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克苏地区图书馆

一
  这座静谧的小城
  在晨露里吐纳神灵的呼吸
  在天空和大地的篮里
  打捞闪光的沙砾
  一叶小舟停泊白银的塔克拉玛干
  她，用绿色装扮音乐的顶棚
  她，用舞蹈唤醒石窟击鼓的飞天
  她，是禅宗里镀金的圣像
  她，是缀结在丝路上一枚闪亮的铜扣
  二
  我俯视过，仰望过
  龟兹的血液，龟兹的气质
  在二十四节气里用二十四种方式
  这沧桑的老者，暴怒的汉子
  古典的少女。何时
  我的血管里注入了她的成分
  而我们一起
  在天山雪神的泪水里
  洗去浮华，尘埃
  三
  血液，时光一样的血液
  闪烁着星月不朽的银辉
  我必然记住一次历史的伤痕
  战争，马嘶刺伤夜的胸膛
  库车河母亲般的缓缓呢喃
  远去的夜啊
  为我斟满星辰的酒盏
  让我醉去，在布满星斗的海洋
  四
  我更愿意说：她是古典的少女
  穿着亚麻色长裙的少女
  她有着印度、希腊、波斯的气质
  雨水、雪、伟大的太阳神
  锻造她的意志。一副明净的面容
  唯独驼铃是亲人的信使
  她，用眼睛接受布哈里圣训
  她的目光在禅宗里宁静
  而我，愿是她长发上的蓝鸢尾
  五
  长风、白沙如海浪般安抚陈旧的横琴
  尘土行走的街道。一个人的春天
  而工业园区一夜之间弥合了夜空的残缺
  老城 新城
  我穿行在大街小巷。从繁华走向喧嚣
  走向买香菜和馕的维吾尔妇女
  走向一架等候的毛驴车
  六
  这 是白杏的乡土
  这 是我的乡土
  用一粒饱圆的谷粒喂养自身的全部
  她比我懂 大漠孤烟
  她比我懂 十二木卡姆
  她比我懂 一座城池暗藏的忧伤
  而我只能枕着黄昏的玉枕
  收拢夜的寂静
  七
  克孜尔，我要走进苏格特的沟谷
  我要在天籁交响里借繁星的眼睛
  以女性的忠贞，在大地的斗篷里织下爱情
  伽蓝的风，摇动传说的经筒
  美丽的公主，或许已是一块冻僵的岩石
  而她的眼泪从未停过
  今夜，泪泉的遐思
  使肖邦失去钢琴的手指
  今夜，所有的魂灵无法安睡
  八
  太阳
  燃烧的火
  环抱在金光和影子的飞舞中
  沿着玄奘的足迹。袈裟已远
  苏巴什故城，佛的声音久久召唤
  我必然双手合十
  废墟上立起的另一座废墟
  向前，一条普度的路
  向前，一条心中的路
  九
  大地苍老的手掌
  托付生命的尘土
  干枯的玫瑰，草
  麻雀失去歌喉的正午，一只只
  向上的乳房爆发石头的热量
  雅丹地貌，这欲望的坟茔、这鹰的骨头
  而我想说出
  说出手纹里的雨水
  说出草籽，说出遥远的牧羊人
  十
  她是唯一的守候
  没有人知道她的孤独
  当她老去。只对白云道过心事
  那暗红的肌肤
  已不在乎面对死亡
  而她的孤独多少掺和着傲然
  仅仅变成一座丰碑
  狼烟偶然唤起克孜尔尕哈烽燧的记忆
  霜寒再度加深她老去的苍老
  十一
  日夜相伴的涛声，回旋在龟兹古渡
  回旋在一位守护者的都塔尔里
  夕阳倾斜着身子，打量每一位冰山的孩子
  那支驮着文化、商业的马队
  泊岸时代的拐弯处
  而古老的河流，裸露出河床
  它使我和一座城市的目光一起深沉
  当我面对一堵风沙雕饰的城墙
  我便面对一座城，一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