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桌对话:诗歌与地域性

知识类型: 析出资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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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出处: 《新诗写新疆·阿克苏诗篇》 图书
唯一号: 320920020210003501
颗粒名称: 圆桌对话:诗歌与地域性
分类号: I207.22
页数: 24
页码: 178-201
摘要: 本文记述了诗歌与地域性的基本情况。其中包含:谢冕:差异性的消失是一种灾难、郭晓亮:诗歌的独立性就是地域性、沈苇:人性要大于地域性、耿占春:在“他者”的旷野上扩展“自我”的边界、邱华栋:地域性是诗人和小说家的分水岭、庞培:诗歌处于低谷时,地域性诗篇会发出强音等。
关键词: 圆桌对话 诗歌 地域性

内容

时间:2009年6月18日
  地点:阿克苏地区宾馆
  主持人:谢冕 沈苇
  谢冕:差异性的消失是一种灾难
  非常高兴,接受这一光荣的任务来主持今天的学术研讨——“诗歌与地域性”圆桌对话。由于我对在座诗人不是十分熟悉,所以我邀请沈苇先生协助我主持。
  我先说说个人的感想,咱们今天座谈的题目是“诗歌与地域性”,我抛砖引玉,大家发言。
  当前,中国诗歌——新诗的状况是这样的:
  一方面,人们谈论诗歌的现实危机,对诗歌——新诗写作有很多不满的言论。同时,新诗写作也面临着一些困惑,这些困惑是历史遗留下来的,涉及到内在的一些矛盾,以及中国诗歌传统的一些关系等等问题。
  另一方面,目前中国新诗创作呈现出一种非常繁盛、热闹的景象,各类诗歌刊物非常多。由有关部门办的通常叫做官方刊物,还有个人出资、同仁合资办的刊物(民刊),种类繁多。同时,也有理论方面的刊物。诗歌的创作也令人欣喜,一代又一代的诗人出现。目前,有关诗歌创作的活动非常多。各种研讨会、座谈会,各种各样的评奖,各种各样的诗歌节氛围热烈,诗歌呈现出空前的热闹景象。人们对新诗不满,这个不满,可能是人们不满于新诗现在的创作成就。另一方面呈现出如此景象,这是一个有趣的、矛盾共生的现象。
  新时期以来,新疆一直是中国诗歌的重镇,在新疆发出很多有关新诗写作方面的重要信号。比如说,朦胧诗以后,“新边塞诗”的提倡,涌现了很多有代表性的诗人,对全国是有影响的。目前,我个人更重视由自治区文化厅、阿克苏地委,以及评论家韩子勇、诗人沈苇倡导的聚会。这个聚会是别开生面的,是非常独特的。
  我觉得这个聚会各方都会受益。从诗人个体来说,通过这次活动,可以认识这个地域的特点,领略新疆阿克苏的美丽,以及它的城市建筑风格、工农业生产成就、文学创作成就等等。《阿克苏诗篇》出版,我们活着的人不仅可以看到自己的行踪,而且也极具收藏价值。这也是一件十分有意义的事情,我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读到它了。希望以后的《鄯善诗篇》、《伊犁诗篇》、《喀纳斯诗篇》等等也能如愿。我希望得到将会出版的全套诗篇。
  下面我讲一下对地域性的认识。新疆是很独特的。新疆很美!甚至是极美!绝对的与众不同。它的美需要你去体会,去开掘。它不像江南扑面而来的是晓风长月,它给人的第一印象是苍茫。李白的诗:“明月出天山,苍茫云海间,长风几万里,吹渡玉门关。”苍茫是无边无际的瀚海沙丘,也许在这一地域景致中有一只鹰在高空盘旋,那也是寂寞、孤独的。
  在戈壁滩上,在无边无际的荒凉之中,你会惊喜地发现一只小生物,它也许是在觅食、在劳作。还有在极干旱、极险恶的环境中,你会发现一株骆驼刺,你会发现一丛沙棘,它们贴着地表,在中亚炎热的阳光下绿得黝黑。我们对这样的植物只能用钢铁来形容。
  在这样的瀚海深处,你可能会忽然发现一片胡杨林。若是在秋天,金黄色的胡杨林,每一片叶子都闪烁着光芒。那一刻,生命显得是多么的辉煌壮观!那种场景,那种震撼,它在显示着生命力量。会让人感觉到在新疆、在这里(阿克苏),生命比任何地方都要健康、顽强,充满了悲壮色彩的健康和顽强!
  在沙漠的边缘,当你走进一个村庄,在那里,你会发现一片翠绿的葡萄架,散发着沁人心脾的阴凉。就在这绿荫下,一袭非常艳丽的裙装也许会出现在你的面前。在大漠瀚海,你会感到生命在这里是多么的美艳和华彩。
  这就是新疆!我一次又一次,不远千里来访也不厌倦的新疆。
  我记得周涛写过新疆天空中的鹰,那是非常悲壮的鹰的生命和它生命的消逝。我也没有忘记诗人沈苇笔下中亚正午的诗行,我也没有忘记作家刘亮程写的沙漠深处的村庄,我更没有忘记评论家韩子勇写的充满地域性的理论,理论也是照耀新疆的光彩!
  我丝毫不怀疑新疆朋友们的才华。我觉得他们的才华,是由于这个地域的特点,激发了他们的创作灵感,使他们的才华能够得到尽情的发挥,而且具有鲜明的新疆特点。这是我个人的一些感受。
  我还要讲一些感受:北京奥运会的主题是“地球村”。我和你,心连心,大家同住地球村,为了一个共同的梦想,人类大同的梦想。但是我讲的是在地球村的环境里,文化的差异正在逐渐消失,民族之间的特点正在逐渐消失。人们生活的共同点越来越多,这些差异逐渐消失。这种差异的消失,就影响到人们的精神和心灵的差异也在消逝,影响到人们表达对生命感悟的方式也趋向于同一性、一般化。
  这种影响,由表面差异的消失,到精神、心灵上差异的消失,最后影响到人们的文学和诗歌创作上。
  我觉得人类面临着很多困境,但最大的困境可能是这个。文化差异的消失,民族特点的消失,再加上表达心灵方式的消失,这是最可怕的。那是我们看不到的非物质文化的一种灾难!
  改革开放之初,在新世纪之初,我们还强调世界性,强调现代性,强调现代人们生活状态的一致性。现在我们批判狭隘的民族性。回过头来,我还是重复那句老调:越是民族的,越是世界的。
  郭晓亮:诗歌的独立性就是地域性
  我认为诗歌的独立性就是地域性,而地域性不应该成为地理方面的符号,那是字面上的故乡概念。
  我举个例子,多多先生。我一直关注多多先生的诗歌,无论在我读到他早期的国外作品,还是近期创作的诗歌,都能强烈地感受到一种独特的诗歌魅力。他向读者展现的是现代诗歌的神奇和独特性,而它们又像传统精神通神般靠近。从北京的胡同、四合院、后花园,到阿姆斯特丹的河流,这种内在的特质贯穿在多多先生所有的作品当中,一种属于他自已的内在的深刻和疯狂的表现力。
  这样的诗歌带给我们的是出乎意料,不断地惊喜和震撼。作为诗人,多多是独立的。独立就是地域性,一个诗人代表着一个地域。一个独立性很强的诗人和他的作品,同样包含着世界性。从这个意义上讲,诗人没有故乡,诗人的故乡是传统和古典。
  沈苇:人性要大于地域性
  “诗歌与地域性”这个题目是我定的。一方面,我相信这是许多诗人,尤其是边疆地区的诗人比较关注的一个话题。另一方面,出于我的一点“私心”——想就这一困扰我的问题向在座的各位讨教。在以后的“新诗写新疆”活动中,我们还会确定一些主题性的讨论。
  诗歌与地域性究竟是一种怎样的关系?我想,我们可以从不同的角度来考察,空间的,时间的,历史的,个人的..两者之间既相互保佑又相互折磨的关系,是一种纠结,是不可回避的。在一个人身上,地域性常常是“该隐的印记”,是一辈子都无法抹洗掉的。但是,就诗人而言,在最终的“审判”中,他们不是由地域来划分,而是由时间来甄别的。
  所以,我一直不赞同“西部诗”和“西部诗人”的提法。我知道,昌耀先生也是反对这一说法的。造成这个尴尬局面的原因,一是学术界、评论界的偷懒行为,是对具体诗人的强行的符号化、简单的标签化;二是边缘地区诗人们自觉的边缘化。不要一谈论地域性就联想到边缘、边境、边疆等词汇,难道中心不是一种地域?再说,何处不是中心?边缘与中心是客观存在的,是文学认同了的社会学、经济学标准。但叙利亚诗人阿多尼斯说得有意思:“所谓中心就是边缘的边缘。”这是一种智慧的表述。
  关于地域性,可以从空间的角度去考察,也可以从时间的角度、个人命运史的角度去考察。我喜欢弗罗斯特的说法:人的个性的一半是地域性。说明地域性对一个人的成长和造就是至关重要的,常常是一种决定性的力量。但弗罗斯特话中还有一句潜台词:人性要大于地域性。这才是关键之所在,也道出了地域性之下人性的可能性。诗,正是在追求一种语言——人性的可能性。
  我已在新疆生活了21年,觉得在新疆生活的福分,就是可以欣赏人的差异性和文化的差异性。这是新疆对我最大的吸引力。
  耿占春:在“他者”的旷野上扩展“自我”的边界
  由于写过几位新疆诗人的评论,也专门写过沈苇的评论,所以以前的文章中注意过这个问题。这个问题的表述,当时考虑的可能是像南子这样在新疆成长的诗人,而其他不少的诗人都是陆续移民来新疆的,比如诗人沈苇是上世纪80年代末移民来新疆的。对于移民来的诗人,他们生活在一个新的地方,生活、地域、空间的感受都发生了变化,这会影响到文学创作。
  有时我也发现这一变迁对我的影响。比如,我坐在河南开封的小屋写作,与在海口的小屋写作,如果写理论文章的话,可能没多大问题,都是那些概念不会有多大差异。但是要写随笔、散文和诗歌的时候,这个变化就产生了。你的感受是在特定的空间里产生的,比如,这一刻你孤独,高兴或不高兴,这一感受是在特定的空间里产生的。有天气、植物、窗外的各种景观,这些东西不是作为客体来描述,而是它参与了你的感受和自我理解,它变成了你的感觉的语言,它不再是一个单纯的对象。
  读新疆朋友的诗时,感觉到他们刚踏上这片土地的时候,很多人会抓住新疆一些标志性的事物来写,比如会注意骆驼、沙漠等风物性标志。随着在这块土地上生活、体验时间的延续,会发现他们写作中的变化。这种变化就是不再写标志性的东西,而是深入地去写一种感受是如何形成的。这种通常在其他地方写诗都能表达的感觉,比如回忆、孤独、欲望等,不仅内地诗人在写,而且新疆诗人也在写。并不是一味地在描写葡萄、沙漠、胡杨,只是他感受的空间是在这儿形成的。这种感受要得到表达,这种空间特性也就成了他们情趣的一种形式了,意念的一种形式了。
  那么,一个人在一个地方居住多久,才能让周围的事物变成你的情感的语言、思想的语言?像我们这样做短暂的旅行可能很难做到。我们做短暂的旅行可能抓住的还是标志性的东西,比如维吾尔人的毛驴车、乐器等。
  可是,我通过新疆朋友的作品,发现他们久居在这里,作品中所呈现的艺术之美,不再是旅行者、观光客式的审美情趣的表面化的写作。例如,诗人沈苇在他的作品中说:“我厌倦了做地域性的二道贩子。”这是发生在他来新疆的几年之后。像北野等诗人,刚来新疆都有类似的特点。
  这种地域性和一个人移民到一个新的地区之后的“自我”理解,就产生了“自我的距离化”。比如,你到了一个文化传统、地域特点完全不同的地方,这时一个人的变化就会发生了。他会发现“自我”和原先的背景脱离了,他和原先熟悉的“自我”也产生了距离,这就是“自我的距离化”。
  我对新疆诗人的兴趣,就在于关注他们的“自我”变化的过程,以及重新的一种“自我”建构。作为主体的“自我”发生了变化,产生了新的“自我”。这个新的“自我”非常有包容性,这个新的“自我”,能把“他者”的生活、传统、语言、习俗纳入“自我”理解的过程。这样就扩展了他们对“自我”的理解,扩展了“自我”的边界。
  事实上,他们在新疆面临着多民族的历史语境和历史传统。在这里,如果在“自我”的内部能够与“他者”对话,与“他者”的传统和地方对话,甚至在某种程度上“自我”的“他者”化,“他者”的“自我”化,或者主体化。当然,出现这一现象会像谢冕先生说的,“文化的单支化”,或者说“趋同化”,这就有警示作用了。
  对于新疆朋友们的文学作品,我接触比较早的是周涛的散文。后来读叶尔克西的小说、散文,王族、卢一萍的散文,以及沈苇、北野的诗;还有,南子的诗、丁燕写葡萄的诗,王敏的《龟兹物语》,铁梅的诗和她写叶尔羌的书等。这些我都喜欢。
  对我来说,新疆确实包含着一种时空之谜,一些至今诱惑我的东西。好像我对这个地方的认识和对“自我”的认识是同步的。如果说,新疆仅仅是纯粹“意诱”我的话,可能不会产生这么大的魅力。
  也许它包含着我们自身中的某些东西需要再度认识,只有这样我们才能更好地认识自已。所以,“自我”是空的东西,“自我”是不具有其他实际性意义的东西。其实本来的“自我”什么也不是,生活的空间是什么样的,我们就是什么样的。我们这次来新疆旅行,可能会不断更新“自我”,“自我”本来就是不断被其他东西改变的。在别的地方的“自我”可能岿然不动,只有在新疆,“自我”就放弃了,彻底投降了,然后向所有的一切开放。也许这就是新疆的魅力吧!有时,我阅读关于新疆的书也会得到这些经验和感受,非常令人震撼!
  用诗人沈苇的话来说,即是“一个地区的灵魂”——一个地方存在的隐秘“自我”。新疆阿克苏我是第二次来了,这里给我留下了深刻、美好印象。上次来写过诗《库车大寺》,当然,这次回去还要写几首关于阿克苏的诗。
  邱华栋:地域性是诗人和小说家的分水岭
  以谢冕老师为代表的座谈发言,关键词已经特别入耳了。而且,我非常强烈地感到在全球化的背景下,好多东西都相似,包括昨天下午(6月17日),我们走过的非常漂亮的阿克苏市的多浪河景观带,沿河别致的建筑给我们留下了深刻印象,我们谈了很多关于人类建筑学的话题。当今社会,人们在追求某种生活的同时,相互在不断拷贝,在不断地复制,刚才诗人沈苇也提到了“人的个性的一半是地域性”。这个观点很有启发。包括晓,亮兄刚才谈到的,“诗人的独立性就是地域性”。觉得这很有意思,都是可以继续展开的巨大话题,是一道裂缝,一个出口,引领我们走向更开阔的一个天地。
  我自己主要是写小说,虽然在此之前出了三本诗集,但是我仍不将自己看成是一位比较不错的诗人,我觉得自己的言说方式还是以小说为主。
  我最近一直在收集资料,看中国小说三十年的成就。从小说角度来看,当代中国活着的最杰出的汉语小说家,大部分都是地域性的小说家。比如,莫言他写的是山东,有自己写作的精神领地和区域文化上的故乡;贾平凹写商州,展现的是陕西的事;王安忆写的《长恨歌》和上海有密切的关系。
  所以,从小说的角度来看,大量的杰出小说家,几乎无一例外地都是地域性写作的大家。而另一类,就是在西方被誉为大师的卡夫卡式的写作,好像在中国的语境里这种现象非常少,地域性非常淡的作家不多。也就是说,中国现代小说家里,大部分都是坚持地域性写作的。
  当然,在中国三十多年的新诗写作历程中,诗人的地域性就不像小说家那么强烈。比如北岛的作品,我觉得他的作品地域性就很难确定,只知道他是一位汉语诗人。当然我在张曙光的诗中,无数次看到有关写雪花的句子,这说明他有黑龙江的地域特征。但是我们能把海子看作是安徽诗人吗?好像有时我们不完全把他看作是一个安徽诗人吧。
  所以,有时我觉得诗歌的写作与地域性的关系更加复杂,因为诗更精纯一些,就像我和潘维讲的“诗歌到语言为止,又从语言出发”。潘维有一句诗给我留下的印象特别深,很多年都忘不掉:“大地的蓝在微微地鞠躬。”这种感觉太棒了。大地有一片蓝色在微微地鞠躬,这个句子里它有没有地域性呢?好像有!如果在新疆,可能是大地的蓝突然弯曲。到了江南,在潘维的笔下就是微微地鞠躬。这种效果就显出汉语的精微性,背后还有些江南诗意的感觉。
  所以,总体而言,我觉得诗歌和地域性的关系非常复杂,因为诗要表达的,可能是有更多的带普遍性的东西。所以我觉得关于诗的地域性,某种程度上来讲它是诗人出发的一个地方,对小说家来讲恰恰是一个故乡。所以诗人和小说家在这个问题上,就像我和诗人沈苇一样,将最终各自走向远方,走向相反的方向。
  庞培:诗歌处于低谷时,地域性诗篇会发出强音
  从诗歌的角度来说,诗歌通常在比较低谷、相对衰落的时期,地域性才会凸显,也就是特别本分的、民族的那种作品就会受欢迎。比如像罗伯特·彭斯那样的诗人,他所在的那个时期,是英语诗歌相对比较低落的时期。相反,优秀的大师级人物相对比较集中的时期,地域性就显得相对弱一些。这是我的一种感觉。
  现在我们面临的问题非常多。新诗即将百年华诞了,一百年遭遇了各种各样的事件。比如,改革开放三十年,有时空交错的各种变化,而且各种各样的变化太快了,诗人们非常难以应对这一现实,这导致地域性变成空间本身了。它本来是空间的某个位置,实际上已经变成时间了,比如我们到某个地方去旅行,就是这样的感觉,时间很快会从我们眼前消失的。
  我觉得在当代的文学写作中,如果作品中有地域性因素,那是一种幸运。因为作品中有了比较清晰的地域痕迹,读者在阅读时,就像坐在时间机器里一样,思想和意念在很短的时间内就能到达某个地方。在诗歌里面,我觉得有这种因素存在,那确实是特别好的景象。
  多多:“变迁是我的故乡”
  “变迁是我的故乡”,这是德国女诗人内莉·萨克斯在她的诗歌中的一句。我第一次读到这样的诗就有种震撼的感觉。诗歌是人们对于一种精神的追寻,它与我们的历史,与每个人个性化的存在,有着某种地域或某个地方的契合——一种心灵结构。
  为什么有的人就喜欢新疆,就喜欢到这里?因为新疆是个很特殊的地方。就我目前接触到的诗人,还没有哪一位说不想来这个地方的。我这是第四次来新疆了。我是北京人,在国外生活了很长时间,所以我已经适应了变迁。以后也有可能到新疆来居住,那么居住和我们的地域性是一种什么样的关系呢?
  美国小说家威廉·福克纳说,他一生就在写一枚邮票般大小的地方,那是美国南部的一个小地方。我想作家可以这样下去。
  那么诗人何为呢?今天,我们谈新疆的诗歌,谈地域,在这里,诗歌是一种真正精神的探寻、寻找,恐怕只有开始,没有终点,永远没有结果。任何结论性的东西,一旦出现在诗歌当中,很可能就是值得怀疑的,因为诗人的精神追求是至高无上的,因此,它一定要有超越性。也就是说,并不是与现实平行的这样的一种推理,它有更高层次的东西,也许它所存在的地域,存在于那样的空间里,并不是指这一点,也不是指那一点。一首好的诗歌的产生,往往是一首无法解释的契合,该出来就出来了。
  我还想说最后一点,如果我们在这样一些学术概念之间游弋、探索,我个人是不善于这样做的:我觉得还是要寻找内在动力,因为诗歌的写作是很神秘的。明白又不明白,确定又不确定,清晰又不够清晰,恰好在这个之间,每一方都不否定每一方。而我们如果要遵循逻辑,那必须一方要吃掉另一方,而在诗歌中好像不是这样的。
  张曙光:地域性是内在的东西,它同时存在差异性
  刚才诗人沈苇说了,我是从最遥远的地方黑龙江来的,那也是地域性很强的边疆的中心了。以前我从来没有思考地域性的问题,那么,关于地域性的问题,我谈两点看法。
  第一点:地域性应该是内在的东西,不是外在的。它可以说是一种传统,或者说是时间在一个地方打下的烙印,或者说由文化长期形成的一种内在气质。比如,我长期在北方生活或江南生活,就是不涉及地域性问题,它也会渗透到我的血肉里。当然写作是最自由的,如果写作不自由那就失去了意义。
  第二点:差异性。诗歌写作有一个严格的标准,同时也有一种差异性存在。地域性是和差异性有着密切联系的,当然更大的差异性在于诗人的内在气质。这种个体的内在气质,也可能是由于个体所处的区域文化形成的。诗歌还是原则上客观地反映着我们的身心状态,来自生命深处的一种表达。地域性我认为就是必要的策略性,它和民族性一样,就是我们写作的策略性,时代在我们心灵引起的回响。
  潘维:诗歌是一种天赋,地域性也是一种天赋
  诗人庞培说,诗歌是一种天赋,地域性也是一种天赋,就看你有没有天赋在一个地方发出并完成一种声音。比如,你是江南人,并不是每一个江南人都能沉淀出江南的声音,这种声音并不是文化固有的一种东西,而是它交代我们重新认识江南,或者认识什么地方的一种眼光。
  我来新疆之前,看了奈保尔的一本书,其中讲到了沃尔科特。奈保尔这个人符合多多先生讲的生活的变迁,他的祖籍在印度,成长在特立尼达岛上,之后又居住在英国,并获得了诺贝尔文学奖。他的最成功的作品恰恰是写印度的——
  “印度三部曲”。这是特别奇怪的,因为他祖上是印度人,而他用英语写作。他仅去印度旅行几次,便完成了对印度的深度书写,这种书写有着非常大的参照系,巨大的批判力。正是这种批判力,使他从内部和旁观者两个角度,血脉的内部与他视觉的一种网度的批判性,导致了他的真正作品的诞生。那么他讲到的沃尔科特,不是在此之前没有作家,也不是在此之后没有作家,而是由他代表了一种声音,这种声音隐藏了很多年,没有人来准确表达。作品中的沃尔科特,也不是本土的,是个混血儿。
  也许经过生活上的变迁,生理上的变异,文化上的嫁接,多种因素、神秘因素集合在某个人身上,导致他成为一个区域的代言人。地域性在某种程度上而言,就是文化的地域性。
  新疆的文化地域对于我们来说,究竟以什么样的眼光来书写呢?是以一名游客的眼光来书写?还是仍旧以江南的眼光来书写?我很无奈,不能代表新疆的任何声音。因此,我只能以江南的声音来写,这也是一件很孤独的事情。
  叶舟:构建属于自我的一份诗歌地图
  诗歌与地域性,到底什么是地域性呢?很多人将地域性等同于地方性,或者等同于地区性。这里面有一个问题,比如,你是一个地方的诗人,那么谁是中央啊?北京是吗?上海是吗?所以,不要认为自己是地方诗人就产生一种自卑感,其实不是这样的。
  南方和北方是一本书,一个是书的封面,一个是书的封底。比如,张曙光写的北方的一朵雪花,难道就小于三亚掀起的一朵海浪吗?那么你今天丢了一把钥匙的遗憾,难道就小于伊拉克选举的这种状况吗?所以关于地域性,我更多的看作是一张属于自己内心的词汇表,寻找属于自己内心的一幅诗歌地图。每个人肯定都有这份地图。
  “为嫌诗少幽燕气,来做冰天越马行。”我觉得一个人一生的努力,可能就是为了编织一份诗歌的地理,这么一张图,或者是为了丰富或升华自己的这份词汇表。所以在这一点上来讲,它既不是地方主义,也不是地区主义。只有旷野里才有神,新疆遍地都有神。地域性还有一个特大的嫌疑,是什么呢?它就是为了言说的方便。我在兰州,每次掉头往西看的时候,从来没有认为这是甘肃的地界,那是青海的,这是西藏的,那是新疆的,因为它整个文化圈是一块的。敦煌是甘肃的吗?谁的都不是,它就是那一块儿的。敦煌、榆林窟、克孜尔、尼雅、小河遗址,都是在一条线上的一个体系。
  比如19世纪的喀什噶尔,是当时整个西亚、中亚的中心。它的经济的发达,它的造纸业的发达,它的文字的发达呈现了那段历史文明。现在,它只不过被行政区给围起来罢了。咱们坐在中国的最西边(阿克苏),可是我一点也没有此感觉。
  所以诗歌与地域性,倒不如讲是为了把内心的一幅地图,属于自己独一的、独特的这样一幅诗歌地图,给编织得更完美、更准确一些。
  泉子:成熟的诗人可能最终会放下地域性写作
  地域性和空间性,它同样带有时间性。我们今天来到阿克苏,与两千年前来龟兹古国,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就像我们乘飞机看到的一片沙漠,它可能在两千年前有着很多的城池,而在五千年之后,可能又会是一片绿洲。
  这种自然的因素都会加入到我们的生命和诗歌中来。地域性对诗人来说,肯定是非常重要的。它就像一个时代,我们生活在哪个地方,生活在哪个时代,或者像故乡,它是我们的命运或是胎记的东西。可能地域在任何时代都非常短暂,可能任何地域都是非常狭窄的。“我们必须越过这个时代”,这句话的意思有两层:一方面是说要在时代中找到支点,另一方面要超越这个时代。那么关于地域,不妨说在地域中我们要找到支点,另一方面要超越地域性。
  我觉得一位成熟的诗人,最后可能会放下地域。这方面可能对一个诗人非常重要,在写作中地域性放下得越多,可能呈现在诗歌表达上,带给人们的普遍性启示会更多,对真理靠得会更近。从历史上来看,那些最伟大的诗人,如但丁、莎士比亚、李白等,他们最终都是从地域的束缚中解放出来的。
  蓝蓝:语言本身就包含着地域性
  我觉得语言本身就包含着地域性。比如,我们的汉语、维吾尔语,英语,西班牙语等等,它本身就包含了地域性,同时,它也包含着不同的生活和背景,以及它们的文明的传承。
  我觉得对一位诗人来讲,当我们要表达人类所共有的感受的时候,这个行为它本身要消除很表面化的地域性,从而进入人类感受的普遍性。那么这个过程,需要借助地域性的特点,诚实地用诗人的生存、生活的环境及经历的特殊性来表达,它要借助这个东西。
  还有一种地域性,就是我们所必须看到的地域性所包含的其他因素。我曾在写新疆的诗中写过这样的一句诗:“你陌生的美/归还给我/对身边事物的热爱。”它唤起了我对故乡的那种失去了的热爱。
  当我看到这里非常健壮的小伙子,会勾起我对故乡的回忆,想起那些我曾经喜欢过的人;看到这里艾德莱斯裙旋转的旋律,会想起故乡汉族姑娘被晒黑的臂膀。
  这里的美妙的歌声和美妙的舞蹈,以及这里的朋友,包括少数民族朋友的纯真、友情,也重新唤起了我对身边的那些已经麻木了的、丑恶东西的愤怒和厌恶。
  新疆陌生的地域,让我产生了重新回到曾经生活过的地区的感觉。生活不同所导致的差距感,产生了关于“自我”的地域性、“自我”来源的再认识。
  郁笛:地球是圆的,哪里是中心?
  我一直在想,地域性对一位诗人来说,是不是一个重要的问题?
  一个人对他的出生地是无法选择的,所以,在一个地方生活在一个地方写诗,也是无法选择的。就像我们血液里所呈现的什么血型,它注定就是什么血型,不需要在衣服上标明。
  就地域而言,事实上我们生活在这个星球,没有边疆和中央之分。地球是圆的,哪里是中心?我们自己就是中央,不要把自己边缘化。地域性,或者生活在一个地区、一个边疆,既不要把它视为你独有的财富,也不要把它作为轻看自己的一种现实状况。我们生活在一个地方是没有选择的,但是我们可以逐步地让自己健康、强大。地域性确实是一个和故乡有关的话题。我在新疆开始写诗,正是“边塞诗”红火的时候,很幸运的是我没有得到“边塞诗”的滋养。所以,我一直在坚持着自己的写作探寻方向。
  作为异乡人,我用很长的时间,来对新疆这片土地进行亲近、认同,并想方设法融入到这片土地。而今,我写关于新疆题材的每一首诗,都蕴涵着故乡的影子。
  汪剑钊:诗人要像国王一样,扩张自我的精神领地
  其实每位诗人写作,他肯定从他最熟悉的场景出发,这与他周围的环境、文化等因素是有关系的。一位诗人的原始写作,必将涉及地域性,这是他的根据地,如果没有根据地,创作就没有了根基。一位诗人创作的最后成熟阶段,可能会逐渐摆脱地域性的影响。比如,沈苇、章德益等诗人都是南方人。南方诗人到了新疆,既保持了南方人的一种细腻的抒情风格,同时,也要兼具新疆的淳朴、粗犷、豪放风骨。
  另外一方面,诗人要像国王一样,必须扩张精神领地的疆域,否则只会困守在一个狭小的地方,终究很难走出去。如果你真想获得诗人的率真个性的话,那么你必须在精神领域有领土扩张的意识和思想,在守住根据地的同时,要不断地去扩张吸取异族文化。
  与此同时,我们不能忽略一个问题,地域性也许是一把双刃剑,它一个刃是地域文化的封闭性,另一个刃是开阔、锐利的锋芒。我们需要保持足够的清醒,去不断开阔自己的眼界,以防止故步自封,创作受限。
  王寅:新疆不是边疆,新兴城市才是边疆
  前不久,一位法国朋友,他是一位汉学家,我的诗歌方面的良师益友,他给我发来电邮说,法国想出一本关于上海的书,问我有没有写关于上海的诗,糟糕的是我没有一首诗是写上海的,也没有具体的对上海的描述。回到诗歌与地域性,我是一位特殊的没有根的诗人,虽然出生在上海。我会有意识地出去旅行,比如到新疆。新疆我是第三次来了,我一直不同意“新疆诗”或“边塞诗”的这样说法,新疆处于亚洲的中心,按照地理上大的背景来说,它一点都不是边疆。相反,我们这些新兴的城市才是边疆。
  冯晏:地域带给人们前所未有的思想和获得体验的方法
  一个人的出生就带有鲜明的地域性,这可能是一生都抹不掉的。可是从写作角度来说,地域性只是人们居住的环境。因为你不断在路上,不断地去探寻,所以会给你的诗歌作品中带来不同的地域痕迹,因为每个地域都会给人们带来不同的思想方法(包括触及的灵感)。
  我觉得,应该用这些不同的思想方法,将一个人的视野宽阔度撑开。新疆就是这样一个使人不断获得新体验的最好地方。我每到一座城市,或每到一个地方,都会得到关于对不同地方的全新阅读。新疆对我来说有着巨大的吸引力和好奇,这种好奇,可能是由于多元的文化、宽阔的地域、不可复制的自然风景等造成的。
  “在写作中语言只是图像”,这种图像会随着人的体验增加,而不断产生新的视野、新的触动,然后,这个图像会被不断打开,使人们的思绪和经验总结丰富起来,这有利于写作。通过对一个地域的精神触摸,以及它所给人的思想启发,留在人的精神写作中会永远抹不掉的。
  思想的成熟、深刻,是需要通过经历累积而成的。比如,生活和地域的变迁,使得不同的思想方法在人们的脑海里汇集。这种汇集,使得每个人在精神层面累积的厚度,以及自身通过不断实践和努力所锻造成的文学素养、综合素质,各不相同这是书本上学习不到的。与之对比,如果一味地坚守狭窄的地域性诗歌写作,思想受限,可能写不出太好的作品。
  我认为,在新疆,你只要涉足,就会获得新的思维方法,因为它隐藏着神秘的东西让你去探寻。这个探寻,对不同的人来说,可能会有不同的收获和体验,这是我行走在其他的国家或城市所不能得到的。
  王敏:在世界中国的格局里,来看待诗歌与地域性
  刚才大家谈了很多,往深层里讲,我感觉还是“自我”和“他者”的一个关系问题。这两种视角对于一个写作者来说,都是十分重要的。
  我们今天谈新疆也好,谈其他也好,它都是有一个文化相对主义概念的,就是它相对于谁来讲的。这两年随着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声浪的高起,以及人类学家提出的“地方性知识的意义”,似乎地域这个特有的物证得到了重视。而地域作用于写作中,我还是喜欢艾略特所说的话:“仅仅是对个人有意义的作品,它是没有意义的。”
  我除了搞影视研究外,也是文学专业出身的,感觉了解地域性对我们的文学写作和研究是有帮助的。今天是多元文化的时代,比如,在新疆的某个城市的大街上,你看到的一位维吾尔族姑娘,她的着装可能与纽约最繁华地段姑娘们的着装没什么两样。有学者对此有了警惕和担忧,但我并不十分认同,我觉得这有一个普遍主义与个性主义关系的问题。人对自己的认识,很大程度上是来源于别人对自己的看法,但从另外一个视角上来讲,它应有一个对自我的清晰认知度。
  今天,我们看新疆的诗人也好,包括看待中国的文学作品也好,应放在很大的格局里面,放在世界中国的格局里来看待。任何一种故步自封的观点,我觉得我们是否需要反思一下。
  铁梅:诗人的精神领地没有故乡
  我认为自己是不属于任何地方的人。我从小在家乡成长,但精神的翅膀早已游离于故乡之外,这告诉我,它不是我的家。之后,我就像皈依佛门的僧侣到处流浪,寻找自己的家,寻找我的故乡。最后,我发现,地球上每片土地,都是构成我身体组成的元素,我身体里的血液和水的组成,属于所有的河流。这就是我的感觉,但这并不妨碍我写新疆。我写沙尘暴,也写博格达雪峰,就像诗人南子写沙漠的诗,艺术表现力上非常好。
  丁燕:逐步强大自我,为新疆这片土地升华
  写诗是一种很神秘的惊奇。在当今时代,诗歌写作并不能给人带来什么利益,可是我们为什么还这么热爱呢?这就说明诗歌语言本身有着某种魅力。事实上,我本人是一位地域性特别强的诗人。地域性虽然有着不可抗拒性,但是它有很多符号和意象,它需要你真正爱它,而且用爱的语言将它表达出来。如果你用心了,读者是能够体会得到的。我觉得能感动人的诗歌,就是你诚实的、从生命的意象中写起的诗。而且这种东西是和你血肉相连,最后你用一种赤子之心把它呈现出来的。我们逐渐累积,足够强大的时候才可以为她赋予生命的灵动,为这片土地升华。
  郭艺文:不固守唯一性,而投身整体性
  我来南疆不到一年,感觉这片土地有一种神奇的力量在吸引着我,就好像诗歌与地域不可分割的作用一样。在一块土地上成长、生活,要体现出生命成长的个性。同时,也不要针对地域性写作固守唯一性,应考虑整体性。
  在新疆这块土地写诗,诗人脑子里有两根弦,一根是东方的古典,一根是西方的现代。当这两根弦互相交织的时候,就产生了张力和弹性。当把现代诗歌的冷静、古典和西方的抒情结合在一起的时候,你就会成为一位睿智的诗人。
  我在思考“民族的是世界的。从民族走向世界,再由世界回归民族”,由此,我们现在对艺术的评判标准,应该是多元化的。
  李万峰:地域性是诗歌写作的骨头
  我同意人的个性的一半是地域性,甚至一大半。我坚信地域性是诗歌写作的骨头。
  我的地域并不是指我生活的这块土地,而是我所接触到的所有文化与文明。我通过各种方式获得的一切信息共同构成了我的地域,不仅是受教育、阅读、旅行、交游,还包括最世俗生活里的吃喝玩乐、嬉笑怒骂。
  譬如,我生、长都在四川,我永远都会承认自己首先是一个四川人。我认为自己固执地、偏执地继承了四川人乐观潇洒、不受拘束的风骨,我之前和之后的诗歌写作,以及生存状态,都以之为基础,甚至以之为目的。我也许是在为这根骨头而写作。
  于洪亚:阿克苏是古丝绸之路重镇,也是诗歌的重镇
  从地域性来说,阿克苏地处丝绸之路要道,中西方文化在此交融。汉朝时,阿克苏地处西域都护府;唐朝时,地处安西大都护府,出现了岑参、骆宾王等诗人。清朝时,施朴华、肖雄等湘军诗人留下了很多诗篇。季羡林说,谈及中国文化的融合,最为显赫的当属新疆,世界上中原文化、波斯文化、印度文化、欧美文化四大文化体系在此交汇。几千年来,通过世界人民的共同创造,新疆成了全人类的文化基因。典型的地方就在阿克苏这片土地上,因此它有着广博的包容性,不产生诗歌就怪了。贺敬之先生的《西去列车的窗口》,1963年12月写于阿克苏诗人周涛、章德益、东虹等都曾经生活和工作过的阿克苏,因此,阿克苏地区不仅是古丝绸之路的重镇,也是诗歌的重镇。
  侯永清:地域性是一种客观存在
  诗歌中包含的地域元素是必然的。无论诗人如何标榜自己的作品,艺术呈现如何的普遍性,但他的思维方式和脾性特征,必然会受地域和生存环境的影响。这些会潜移默化地浸入到诗人的意识里,这不是以诗人的主观意愿为转移的。
  虽然诗人在成长的过程中,不断地扩展放大地域的范畴,但他的语言元素和意象元素都无法脱离这一胎记。我们可以从古今中外的诗人那里找到这一证据,因此,“边塞诗人”称谓也好,“新疆诗人”称谓也好,它是受地域影响客观存在的。
  苏德新:地域性会反映到人的精神层面
  地域性、民族性是外在的表现形式,反映到文学创作上是精神层面的、骨子里的东西。我翻译阿克苏本地的少数民族诗人阿不力孜·吾斯曼的诗《对白》中有这样的句子:
  世上什么最宽?诗人的心最宽,他可容下整个世界。
  世上什么最窄?诗人的心最窄,他容不下丝毫尘埃。
  一宽一窄,表达时空范围内的真、善、美,鞭笞假、恶、丑。当然,作为一位诗人,要有包容的胸怀,要具有博爱、宽容、怜悯、忏悔的品性。
  绿野:立于地域性这块基石之上
  地域性的客观“在场”,滋养了诗人以何种方式书写和发声,培养了诗人的品质——人性的品质、诗的品质。
  从“世界中国的格局”来看,新疆的塔克拉玛干,是中国的塔克拉玛干,更是世界的塔克拉玛干,因为她有着世间无可匹敌的精神气质和内涵。
  立于地域性这块基石之上,是诗人开启面向多维时空的大门,也可能是诗人寻找、探寻心路回归的起点,或者是诗人最终完成自我超越的终点。我将在这块土地不懈地做精神的探寻和行走!
  谢冕:寻找我们的关键词
  我参加过很多的关于诗歌的会议,今天上午的会是从北京时间10:00开到13:00,大家坚持始终没有休息,这么认真的参与让我很感动。
  我讲的第一点就是:诗人们的会议是很自由的,有的时候签个到就不见了,有的时候在开会的过程中会呈现出冷场。今天的座谈大家非常认真,谈得非常好,我作为主持人(包括沈苇)谢谢大家对这个会议的支持!
  今天的会议,我讲第二点:我对会议的题目“诗歌与地域性”非常重视,而且,感觉也十分重要——地域性与诗歌!我建议今后的活动,多找一些像这样的关键词,理论上的关键词,主要是由诗人们结合自己的创作来谈,理论家们可能占的比例略少为好。今天大家畅谈的观点是非常宝贵的。
  建议今后每一届类似这样的活动都有一个理论性的题目,主要由诗人来谈,其次由诗评家来谈、来评。另外,我从大家的交谈中感觉到,大家对地域性都有一种警觉性,对“边塞诗”、“新边塞诗”都有一种警惕性,其实没有必要,我觉得这方面好像越谈越复杂。这个理论性的梳理我现在来不及,但是我想说一个问题,大家知道,聂鲁达是世界性的诗人、世界性的大师,这是没有异议的。我个人阅读聂鲁达、阅读大师的作品,我读出了非常鲜明的智利和非常鲜明的南美洲。我不知道我的感受对不对,所以说今天座谈会的题目给我们很多的思考。
  再说艾青,他怎么说也是南方来的诗人,他在北京生活了很久,在新疆又生活了很久。但是,我读艾青的诗,读不出“豪放”两个字来,也许新疆对他来说,滋养了他的身心及创作灵感。可是牛汉先生的作品,我怎么读都能读出“豪放”两个字来,牛汉先生诗风的粗粝、粗糙,让人们感觉他就是北方的诗人,就是蒙古族的诗人。
  我就用这些话作总结吧,希望下一次诗会也像这次一样
  精彩!
  (刘金辉根据录音整理,未经发言人审阅)

知识出处

新诗写新疆·阿克苏诗篇

《新诗写新疆·阿克苏诗篇》

出版者:文化艺术出版社

诗与歌,是新疆文化传统中最重要的两个领域。从去年开始,新疆有关部门,为流行音乐打造了一个“新歌唱新疆”的活动平台。再有一个“新诗写新疆”的平台,相辅相成,相得益彰。“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古人留给今天的这个好传统,与深入生活、深入实际是一致的。无论过去还是现在,丝绸之路上的新疆、祖国西部的这个最大的边疆地区,都需要物质的建设者和文化的建设者,向物质与精神的纵深挺进,细察边疆的形态、面貌和细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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