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盾墨拾餘卷三哭盫叢書
  易順鼎哭盫
  雜稿二十二首
  上峴帥第一書十月廿二日
  敬稟者帥座此行天下安危繫之抑亦古人所謂萬世瞻
  仰在此一舉者也似宜兼程詣闕不少遲延上紓九
  重宵旰之憂下慰億衆雲霓之望帥旌早到一日人心卽
  早定一日不待交綏臨敵而先聲已足奪人矣如中途接
  奉綸音有北門鎖鑰之命朝廷以此付帥帥卽以此
  報朝廷不必東向讓三南向讓再也在帥意深執謙退
  惟欲專治軍事獨任艱難然反主爲客受制於人必至餉
  需不能應時諸將不能用命於大局非徒無益而且有害
  曾文正不督兩江不能成東征之績左文襄不督陜甘不
  能成西征之勛今昔情形正同一揆耳目下畿輔雖大兵
  雲集然皆不相統屬兵多而不精將多而不專徒足誤機
  宜糜餉械而已大帥指日卽總師干當以選將練兵爲第
  一要著兵雖不能速練將固可以速選將優則弱卒亦強
  將劣則强兵亦弱凡兵皆視將爲轉移也其將優而兵亦
  強者當益爲厚集其力其將劣而兵亦弱者似竟可奏
  罷其軍省一劣將之兵卽可増一良將之兵省一疲卒之
  餉卽可增一精卒之餉湘淮諸將短長虛實大帥必早審
  察而預籌之矣李傅相以選將不善遂至貽誤事機可見
  用人一端最關緊要不但大局安危由此而判卽已身功
  罪亦由此而分何可不慎之又慎耶至於餉需器械固屬
  切要之圖然以職道愚見論之文官不要錢武官不怕死
  二語較餉械尤爲切要眞不要錢則餉之絀者可變爲贏
  眞不怕死則器之鈍者可變爲利蓋有一錢尚可辦一錢
  之事有一器尚可得一器之用惟視其人何如若專指餉
  械爲要圖恐徒足爲藉口卸肩之地而不足爲安身立命
  之地也
  上峴帥第二書十月二十五日
  竊以才具性情自觀甚悉感恩知已兼得良難硜硜微尚
  耿耿寸衷有不能不一陳於帥座者職道一生性情耳食
  者謂其孤高目論者謂其通脫湘帥亦譏職道出處無定
  戲謂爲變化莫測之龍不知職道性情似乎通脫而於義
  利公私之辨則每以性命爭之似乎孤高而於死生禍福
  之交則每以游戲得之取與進退雖一介之輕而職道視
  之甚重他人謂職道孤高職道亦自謂孤高也利害得失
  雖千鈞之重而職道視之甚輕他人謂職道通脫職道亦
  自謂通脫也至於才具則有時見短有時見長要之得行
  其志短才亦復見長不得行其志長才亦復見短雖不敢
  自命爲可大受而欲其可小知則至死不能蓋職道之才
  具性情有如此者在河南僅兩年餘連得要差屢蒙優保
  而職道棄之不顧遁入廬山前年應湘帥之招辭差事就
  舘席不受束縛羈縻而已未罹母恤以前職道如野鶴孤
  雲既罹母恤以後職道如死灰槁木且心摧意絕之餘更
  覺不憂貧不畏死海闊天空無所往而不可今者蠻夷猾
  夏薄海同仇幸遇我帥得隨節旄負弩矢以求死之人得
  効死之地此眞職道之千載一時矣自誓不希寵榮不避
  險阻赴湯蹈火惟大帥所命其何肯辭
  討日本檄文
  爲島夷日本者性成叵測質等么麽豺狼其心蜂蠆有毒
  秦人指鹿倖存徐福遺黎水母目蝦兼雜倭夷別種蟲沙
  及猿鶴化生於蕞爾之區蠶叢與魚鳧開國有茫然之狀
  夜郞自大差比月氏國戎王無佛稱尊敢云日出處天子
  四萬八千歲始能通中國人煙三百有六旬終不奉天家
  正朔弄干戈於平地軀生軀貔生貔效冠服於他人驢非
  驢馬非馬紀年僭稱明治實愈縱其淫昏改正妄號維新
  且彌滋其污穢國於蝸之角田慣蹊人誰謂鼠無身墉將
  穿我曩者琉球一役敢肆鯨吞繼因臺島孤懸輙謀豕突
  夷人宗社窺我藩籬雖牛羊倉廩干戈在彼日以殺舜爲
  事而犬馬皮幣珠玉在我常存畜狄之心恆曲示以包荒
  冀同安於覆幬至若朝鮮爲我藩屬此尤薄海所共聞知
  乃又無故加兵詎非有心開釁攻虎牢之戍鄭甘犯人和
  翦鶉首以分秦妄希天醉强韓王爲牛後辱句踐於馬前
  思鄰金虎之宮欲徙銅駝之陌赤地千里謂殘暴爲無傷
  蒼天九重指高明爲可侮不許湯牲餉葛爾竟何心甘爲
  桀犬吠堯是而可忍神人共憤海宇同仇皆知祖龍將世
  已卜佛狸立斃在昔堯征丹水誅縉雲之不才禹㑹塗山
  戮防風之後至武有七德皆可歌也天生五材誰能去之
  幕府祗奉廟謨恭行天討招甪黄園綺爲羽翼選愬武古
  通作爪牙仲淹具胸中百萬兵富弼獻河朔十三策聚米
  而爲山谷虜在目中轉粟高若邱陵錢流地上維駒維騏
  維駰維駱千羣則代產雲屯如虎如貔如熊如羆四面則
  楚歌雷動李臨淮之壁壘草木皆兵劉太尉之旌旗風雲
  變色白狼丹鳳前軍巳報渡遼青雀黄龍上將兼聞橫海
  易五爲六易三爲四聖天子方將咸五而登三人一已百
  人十已千我大軍何止以一而當十三十六將軍自天而
  下千五百童男何地能逃不殊捧海以澆螢奚啻舉山而
  壓卵爾等當車斷臂遊釜餘魂豈不貪生亟宜歸順倘效
  夙沙之旅縛其酋以獻神農庶幾商紂之徒崩厥角而迎
  周武果壺漿之恐後免玉石之俱焚方將春臺共登豈特
  秋毫無犯帝得聖相相曰度有丈人實在於師中民徯我
  后后其蘇惟王者無敵於天下旁行至於海表用張皇我
  六師生縛致之闕前遂翦滅爲一縣此檄
  上峴帥第三書十一月初四日
  一陸軍宜迭戰也自平壤潰退而後扼摩天嶺者宋軍援
  旅順者宋軍進復州者宋軍守海葢者宋軍以調度諸軍
  之大將轉爲奔馳千里之疲師奔命不遑何能調度而此
  外各軍不聞一交賊鋒僅皆駐守後路又何以均勞逸行
  賞罰乎宜奏請以聶士成唐仁廉程文炳陳湜魏光燾李
  光久吳鳳柱余虎恩熊鐵生諸軍與宋軍新舊相閒或迎
  擊倭軍之前或繞出倭軍之後或包抄倭軍之左右相機
  分合更番迭戰方可得手若但以孤軍東西奔馳將致四
  面受困耳一海軍宜出洋也諺云養兵千日用在一朝北
  洋海軍經營幾何年糜費若干萬正爲今曰之用今不能
  戰更待何時且時屆仲冬大沽瞬將封海人不能來攻我
  我正可以攻人昨聞鎭遠觸礁殊堪駭異難保非規避戰
  事自壞其舟宜奏請嚴旨痛懲責令戴罪圖功乘機進
  擣務期有進無退以收海軍摧堅陷銳之效而折諸將偷
  生畏死之謀我舟與倭舟勇怯之情旣不相遠勝負之數
  必可相當與其不戰而未必能完何如拚戰而未必遽壤
  耶一與國宜深聯也遠交近攻兵家上策楚才晉用前代
  成規歐洲各國志在通商非若倭人與我同洲志在窺伺
  目前大局更不能不聯歐以拒倭聞英德兩國頗與我親
  宜商總署密電使臣敎之結以至誠餌以厚利倘得英之
  水師德之陸軍皆爲我用倭人必乞款不遑縱不能滅其
  國都亦必可索其兵費又聞智利國有鐵甲四艘欲售與
  我若並用其兵將礙械倭亦難與爭衡雖糜重金猶勝償
  兵費也一行都宜豫建也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況於萬
  乘之尊九廟之重山海關距京師不及千里偶有疏失
  卽致震驚彼時始議遷巡竊恐已晚宜奏請豫建行都於
  太原距海既甚遠距都又甚近表裏山河有險可扼較之
  關陜所得尤多抑或請暫幸天津爲大駕親征之舉如
  漢文帝之勞軍細柳宋眞宗之駐蹕澶淵亦足以鼓勵薄
  海之心而震懾天驕之膽矣
  上峴帥第四書十一月十五日
  竊職道瀏覽前史見千古君子往往誤入小人之彀中而
  不自覺心實恨之推原其故蓋由千古之君子皆智不足
  而仁有餘千古之小人皆智有餘而仁不足君子智不足
  故不能察人之私且有時不能自察其私仁有餘故能恕
  人之私且有時自恕其私小人智有餘故能窺見君子之
  私且能窺見君子之不自察其私而多方以說君子如章
  惇蔡京是也仁不足故惟恐君子之不私且善於自諱其
  私而作僞以欺君子如王莽王安石是也作僞以欺君子
  多方以說君子而君子爲小人所愚矣君子爲小人所愚
  而小人之勢張小人之計得矣小人之勢張小人之計得
  而君子危矣君子危而小人亦不復顧君子矣於是小人
  勝君子敗者有之小人與君子同歸於敗者有之乃歎君
  子雖愛小人小人不愛君子且君子愛小人實所以害小
  人也李相亦仁有餘而智不足之君子其所倚任者又皆
  智有餘而仁不足之小人卒之貽誤大局並累已身遂至
  以君子之身代爲小人受過而小人亦終不得保其富貴
  然則君子何必愛小人以自害且愛小人以害小人哉大
  學言平天下必本於正心好人之所惡惡人之所好而天
  下不平民之所好好之民之所惡惡之而天下平夫亦於
  好惡閒加之意而已我帥至誠動物大公無私人不忍欺
  亦不能欺然待人過寬任人不專待人過寬則小人愈以
  生其心任人不專則君子無以盡其力其所關係殊非淺
  尠不揣冒昧妄進芻蕘惟垂鑒不宣
  上峴帥第五書
  十一月二十四日
  竊職道於廿二日騎驢至靜海二十三日雇車至天津聞
  帥體違和尚在舟中調理柱石之躬神明所相想可卽占
  勿藥矣敬念無似職道本日謁見合肥傅相聞和議將成
  不勝扼腕恐大清國從此遂無轉機職道微軀從此遂
  無死所因敢不候帥節卽日買車先行擬伏闕上書力
  阻和議雖爲陳東之續亦所不辭又聞兩宮企盼我帥
  甚殷輿情瞻仰尤甚伏乞帥節到津不再遲緩卽日遄行
  詣闕以慰宸念而安人心大局幸甚
  上峴帥第六書十一月初二日
  昨聞倭人要挾四事無一稍近情理又指明以李經方易
  邵友濂作出使議和之大臣朝廷竟欲允其所請未免
  太過我帥頃將入對宜以去就爭之兩宮必言戰無
  把握不得不和我帥對以和未嘗不可然如此等和法則
  斷斷不可遣使臣未嘗不可然如此等遣法則斷斷不可
  且兩宮之欲和者不過以倭之兵強我之兵弱耳其實
  倭兵並非眞强我兵並非眞弱倭若眞强遼瀋渝關地方
  至今豈尚爲我有耶我之屢次失地乃不守之罪屢次失
  機乃不戰之罪皆不由於弱其所以至此者諸將本多中
  材又恃有衛汝貴葉志超之前轍以爲戰則必至死於敵
  不戰尚不至死於法耳今曰若能將一二喪師失律之員
  卽在軍前正法則軍務必有起色時事必有轉機自强之
  道卽可從此一事做起若甘心自認爲弱而不思一求自
  強其弱將何所底止哉至合肥誤國之處我帥亦當於
  兩宮前痛陳之君父之與同僚誰親誰疏誰輕誰重我
  帥欲不負同僚必至有負君父負君父卽自負生平
  矣若過泥和衷之言尚存避嫌之意是小廉曲謹者所爲
  非所望於我帥也
  上恭親王書十一月初六日
  王爺座下敬稟者竊職道於光緖十六年由河南候補道
  請假回籍養親光緖十九年七月在籍丁母艱本年十月
  小祥後奉父前任江蘇布政使佩紳命謝賻江南蒙南洋
  劉大臣約同北上伏念職道墨絰從戎麻鞋詣闕實本
  愛君之念更因痛母之情執汪錡之干戈枕高柴之苫
  塊欲先以一腔熱血灑向朝廷而後以七尺全軀歸依
  邱墓倘或富貴利達尚存於𫝹卽爲天地鬼神所不能容
  因側聞停戰議和私衷感憤遂自天津力疾兼程入都條
  陳籌兵籌餉一切事宜冀達天聽而罷和議本月初一
  曰初二曰初四曰三次求都察院代奏未荷施行螻蟻
  微忱莫由上達茲特謹將原稿封呈鈞覽伏祈采擇以
  助高深職道所陳遷之一策議者多謂其不可行然自殷
  周漢晉以至唐宋元明聞以不遷而瀕危未聞以遷而致
  亂惟事體重大非親賢一德不能贊畫主持不動聲色而
  措天下於泰山之安非王爺孰能當此至所陳督催邊將
  設立軍監整頓海軍招募土匪易置疆吏籌措餉需各條
  一得之愚倘蒙采擇施行職道死且不恨又現在關內外
  防剿諸軍將及四百營之數除招募未齊徵調未至外業
  巳成軍赴敵者不下二三百營倭軍僅數萬而我軍已十
  數萬人不得爲少且北方苦寒倭兵不耐弱者凍斃强者
  困僵士有怨心軍無固志制其死命正在此時宜督催諸
  軍速赴前敵倘再遲延觀望藉口於操練之未熟軍械之
  未齊使倭人得乘此際增餉益兵養精蓄銳其勢更不可
  敵轉瞬東風解凍海口全開彼則變守爲攻我則變攻爲
  守人以便予我而我不能乘之我以便予人而人能乘之
  彼時欲如今日之情形恐不可得矣迫切上陳臨稟不勝
  悚惶之至
  上峴帥第七書十二月
  竊職道渥承知遇許効馳驅前已𤁋陳不慕寵榮不避湯
  火惟自恨閱厯太淺一無所長徒荷推心置腹之隆莫伸
  捐頂糜軀之報且念慈幃抱痛墨絰從軍母歿不能居喪
  父老不能侍養轉瞬一年將盡不得歸死松楸若竟飽食
  安居留京度歲與同袍文武聽臘鼓而飲春醪旣於嘗膽
  臥薪之本志未免相違抑與食肉衣錦之罪人又何以異
  每一念及寢饋難安伏思大帥奉命督師關外諸軍皆
  歸節制由山海關起東北至奉天東南至田莊地方寫遠
  邊報稽遲未知前敵諸軍作何情狀職道竊欲輕騎前往
  周厯各營審地勢之險夷考道途之遠近察兵將之虛實
  窺敵人之堅瑕務期身厯其境目見其形然後揆勢度機
  繪圖貼說上呈鈞座以備采擇又聞錦州有土匪滋事吳
  鳳柱一軍方以進勦爲名竊謂白刃在前不恤流矢豺狼
  當道安問狐狸目下勦倭不遑何暇勦匪且大兵如此之
  多而區區土匪公然猖獗尚費驅除豈不可笑此時卽有
  眞正土匪亦宜招撫解散收爲我用其人能耐苦不畏死
  精練鎗械熟悉地形若能募以當倭强於新募市人百倍
  職道自恃忠信仰託德威並擬馳赴錦州身入土匪巢穴
  剀切曉諭化莠爲良效張綱張叔夜故事不費一兵而可
  安地方不費一文而可增勁旅此職道所自負確有把握
  者也八千里雲和月遠媿岳侯忠孝之人十九年雪與冰
  藉紓蘇武死生之痛如蒙鑒允卽擬遄行螻蟻微忱不勝
  迫切待命之至
  上峴帥第八書十二月
  一破除情面以肅軍令也大帥登壇萬衆皆屬耳目以觀
  其恩威諸將皆用心思以伺其喜怒當此之時宜於用嚴
  而不宜於用寬倘所行或近於寬則彼有以窺我之淺深
  而不甚知畏將驕兵玩皆自此始矣夫爲帥者距將近而
  距兵遠故待將不患其不寬惟患其不嚴待兵不患其不
  嚴惟患其不寬帥之於兵豈能人人撫摩而噢咻之惟嚴
  於待將則將不敢剋扣苛役而卽所以寬於待兵矣帥之
  於兵又豈能人人訓勵而警戒之惟嚴於待將且將不敢
  怠玩寬縱而卽所以嚴於待兵矣帥之於將易爲情面所
  牽宜一概破除待以易事難說之風裁勿曲徇其所請查
  明恇劣虛浮不任戰事者奏請歸併遣撤以省餉需不能
  戰之將有所懲然後能戰之將有所勸威克厥愛允濟愛
  克厥威允罔功惟大帥念之
  上峴帥第九書乙未正月初六日
  竊惟知已知彼百戰百勝我兵不及彼兵之精我械不及
  彼械之利此人人所知也然彼以傾國之師爲孤注之舉
  用兵半年雖取我邊海數城不能損我腹地片土騎虎之
  勢難下黔驢之技已窮矣近聞擾及威海勢甚鴟張而竊
  窺其隱情實因不能逞志於北乃欲逞志於南不能得手
  於陸乃欲得手於海此其避實擊虛釋堅攻瑕之故智顯
  然易見至陸路之賊同時進撲摩天嶺亦所謂中本不足
  而外示有餘以職道所見料之彼以攻威海者爲正兵而
  以撲摩天嶺者爲疑兵威海頗有可憂摩天嶺則斷可無
  慮其撲嶺之賊不過虛張聲勢稍進卽止既先制我軍使
  不能進攻海城又牽掣我軍使不能分援威海耳彼能先
  制我軍我何不能先制彼軍彼能牽掣我軍我何不能牽
  掣彼軍目下威海海軍屏息而不敢出洋關外諸軍袖手
  而不聞攻敵但知彼之外强而不知彼之中乾但知彼之
  有餘而不知彼之不足未免墜其彀中矣亟宜返主爲客
  變守爲攻一面電奏請飭丁汝昌破釜沈舟力爭先著
  毋得東瞻西顧貽誤事機一面電催關外諸軍乘此時彼
  之兵力已分迸力進攻如迅雷不及掩耳彼見技無所施
  必爲氣奪我軍一經接仗必知其虛實而恍然於彼之無
  能爲收遼東已失之地解威海巳合之圍其樞紐皆在於
  此伏祈鈞奪立予施行
  上峴帥第十書正月二十三日
  敬稟者側聞李相已授全權大臣將出使倭都商定和約
  以職道愚見揣之和議恐未必能成也然無論和議成與
  不成皆不利於中國尤不利於我帥不利於中國者一時
  之事不利於我帥者萬世之名不利於中國者人人皆知
  職道不暇論姑舉其不利於我帥者約略言之我帥專以
  戰事爲責成者也主戰於外而主和於內非陰屬諸將以
  觀望乎言戰於夕而言和於朝非明敎三軍以解體乎若
  彼一面和而我一面戰不將以李相爲酈食其乎若我一
  面戰而彼一面和不將以我帥爲岳武穆乎和議成祗寒
  我殺賊之心和議不成徒中彼緩兵之計於我帥利乎否
  乎我帥雖不主和議亦不阻和議天下後世其知之者以
  爲老成爲謹慎其不知者將以爲退縮爲模棱春秋責備
  賢者輿情奢望偉人和議一成恐論者不咎李相之主和
  而反咎我帥之不能任戰謂我帥毫無把握不肯擔當恐
  我帥將代他人受過矣前日我帥向職道等云中國受日
  本欺侮巳深此恨終當報復不知及身能見否沈痛之言
  出於一片血誠使人爲之感泣我帥今年六十餘矣雖汾
  陽壽考宣力方長而耄耋高年未必尚手持旄鉞與其他
  日空留恨事何如今日大快人心職道念我帥知遇之深
  尚欲置禍福死生於度外我帥念兩宮恩遇之重豈尚
  存利害得失於意中古之人仁以爲已任者曾子也以天
  下爲巳任者伊尹也我帥質行似曾子匡濟似伊尹若今
  曰能以戰自任卽曾子之以仁自任伊尹之以天下自任
  竊觀倭人情見勢絀外强中乾言戰者乃虛聲言和者乃
  詭計非眞有金元初起之强有髮捻方張之勢有俄德法
  力征之雄而我之前敵軍聲巳振後路勁旅尚多轉餉數
  萬里募兵數百營談何容易有此一日千萬不可坐失事
  機又成大錯伏懇我帥電奏以戰自任請停和議免懈
  軍心必須彼國遣使求和然後可議天下關繫在此一舉
  萬世瞻仰在此一舉
  上峴帥第十一書二月
  敬稟者竊見候選縣丞岫巖州人于躍池稟陳懷仁通化
  寬甸一帶可練民團每月得銀二萬兩練兵五千人足成
  勁旅云云帥批以鉅款難籌倘該處紳富能自行籌餉練
  兵著有成效當優加保獎並將所稟咨行興京副都統核
  辦職道伏查懷通寬諸縣皆屬興京與鳳凰城九連城爲
  鄰封接壤詢之歸自前敵者僉稱倭兵精銳悉巳盤踞金
  復海蓋岫巖旅順各處其後路鳳凰九連兩城之守賊爲
  數無多本年正月職道在天津旅寓屢與朝鮮使館中人
  筆談據其所述情形亦相腦合就近日情形觀之彼得威
  海而不能據窺遼陽而不敢犯守海城而幾不支其兵分
  力單情見勢絀已甚昭著後路雖設兵駐守諒亦空虛若
  得勁旅一枝出其不意包抄其背橫截其腰擣其老巢斷
  其運道號召朝鮮之義民獵戶聯絡遼瀋之團練礦丁一
  氣呵成同時舉發前敵諸軍乘勢迅進合力猛攻使彼首
  尾衝決腹背受敵必將倉皇回顧狼狽奔逃可冀大局鬆
  而全盤穩矣惟客兵情形不習人地生疏欲其暗度陳倉
  深入虎穴非用本處得力可恃之兵爲之嚮導接應不可
  該縣丞所稟若果能行不但足以保衛地方實於邊防大
  局深有裨益可否遴委大員攜帶該縣丞前往體察情形
  相機辦理又查興京一帶原有奉天候補道張錫鑾十營
  駐防張道久駐該處自當熟悉情形並可聯絡一氣㑹商
  妥辦朝鮮西北諸路與興京毘連之處其人民素稱勁悍
  多係獵手各有火鎗前敵營務處袁道世凱素得朝鮮人
  心若令前往號召必能響應現在前敵諸軍既以攻堅爲
  不易除用掩襲空虛包抄後路一著別無奇策不揣冒昧
  上瀆鈞聰伏祈垂鑒核奪
  上峴帥第十二書二月
  敬稟者拏破侖曾云兵有五件切不可舍一鎗二彈三皮
  囊四糧五挖泥之器西國知兵者以爲名言是以各國兵
  制軍士人人皆攜鍬鎬近來倭人所用之鍬攺作曲柄一
  式可以屈伸自如尤爲輕便昨見唐軍門仁廉來咨有倭
  兵埋伏地溝之語又見海城訓導李某稟稱賊慣用梅花
  坑之計其法掘地爲坑人蹲其中開破後又復蹲入我軍
  礙不能擊所稱地溝及梅花坑者卽係曲柄鍬鎬登時掘
  成據此以觀是地溝梅花坑在今日爲行軍所不可少之
  法新式曲柄鍬鎬在今日爲行軍所不可少之器非此則
  彼之槍破將無以避而我之鎗破亦無所施不知前敵諸
  軍曾否仿用現在關內諸軍以築壘開濠爲第一義宜飭
  仿用此法練習嫻熟以備行軍較之地營似尢簡捷妥當
  耳
  上峴帥第十三書二月
  昨奉手諭具仰淵衷廣益開誠令人感愧惟開壕之舉雖
  大帥早經飭辦而各軍多未奉行昨聞大帥又月派武員
  經理月雇民夫開挖體恤將士未免太過乃聞月派武員
  月雇民夫以後統領營官則深處營中從不過問哨官兵
  勇則遊行道左相與旁觀已所應作之工他人爲之代作
  而與已若不相干涉者然此種情形殊堪詫異曾一思開
  壕築壘爲三軍託命之事耶有高枕而臥之將卽有釋冰
  而嬉之兵驕玩成風何以禦敵似宜嚴飭諸將親自督工
  令兵勇民夫通力合作刻日竣事並派京員數人分段監
  視按其工程之虛實以爲將領之勸懲庶幾將不敢習於
  宴安兵不至鄰於窳惰防微杜漸亦在於此
  代峴帥致臺灣唐署撫書五月初五日
  薇卿仁兄大人閣下天中節前一日奉到冬電回環雒誦
  敬悉端倪此次當軸主和過存遷就悉索敝賦以齎盜糧
  巳不啻獨坐窮山養虎自衛又復無故而割趙國之十五
  城捐商於之六百里欲令赤縣淪爲左言蒼生變爲左衽
  凡有血氣孰不疾首痛心坤一老矣雖揮魯陽之戈徒銜
  精衛之石每中夜起立循視鬢髮悲從中來常恐此生無
  復有報仇雪恥之日一聆來音陽氣起於眉閒浸淫而上
  幾滿大宅不覺沈疴之頓除而屐齒之皆折也卽日電復
  台端諒邀蓋鑒竊思春秋之義以反經合道爲權魯隱荀
  息無救於亂鬻拳祭仲猶謂之忠至聖苦心所以敎千古
  之英雄扶萬世之宇宙者至深且遠三代以下此誼不明
  海內三四賢豪束縛於規矩之內拘牽於文法之中一遇
  世變惟有孑身遠引否則束手待斃自活不暇何能活人
  於是亂臣賊子夷狄梟桀之徒轉得乘閒蹈瑕爭竊其柄
  以制君父之死命生民塗炭神州陸沈而天下之禍亦已
  極矣雖仲尼復生不能不望於以聖賢之心行英雄之事
  者也昔年法越之役爲中國一絕大關鍵執事以書生請
  纓招劉團保藩屬喋血苦戰卒挫法夷有功大局甚偉就
  數十年中人才風氣論之固已不可無一不能有二今者
  寇氛更惡時勢更艱執事適以一柱當中流以一木支大
  厦而又至誠可貫金石忠信可格豚魚天眷中國生此奇
  才天眷大清生此民牧豈惟三祖六宗實嘉賴之抑亦自
  開闢以來三皇五帝百聖千哲在天陟降之靈所氛皇求
  索呵護憑依而資爲命脈者矣坤一不才猶願張臂一呼
  遠爲同聲之應頃已電奏緩交償款免作敵資耿耿孤衷
  未知能否稍圖補救此後於尊處之事但屬力所能至無
  不盡力勉爲現飭諸將秣馬厲兵以期恢復疆土與執事
  雖隔楚齊之風馬不殊韓孟之雲龍總期休戚相關始終
  不負而已來電所稱商結外援洵爲今曰保臺要義物之
  能動在誠人之所助者順此心此理互古相同況氣機日
  闢五洲一家中外情形無異周之戰國合縱連橫之局旣
  已漸開遠交近攻之謀豈能不用國策所謂連雞左史所
  謂掎鹿聯絡因應端在執事爲之愚見不但鄰國宜結卽
  敵國可結亦宜結能結鄰國卽多一助我之鄰能結敵國
  卽少一圖我之敵捐金繒以全土地用玉帛以代兵戎但
  求息事安人豈必兵連禍結耶又聞淵亭性頗多疑與執
  事小有不愜此誠武人通病務望推心待之屈已從之語
  云同舟遇風秦越相救況平生肝膽更當何如渠之威名
  敵人所畏藜藿不采當念斯言昔王景略釋鄧羌之嫌而
  克殲大敵張德遠錄曲端之過而自壞長城明代袁崇焕
  毛文龍之事亦皆可爲殷鑒執事負絕世聰明又遍閱前
  人甘苦凡坤一所知皆執事所洞知忝論肺腑之交聊布
  腹心之語耳抑區區愚悃更有陳者臺民薰丹穴以求君
  執事爲蒼生而請命事非得已心豈有他成敗雖不可知
  生死必當自主成則黄屋非尉佗之心朱崖仍漢家之地
  束身司敗歸命天朝敗則島中五百垓下八千青齊豈
  返乎田橫烏江詎渡乎項羽言盡於此他非所知矣倚沼
  畦瀛可勝遙望度阡越陌謹用相存特遣易道渡臺敬將
  鄙意同依北斗更企南鍼爲國爲民萬千珍重
  抵厦門小記五月二十三日
  曉抵厦門風水蒼涼海山奇聳彷佛十九年前黔中所夢
  遊也天地悠悠而余髮毛種種矣但見危崖兮雌嶢怪石
  兮寵嵸碧瀾兮漣漪綠樹兮鬱蓊島嶼連天而糾紛波濤
  動地而洶涌紅曰浴海兮曈曈白雲冠山兮滃滃蜃樓貝
  闕兮巍巍而峩峩龍户張人兮林林而總總孟軻所謂鳩
  音許慎以爲蛇種其語格磔而鉤輈其狀支離而擁腫伊
  川則野祭堪悲神州則陸沈足恐夫孰知余涕泗之滂沱
  與憂端之澒洞也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