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津图书馆

有一對於牧畜有經驗的外國人向鄙人言美利奴一羊每年可傳
  二百個種子一羊身上可剪十一磅粗毛每一磅毛現値金一元是
  單剪毛一宗每年一羊可得利一十餘元再就其傳種之數量言之
  山西全省合計不過五六百萬羊預算八年可以全數傳遍牧畜一
  事本列爲所最注重之三事之一然鄙人當初意想以爲三事之中
  種棉與造林之事業均較牧畜爲大今若就此外國人之言論之則
  三事之中牧畜事業較大且覺有把握矣
  據鄙人之感想深以爲在中國提倡團體事業難有好結果而個人
  事業則向來發達加以倡導進步更易養羊一事則純粹屬於個人
  事業者也一家之中無論弟兄姊妹三隻五隻均可隨意自已飼養
  不必互相聯合提倡此事於社會上習慣最爲相宜蓋所謂個人事
  業者卽個人所營之利歸個人用者也若夫團體事業則係個人或
  少數人所營之利供多數人分用此等事業在中國現在决不能發
  達其不發達之原因在於社會上各人均不相信以致有此結果平
  情論之世人無論賢否亦必有二三知己謂爲不相信豈非過甚殊
  不知此二三知已之相信决無此大力量經營團體事業其理甚明
  蓋此乃私人之信用非公式之信用也公式信用以英美兩國社會
  上爲最著試舉數例如學校中之學生畢業總試驗成績稍差然所
  習科目中却有專精敎習於其專精之科目爲之出一證明書社會
  上即深信之不問其出證明書者爲何人也普通住戶不欲留東方
  人居住然使果有一東方人品行言動均合法律居停主人爲出一
  證明書則不論到何處均可居住並不問其居停爲何人也又如公
  司中之債票祗要經政府註過册則社會上卽坦然購之而無疑又
  如各種礦業之開採祗要有工程師出一廣吿報吿其礦質如何面
  積若干可獲利幾何社會上即坦然認股並無疑問凡此種種皆所
  謂公式信用也此等信用求之中國一無所有故團體事業當然不
  能發生卽發生亦不能存在欲此項事業之發生必須先養成此公
  式之信用負此養成之責者當然應在官廳官廳養成此公式之信
  用實非易事試思作踐者亦枉數十年之慾始至此信用掃地觀乎
  昭信股票仍失信與淸末理訴訟者之有錢就有理之規條當知提
  倡信用亦甚不易譬如滿街上皆假銀元卽有一人所用係眞幣然
  受之者亦不敢相信因假者太多而眞者太少故也故就極有利之
  事言之如淸源一渠如果興修年祗用萬餘元然三年以後全渠地
  就可增六十萬元之値徒以一人無此財力衆人不肯相信遂至不
  能舉辦此尚就未辦者言之也其已辦者就鄙人所知其十倍利八
  倍利然成功者不見其一二想在塲人中有從外縣來者不少對於
  此等現狀較鄙人尤知之稔矣蓋經理其事者與衆人賺錢之道德
  過於薄弱之故不肯善爲經理此最足腐心之問題也故常有人向
  鄙人說山西煤鐵之富全國著名何不竭力提倡集股開採展此富
  源然以鄙人意見觀之辦煤鐵礦最少須幾百萬元人民不肯拏此
  等鉅款是一層問題卽拏出能辦好與否實在頗無把握因現在社
  會求一種情願少數人犧牲精力使多數人享利之益我認成很少
  常人居家單獨一個人持家甚好若有兩兄弟卽較個人者大差家
  庭如此社會可知少數如此推而至於多數更可知矣卽使主持其
  事者得其人然輔助之者仍多數是自私自利而主其事者亦不能
  不受其欺如或認眞則全體要挾此亦屢見不鮮矣
  團體事業不能辦旣如上述爲官吏者卽忍使社會上長此窮困耶
  一方面應極力提倡人格敎育使人群中公道力强公式信用自著
  團體事業始能發達同時利用此個人自私之心理提倡個人能生
  利之事業必可收事半功倍之效養羊一事爲個人事業上最有利
  者此均須注意者也不過値此人心不彀時機未熟之際大家作事
  均須從結實上做如不結實則凡興工藝辦銀行種種有利之事皆
  爲地方熱心辦起然其結果不過爲地方生出許多弊竇甚無益也
  余說此種種願我輩官吏須先知社會人民之所短然後著手攺良
  不致徒勞故必知春冰之可危然後不去涉如其盲然瀕于險矣不
  過欲攺良百姓須先攺自己自己先比百姓好然後能治百姓且爲
  官吏者僅能比百姓好仍不作算必能使百姓好方算盡職此又大
  家不可不知者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