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津图书馆

諸君細思山西今日政治上所欠缺者維何其各種章程未完備乎
  抑奉行尙有未盡善者乎吾以爲皆非也各種章程非不完備惟無
  實力奉行之人則章程亦幾等於虛設鄙人之爲此言因適纔有一
  人所上條陳感觸而發條陳作得不是不好無如我們山西今日所
  欠缺者不在於此鄙人今日無有甚麽話講問諸君於此有何見解
  譬如辦敎育大家都以爲學欵難籌師資缺乏人民不肯使子弟入
  學爲辦敎育的阻礙然而目下敎育經費籌的很多敎育人才日見
  造就學生亦不難招不是沒有當敎員之人及上學的學生是沒有
  肯去立志要把敎育辦好的紳士並熱心辦學之縣知事因而找不
  下好敎員各縣的敎育亦就辦不好了
  又如禁烟所訂的章程總算已經完備因爲商民要往陜西貿易纔
  定下一種過河護照其實不能因禁煙而並禁止商民不過河不意
  沿河之縣知事竟有出賣護照藉以弄錢的地方當日原恐稽查隊
  靠不住纔靠知事辦理以爲知事俱係上等社會人决不至於有錯
  今上等社會人乃竟如此作弊下等人亦就不問可知諸君細思病
  在那裏豈章程尙未完備耶實因上等社會的人心業經倒了縱有
  完備章程亦同虛設
  諸君驟聞此言必以爲此係一二人之壞豈足以代表大衆不知此
  說非是社會程度原爲一般人民所造成彷彿似一水平線是大衆
  人格俱在此水平線上方能謂有程度譬之軍隊由一人而至什長
  由什長而至軍官設有一人去做壞事不怕軍隊知曉惟怕軍官知
  曉這就是軍人的人格壤了蓋怕軍隊知曉是羞恥觀念若惟怕軍
  官知曉則純爲法律問題就無人格可言了何也無論如何不好的
  軍隊萬沒有定下許人作壞事的法律如軍人私吸鴉片同隊軍人
  見之立時勸說加以禁止卽足以表示其軍隊之程度又一軍人亦
  吸煙他軍人看見並不爲怪只是怕軍官看見是這軍隊中的人格
  倒了所以人格要由習慣使然若爲法律所强迫那就不能算有人
  格了目下爲官吏的貪賍賣法人不爲恥是代表官吏的人格倒了
  官吏人格倒則政事亦必隨之而倒矣
  以上所說不過姑舉一例若要實心辦事不是訂一好章程卽可了
  的試購一部外國法規所有章程無不備載無人實行亦是枉然不
  特此也若不得其人辦事反生一弊病因有禁煙章程反爲官吏貪
  賍之一好機會因有實察員又爲各縣知事敷衍長官之一好機會
  是以近日余視訂章程至爲困難而最大之痛苦尤莫如放缺諸君
  要想做事要想振作非從自己身上著想不可徒有完備章程是無
  益的
  人有不爲也而後可以有爲官吏之中智愚賢不肖原不一致然而
  於茲時世决未想到仍有如此毫無廉恥毫無忌憚之壞人厠身其
  間是直與盜賊一樣的了人而至於做賊則無不可爲其人格之卑
  下殆已無可諱言矣凡是一種人總得有一種界限爲之制止那界
  限就是這一種人的人格人格以盜賊爲最低我們這種人若都能
  保住絕不至於做賊則其人格必在盜賊以上
  鄙人於前淸入官爲時雖淺然凡有所見都是獎勵做强盜的有人
  得一差缺見面卽問缺况如何此行弄得銀錢若干絕無問及此行
  如何爲民間辦事或此回爲百姓辦了多少好事鄙人現在不惟不
  獎勵做强盜並且要排斥做强盜希望大家都以此心爲心然後纔
  能振作精神保持人格明末法律非不完備祗因人格己倒縱有賢
  聖之君亦是無益於世故目下要整飭官塲非提高官吏人格
  不可
  余很希望我輩從此以後造成一種官界的輿論本界决不容有强
  盜行爲再存留其間方足以表示爲官吏的人格如人家婦女有以
  穿紅著綠爲恥者有以與人說笑爲恥者有以淫亂爲恥者有以淫
  亂爲不恥者他人視之卽可以斷定其各家之程度矣官吏爲社會
  最高之人而做最低之事同人視之亦絕不恥之是無廉恥上問題
  只有法律上之制裁就是官塲的人格倒了若是官吏人格提高不
  待長官覺察卽知不能容於淸議豈尙有壞人立足之地就是外國
  人辦事亦必先將人格提起而後諸事始能振作辦敎育的亦是這
  一個道理否則要在地方上辦理一事不過爲官吏添了一種弄錢
  的方法無論若何好事亦無良好結果鄙人認定我們山西官塲必
  要痛攺前非纔是振作的氣象回思以前所做各事必有汗流浹背
  對人不住的地方那纔是眞欲振作精神有所作爲若仍漠然無動
  於中是仍爲敷衍之計者也
  諸君細思我們所讀孔子之書其說做官的道理是如何說法若謂
  孔子所說之官爲吾人所不能爲那是自暴自棄甘於墮落蓋孔子
  所說之官爲人人所能爲非必聖人始能爲則我亦人也又何以不
  能鄙人以爲諸君於此必有兩辯論以爲非我不欲做好官當茲滔
  滔皆是之世若獨我一縣去做雖得長官一時之歡而招同寅無限
  之忌猶不若隨衆之爲愈也此一種尙是爲上等人說法又有一種
  則謂我等何必出新立異求做好官孔子所說俱是成聖成賢的道
  理我們不過借官混事積些資財留與子孫而已要不是以上兩種
  感想一經出任何以不能好好做事諸君勿疑鄙人之言但是諸君
  要打算做人做好官捨此道路再無他法詳細思之必甚以余言爲
  然矣
  今日若要扶持官場人格其根本辦法有二（一）自己保持人格不
  爲習俗所染（二）扶持輿論主張公道遇有新到省的官吏必要使
  其曉然目下
  山西官塲係以做事爲前提非以發財爲主旨大家拿
  出這種言論精神去做事各事沒有辦不好的種種章程亦就可以
  實行了要是視章程爲一種升官發財的捷徑那就不必再在山西
  做事
  再說諸君試思此生何爲是爲成就事業事業之成有二要素一憑
  智慧一憑實在然不患無智慧而患不實在常見世上墮落的人十
  有八九是因爲不實在墮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