至
  月餘竟獲安謐所以舉家皆日夜憂公之去也自少奔
  走衣食涉厯仕宦旣無承迎之才性又迂直爲人〓視
  多矣亦從不敢與校意者人見以爲可欺侮鬼神別有
  以鑒其心加異視焉不與人世同其橫逆此又鬼神之
  情狀與人異者也因彚書之以志異
  湘陰文廟規模甲通省大成殿前丹墀植桂二株大皆
  合抱甃以石臺護之寬廣七八尺丁未春三月桂臺滿
  生赤芝是科嵩燾舘選南歸謁江督李文恭公金陵公
  言此次館選來厯甚大 聖廟爲生靈芝嵩燾答言上
  科乙巳捷禮闈者三人本科又兩人公適移督江南邑
  運方昌目有是瑞公曰不然芝生在春三月正當本科
  春闈此爲君也諸人未足當之次年戊申大水 先光
  祿公經理邑公以仰高書院被水令院長及肄業生移
  駐詩禮堂因得就觀桂臺靈芝細紋重臺如雲生浪湧
  爛熳無極萬芝齊生又似盤結縈繞結成一整芝允爲
  奇觀數日卽爲肄業生掘取以盡嵩燾兩遭大故不及
  散舘遂有壬子圍城之變湘陰兵燹以來井里蕭條至
  無一殷實户嵩燾四十餘年疾病偃蹇以至衰老未知
  此芝之生爲祥爲孼莫能明也
  與曾文正公四十餘年至交其出任軍旅籌兵籌餉所
  以贊佐之尤力其後請以劉孟容中丞及李次靑及吾
  弟意城從祀省城曾文正祠一二老於軍事者極口感
  歎以爲宜稱蓋曾文正公擢拔人才文武吏至數千人
  其以功建立專祠者亦不下數十百人此外皆可以從
  祀者也而在湖南皆無功效可紀其後一二爲文正公
  優視一皆晚進分位不能相及文正公始出嵩燾實自
  其家敦勸就道劉孟容繼至意城適館院署當時創定
  規模建立營制由此數人發其端其後或自將兵或代
  籌餉一皆爲文正公盡力其性情道誼之契亦實與諸
  人不同也吾生平功名事業甘居人後未嘗敢有營求
  獨念從祀文正公與劉孟容諸人比例尚幸無忝其一
  二關繫大局又似勞績稍優當以竢之異日之公論庚
  寅冬忽聞黃子襄劉祝廷陳德生以譚軍門勝達從祀
  文正祠徑行入主詢其由則合肥傅相所奏請要祗大
  槪言之未嘗及湖南省城當時爲劼剛嗣侯所阻凡十
  餘年嗣侯卒諸人乃贊成之因查譚軍門起自鮑武襄
  霆營尚在湖北潰軍以後最爲晚出是時湖北肅淸久
  矣其立功稍及江淮擢任直隸正定鎭合肥傅相牽連
  爲請從祀僅得行之直隸湖南功蹟不相涉聲名不相
  聞以鮑武襄部落越無數等級附祀曾文正祠於報功
  之典無可言而於命祀亦太褻矣援此爲例以後從祀
  者何所底止以同爲有功之人不樂立異而文正祠之
  附祀於是瀆亂已甚區區從祀之初心渙然不復敢有
  覷望矣著之篇末敬吿親友弗爲是議蓋凡衆人所爭
  競者君子之所必求引避者也自揣功能譽望亦未足
  膺此謹守生平之志願勿使有溢量斯理得而心亦安
  也
  已丑病後始爲遺言庚寅病後又補錄數條是歲十
  有一月歸自湘陰以草稿未易辨識當以一冊書之
  辛卯開春錄及數十條而病作日益沈篤至不能握
  管然日必數書之每書或僅及數行家人勸竢病愈
  予曰所以岌岌爲此正憂此病之不可愈也精神衰
  憊十字九譌祗用浩歎辛卯二月十三日嵩燾記
  李玉生吿言聞諸楊商農始出洋設立新嘉坡領事
  極有關繫言者至今歌誦何爲不一載予曰出使西
  洋京師士大夫所賤〓尚有何功效可紀故凡辦理
  西洋事件槪未一載惟時一發明其理而已抑事更
  有難言者新嘉坡南洋一島距中土爲近來往所必
  經應設領事西貢之應設領事倍甚新嘉坡以本爲
  安南屬國分地視新嘉坡加廣民人又數倍焉法人
  橫征暴歛又非英人比也吾自倫敦乞歸泊舟西貢
  兩日目悉其情狀見西貢官爲言之彼亦無以相難
  也乃爲上書總署痛切言之終至阻遏不行越三年
  遂有滋擾安南之變使早設立領事必可以稍殺其
  勢所係尤鉅竝此等愈有疑難愈須設法辦理然非
  今人之所能知也吾在倫敦所見東西兩洋交涉利
  害情形輒先事言之以爲關繫 國體行之又至〓
  易不憚越職言之而一不見納距今十餘年使命重
  疊西洋情事士大夫亦稍能諳知不似從前之全無
  知曉而已先之機會不復可追未來之事變且將日
  伏日積而不知所窮竟鄙人之引爲疚心者多矣於
  區區新嘉坡一領事何有哉旣以吿玉生謹志其略
  如此三月二十日嵩燾病中記

知识出处

玉池老人自敘

《玉池老人自敘》

本书记述了玉池的生平事迹和品格,以及对自己的影响和教诲,通过读玉池的自叙,更加深刻地感受到父亲的悲痛和遗憾,同时也表达了自己对父亲的敬仰和怀念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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