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津图书馆

容盫先生執事月前外子廉泉由津門歸携豹岑公子兒詒容盦弟子記圭塘唱和詩等册美
  哉公之忠於前淸至矣盡矣弟子輩之鋪揚謳頌可謂無間言矣大臣引廢觴詠游釣問其所
  也武漢事起公遲回審顧卒能徇南人之約推覆清廷南人亦以五條之信誓授公爲民國臨
  時總統南人之深信公厚恃公推戴公公亦居之不疑矣然當時一般之可憐老頑固莫不動
  色相駭戟指走詈謂袁某某到底是奸臣今果篡位矣又有略似有知識者謂總統自然孫文
  做下去如何忽以艱難甫造之新民國之總統授諸滿清斥廢之大臣况袁某某狡詐性成偏
  用羣小將來必無良結果爲此兩種言者皆似有理不知甚非也我公能知大勢所趨弭定北
  兵推翻清祚其知識卽爲非常人國者積民而成總統者爲吾民服務之首領文言之爲總統
  質言之一服役之頭兒耳服役者之頭兒之位何篡焉吾父老昆季呑聲飮恨二百五十餘年
  之專制苦惱一日引吭拍翅重見天日其功烈之甲乙丙下自在來日之民國史中吾今非稽
  勖者不暇列也惟中山先生之必以是區區者辱公此實公理良心昭如天日當是時也南北
  爭都頗費詞矣中山先生坦白爲懐專使齊授乃京津鬨劫使者僅免有謂是公之狡弄者吾
  始未信也北使之來迎中山先生往也南人又大動猜疑先之以克强黃先生中山先生亦夷
  然命駕一堂杯酒驩若平生南人於是益信我公之誠爲我民國服務之首領無媿色矣中山
  先生以交通利便自任一心於鐵道黃先生亦解南都留守之職致力於營礦兩先生之不肯
  再插身政界者實非有意使公不疑以爲公旣出身受此擔負矣公亦熟稔亡清國之政治之
  如何失敗共和國之應如何刷新公智略非常人又富有敭歷亡清國三十年之經驗今者身
  膺民國之臨時總統自然事事以準繩約法體恤民心爲當然無或失之措置以爲總統可以
  去職約法不可有違某某可以殞身民心不當或失吾民國有此神聖不可侵犯之總統中外
  熙熙額手相慶幷亦無所用其顧慮矣兩先生之幷力於路鑛也實爲各服務於吾民也蓋信
  公之深恃公之厚遂推戴我公至於此極也乃當時頗有謂兩先生之爲此也使公不疑也夫
  果有心使公不疑是畏公也今試走國中集三尺童豎而語之曰孫文黃興畏袁某某乎無不
  匿笑而跳矣兩先生之心理以爲袁某某爲吾民包羅一切雜務之服役頭吾輩亦當盡其心
  力所能爲者竭誠貢獻於吾民政界有某矣念吾民之生計日蹙惟路鑛爲現今至不可緩之
  要需故挺然以工頭自認嗟乎兩先生之心迹胡復不能見諒於同具耳目之徒也豈同是人
  也而肺肝果別乎頃者東南宣吿獨立矣討袁軍之旗鼔震布中外矣吾信公之凶惡似不盡
  如檄吿者之窮極然吾聞誓師者之言曰某之本志惟在倒袁又曰袁某一日不去誓不生還
  嗚呼一堂杯酒之客今作不共戴天之仇昔之深信厚恃推戴爲總統者今乃曰罪魁曰獨夫
  吾民之無恆歟何振臂響應者四集也吾知公聞東南之獨立也必掀眉一見齒曰若輩乳臭
  能亦與老夫弄兵乎多見其不自量也嗟乎公生平以武力自負公今亦知卽以武力自困其
  生乎武力者外交家相持不得已者所爲今以武力欲束縛强迫一室中至窮苦至親愛之家
  人謂從此可關門做皇帝公得母噴飯乎吾不敢謂討袁之軍果能決勝於袁家之將吾更不
  敢謂袁家之將果能悉効命於我公公英敏人也果敢人也英敏者無不先知果敢者無不毅
  退吾愛公智略惜公名譽願我公以民心順逆爲從違以大勢渙聚爲進止公之府令不常曰
  國利民福乎試問如何使國利如何使民福不必以前事言卽以最近之不可思議之北兵南
  下言之爲利國乎利何在爲福民乎福何在夫上有利國福民之總統下乃有稱兵討賊之義
  師吾民雖愚公理具在吾民雖懦良心皆同公毋以吾民愚且懦也玩弄而煎迫之此在亡清
  時之皇帝之專制也猶或審擇爲之今民國之總統矣乃以專制之實蒙共和之名其和共和
  乃恃爲濟惡之符乎吾民蓋疾首痛心者近一年矣公之膺臨時總統至今日不過年有半也
  年有半之總統乃有一年之怨毒公亦翩然引去乎吾不敢謂繼我公者爲何如人其賢者也
  民國之福也倘不肖也民國之命也然國亡於繼公者之人不亡於我公之手此吾所謂愛公
  智畧惜公名譽願我公乘此時際幡然速去也公詩不云乎人生難得到仙洲咫尺桃源任我
  求蘇門咫尺非公之桃源乎逍遙洹上非公之仙舟乎歸歟披簑垂綸賦詩攜樽卅年前清之
  大臣一年半民國之總統姬侍之奉兒孫之趨優遊休養以娛餘年人生之榮遇如我公者亦
  尠矣公取號曰容盫毋自苦也必有容也其從容而安也倘一意不回將以是區區者據爲公
  家之長物必欲以兵戎相見則民心愈憤內憂外患相迫而來歲月不居金石易弊公於此時
  跔蹐情况不難預知乃亦效項王之訣曰非戰之罪乎昔也見放於滿清今也殞生於民國得
  罪廢帝詒憤中山吾知公英敏果敢萬不出此芝瑛女子也一無黨籍之關係讀容盦弟子之
  記誦圭塘唱和之詩聞討袁軍之聲罪日厲審人心大同之所歸向五內怦怦不憚斧鑊爲此
  招隱之文聊盡忠吿之末爲民國生命計爲我公譽望計何苦以區區服役之頭兒把持糜爛
  我一室中至窮苦至親愛之家人乎抑芝瑛曾聞之中山先生矣公不嘗云以一日在職爲苦
  乎是吾民之推戴也公且以一日在職爲苦矣是良心上發現之語也今吾民羣起而反對如
  是公卽自信一無所開罪於吾民亦應飄然去職靜觀萬變以謝天下以息羣疑吾知公於此
  必不以據位爲樂也必有所牽制者也然公之智力亦奚致爲左右者牽制陷公塗炭滅絕吾
  民國乎公朝去而吾民早安公夕去而吾民晚息公不去而吾民永永無甯日吾民永永無甯
  日於公何利焉總之吾民國現時存亡續絕之機棙惟在我公一身進退去留一撥之矣病久
  心慌語不成文僅求達意幸賜察焉民國二年七月廿一日江蘇獨立之第七日桐城女子吳
  芝瑛上書
  致湯都督書
  吳芝瑛
  蟄仙大都督執事義旗一應還我湖山日前奉讀安民條敎具仰胞與之懐溢於楮墨企慰莫
  名西湖茅家埠有貞孝女子趙麟者係前乍浦左司文協領之女痛無兄弟也故於其父母歿
  後誓志終身廬墓守貞不嫁芝瑛往年曾爲集款購置墓田以資瞻掃際此變革論言四起孝
  女惸惸無依惶促可想芝瑛秋來多病一時未能詣省萬望執事保持覆護以安驚魂而彰孝
  行幷求飭弁馳慰風便示復不勝感悚企命之至肅頌麾福諸希鑒察不宣吳芝瑛謹啓
  再致湯都督書
  吳芝瑛
  蟄仙都督麾下前奉手復承以孝女趙麟廬墓事遣員慰問隨時保護具佩篤念孤惸有加無
  已感同身受昨接湖上來信本月初七日下午二鐘有人持軍政府封條云奉府令將墓廬封
  去等語查孝女前因省垣初復避地德清伊友談小姐處至今未回旋據談小姐密函稱孝女
  得著莊人報吿知墓廬被封哀痛幾致身殉立欲回杭省墓以遂其志經談小姐飾辭勸阻因
  此暫止芝瑛接閱各函焦急無措不及思索已徑復談小姐謂墓廬被封之事芝瑛可保必無
  因將月前示復附函寄閱以安其心被封云云或麾從遣員慰問時察其墓廬闃如爲此保存
  之計旁觀不察致生誤會未可知也方今人道主義世界所重共和基礎已立無漢無滿自當
  一視同仁矧先生力主和平維持風敎海隅逖聽夙企盛懐乃日來頗聞貴轄軍探窮極深菁
  到處搜尋大有驅盡旗人之勢即敝莊亦聞有密偵時來梭緝相戒不准旗人寄頓云云其事
  信否抑又傳說之誤耶萬望先生推胞與之誠以保安甯而弭恐慌不勝翹企僭越之至天寒
  維加衛不盡肅頌籌福吳芝瑛謹啓
  附錄湯壽潛復吳芝瑛夫人書
  芝瑛先生侍右夏間詣廉莊僅得一晤惠公背秋涉冬湖山改色矣辱華簡篤念孤惸維持風
  敎至可佩感前者秋案致生誤會嗣聞先生已察悉情形深幸深幸此次謬承衆推㩲攝斯事
  稅駕無日以杭有旗城力主和平解决冀他有旗城亦視杭而下而又蒙一不韙之寃道並不
  高魔日益至願先生有以敎之世俗瀾浪禮敎掃地誰生空桑可言無父孝爲百行之先中外
  不易趙麟矧在羈孤尤宜矜憫行即遣員慰問以勵薄俗以副雅屬無不隨時保護也匆此布
  復敬問賢伉儷福祉諸惟亮察湯壽潛謹肅
  與端方書
  吳芝瑛
  匋齋尙書閣下芝瑛因葬秋一事自取罪戾蒙佛悲誨開我迷雲如失乳兒忽遇慈母雨淚翹
  誠悲欣交集芝瑛與秋瑾生前幷無深交且性質亦頗不類蓋芝瑛守家學而秋好爲高論以
  此每見必以箴規之言進秋不服卽相爭爭不已家人輒進酒一醉而罷然秋氏心亦無他其
  所遇極可憐愍故遺其所親愛之子女激起東游之念此非外人所及知也不幸留學歸來以
  疑獄死芝瑛傷枯骨之暴露謂彭越頭下尙有哭人李固尸身猶聞收葬卽本朝法律亦無不
  准掩埋罪骸明文乃秉慈善之恉盡友朋之誼勿悼後患取而瘞之自屬行不忍人之事與浙
  紹黨獄初不相涉侯官嚴幾道先生昨自津來寓書相慰謂曩聞葬秋之舉幾欲泣下何則感
  並世之中尙有人焉知有罪者之爲我同類也此而爲罪人理絕矣其言絕痛敬以述聞芝瑛
  承尙書保持覆護實出於愛才盛心然自念身干法紀矣是非縱有公論處理則在朝廷芝瑛
  不敢逃罪只求尙書密商固帥勿將秋氏遺骸暴露於野以示聖朝寬大之恩與二公澤及枯
  骨之政區區卑懇用敢自陳再芝瑛去冬收葬不過一靑冢耳現時墓事係杭州男女學界所
  爲芝瑛曾寓書止之而不我應然芝瑛願一身當之勿再牽涉學界一人所謂自妄所招還自
  來受此意幷乞轉達固帥悲泣可量芝瑛咯血始止而百病叢身知非壽相現在皈依勝法日
  課楞嚴不許一切外緣稍攪元妙明性頃寫訖二卷欲得尙書一言冠之經首使一技之末亦
  得託以不朽想亦宏獎之懐所不辭也是經隨寫隨印擬製成打本式上版較爲雅觀不審能
  完此功德否附呈手製影樣三紙幸賜敎焉臨楮頂禮無任悚惶敬叩崇安伏祈垂鑒芝瑛謹
  與良賚臣書
  吳芝瑛
  賚臣大哥左右相去曾幾時而世變遽至此其爲痛憤如何可言芝瑛入秋多病自度將不起
  傳聞大哥已爲雲夢復仇病榻精神爲之一振庶幾猶及見共和成立乎今日全國人心爲革
  命風潮所鼔動如水赴壑不可遏制婦孺從軍助餉人人懐必死之心以求達此目的此中外
  歷史所未有者中原四顧如鄂湘蘇浙江贛皖魯秦晋以至閩粤桂蜀滇黔不一月來無血刃
  之勞有破竹之勢白旗光於日月傳檄迅於風霆若不將君主民主兩問題從衆解決則塗炭
  生靈此其起點而於皇室被禍尤烈前讀來札日天已忠吿我政府曰鄂其首先發難者耳憂
  懐藎抱盡此兩言則今日解决此問題大哥必能審理勢之所趨而謀其大者遠者矣史忠正
  臨訣與其家書曰人心已去收拾不來今茲之變何以異是大哥倘表同情幸密商野雲賢王
  以五帝官天下之義開陳主知推位讓賢以定人心所歸往杜列强之窺窬此於皇室保全實
  大而安危定變在大哥一反手間時哉勿失大哥其勉之矣燕樹早寒惟爲國自愛不宣吳芝
  瑛謹啓
  此芝瑛辛亥十月寄良賚臣之手札也賚臣至性中人與泉情均天倫革命軍起南北音
  問不絕泉閱其十月二日書謂武夫熱血猶是沸騰滿腔並無暮氣尙可一用又以外間
  報紙所載謂不足信知無可進言乃屬芝瑛手草此札引史道鄰語曰人心已去收抬不
  來望其密商濤邸以五帝官天下之義開陳主知定保全皇室之至計賚臣得書至出涕
  開闔數反目炯炯若顧趙太君曰此我廉氏嫂來札舅母爲我好好祕存毋遺失時以石
  版房地僻移居紅羅廠未幾受炸死泉今歲三過津門趙太君爲述往事相對歔欷許將
  此札付還附賚臣遺書之後留爲紀念賚臣遺書凡八通當南北軍相持時尙有二書論
  時事謂南軍能得民心不可謂秦無人又以朝廷能起用項城謂最可喜之事屬泉傳示
  李鍾珏李時長松滬民政與良亦有舊二書乃祕留之不我還故所存止此回憶雪夜南
  苑之讌與西城寒食之詩俯仰一身感時傷逝不知涕泗之何從也癸丑十二月南湖居
  士廉泉記
  復神州女界共和協濟社書
  吳芝瑛
  神州女界共和協濟社諸先生惠鑒芝瑛於新舊學問一不通曉又體弱不振患肺病者有年
  矣近復咯血幾瀕于危移家曹渡專以養疴爲事於世務絕不相聞貴社並未預發起之列亦
  未倩人紹介入社一聆高論曩承諸先生謬采虛聲推爲名譽社長聞命惶悚實不敢承萬望
  另舉賢豪樹之風範爲蒼莽神州放一異采不獨我女界光也英諺曰惡模範如傳染病斯賓
  塞爾曰國之强弱及秉禮與否惟恃乎人之爲强弱及秉禮與否以作之則芝瑛謂今日當務
  之急必以道德敎育爲前提然後能爲秉禮之國民不傳染外來之惡習昧劣之見願與諸同
  志勉之芝瑛昨自病院歸方得讀前札遲答之罪尙希察恕幸甚幸甚此布敬頌萬福不盡縷
  縷吳芝瑛謹啓
  復謝炳樸書
  吳芝瑛
  虎文先生執事前月養疴南湖在民立報上奉讀公函一通昨返曹渡始得展誦來敎表彰盛
  心欽慰無量今者五族共和吳良大節凜然雖所際不同而成仁則一來敎謂是非自有公評
  當俟作史者論定之最爲確論寒厓題詞專述私交不涉國事亦同斯旨錢與吳初不相識因
  心儀烈士樂爲之傳卽持論容有不同異日得史筆裁正之固自不妨吳太君以此增慟殊非
  芝瑛寫詩之本心務乞知言君子代爲申明勿致誤會感悚何極孫題專爲寫本而作尊處排
  印本請勿錄用而吾之寫本除孫題外亦不暇盡錄他人之作早經函論在前執事殆忘之耶
  然成事不說古有明訓寫本傳印不多於烈士生平無足增損毫末此後亦不復再版矣此復
  敬候興居不盡縷縷諸君子前均此致意吳芝瑛謹啓
  復女子北伐陳司令書
  吳芝瑛
  貴重之也月陳先生麾下景行清芬者久矣每於新聞紙親炙志行知先生哀民生之愁激悼
  女界之沈淪投筆從戎倡義北伐一洗數千年來女子昧弱之習如撥雲霧而見靑天吾界之
  泰山北斗微先生誰與歸也頃辱華簡三復驚歎實慰平生自維庸陋寡學詎有以忝女豪之
  知故聞命震慚不知所以爲答先生倘許陪侍玉台乎芝瑛買綵絲繡之矣秋烈女曩曾相識
  撫影增慟當有同情顧前躓後興卒達共和目的先烈英靈亦可吿慰其成功若是之速中外
  歷史所未有也昨聞清使撤回和議已歸無效兩方面爲極端反對又將以兵戎相見項城不
  得總統居常鞅鞅故爲此孤注之一擲雄師北伐痛飮黃龍此其夙願惟同國推刃自相靡敝
  久而不解兩虎之噬恐利卞莊之剌項城之肉其足食乎秋烈士墓表原石存吾悲秋閣中茲
  檢奉揚本一紙書畫墨迹尙在寄塵徐先生處他日黃河橋上築凱旋之門勒石紀功芝瑛當
  濡墨以待請以此書爲左券何如此報卽頌麾福幷賀新元吾子之至友吳芝瑛謹啓
  與美國麥美德敎士書
  吳芝瑛
  美德吾姊靑覽昨承寄示公立婦孺救濟會簡章樂善之懐兼濟之量邁越倫輩四城現設分
  會已逮二卡所無漢無滿一視同仁吾姊昕夕奔馳保持覆護不敢吿瘁且見愛人如已之心
  惜妹寄存各物不能卽日變價贊襄盛舉其爲歉悵如何可言費君倘有確實辦法請速玉成
  藉資公益盼甚盼甚與姊相別曾幾何時而世變遽至此以最愛中國如吾姊者觀之必深信
  吾中國人民之能文明自由以脫離滿人之羈絡與天下萬國相見於一堂而成此四萬萬人
  民之大共和國妹以理勢決之淸政府立於必敗之地我中國共和政府得各友邦之襄助必
  能達其進行之目的想愛中國如吾姊者必能以言論鼔吹以慰我四萬萬人民之希望也我
  中國人民向以從軍爲苦故唐杜甫詩有曰(車轔轔馬蕭蕭行人弓箭各在腰爺孃妻子走
  相送塵埃不見咸陽橋牽衣頓足攔道哭哭聲直上干雲霄)今觀民軍氣象則不然自武漢
  倡義江浙響應環顧親朋其子弟大半投効民軍有入義勇隊者有列先鋒隊者皆志氣激昻
  欲以一腔熱血換共和二字以達民主立憲之目的昨在滬寧鐵路停車場見民軍大隊向南
  京出發其爺孃妻子相送者又皆欣欣然有喜色以不斬張勳誓不還相勗其朋友則携餅乾
  水菓等物在停車場送行拍掌歡呼聲震林表南京鎭江等處商民痛遭張動之慘戮日夜望
  民軍之至有簞食壺漿以迎王師之意婦女脫簪珥以助軍餉者一呼百應所在都有從軍之
  樂爲中國從前歷史所未見人心向背若此尙望清政府之不覆其可得乎再觀於各省棄城
  而走之逃官現皆畢集於上海以租界爲安樂窩酒樓妓館座爲之滿見人輒談當日出險事
  謂有天幸亡國敗家視若等閒不復知人間有羞恥事卽此一端足見清廷命運已終君非亡
  國之君臣皆亡國之臣雖有善者亦無如之何矣今日清廷倚若長城者只一袁世凱耳然袁
  氏實一反覆小人也觀於戊戌已事卽可斷其平生袁氏組織之內閣非眞心匡扶皇室不過
  借大清名義以便私圖迨大權在握則惟我欲爲雖清廷無如何矣故持人道主義之吳祿貞
  有碍袁氏之進行者卽被暗殺然袁氏卽能以兵力壓制國民或借外援誅滅同種吾恐人心
  已去收拾不來終無救於皇室之阽危留此革命種子異日禍發恐更有烈於此者且彼黨炸
  彈已入燕京袁氏能免暗殺倖矣今中國輿論一致甚望貴國出而扶助使我文明自由之百
  姓成立共和民國公舉新政府得與各友邦人民通商交際以謀世界之幸福際此四郊多壘
  强鄰耽耽虎視以伺其間惟貴國能表同情妹亦望吾姊聯合在中國之各敎會好友致書貴
  國有名報館主筆發爲公論鼔吹貴政府以五帝官天下之義陳說清廷使得推位讓賢認改
  共和政體以定人心所歸往杜列强之窺伺否則兵連禍結塗炭生靈而滿州皇位終不得保
  異日必重演流血之惡劇此愛中國各友邦所急宜注意者也妹以私交妄論天下大事幸垂
  省覽本貴敎愛人如已之旨以進世界於大同登斯民於衽席姊亦與有責焉囘首觚棱杞憂
  何極霜寒惟爲道珍重不盡馳依妹吳芝瑛謹啓黃帝紀元四千六百九年十月初一日
  致徐寄塵女士書
  吳芝瑛
  寄塵吾姊如面久未牋候馳慕之私殆無以爲喻昨在報上見致孫大總統電並立秋社及建
  風雨亭小啓生死交情始終不喩欽慰無量秋君之妹珮卿自湘中來明日詣杭卽住南湖悲
  秋閣因久仰高義屬妹一言介紹以便詣談想吾姊亦必相見恨晚也秋君遺孤名元德年十
  五一女名桂芬年十有三仍在王氏專制家庭之下失於敎養情極可憫珮卿回越擬屬乃侄
  赴湘接來滬上衣食敎誨是吾輩後死之責想吾姊亦表同情故急奉聞秋君墓表原石當日
  毀墓時妹密託心腹先期運出故得保存今尙藏吾悲秋閣中秋祠成立後此石應置祠中何
  時需用望示知以便送上也妹久病未健不能偕珮卿同來手此代面卽頌曼福不盡慺樓妹
  吳芝瑛謹啓
  祭女烈士秋瑾文
  吳芝瑛
  於戲璿卿南國之秀志度淵英貞不天祐蘭薰而摧鏌剛則折物忌堅芳其信然耶自古皆然
  我又何嗟惟君之懿早歲蜚霙爰自笄年學綜兩
  京摛藻下筆鼠却狐驚海飛龍嘯氣橫太空震發
  聾聵不雌無雄(傳言女士幼承家學甫筓涉通
  經史喜爲歌詩然多感世之辭)儒文俠武道莫
  能兩怪哉惟君靡不畢張拔劍砍地(天僇生哀
  詞注稱女士好擊劍有寳劍歌)肝胆芬芳(傳稱
  女士扶人於危)曰仁者勇雖柔必强迨年十九
  作嬪於王嗡嗡訾訾駭君之爲君曰郞無吾吿郞知自謂吾虎郞何鼠期郞不吾與吾不郞雌
  吾唱無和逝將去郞一朝奮發伏劍乘桴(天僇生哀詞註又稱女士往日本就學買船票必
  乘三等艙與苦力雜處日以寳刀自衛)勁翮獨翔孤風絕侶止於扶桑尺箋郞語郞無婦予
  吾不汝郞汝他鳳占無復吾望吾夫赤縣規古英皇堅貞自矢允迪國光禮失求野言戾此方
  倐聞罻羅寥廓高翔乃眷西顧反我舊疆(傳稱女士以留學取締歸國)國之不競民之無康
  矯首舐天抗論决策義窮機象載鼎載革革者伊誰翳惟我與羲文迪我垂象二女兌以說享
  離以重明文明以說惟女克貞西方美人曰有羅蘭實始剪君我是則瞻越有一麟景行武湯
  相胥下民衍胄偃王夙與君知殲狐麟傷君此已矣吾道何窮反袂掩面欲叩上穹如何靈祇
  不殄妖凶封豕負塗積疑張弧得君嬰牙殞其玉軀薰風罷暖輟曉允吾彼蒼者天矜君無辜
  (傳稱女士就義丁未六月六日時陰雨晦冥者旬日）七字成獄哀感行途彼何人斯鸞鳳肆
  屨嗚呼哀哉時屯必亨運蒙則貞天降喪亂靡國不平後天而應蚩蚩者氓已日乃孚君志今
  成君身夙死於君何悲惟我與君好合連枝願言勿獲永懐令儀摛辭千言以寫我思侑此一
  樽神鑒予私嗚呼哀哉尙饗黃帝紀元四千六百有九年十月二十七日桐城吳芝瑛撰奠
  紀秋女士遺事
  吳芝瑛
  秋女士自號鑑湖女俠平生豪縱尙氣有口辯每稠坐議論風發不可一世其在京師時攝有
  舞劍小影又喜作寳刀歌劍歌等篇一時和者甚衆女士原作絕佳有上下千古慷慨悲歌之
  致惜隨手散佚不可得見矣女士平時持論謂女子當有學問求自立不當仰給於男子今新
  少年動曰革命革命吾謂革命當自家庭始所謂男女平權是也某時時戒之謂妹言駭人聽
  聞宜愼之女士曰姊勿怪吾所持宗旨如此異日女學大興必能達吾目的其在數十年後乎
  然不有倡之誰與賡續也女士東游値甯河某君以戊戌事自首繫刑部獄女士方脫簪珥謀
  學費窘迫萬狀不得遽行聞甯河事乃出其所金送入獄以濟其急幷屬送金者勿吿姓名迨
  甯河遇赦出獄始知之時女士已東去甯河寓書謝之事後與人語輒爲涕零然女士與甯河
  初不相識也某女士贈詩有曰隱娘俠氣原仙客良玉英風豈女兒二語能髣髴其生平云女
  士自東歸過滬上述其留學艱苦狀旣出其新得倭刀相示曰吾以弱女子隻身走萬里求學
  往返且數囘買日本船票必取三等艙與苦力雜處長途觸暑一病幾不起旣至東慮學費之
  不給事事刻苦至節縮衣食所賴以自衛者惟此刀耳故與吾形影不相離某日當此黑闇時
  代留學風潮且大起一發不可遏倘遇關吏詰問得毋疑妹爲女革命黨乎女士笑曰革命與
  口口不同姊固知吾非新少年所談之革命者旣而行酒酒罷女士拔刀起舞唱日本歌數章
  命吾女以風琴和之歌聲悲壯動人旋別去不復見曾幾何時而昔日戲言不知其遂成讖語
  也悲夫今女士死矣呼天天不聞呼地地不應吾又何必再訟其寃然罪人不孥古有明訓某
  與女士有一日之雅又能知其生平願以生家性命保秋氏家族望當道負立憲之責任者開
  一面之網飭屬保全勿再羅織以成莫須有之獄誣以種種之罪狀使死者魂魄尙爲之不安
  此某旣爲之傳而又紀其遺事之微意也
  秋女士傳
  吳芝瑛
  秋女士瑾字璿卿浙江山隂縣人女士幼承家學甫笄涉通經史喜爲歌詩然多感世之辭年
  十九嫁某京宦某君生一子一女隨某君京師有年痛憤庚子之變以提倡女學爲已任凡新
  書新報靡不披覽以此深明中外之故而受外潮之剌激亦漸深一日脫簪珥爲學費別其夫
  送其子若女受鞠于外家孑身走東瀛留學時京師諸姊妹與相識者置酒於陶然亭餞之以
  壯其行此光緖三十年某月日事也女士旣之東見留學界種種腐敗狀欲拂衣徑歸曾於所
  著中國女報序發之曰當學堂未立科舉盛行時代其有毅然舍高頭講章稍習外國語言文
  字者詎不曰新少年新少年然而大道不明眞理未出求學者類皆無宗旨無意識其效果乃
  以多數聰頴子弟造成買辦繙譯之材近十年來此風稍變然吾又見多數學生以東瀛爲終
  南捷徑以學堂爲改良之科舉矣今且考試某科舉人某科進士之名稱又喧騰於吾耳矣嗚
  呼此等現象進步歟退步歟吾不敢知要知要之我女界前途必經此二階級是吾所敢决者
  又曰『人世間有最悽慘最危險之二字曰黑闇黑闇則無是非無見聞無一切人世間應有
  之行爲思想彼宅身其間者亦思所以自救救人歟夫含生負氣孰不樂生而惡死趨吉而避
  凶而所以陷危險而不顧者非不顧也不知也苟醒其沈醉使驚心萬狀之危險則人自爲計
  甯不勝於我爲人計耶』又曰吾欲結二萬萬大團體於一致通全國女界聲息於朝夕使我
  女子生機活潑精神奮迅以速進於大光明世界爲醒獅之前驅爲文明之先導其與人上下
  議論多類此女士性慷爽遇有不達時務者往往面折不稍假借以此人多銜之甚或舉俄之
  蘇菲亞法之羅蘭夫人以相儗女士亦漫應之自號曰鑑湖女俠云三十二年秋女士自東歸
  過滬聞母喪倉皇歸里旋應明道女學之聘爲敎師明道女學者女士同鄕人徐錫麟所創辦
  也三十三年五月廿六日徐錫麟之獄起於皖浙中大吏指爲同黨殺之年三十有一
  秋瑾遺著序
  吳芝瑛
  右若干卷山陰女子秋瑾撰嗚呼秋瑾之歿於今五年矣今武漢起義天下豪傑之士雲合景
  從討伐其君菖誅庶其春秋之文湯武順天大易之旨秋瑾不幸齎志以死不及於身親見之
  庶獲有償遺志之一日於秋瑾亦復何悲夫秋瑾一弱女子耳閔時俗之流蕩嫉當世專制之
  主踵襲秦故欲更化嬴秦二千年敝政而返之共和生其時者謂婦人理內惟酒食是議著於
  禮經改制大事非女子所得置喙卒以戾時詬而膺奇禍可不爲大哀也歟然而吾謂無哀也
  是易所謂革已日乃孚者也吾讀易至革鼎兩卦未嘗無感於聖人設卦觀象之旨曰異哉犧
  文昭予矣抑秋瑾者將所謂以少女子悅麗乎文明得其中而應乎剛者哉可以間執蚩蚩者
  之口而關之辭說矣何也在易兌上離下曰革離上巽下曰鼎兌以悅亨離曰重明故彖於革
  曰文明以悅離麗乎中巽順乎剛故彖於鼎曰得中應剛彖者言乎象者也而巽爲長離爲中
  女兌爲少女著於說卦八卦成列象在其中易者象也象也者像斯者也聖人有以見天下之
  賾然後擬諸其形容象其物宜豈云苟然而已然則革故而鼎新之殆女子之所有事也吾於
  大任不敢擅歸於女子也不敢不勉今不幸而生斯世不願爲其人歟願爲其人歟獨不知於
  吾秋瑾之意合焉否耶死者不可復生徒使吾茫然四顧而傷心也夫是爲序辛亥長至日桐
  城吳芝瑛
  剪淞閣詩序
  吳芝瑛
  自吾營小萬柳堂於曹家渡又樓其東曰帆影堂之上曰西樓兩樓鈎連處爲翦淞閣王君冠
  山藏有伊墨卿所書翦淞閣橫額喜其命名適同因以見詔閣爲地不過丈餘方夕陽始落紅
  霞彌空倒影入水似水中別有一天而水之迴瀾被風帆所激忽起忽落均閃閃作金綫對岸
  爲蘆灘帆隨灘轉不能窮其往惟見暮色蒼然楓葉荻花蕩漾於風漪之內而已自吾堂渡河
  而東不一里徐氏小蘭亭在焉亦有翦淞徐渡之額故作此詩
  集時賢句題津樓惜別圖一首卽次南湖先生韵
  吳芝瑛
  小閣重樓落日寒（伯嚴） 談禪說鬼有餘歡（樊山）名山誰信身堪隱（蘇堪） 客裏相逢歲又
  闌(子言)枉叠華中綰空髻(寒厓)可堪夢窄較春寬(穆忞)綠波南浦情何限(詠霞)顧曲
  頻登舊將壇(澍生)
  神州女報題詞爲題七偈藉以吿哀卽日將赴山隂爲秋女士尋拾遺骸而改瘞之也丁未大雪節後
  吳芝瑛
  我聞古來言不幸作女子吁嗟聞此言女子眞休矣乾坤闢混沌想來但有男儻謂此語妄如
  何女下男
  男正位乎外女正位乎內聖人訓大義非我所肊改男女正外內未言位高低定神試一想如
  何權不齊
  我思權不齊厥咎仍在已我今平心論不盡咎男子自已旣放棄男子復壓制悠悠成習慣遂
  無兩立勢
  女權日以靡男權日以烈忽忽不自覺女權盡消滅豈無聖善人飮恨以折鬱充其毒所極女
  子比玩物
  女子比玩物慘哉地獄黑方今開通時世界無此國如何我黃裔流毒到今日痛心一猛省迴
  瀾豈無術
  偉哉秋女士抗心誓雪恥振臂而疾呼家庭革命是演談一何壯平權此宗旨無端橫禍來軒
  亭斷頭死
  軒亭斷頭死神州女報始神州女報始頭斷心不死我今題此偈一淚凝一字一淚凝一字吁
  嗟我姑姊
  輓秋瑾女俠詩五律二首
  吳芝瑛
  昔日同遊地今朝來哭君百年誰不死三尺此孤墳時事那堪道英靈自有羣行人痛寃獄掩
  淚話殷勤
  碧血千年事悠悠那足論此心天可白一死我何言玄酒空山奠孤亭落日昏舊交三兩在誰
  與訴煩寃
  哀山陰二首時將赴山陰爲秋瑾營葬故有是作
  吳芝瑛
  爰書滴滴寃民血用天根句能達君門死亦恩今日蓋棺論未定軒亭誰與賦招魂浙人對於此獄獨無清議是可異已
  天地蒼茫百感身爲君收骨淚霑巾秋風秋雨山陰道太息難爲後死人
  附錄王冬花先生次吳夫人哀山陰原韵
  事不驚人心不死寳刀無怨亦無恩墳前夜夜天開眼一縷寒光未斷魂
  英雄志氣女兒身一哭憑棺淚滿巾骨是泥沙心是佛勸君莫作再來人
  再叠前韻
  世界當爲女豪傑此身誓不受人恩天留一片山陰土芳草年年欲斷魂
  文章小道愧儒巾甘爲同胞殉此身巾幗大名垂宇宙一齊頫首學中人
  附錄王冬花先生見吳瑛芝代葬秋瑾義之並哭秋瑾詩四絕
  死後秋心比月明一棺風雨泣同盟誰爲埋入深深土女士爭傳吳芝瑛
  錢塘女界合淒然不比尋常文字緣說起秋孃齊下淚明年靑塚上花圈
  不卻飛來刀箭鋒從今低首梵王宮人間儘有英雄血難得羅蘭一捻紅
  骨肉傷悲徹肺肝人家流血一心酸一雙老眼天生就哭到於今淚未乾
  附錄范姚蘊素女士贈吳芝瑛夫人詩一律
  每惜孤懐未易輕空餘熱淚灑江城他年或踐西冷約今日毋忘海上情夾道電光能蔽月層
  樓秋氣倍添晴與君同抱傷時憾誰使神州弊政清
  從軍樂
  吳芝瑛
  大哉中國豈無人一怒能敎四海驚蠢爾蠻荊休竊笑請看今日少年軍
  絕塞飛登下朔荒黃沙萬里渺茫茫路無山水遮行進好個男兒馳騁場
  砲兵守後騎兵先步卒橫抄曲水邊萬顆彈花飛不住轟成天地黑如煙
  將軍布陣若游龍出沒無常變化工十萬輕騎橫掃去胡兒血淚戰袍紅
  萬柄鋼刀逐電來北追窮寇渡冰山冰山高立三千丈作我中原紀念碑
  凱旋門外歌聲震大廈將傾拚命撑阿母對兒歡喜說做娘心願至今償
  題菊
  吳芝瑛
  揀得東籬最好枝揮毫和墨露團時憑他人世爭濃淡寫到秋容只自知
  輓秋瑾女士聯語並跋
  吳芝瑛
  一身不自保
  千載有雄名
  有是哉秋女士殃戮已旬餘矣旣爲之傳又紀其遺事回顧壁間小影一痛欲絕忽憶蕭選得二語乃濡淚墨之尺素
  他日當大鐫其墓門嗚呼女士其長此黨寃耶
  丁未六月大暑日桐城吳芝瑛扶病書於南園草屋
  其二
  吳芝瑛
  今日何年共諸君幾許頭顱來此一堂痛飮
  萬方多難與四海同胞手足競雄廿紀新元
  追挽
  革命流血諸烈士之靈幷吿慰
  璿卿吾妹凌雲一笑
  黃帝紀元四千六百九年十月廿七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