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講旨 人心爲政治之根本
  今日講演標題係人心爲政治之根本治國如治病必先知
  病根之所在然後能施醫藥不然徒有方術徒明藥性而不知病源
  所在仍無下手處也今日吾國以若大之土地若多之人民若富之
  寳藏較之東西洋各國事事不如人必有受病處可爲斷定其病雖
  不一然最賅括最切實之一語亦惟事業不發達有以致之耳就事
  業言之吾國所最不發達者可分爲二(一)爲團體事業(一)爲慈
  善事業此二者皆爲吾國所最缺乏者也吾中國人二三人經營事
  業尚可勉强再多則難望成功國中最著之團體事業幾無一爲吾
  中國人獨立營業者此其明證至於慈善事業求之國中更渺不可
  得惟其如是是以吾國貧在此弱在此人羣野蠻亦在此
  國中之所以無事業者其病有二(一)一盤散沙(二)殘忍惟其一
  盤散沙也是以團體事業不發生惟其殘忍也是以慈善事業無人
  過問總其病根不外人心不好而已矣大率一個人能賺之錢中國
  人皆能賺之若合三五人始能賺之錢則比較稍差已非普通多數
  人所能若非合十數人能賺之錢則更難非在社會上有公道者不
  辦若大團體幾萬幾十萬人經濟合辦之事業則絕對不能發生矣
  是以幾十年來人人言實業且人人能言實業不發達殊不知以中
  國之人心不發芽决對不能發展事業余常言欲發達人羣事業非
  先發達人羣道德不可若無公道力以貫澈人羣中不但難望富强
  將恐人羣中互相殘賊日驅於亂亡矣
  頃言人心之病一爲散沙一爲殘忍散沙之現狀想爲大家所公認
  至於殘忍二字恐尚有疑吾言者因中國本講仁學之國仁者愛人
  與殘忍二字恰相對待謂吾國人心爲殘忍似有未當殊不知我國
  仁政仁事是在二千年以前自秦以後有仁學無仁政近來幾乎連
  仁學亦拋棄不講此尚就理論上言之若就事實言之足以證明殘
  忍之處甚多大家多有曾做地方官者平日問案所目睹者何莫非
  殘忍現象說到家庭間遭人倫之變者甚多若夫僱主之於傭工主
  人之於奴婢虐待幾成慣例者更無論矣政治亦然諸君就山西看
  所有慈善事業何者是我們人羣所自辦者旣不能謂之慈愛卽皆
  在殘忍範圍之內不過有輕重耳前此閉關時代尚不知覺一入現
  在世界大同時代與他國人民之善良風俗比較觀之則相形大絀
  也此之不圖則人民幸福永無發展之日先賢所謂發政施仁必先
  鰥寡孤獨意本於此余所謂團體事業慈善事業者均係由於無形
  的人心所發生並非有形的法令章程所能强致旣非法令章程所
  能强致勢不得不從人心上想法子鄙人前此提倡(一)公道(二)
  愛羣者卽所以治散沙殘忍之病者也蓋團體事業不發達由於不
  公道公道爲發生團體事業之原動力社會上人同講公道則團體
  事業當然發達良以公道伸張一分則私心減少一分團體之中需
  人愈多則事業愈大人人以公道存心無私心用事於此而謂團體
  事業無人殘賊尚有不發達者未之有也若夫人人有愛羣之心則
  慈善事業之發展更可斷言由是觀之以公道愛羣治彼散沙殘忍
  之病眞所謂對症之藥也不過說到此處不可講空話說空理旣講
  公道旣講愛羣非使人人心上發出公道愛羣芽來不可如對鏡然
  鏡中之影雖虛而對鏡之人須實在有講公道講愛羣亦須從實字
  上求之鄙人以爲今日中國之政治墾荒爲要然非墾土地之荒也
  實須先墾人心上之荒將人心上之荒墾出來以後要將公道與愛
  羣之種子種上種上以後使人心上發了芽然後能發生事業事業
  發生以後然後能加到政治上之實力政治上有實力方能言富强
  孟子云有諸己之謂信如種樹然必先使樹發芽然後可望成材人
  心上亦非先實有此公道愛羣之芽不能發生團體慈善之事業余
  嘗說不能僥倖做好人必須心上有了做好人的萌芽然後始能不
  做壞事
  適言墾荒墾土地上之荒農夫之責也至墾人心上之荒則士大夫
  之責也不過農夫之墾田荒農夫皆能之至士大夫之墾心荒則爲
  士大夫者未必皆能此至困難之文章也鄙人於此事亦無十分硏
  究不過以爲欲實行墾人心上之荒非政敎並行不可因人心上之
  荒爲何物即私心二字是鄙人前此講演有私心爲人羣之蟊賊一
  篇意卽指此對於私心之荒若令人明白此私字非是使私心日見
  減少非用敎不可然知之未必卽行也欲令人人私心無所施不敢
  逞則又非政權不可至於去私應去至如何程度則譬之行路車雙
  方各離一寸則暢行無阻政敎之令人去私心亦猶於是祇要能敎
  人人各去一點則寬平大路各不相妨矣
  縣知事握一縣之政權者也如果在此權上加上一點公道則此一
  縣必治君子之道長小人之道消矣若在此權上加一私字則此一
  縣必亂小人得志君子退避矣眞所謂立竿見影者也知事於一縣
  如此道尹於一道亦如此試觀歷史唐亡之日卽宋興之日其人民
  於唐則爲亡國之民於宋則爲興國之民不轉瞬間移形換步矣就
  一縣言之所謂君子所謂小人均善於觀知事之動作知事尚公則
  君子興起知事存私則小人盈庭其變易也捷於影響是不可不愼
  也
  以政權加上公道其效力之大旣如上述不過此仍屬於舊政治方
  面耳蓋舊日之政治掌握大權之人能主張公道則治故國中能有
  繼續相承之好皇帝則民間可享百年之太平所謂人治國家其人
  存則其政舉者也若新政治則異於是新政治屬於法治的非人治
  的故法治之國家因人存而政始舉做成以後人人皆是好人無人
  亡之慮焉有政息之患新政之所以與舊政治異其趣者固在是已
  我國現在實是亂象其所以致亂之原因由於數十年前公道凌夷
  賄賂公行富貴功名皆有小路可走是非黑白皆因金錢而定其辦
  事也不必有實在之成績亦可邀獎其處世也不必有眞實之本領
  亦可幸榮因之人人之方寸已亂力小者小出範圍力大者大出範
  圍人心一亂而無不亂由是國家而社會而家庭皆亂至今有不知
  如何而後可之勢憂時愛國之士奔走呼號莫不曰欲救亡非弭亂
  不可欲弭亂非法治不可殊不知國亂由於心亂心亂由於政亂欲
  以法理弭心亂不可能欲由亂而直進法治亦不可能也必須由亂
  而進於人治由人治而再進於法治欲由亂而直進法治懸崖絕壁
  萬丈高無路可尋先進諸國亦未之有也此爲吾國今日求進化之
  大難關亦卽國運之生死問題也蓋由亂而入於人治必須有一股
  大力足以壓迫人心之邪慾使之歛跡有所忌憚而後法能以行再
  由敎育發育其守法愛法之心而後法能以立否則卽於此混亂之
  時倡言法治徒訂章程頒法令而已矣
  知事爲全縣人民表率不患耳目不週如果自己眞能使人民信的
  過不愛錢不負氣不偏私人民必能以實相吿古人所謂夫苟好善
  則人不遠千里而來吿之以善做好官不難只要將做好官的勢子
  抖起就有人相助以成其善也
  適言墾荒於下種之法再說說下此等種子必如佛家傳燈之法然
  後可蓋種樹之樹子皆係樹上結的至公道愛羣之種子則係人心
  上結的如燈然人人心上有燈捻祇要你將自己之燈點上然後傳
  之大家一傳十十傳百必有傳遍之日此下種之法也不過最要者
  須先有此種然後能傳布於人士大夫爲人羣中優秀分子如果此
  心尚存則公道與愛羣之種子未斷尚可藉茲傳佈國家尚有幾希
  之望如其無之則誠所謂哀莫大於心死國家尚有何望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