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报告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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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出处: 《柯柯牙绿化工程志》 图书
唯一号: 320920020210001564
颗粒名称: 第一节 报告文学
分类号: I25
页数: 31
页码: 130-160
摘要: 本节选录了部分报告文学歌颂阿克苏地区各族军民勇于开拓和无私奉献的精神。
关键词: 报告文学 柯柯牙绿化工程 阿克苏

内容

黄与绿的断代史
  ——记阿克苏柯柯牙绿化工程
  肖阳
  引子
  时轮已转入20世纪80年代中期。
  阳春3月。在地处塔里木盆地东北边缘的阿克苏市,还常常看到这样的情景:
  刚才还是风和日暖,忽然间,市区东面柯柯牙(汉语称卡坡也叫黄土台地)上腾起一片黄雾。“下黄土了,快回家呀!”于是乎人们大呼小叫,躲的躲,藏的藏,小学生们来不及背书包,便逃也似地往家奔去..
  人们还没进家门,天空早已经变成了灰黄色。盘踞在黄土台地的风魔挟裹着黄沙,劈头盖脑向人们打来。刹那间,飞沙走石,狂风呼啸,天地浑浊一片,1米以外不见人形。沙借风势,风助沙威,这两个恶魔在阿克苏城上空狂笑着、飞舞着。等到它们精疲力尽时,整个城市已成了灰突突的一片。
  人们已记不清这样的场面有多少回了。他们只是皱着眉头说:“别的地方的春风是绿的带着花香,我们阿克苏的春风却是黄的夹着风沙。”
  世界在冥冥中等待。饱受风沙灾害之苦的阿克苏人也在期盼着环境优美的明天,只是不知该怎么去做。因为历史曾给过他们一次次沉重的教训:解放前,国民党政府曾想在卡坡上植树,动用了大量的物力、人力,挖了许多坎儿井,结果不见水出,只好宣告失败,20世纪60年代初,有人设想把多浪渠水引到黄土台地,当时动员人们说有十大好处,渴望绿色的人们,手提肩扛,焕发出百倍的热情,可终因引水位置不对,工程废弃了。
  该消失的总有一天会消失,应该来的总会到来,阿克苏人终于等到了这一天,从而翻开了黄与绿的断代史的第一章。
  绿色的希望
  日历翻回到1985年的春天。一支小型车队缓缓爬上了黄土台地,车上鱼贯走出了地委书记颉富平等一行7人。沉重的脚步声惊醒了昏睡了千年的黄土地,它揉揉惺松的“睡眼”望了望站在面前的这帮人,轻蔑地扬起了一阵风沙,似乎在说:“想征服我吗?没那么容易。”是的,要治服它太难了。
  颉富平问身边的地区林业处处长毕可显:“老毕,这里种树能活吗?”“只要有水,就能活,”“这么重的盐碱怎么办?”“开沟灌水压碱。”
  这席话听似容易,干起来可就难了。为了取得确凿的依据,毕可显带领技术人员先后多次深入大漠腹地,取到了58个剖面的土样,测得盐碱含量为5.58%,而国家规定的造林标准是不超过1%。有人劝他:“你何苦冒这么大的风险呢,万一树种不活,群众该怎么骂你呢?”这位林业战线上工作了30多年的老行家说:“我就是见不得光秃秃的地,为了能把卡坡变绿,为了我们下一代有个美好的环境,我甘愿冒这个险。”后来的事实证明他创造了奇迹,经过多次灌水压碱,到1989年,土壤的盐碱含量下降到了0.82%
  1986年2月,地委、行署联合召开了办公会议,提出了要从温宿革命大渠引水到阿克苏市东城区,在引水渠两边各造16千米长,100米宽幅林带。
  “老黎,能行吗?”
  阿克苏河管理处的黎仲康处长咬咬牙:“行!”他知道这个字的份量有多重,第二天便与地区水利勘测设计院的同志踏上了征途。经过半个月的勘察测量,得出的结论是:太难了,难也得上。为了绿色,他担起了这份重任。
  有了依据,地委领导经过几次讨论酝酿,1986年4月终于拍板定案。柯柯牙绿化工程在国家没有投资的情况下上马了。地委抽调精兵强将成立了柯柯牙绿化指挥部,当时的地委副书记康克俭任总指挥,副秘书长何俊英为常务副总指挥,毕可显、黎仲康、丁士超、张金山、马光义、王福堂担任副总指挥,一个坚强的领导集体,靠着绿色的凝聚力,形成了一个向黄土台地播绿的核心。
  世界上先有了水,才有了绿色,有了绿色便有了生命,水是生命之源。鲁迅先生说:“世上本无路,走的人多了,便成了路。”断代史掀到了第二章。
  渠、路、地大战
  1990年,阿克苏的春天来得特别早。一场春雨,唤青了婆娑的树苗。在防渗渠的源头,渠水清清,凉亭依依,路边的龙爪柳,馒头柳吐露着春芽,长16.4千米的路,我们的车仅用了20分钟就到了。
  4年前同一地点,背景:一望无际的荒漠。一辆土黄色进口越野车劈开黄浪缓缓前行。周围溅起了1米多高的“土花”。“看不见了!”“快用刮雨器刮!”车推着黄土前进。“糟了!,”车又陷进去了。车轮在半空中打着转。扒起阵阵黄土,任凭司机怎么拼命转动方向盘也无济于事。“下车走吧。”车上走下刚领受了修渠任务的黎仲康。黄土猛往胶鞋里灌,16千米的路他们竟用了6个小时才到。“4月至9月,工期太短了,”望着高低不平、沟壑纵横的黄土地,这位广东人的脑子里开始紧张工作起来:植树得有水,引水得修渠。没有别的办法,只有迎着困难上了。
  卡车拉着水泥、石头,还没前进几步就陷了进去,司机们急得哭了:“怎么办呢,施工地上还等着要材料呢。”“推土机推。”在茫茫大漠中,推土机推着一辆辆汽车,慢慢前进。
  黄风呼啸,250名施工人员的嘴唇起了白渣渣的一层皮,很多人的嘴巴、鼻子流了血。“渴呀,干渴难忍。”“水呢,有没有水?”“还没拉上来。”都下午4时了,他们的午饭还没吃上。自己生火吧,一次次被风吹灭,好不容易烧好了一锅饭,又刮进了一层黄沙。“吃吧,管它呢”,用口吹吹,味道还满好,他们吃得津津有味。
  7月骄阳似火。城里的姑娘们打着阳伞还嫌热,工地上的人们可都光着脊背,面朝黄土背朝天的那滋味该有多难受。可想而知,头上的汗水掺和着黄土顺着脸颊流下,跟一道道小泥河一样。
  就是这样一群人,在黄土中拼搏着,仅用了4个月的时间,一条长16.8千米,配有505座桥涵、闸等水利设施的防渗干渠修成了。工期整整提前了两个月。望着这些泥人,地区领导紧紧握着他们的手,动情地说:“谢谢你们!”
  1986年11月初,颉富平带领指挥部的同志视察防渗渠道。
  交通处的王殿武副处长被稀里糊涂地拉到了现场。颉富平当场宣布他为工地副总指挥:“老王,这条路就看你的了,10天内修好。”“没钱,让我拿啥修?”康克俭笑了:“有钱还找你老王干什么?!”
  老王没再说什么。
  修路先得压路基,黄土台地盐碱含量大,见了水就凝成粘泥巴,半米深的黄土层完全靠洒水车,洒水车前脚进去,后脚出来时,四个轮子被稀泥死死缠住,没办法,只好用40千瓦的拖拉机拉。
  路刮平了,铺石子是个大工程,王殿武奇迹般地调来了几乎全城的大卡车拉运土石方。这样的路按常规算,每铺1千米要花费15万元,而这条路的修造只花了装车费和汽油费,全出的义务工。10天后,路修成了,望着平坦的石子路,康克俭舒心地笑了,他说找对了人。
  如果说渠与路是绿化工程的先导,那么平地就是绿化工程的前奏了。
  大自然造就了黄土台地,似乎是专门用来与人作对的。这里非但地势高低不平,而且沟壑丛生,有的地方甚至高出地平面2米还多。沉结了几千年的黄土,在盐碱的作用下,有的地方坚如磐石,推土机推过去,来来回回只留下几道白印子。
  怎么办?施工期限越来越近,急得副总指挥黎仲康团团转。后来,还是“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的古训提醒了他:“对呀,依靠群众的智慧。”他马上召集“诸葛亮会”。大家七嘴八舌:“推土机前面焊上钢齿。”“用炸药炸。”刹时间,工地上炮声隆隆,硝烟弥漫,沉寂了几千年的黄土地发出了震撼人心的轰鸣。
  驻军部队指战员也上来助阵了。他们用铁钎、锤子一点点往下砸,再不行,跪在地上用十字镐一点点往下挖。手磨破了,衣服被汗浸了一遍又一遍,他们没有怨言,一块块泥土的松动就能换来他们惊喜的欢笑。
  包给农一师七团一块5亩左右的地,土质十分坚硬,两台推土机推了两个星期,车坏了,地还是没能平完,他们实在受不了了:“我们宁可不要那一万元钱,也不干了。”这时离交工期只有两天,如果不能按时将地平出来,将会影响下面几百亩地的灌水压碱。河管处的3名推土机手接过了任务,放水泡,换班推,硬是挑灯夜战,用了两天两夜的时间啃下了这块硬“骨头”。
  就这样,从1986年9月20日接受任务,到10月底,仅仅一个多月的时间,一条7千米长,面积为2000亩的林带平地任务完成了。望着这群双眼布满血丝、疲惫不堪的拓荒者,黄土台地无奈地臣服了。
  同“坏事可以变好事”的道理一样,黄风是可以被绿荫驱除的。不过,它需要人们付出一定代价,至少得献出热的心肠、韧的干劲,依靠各方密切配合。阿克苏人民深深懂得这一点。他们用聪明的智慧和勤劳的双手,描绘出断代史的中心篇章。
  绿荫初盖柯柯牙
  1990年3月23日,绵绵细雨还未停,绿化指挥部就不停地响起了电话铃声:“我们什么时候上去?”“还要等几天?”“怎么还不见通知?”人们已经迫不及待了。
  3月26日,雨刚停,近万名义务植树大军,踏着晨雾开进了工地。黄土台地上,成了人的海洋。人们挥汗如雨。那情景,无论谁见了都会热血沸腾。
  可是,人们也记得,就在1985年秋季第一期工程时,众人的心还是冷漠的。动员会开完后,群众议论纷纷:“在卡坡上种树,简直穷折腾。”“年年种树不见树,春天种了秋天当柴禾,劳民伤财。”大家怨声载道。一听说分任务的张金山来了,有的单位领导赶忙躲起来。“你们白天不在,晚上总回家吧。”负责分配任务的同志就蹲在门口等,不管怎样挨骂,能把任务分下去就行。尽管人们都上了工地,但热情并不高,他们有疑虑:“这树种下去能长出叶子吗?”
  一天早晨,人们正赶往工地,忽然看见地委的卡车上站着一位身材高大的人,有人认出来了:“是颉书记呀!”人群沸腾了,他们没想到地委书记会亲自赶来参加劳动,而且是坐着卡车。地委、行署的其他领导同志也以普通劳动者的身份出现在工地上。
  群众冷漠的心被激起了波澜,工地上掀起了劳动热潮。平时颇爱干净的女护士,一天下来,简直成了土人,她们互相打趣:“这下不用搽粉了。”上高中的女学生,手上打出了血泡,痛得直想哭,可看看周围的人,她们强忍着泪,垫上手绢又接着干了起来。
  刚入伍的新兵,还未洗去旅途风尘,就上了柯柯牙。一位四川籍新兵对记者说:“我只有一个心愿,就是退伍以前,能到这里旅游一趟,留个影,带回去,给乡亲们看看阿克苏人有多伟大。”
  的确,阿克苏人民创造了奇迹,他们种植的树木,成活率达到87.3%,胡杨、沙枣的成活率达到100%,均超过了国家规定的85%的造林标准,他们种植的水稻亩产达到450公斤,打破了“在这里种水稻是做梦”的预言。1987年的春天,柯柯牙出现了绿油油的一片。也就是在这一年,美国的卫星发回了报告:“中国西北部的荒漠地带忽然出现了一道绿色”。无怪乎凡来参观者都会一次次发出惊呼,自治区“三优一学”检查团的同志们情不自禁道出了真谛:这是阿克苏精神。
  辛勤的汗水浇灌出了成熟的硕果。桃树、梨树开花了,红枣年产2吨还多,葡萄一年产4吨。颉富平说:“把果子分给大家尝尝。”人们吃到了自己的劳动果实,咬一口,甜到了心窝,他们相信了,相信黄的历史会被绿的历史所替代。以后去柯柯牙参加植树劳动,几乎成了每个阿克苏人的义务,他们再也不用动员了。
  事实不断开阔领导干部的思路,从1万亩到3万亩,柯柯牙生态绿化体系工程远景规划已形成:20万亩的防护林将把阿克苏市和温宿县团团包围,绿色还将不断延伸。阿克苏的绿色未来不是梦。这部黄与绿的断代史还将继续,继续..
  绿色冲击波
  柯柯牙的绿色冲击波,波及到阿克苏全地区:温宿县的6条大的防护林带已完成了3000多亩;柯坪县的柯玛工程总面积1200亩;乌什县的阿合雅绿化造林工程3000亩已上马;库车石油基地和拜城宽幅林带已泛出了青绿。
  柯柯牙唤醒了人们的绿色意识。
  (载《新疆日报》1990年6月5日)
  黄土台地的绿色之梦
  王志明 杨志明 高虹
  发源于雪山冰峰的条条河流还未到沙漠腹地,便被吸干了,山前台地上形成了一个个绿洲,人类便在这里繁衍生息。许多年后,人类渐渐感到了生存空间的狭小,便去植树拓展绿洲,同风沙展开了顽强的较量。一代又一代,在绿色的诱惑下,他们都为着一个共同的主题而奋斗,..。风沙带来的忧虑
  古代西域诸国中,有一国名曰“楼兰”。这里曾一度商贾云集,繁华盛极。然而,它突然从地面消失了,消失得无影无踪。千年后,考古学家才从茫茫沙漠里挖掘出一些残壁断垣,于是便得出结论,这座城市是被风沙吞噬的古“楼兰”。
  一位生态环境保护专家曾这样告诫人们:在人类消灭了战争以后,最大的威胁就是风沙!
  地处世界第二大流动沙漠——塔克拉玛干沙漠北缘的阿克苏市,气候干燥,风沙横行,良田严重沙化。季风时节,市区内尘土飞扬,天昏地暗,几米之外难辨人形。据阿克苏地区环境保护监测站统计数据表明,该地区大气中总沉浮微粒最大监测值每平方米为5.4克!也就是说,阿克苏市居民每天的呼吸总是伴着大量尘沙而呼进吐出的。
  阿克苏市东边是高于市区的无垠荒漠,被人们称之为“卡坡”。这里寸草不生,荒凉沉寂,是阿克苏市最大的风沙来源地。倘若继续这样下去,若干年后,阿克苏市会不会重演楼兰古城的悲剧呢?许多有志之士提出了忧虑的断想。
  颉富平来到阿克苏任地委副书记后,首先提出了根治阿克苏市的最大风沙策源地——卡坡的建议。他亲自踏勘,与地、市主要领导进行商榷,经过深思熟虑后,一个大胆的计划基本形成,那就是,在东城区卡坡至温宿县之间修一条渠道,从温宿革命大渠引水,发展红旗坡农场,解东城区用水之急,加快绿化小区的进程,逐步建立绿色屏障,挡住风沙!
  1985年3月16日,行署二楼会议室内,在座的有地、市主要领导和有关部分负责人,会议从清晨开到深夜..。就是这次会议上,拉开了这块古老大地上人类与自然决斗的最为壮观的序幕。
  唤醒荒原
  1985年春,万古荒原上,一辆蓝色丰田车碾破滚滚土浪,逶迤而行。车上坐着一行人,望着车窗外频频闪过的荒原风尘,个个神色严峻,默然无语,有人暗生疑窦:“这样的地方能种活树?”
  怀疑不是没有道理,过去,曾在卡坡三岔路口植树数次,未活。群众对此怨言道:“年年造林不见林,春植冬烧,劳命伤财。”为什么不能成活?原因一:土壤盐碱最高含量为5.85%,平均2.87%,自然条件恶劣,盐碱严重。
  原因二:无水,这是最为棘手的问题,水——万物之本,没有它,就什么都谈不上。
  地区水利处、河管处、水电勘测设计院等单位在3月16日会议后,联合勘测设计引水渠线路时曾发现坎儿井。据温宿县《乡土志》载:清末,温宿王想在这里建造夏宫,广植花木。为此,他聘请吐鲁番工匠前来开凿坎儿井,引地下水,垦田造林,结果却因耗资甚巨,无法负担而作罢,遗留下这伤残的坎儿井独自悲哀。
  民国时,国民党政府当局也曾有过类似的举动,但由于同样的原因,植的树被晒成了干柴..
  水啊!要命的水!
  1986年4月,一支由地区水利处、河管处组成先遣部队向荒原打响了第一炮。10日,一条全长14.4千米,有45座桥函、2架渡槽、15个水闸、240座跌水,共计302座建筑物,穿越数条深达10余米的洪沟,征服100余公尺落差的混凝土防渗渠道全线竣工,奇迹般地出现在万古荒原之上,淙淙清水源源不断地流向了东城区。
  水的问题解决之后,地委决定在引水渠两侧建造宽200米,总面积为1万亩的大型宽幅基干林带!它的建成将会使阿克苏市受益无穷。
  1986年11月5日,是一个值得载入史册的日子,在温宿县革命大渠龙口,颉富平看了引水渠之后,代表地委宣布成立“柯柯牙绿化工程指挥部”,总指挥由地委副书记康克俭担任。
  “副指挥要干事,将由我来点。”康克俭点出6员大将。
  于是,指挥由下列成员组成:地委副秘书长何俊英任常务副指挥,其他成员,地区河管处长黎仲康、林业处长毕可显、城建副处长张金山、行署办公室副主任丁士超、水利处长马光义。毋庸置疑,这是一支强劲有力的班子。如果说:颉富平慧眼识英才,让康克俭出任总指挥,显示出地委书记的胆识和魄力,那么,以上成员的组合,则是康克俭善于用人的体现。
  但是,柯柯牙工程仍然面临着与温宿王同样的古老命题:荒原能否种活树?“只要有水,就能活!”说出这番语惊四座、令人为之惊叹的人便是原实验林场场长,现林业处处长毕可显。
  毕处长用平稳的口气说:“当年温宿王有造林的举动,是因为他了解到:每年春、秋两季,从雪山上奔腾而下的洪水卷裹来的树苗在洪沟里活了,证明了这里能种活树。此外,现离这里并不远的红旗坡农场营造的林带也为这一点作了明证。”
  “我们面临的是重盐碱土壤,再加浮土深,下层板结,无法压碱,因此,植树造林并不乐观!”有人说道。“有办法,开沟!把盐碱压到沟两边,沟底盐碱自然会降低。”毕可显胸有成竹地回答。
  开沟植树,闻所未闻。这是一个大胆新奇的设想。
  “那么,选择什么样的树种?”
  “因地制宜,胡杨、沙枣、银白杨”。
  要在万古荒原上进行大规模工程化造林,显然并非易事。人们仍然疑虑重重..。柯柯牙引水渠完工之后,河管处立即投入平地战斗。指挥部要求河管处必须在一个月内完成7千米长,2000亩地的平地任务。
  河管处的面临的困难是:工期紧,地形复杂,土方量大,机械不足,河管处难以独立承担。于是他们向地委建议,工程由水利系统合搞。
  颉富平对此答复:“任务光荣,完不成不行。”
  黎仲康沉思良久,然后坚定地说:“干!”
  机械不足,登广告,公开招募,地形复杂,因地制宜再想办法..一个月后,河管处准时将平整好的2000亩地交给指挥部。康克俭对老黎说:“你为柯柯牙绿化工程立了头功,人民感谢你!”土地平整之后,道路问题便显得日益紧迫,运送树苗,林带养护等工作都离不开道路。这时,康克俭又想起一个人来!
  “通知交通处处长王殿武!”
  柯柯牙绿化工程现场,王殿武皱着眉头,来回踱步,心里想:指挥部要求在年底之前修好道路,而现在已是11月中旬,时间紧,工程量大,又缺少必需的资金..“困难太多,恐怕..”
  “没有困难,我要你干什么?要干,而且要干好!”康克俭说。
  “路不好修,没钱,无法干!”王殿武说。
  “要有钱,还找你?!”康克俭当场宣布:“王殿武是副指挥,负责修这条路!”康克俭深知这位“老交通”的神力,不然他是不会点这员大将的。
  果然,王殿武不负众望,他想出了让城区所有单位的车辆在规定时间内无偿拉运沙石料,推土、刮路同时进行的点子。半月之后,一条宽8米,长达8千米的石子公路出现在人们面前。
  其速度之快,质量之好,令人为之咋舌。与修路同时,数万劳动大军开赴工地,开沟打埂。
  指挥这场大战的是常务副指挥何俊英。一提起他,人们便会想到水泊梁山上的那位足智多谋、精明强干的军师吴用。
  城区428个单位参加劳动,前后共计8万人次,要把这样庞大的劳动大军安排在7千米长、200米宽的工地上,的确不是容易的事。他跑前跑后,直至喊哑了嗓子。工地上每天都出现许多意想不到的问题与难题,但这些难题一到他手中便迎刃而解。大家都亲切地称他为“何点子”。柯柯牙绿化第一期第三阶段工程结束后,他仍然奔波忙碌于工地上,筹划下一步的工作,粗心的人也会发现他瘦得几乎走了人形。人们不禁发出赞叹:“共产党人是特殊材料制成的!”
  经过冬春的引水压碱,毕可显在58个剖面上取样化验,结果正如他预料的那样:盐碱含量从原来的5.85%降至0.82%!
  总指挥康克俭为之庆贺,对毕可显说:“你太神了,盐碱被压下这样多!”
  神奇的事还在后面,柯柯牙绿化工程植358800株各类树木的成活率竟达85%以上,其中:胡杨、沙枣的成活率100%。
  1987年秋,万古荒原一派生机,4000亩树苗叶繁枝盛,枣树当年便结了枣。自治区林科院专家看了之后,竟然不信这是当年植的树!
  是的,这是奇迹。
  绿色的丰碑
  一座丰碑的构成,凝聚着千千万万普通劳动者的心血。人们在今天看到傲然挺立于万古荒原之上的这座绿色丰碑时,永远不会忘记河管处推土机班的年青人……
  在雷达站附近的300亩地,曾一度承包给农一师七团平整。由于这里土质坚硬,很难啃。剩下最后6亩地时,4台推土机苦干了6天6夜还是没能把这片高地啃去。最后,承包人宁愿少要1万元,卷起铺盖扔下“骨头”走了。
  这时,河管处推土机班的年青人披挂上阵了。4个小伙子硬是咬着牙,一边浇水一边干,不分白天黑夜。初冬,荒原的夜晚刺骨地冷。车陷住了,还得用手挖泥。不到20岁的于伟冻得哭出了声,但他强忍眼泪接着干。经过一番苦战,小伙子们竟用3台推土机两天两夜把这片高地拿了下来。
  河管处技术员张先悦从工程一开始就把“家”搬到了工地。已是两个多月没进家门了。这天,他来不及洗去身上的尘土,匆匆搭乘便车回到家里,家中豢养的守门狗竟然认不得他了,冲着他狂吠。好大会儿,媳妇从屋里走了出来,把他端详了半天,半开玩笑地问道:“同志,您找谁呀?”张先悦这才恍然大悟,自己变了样了……,不禁哑然一笑。
  滚滚而来的多浪河河水,不但造就了阿克苏人民强健的体魄和聪明的才智,而且使他们拥有了不怕险阻,勇于开拓的精神。这种精神,支撑了我们艰辛的昨天、今天,它又激励我们在改革的时代中去创造更加美好的明天..
  经过阿克苏军民两秋一春的艰苦奋战,柯柯牙绿化工程第一期三个阶段的建设任务已胜利完成。共计4000千亩的绿色长廊平铺在万古荒原之上。昔日的戈壁,今日披上了绿装。它作为三北防护林体系的一部分,受到中央有关部门的高度评价。
  国家经委主任袁宝华、自治区顾委会主任王恩茂以及张希钦、徐国贤、贺劲南、宋汉良、海力且木·斯拉木等领导视察此项工程后,赞不绝口,称它是一项伟大的工程!
  自治区林业厅有关领导说:“这样大规模的工程造林,如果国家来搞,也要10多年!”
  在大同召开的国家重点工程造林会议上,与会代表认为该项工程在全国是很突出的,尤其是灌溉地区,大规模的义务劳动造林,为全国所少有。
  然而,这一切才刚刚开始,任务还很艰巨。地委规划:到1990年,造林1万亩。卡坡将全部绿化,使之成为风景游览区和经济林区。这个巨大的公园将包括5个大型果园,4个公园,1个游乐场,2个游泳池,10座凉亭……
  这是一个多么美妙的前景啊,它不仅为人们创造了优美舒适的环境,而且还给阿克苏人民带来了财富,是一个生态、经济和社会效益的典范。但是,美好的愿望要变成现实,需要人们去奋斗、去创业,这个目的不久就会实现,也一定能实现!
  (原载《新疆林业》1988年第4期)
  绿色的奇迹
  张庭玮
  有一种坚定不移的信念盘踞在他们心里,那就是为这片土地创造绿色生命,直到生命向人们源源不断地奉献。
  (——题记)
  会开崩了。
  柯柯牙绿化工程常务副总指挥何俊英抓起电话,直拨总指挥——地委书记颉富平的办公室,没有人接。他把快燃尽的烟头猛吸一口,甩进烟灰缸,大步走出门来。
  候在小车旁边的驾驶员张保新,看了迎面走来的何副总,锁起眉头朝胸前兜里掏烟的架势,就知道这位何副总又在动脑筋了。张保新跳上车,握紧方向盘。
  “地委!”何副总拉开车门。
  小车“哇——”地开走了。
  柯柯牙三北防风治沙绿化造林工程指挥部,设在背靠柯柯牙荒原的地区交通处办公楼二楼上。这是1986年6月的一个下午,各路副指挥在这里召开一个讨论会。
  会上,何俊英提出一个方案:
  今年秋季,在三毛以西地段植树3000亩。
  人们都愣住了。
  “三毛以西秋季植树3000亩?凭什么?”第一个跳起发言的是自治区优秀林业专家毕可显,一上来就以质问的口气将各位副指挥们一震,人们把眼光都投向了他。
  “要知道,这里是风口,由山口进来的季风寒流长驱直入经过这里!”50岁的林业专家由于对此不可思议而非常激动,他面孔涨红,前额青筋暴起,“欲速则不达!树苗种下等不到缓过气,就会被风吹干,劳命伤财,3000亩的苗木当柴烧?!”
  有人点头赞同。
  毕可显,秉性刚烈。在工作中,尤其是在搞科研项目中,向来把科学依据作为稳操胜券的前提,那种缺乏科学依据的事他是断然不会认同的。
  出席会议的副指挥们,有行署办公室副主任丁士超、建设处处长张金山、交通处处长王殿武、红旗坡农场场长王福堂、水利处处长马光义、林业处处长毕可显、河管处处长黎仲康,无不是50上下,年富力强、身怀绝技、久经考验的老将。表面上,个个不显山,不露水,当回到各自的岗位上,那生龙活虎、呼风唤雨、指点江山的雄风却令人惊叹。地委书记颉富平称他们是阿克苏地区金不换的瑰宝。此刻,他们的心里都在翻江倒海。
  千百年来,这块贫穷的土地使人绝望,如今绿色的希望刚刚唤起,2500亩的苗木,以87%的成活率为人们刚刚树立起改造柯柯牙的信心,可不要因这一方案的失败而前功尽弃!何副总,号称地委的“活档案”。他不会不记得五、六十年代的几次失败,人们怨声载道。铤而走险会落骂名的!
  何副总看着众人,从人们眉目间不易察觉的表情里,他知道他们的心理。这些“老将”们,胸中都能布奇兵,不成熟的意见,是轻易不会拿到桌面上来的。
  水管副指挥——水利高级工程师黎仲康,此时双眉时而耸动,南方人的深凹眼眶里,双眸凝视不动。1985年5月,他带人马上了柯柯牙,勘测、规划、修渠、推土,风里雨里,土里泥里,他和他的部下哪一个不是脱掉几层皮?目下是6月,到深秋剩3个月的工夫,光这推土任务就够啃的!他记起来了,去秋今春,颉富平同志向他询问过秋季植树的灌水越冬问题,他能大胆设想,更能科学求实,既然下了决心,他是要一竿子插到底的!黎仲康的思维像水流一样,一点一点朝这个解不开的疙瘩慢慢渗透过来:今秋植树3000亩,一是步子迈快了些,二是苗木在这里适应成活的条件尚不足。但两年来的摸爬滚打,这一片水土的性情他已基本上摸熟,如果能将不利因素转变成有利因素?想到这里,黎仲康抬起头来望着众人:
  “老毕的发言有一定道理,至于秋季种树的成活率么,如果三毛以西地段土壤、水源、气候都能适中,我看是可以试验的。”黎仲康扭头瞅瞅坐在窗边的毕可显往下道:“三毛以西是沙质土,相对来说,盐碱度要轻些;这里离龙口近,渠的容水量,我可以考虑改造加土,保证3000亩的灌溉供水。3000亩的推土整地任务,我保证按时完成。
  毕可显煞着汗油油的脸,将冷冷的目光迎着黎仲康直瞪上去。
  放空炮!三毛以西的土壤、水情、气候,我不比你知道得少,管种树的是我毕可显不是你黎仲康!毕可显在心里狠狠地说完这番话,他胸腔一起一落,象是刚参加过1万米长跑。
  “要论柯柯牙的土壤、水情、气候,你两个一个管山管林,一个管河管水,‘哼哈二将’是最有发言权的。颉富平同志主要要听你们二位的意见!”何俊英不知什玫时候站了起来,两手插了腰,本来就端耸的两肩,此刻就象老鹰凌空翱翔时展开来的双翅。
  毕可显眨眨眼睛,去年春节,他去颉书记家中拜年,颉书记翻开一本林拥杂志,问他:“在我区进行大面积秋季植树可行得通?当时,他摇着脑袋,差点没有把两只耳朵摇下来。颉富平有魄力、有能耐,毕可显敬重他。平日里,在工作中,有难题,有分歧,尤其是技术性的问题,他毕可显常激动得指手划脚,高喉咙大嗓门,双方争论得面红氟赤。他与黎仲康是一对“不打不成交”的好搭档。两人为压在肩上的任务焦心时,肝火都烧得旺。在工地上,你能追着我,我能撵着你,一个声音象山风,一个声音象水牛,相互对着咆哮。可是他毕可显在这位颉富平面前却总是能心平气顺。但三毛以西秋季植树的方案?不,感情和科学是两码事,感情代替不了科学!在没有充分的根据时,这个头我不点,毕可显挺挺精瘦的身子,目光里是不可动摇的执着,他挑战似地扫扫何副总,又扫扫黎仲康。
  “如果有人去堵风口,我就能去炸平喀拉昆仑,让印度洋的暖流吹进来,不要说三毛以西秋季能种树,就是塔克拉玛干大沙漠也能变江南!”
  毕可显决定去找颉富平同志,抬起手腕,7点10分,唤过司机艾买提,风风火火催车快开。
  汽车顺着大道飞驰。
  毕可显两眼注视着前方,其实这会儿他眼光游离,公路两旁的街景,他什么都没看到,眼前浮现的尽是三毛以西那片被风剥蚀的土地。风沙年复一年地扑咬,表层土壤稀薄,丘壑沟垄,高高低低,象狼群啃噬后的骨骸残肢。
  车绕着转盘,正要下坡,毕可显用手指敲了方向盘:“回头,上工地!”
  何副总推开地委书记颉富平的办公室门,颉富平同志从写字台
  上抬起头来,笑微微地等着他的回话。
  老毕有顾虑,成活率没保证!”
  “其他同志呢?”“老毕唱了主角。黎仲康提出能科学解决土壤、水源、气候的适度,成活率就有了保证,按时完成他的推土、供水任务。”
  “要对付三毛以西的风口气候,就要找到苗木抗风的技术措施,这回,就是逼也得逼他毕可显‘骑虎上山’,在技术上拿出办法来!”
  颉富平同志说完,沉吟片刻,起身将案上文件叠好,又道:“走,上去!”
  何俊英一看表,8点。“现在?”
  “找老毕!他一定在那里。”
  太阳已经西斜,束束余晖象一支支又长又大的箭射来,整个天地变得混混沌沌。斜阳、落霞、小树、流水都浸染了这块荒原亘古以
  来的原色——灰黄。给人一种惆怅的落寞,又给人一种恢宏的壮阔。
  毕可显蹲在地上,两手插进土里,然后抓起一把土放进手掌,食指在手掌心小心翼翼地拨拉,捏起一撮土在食指和拇指间轻捻,随后用舌尖舔舔。片刻,他隆隆眉头,抖开手指,任土粒从指缝间沙沙地流下。
  沙质土,不能保水保肥,土壤如此瘠薄,苗根不能保墒。深秋一过,利刀般的西北风挟着寒流呼呼而来,栽下的小树如何招架得住?3000亩的树苗不能成活,这桶凉水会浇灭群众的热情和希望,也会给你颉书记和我毕可显招来骂声。
  毕可显直起身,向前走去,一直走到干渠龙口下面,两手插在腰间,听着渠水哗啦啦地流淌。毕可显,人精瘦,神气却很清朗,个头不算高,嗓门洪亮,操一口浓烈的山东话。在柯柯牙工地,他背挎水壶肩扛工具巡回作技术指导。起初,许多人当他是农场的农民,这位和山和林打了30多年交道的林业专家,每当听到流水声,眼前就会幻化出山和树林。他的血肉身驱与山与林与水与土地早已熔铸成一体,伸向大地深处的万物之根都显示出他的意志。
  毕可显叉开腿站在那里,耳边不时响着一个声音——成活率!成活率!自己若能变成一堵挡风的墙横在这里就好了!
  一辆蓝色丰田驶来,在龙口下的公路边停下,车门一开,身材高大的颉富平同志从车里走出来:“老毕,你比我还急嘛!”他一边呼唤,一边朝迎上来的毕可显走去。身后跟着何副总。
  “我很希望你拿出炸平昆仑山的气魄来!”颉富平同志呵呵地笑道。
  “老毕真是不寻常,学汉王刘邦,已在暗渡陈仓了!”何副总从旁敲起边鼓。
  “你说得轻巧,我不能为此让大家落个骂名!”
  “我不怕!”颉富平同志语调平缓而冷峻,“在运筹一项工作能否取得成功的同时,还应该作好挨骂的思想准备!多少人在这块土地上为我们留下了宝贵的经验和教训,使我们懂得了用科学、用锲而不舍的意志来治理这块土地。”
  颉富平同志拍拍毕可显的肩膀,向前走去,语调变得温婉而深情:“从踏勘的第一步到第一批苗木的成活,我们作了多少严密周详的科学考察,进行了多少艰苦细致的工作,我们一次一次优选设计方案,一项一项讨论技术措施,你老毕,几乎是白天晚上泡在这块土地上……”
  “老毕的‘赖’劲感动上帝,2500亩的树苗才活得这么旺啊!”何俊英接下颉富平同志的话头玩笑了一句。
  “毕可显就是上帝!我们都是上帝!”气氛亲切活跃起来,三人边说边走,一直登上大渠渠堤。
  晚霞映红了渠水,渠水中映着他们的身影,随着水波的流动,三人仿佛结成了一个整体。此刻,毕可显感到有一股力量在冲击他的心房。
  第二天凌晨,黎仲康和他的人马上了三毛以西工地。
  黎仲康也有一把得力人手,当晚便召集了个小型会议,到会的张先悦、阎长庚、王云程、崔智、杨洪坤等人,都是与他黎仲康一道在野外摸爬滚打多年的战友。
  工程科长阎长庚知道几处水利工地任务吃紧,都急着用推土机。机手杨洪坤同他的伙伴两天两夜几乎没合眼。眼下,柯柯牙的推土任务更急更重,当下里,他们作了决定:人轮换,机械昼夜转。
  黎仲康同阎长庚展开图纸,头对头,半蹲半趴在地上商量着毛渠跌水的配套。时而,两人站起身来,手朝远处比比划划,轰轰隆隆的机械声,时不时地将他俩说话的声音吞没。推土机、挖掘机前后左右地转动,飞扬的尘土下,大地的肌肤被切开,一道一道的深沟散出淡淡的热气。
  夜深了,何俊英头脑里一遍一遍筛选着如何鼓励和协同毕可显拿出技术措施的方案。
  何俊英熟谙指挥部几位专家的脾性,不亚于地委书记颉富平。有一回,何副总提示颉富平同志:“别看老毕是50多岁的林业专家,有时那脾气象小孩,得哄着来。”
  “所以,他毕可显有时急得跳蹦子你倒要避开他,等他跳累,你再去与他商量!”颉富平说完开怀地笑着。
  说毕可显有孩子气,在何副总看来,对从事学术和专业的专家学者来说,能保持这种诚挚、执著的童心不是什么弱点,而是难能可贵的长处。
  毕可显是多次获得地区和自治区科研成果的优秀专家,每项科研成果都著有不可辩驳的学术论文。科研成果中,红枣和核桃研究尤为突出。
  “十年浩劫”中,毕可显因为反对造反组织滥伐树木修筑“文功武卫”工事而被关押“牛棚”,并被勒令写交待材料。当时也不过30出头的毕可显却在纸上写道:
  最高指示:抓革命,促生产。
  强烈要求恢复我管理生产技术的职务!最最强烈要求恢复我搞红枣引种、核桃大面积栽培试验项目的自由!红枣引种、核桃大面积培育是王恩茂同志亲自交给我的任务!是中国共产党交给我的任务!你们没有权力阻止我!
  气急败坏的几个坏家伙将大把石灰撒入他的眼睛,一次一次毒打他的双腿。如今眼睛内的白色膜状和腿上如小蛇盘起的粗大青筋都是那时留下的残疾。后来,在一个夜晚,他偷跑了,跑出来后,又开始了他的试验项目。“不到长城非好汉”的老毕啊,你的外表与内心世界在许多地方竟是天壤之别,但它们又是那样相辅相成。别看你嘴上乱嚷嚷这不行那不行,你的心思,逃不过我何俊英的眼睛,一准心里已在琢磨拿谱拿招了。
  是啊,毕可显,黎仲康,你们研究山和水,我何俊英要协调指挥部门之间的关系,我能不研究人嘛!
  从60年代初,何俊英历任两届地委书记的秘书。他善于替领导分忧解愁,不折不扣贯彻上级领导的意图。
  何俊英将燃到近手指的烟头丢进烟灰缸,拿起话筒,拨了电话。
  果然,话筒里传来了毕可显的声音。
  “我看见你窗口的灯光了!”何俊英“嘿嘿”笑道。
  “你在楼下?咋不进来?”对方吃惊地问。
  “我在家里!”
  电话里传来了双方“呵呵”的笑声。
  “喂,老毕,夜这么深了还没睡呵?”
  “我正在敲开骨髓找办法!土壤、水源还好办,就是这气候!抽我的筋骨扎挡风的墙不够,做风神爷,玉皇大帝又没有封我。”
  “大家不是封你‘山神爷’吗?好一个‘暗渡陈仓’,你能成功!”
  “何副秘书长,你不是也在月下追韩信嘛!……”
  何副总挂断电话,取过备忘录,在上面写道:明日派人去气象局查阅风口气象资料。
  多少天来,毕可显领着几个技术员起早贪黑在三毛以西3000亩地上,横来竖往,两条腿就象编织经纬的梭子,从边缘、腹地到角角落落,一个水壶,几块干馕,每天巡回20多千米,先后取回58个土壤剖面作精细的化学分析。
  有了精确的科学依据,毕可显就象医道精湛的老中医切中了脉搏,哪块地段种什么树,水与肥料需要多少,他心中基本有数了。
  不久前,毕可显三次召开技术措施研讨会,会上,同志们提供了不少可采纳的意见,同时,与黎仲康又发生了几回小的争执。但每回的争执,两人都能从中获得新的启示,技术措施一步步地丰富了、完善了。毕可显查阅了资料,结合自己30多年来的造林经验,在树苗的抗风保墒措施上,他提出了切实可行的方案。
  毕可显认为,如果在作业程序上,严格执行这项技术方案,在这3000亩的土地上就可能出现一个奇迹,他有这个信心。
  颉、富平同志要求3000亩的秋季植树,成活率达到60%以上,就是一个成功的开端,那时,颉富平同志就要在全地区人民面前为他毕可显请头功。
  毕可显想起颉富平同志说的那句话——“就是逼也得逼你毕可显‘骑虎上山’!”看来,这世上的事,有时在压力下也会取得意想不到的收获。
  他笑了,将这份沉甸甸的技术措施书装进文件包,走出了办公室。
  “轰隆—轰隆—”一阵炮声接一阵炮声,旷野荒原无遮无拦,响声四面传开,在天地间回荡。
  工地上,人们等不到硝烟和灰尘散去,急忙跑上前来。被炸药炸开的地方,只有脸盆口子大,爆破员小黄、小马气得直跺脚,推土机手杨洪坤歪斜着下巴抓起脚边的碎土块,狠狠朝“脸盆口子”砸去。
  “黎处长,这样啃下去,不要说10月份种树,就是啃到明年春天也种不成!”小黄边说边绕着“脸盆口子”直转圈。
  黎仲康满身尘土站在不远的小土堆上,一言不发。
  一月前,三毛以西的工程完成了1000亩推土任务。柯柯牙、昆马力克河、阿克苏河,工程队的同志们辗转于几个工地,昼夜不停地连轴转,有两个副机手终于累倒了。黎仲康实在不忍心,他决定把剩下的2000亩承包给外面的一个工程队。算算时间,照以上进度,8月份能完工,剩下来的时间,老毕率人灌水压碱,开沟平地等一系列工序也够用了。
  承包队初上阵时,劲头派头都足,推土机、挖掘机、开沟机、打埂机轰轰隆隆日夜不停地暄嚣,黎仲康也高兴,心思主要放到了修毛渠、跌水的工程上。
  半月后,工程进展不动了,工地上,上面薄薄一层虚土,下面就是坚如岩石一般的土层,4台推土机全趴下了,机手们一个个精疲力尽。承包队长一算帐,不仅赔去了血本,而且如期交不上工程,他找到黎仲康,说单位另有紧急任务,要退承包合同,黎仲康心里明白,说了不少好话,提出由原来1亩100元承包费,提高到1亩150元,最后直至黎仲康沉了脸,宣布半途退合同一方要负经济责任、法律责任后,承包队长才怏怏地走了。
  两天后,工地上人马一空,只残留着几根圆木筒子、断刀片、断皮带和一滩滩黑乎乎的油碛。刨开的地块呲牙咧嘴地狞笑着。
  黎仲康有着一副牛的脾性,平日里,遇到困难和问题,内心的交战绝少显露在表情上,能忍的都忍了,头脑里的精明却在千方百计地想办法出主意,山重水复终能变成柳暗花明。
  可眼下的困境从什么地方打开突破口呢?从这“脸盆口子”?
  这一场恶战缠得人要发疯。一星期多来,黎仲康急得吃不下睡不着,硬是两鬓急出了根根白发,左边脸颊因牙床上火肿得象大圆茄。可是他嘴上却什么也不说。有时在车上打个盹,细心的小段赶快找块荫凉地停了车,谁知车一停他就醒,睁大两只眼睛,忙催着小段别误了时间。
  两台推土机已报废,象伤了蹄的马卧在一旁。
  几天前,毕可显曾建议,用水泡,没用,渗得太慢,真是水浸不透炮也炸不开。
  他绕到两台推土机旁,前后左右地端详,用手擦去铲刀断痕上的泥土,从地上拣起一块铲刀断片,把它安接在断痕上比划,随后,他又把它取下,用力楔进土中,变换不同的角度撬着。
  一大早,毕可显带着几个人上了柯柯牙,林业队的同志已经在平地上排碱沟,水管工程队的人却一个影子都没有。毕可显眨眨眼睛,他丢下手中一盘拉线用的绳子,急步奔向干渠渠首。
  顺了渠首,他一路察看下来,毛渠没挖几条,跌水没修几座,心头不由得冒出一股烟来,黎仲康怎么搞的!他拔腿向2千米外的人群走去。
  “嘟——”安全员吹响了哨声,人们都向安全地跑去。毕可显最后一个冲过警戒线,急得安全员挥着手中的小旗,冲着他嗷嗷直叫,毕可显连头也没回,径直朝那堆人走去。黎仲康蹲在一群人中间,地上划了些图形和公式,都用字母标着,他手中抓着铲刀片,正在给周围人讲解:“..受力面积小,压强就大,根据这个原理,推土机的铲刀片可以改造,焊接上钢齿。马明,你用力学公式计算一下铲刀钢齿的最大长度是多少?”
  黎仲康一扭头,看到了虎着脸的毕可显。
  “老黎,咱们事先不是说好的,土推到哪里,毛渠、跌水你修到哪里!”毕可显脸上虽然带着点笑,可那语气却是硬绷绷的。
  “老毕,咱们的工效可以提高了。”黎仲康的声调里止不住地流露着喜悦,“马上焊接铲刀,然后,我集中力量修毛渠、修跌水”。
  毕可显看看周围忙成一团的人们,也觉得自己刚才的兴师问罪不是时候,黎仲康看出了毕可显神态略显尴尬,他想缓解一下气氛,敦厚地“嘿嘿”一笑,嘴边的笑纹还没漾开,他急忙又撮紧嘴唇,鲜红的血已从裂口涌出了。
  “扑”地一下,毕可显的心头火熄灭了。
  “把你的水利规划图给我!”毕可显的语气软和了许多。
  “做什么用?要帮忙,先替我放放线也行!”黎仲康叫人取来了图纸。
  毕可显回到工地,和大伙蹲在地上,用土块压了图纸的四角,仔细查找起毛渠的数据和方位。
  下午,工地上的爆炸声停止了,人们从车上卸下发电机、焊接机、焊条和钢齿。
  随着最后一朵焊花的闪灭,第一辆推土机的铲刀钢齿焊接完工。机手小黄拉开驾驶室门就往上跳。
  “试不成,没有油了。”黎仲康朝小黄摆了摆手。
  何俊英直起腰来,用一团棉纱揩了手上的污渍,抬起手腕一看,两点一刻,他笑着对小黄道:“小伙子,明天早晨,我们来为它剪彩,求个顺利,现在回去喂肚子,再好好睡上几个小时,明天有你干的时候!”
  上车了,人们忽然发现,远处野地里有几道电筒光在移动。
  “一定是老毕他们!”黎仲康咕哝道。
  小段特意掉转车头,打开车灯射了过去。“回去罗!”不知谁朝着那里大喊一声。
  远处的几道电筒光举高了,朝这边晃了几晃。
  车开动了,柯柯牙黑黝黝的土地在车轮下摇曳,东方上空,有一群晶亮的星,一跳一跳地闪着光。车内传出了鼾声。
  9月23日。
  上午,颉富平同志在地委大礼堂向阿克苏城区各单位作秋季植树动员报告。下午6点,指挥部成员来到地委二楼会议室,他们召开碰头会,部署人力和任务。
  会议接近尾声,门被推开,毕可显出现在门口,衣服上有几处挂破,裤筒挽到小腿肚,腿肚子上沾着泥浆,弯曲鼓出的粗大青筋象小蛇一般在腿肚里拱动,一双发黑发黄的白球鞋已经湿透,上面沾些泥巴和杂草。
  何俊英望着这张面孔,只见他头上蒙着尘土,耳朵、脖子上有道道细血印,眼窝明显下陷,眼圈周围发黑,黝黑的面庞没了神采,只剩两只眼睛在熠熠闪光。
  这就是我们的专家!我们的林业专家!
  “刚回来,还没吃饭吧!”何副总喉咙有些皮紧,他赶忙起身拉过毕可显,把他按在自己旁边的沙发上。
  “饿坏了,有馕吗?”毕可显舔舔干裂的嘴角。
  王殿武站起来和丁世超一同走了出去。张金山端过一杯热茶,递到毕可显手里。
  “苗木基本采集齐全,只是截杆造林用的杨树苗小了些。”毕可显放下手中的杯子。
  “先休息,不急,剩下最后这点事,我们来一齐想办法!”何副总安慰道。
  不一会儿,王殿武端一碗牛肉汤面,丁世超捧了两只馕跟在后面走了进来。毕可显吃完饭,觉得肚里暖和了许多,刚才疲软的身子又恢复了活力,突然,他象记起了什么,欠起身来四下里瞧。何副总点了支烟,夹在指间,偏头笑眯眯地端详着毕可显:“老黎两天不见人影,没有来。”
  毕可显有点不好意思。
  “走了!”有人在门口喊。
  何副总应一声,转身对毕可显道:“老毕,我们上工地检查任务分工落实。你就不要去了,回家休息一下。”
  毕可显看看窗外,树梢在摆动:“起风了,我得上去,拉回来的苗子要埋根放水。”
  柯柯牙已被狂风搅得天昏地暗,汽车沿干渠向北行驶。车窗外,呼啸的风不停地卷起沙石,将它们重重地抛在车箱盖上,发出“辟里啪拉”如炒豆一般的声音,远处,一团团浑黄的沙土被掀起,不停地旋,不停地转,越来越粗,越来越高,形成一股一股巨大的黄沙柱。
  汽车在12千米处拐向西行,人们从车窗望去,那里隐隐约约有许多黑影。车还没停稳,毕可显第一个跳了下来。
  “老黎,黎仲康,他怎么在这儿?”毕可显大步朝地里奔去。
  黎仲康两脚泥水,裤子湿到腿上,风把背后的衣服鼓得象个风帆。他弓着腰,怀中拢了一把树苗子正往坑里放。
  毕可显的心房一阵软软地颤动,忽然,他双眼一亮,杨树截杆标准苗!拇指粗、3米高,青灰的秀干,壮而齐整的根须。婴儿小手般可爱的枝上挺着一片一片嫩绿的叶,闪着亮光,象婴儿的眼。毕可显乐得心里开花,几日前两人的争执忘得一干二净。他孩童一般呵呵地笑着:“老黎,你可帮了大忙!你这是从哪来的神通?”
  毕可显从旁边人的手中夺过铁锹,一脚踩上去,由于激动,用力过猛,铁锹头一偏,一个趔趄,险些摔倒。
  “我来!”黎仲康忙从他手里接过铁锹,“这苗子是我们龙口苗圃的,上回你告诉何副总,采1.5厘米直径的杨树苗有困难,我听到了。”
  附近几个坑里,树苗埋好了根,有的已放满水,有的正在放,水欢快地流着,毛渠的放水口垫着草袋。
  毕可显眼眶里有些潮湿。
  几天前,一个下午,4点多钟,剩三毛以西的几百亩地最后灌水,谁知水流不过去。毕可显站在毛渠上,向四周眺望,地不平,南端高,北边低,这如何是好?国庆节一过,为期20天的植树节撵着脚后跟就到,几百亩地不平,重新推?这树还种不种?毕可显急得头发根都扎扎响。
  找黎仲康,人不在,他风风火火赶到地委,见了何副总,劈头就叫:“这树,我不种了!”
  “黎仲康呢?”何副总问。
  “不知道!”
  毕可显说完拉着何副总就走。
  工地上,黎仲康带着人在检修跌水。
  “老黎。你那地怎么推的?”毕可显黑煞着脸。
  黎仲康愣了一下,难道还有什么问题?地是经水平仪测度过的。
  “老毕,什么事?”
  “地不平,放不成水,这树还怎么种?”
  黎仲康在思忖,这片地的坡降度为1/150,水流冲刷是严重些,毛渠放不成水,为解决这一难题,黎仲康和大家费了老鼻子劲,修了
  近500座装配式跌水。如果再放不上水,问题在哪里呢?
  “地不平,不可能,你有什么根据?”
  “一眼都能看出来,还要什么根据?”
  “你相信仪器,还是相信你的肉眼?”
  黎仲康两眼通红,声音嘶哑,声调象杠子。
  “都冷静些!有问题商量解决,都别动肝火!”何副总从中劝道。
  “怎么解决,返工重推!”毕可显的嗓音象洪钟。
  何副总转身盯着毕可显:“你先回去,我和老黎去看看再说。”
  “我不回!”毕可显说完独自先朝前走了。
  经察看,原来是水流冲刷力大,新疆的沙质土又松散,一经冲刷,积成了淤堆,水便流不过去,有几个水口,由于反冲力,水还往回流。
  黎仲康说,用草袋子垫上放水,减少水流冲刷力,就可以解决问题。
  灌水归他毕可显管,可自己那里没有这么多现成的草袋,他为难了。
  黎仲康二话没说,不满地瞅毕可显一眼,拔起腿走了..
  毕可显把最后一捆苗子放进坑内,满锹满锹地铲起土向根上盖去。此刻,他心里内疚,可当时他满脑子只有两个字:种树!
  “草垫上要压石头!”远处有人喊。
  毕可显铲完最后一锹土,立起身,看见黎仲康和一些人抱了草垫朝这边走。公路那边,何副总和张金山他们可能已经完工,弓着身迎着风朝公路走来。
  风还在刮,在毕可显听来,是荒原声嘶力竭的最后一番挣扎,是这块千百年来被遗忘的土地的最后一首挽歌,那一棵棵树苗立起来,在他前面跳动,他们越来越壮,越来越高,蓝天丽日下,形成了一片碧绿的林海。
  1989年8月,自治区党、政、军领导在地委招待所听完柯柯牙绿化工程的汇报,由指挥部成员陪同来到了柯柯牙。
  昔日的一片亘古荒原再也找不到它的旧容了,人们的眼前展现出了一个神话般的世界:繁茂的林木,如茵的草场;似网的渠道,如镜的水塘,一眼望不到边的稻田起伏着碧绿的波浪,桃树、苹果树等果实累累,散发出诱人的香气。时而,身后的水塘里传来“泼喇喇”鱼跃水面的响声。林带象扬起无数条绿色的臂膀,紧紧拥抱着这片土地,太阳在头顶照着,这一切都焕发出催人向上的勃勃生机。
  人们惊喜、赞叹、折服。
  人们一路看着,一一路谈论着。
  “这里就是风口3000千亩地。,颉富平同志陪同全国政协副主席王恩茂,他指着眼前一片枝叶茂密的树林道:“1987年秋季植的树,成活率达到97%。
  王恩茂同志兴奋地睁大眼睛,他看到齐人高的沙枣林,组成了一道道密不透风的墙;截过杆的杨树有杯口粗,象一排排坚不可摧的卫士威武挺立。
  “象这样大面积在风口搞秋季造林,很罕见。你们创造了奇迹!”王恩茂同志称赞道。
  “这项‘奇迹’,我们将列为地区级科研成果。”颉富平同志说完,不露声色地在人群中张望了一下。
  何副总走过来,对颉富平同志小声说道:“马上合影,我让老毕换衣服去了。”
  在招待所门前临上车时,何副总看到毕可显衣服上满是尘土,嘱咐他换套干净的,毕可显只得打发司机艾买提回家中去取。
  人们来到渠道新近落成的“萃英阁”前,摄影师正忙着择光定位。
  毕可显穿着一身整洁的衣服从车里下来,胸前却有一道土印。
  “这就是那项奇迹的主要创造者!”颉富平同志一手拉过黎仲康,一手指着走过来的毕可显,向王恩茂同志介绍道。
  何副总看到毕可显胸前的土印,忙去看那一双手,低声喊道:“快去把手洗洗!”王恩茂同志转过身,满把握住了这双手。
  “你们取得了成功!”王恩茂同志一一握着指挥部众成员的手。
  “你们造福于阿克苏各族子孙,你们的事业不朽!你们的精神永存!”
  一阵热烈的掌声,人们为这高度的评价而激动,而鼓舞。
  顿时,何俊英的胸腔里生出许多豪情,他想起一周前“萃英阁”落成那天,黎仲康、毕可显、王殿武、张金山等人赋诗的情景,末了一
  段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在心中吟道:
  ……
  江山新颜,
  一时多少风流人物。
  故土神游,
  多情吟颂我,
  虽生华发,
  人生欣慰。
  壮志酬,
  壮志酬,
  喜心头,百年不老。
  “萃英阁”前,“咔嚓”一声,随着摄影机最后一响,颉富平、康克俭、何俊英、黎仲康、毕可显、王殿武、王福堂、张金山、丁世超..巍巍天山嵌进了英雄们的威武雄姿,千古荒原高举起英雄们的丰功伟绩。
  (原载《中国西部文学》1991年第9期)
  大堤决口以后
  ——记抢修柯柯牙绿化工程大渠决口
  玉杨
  “大渠洪沟处决口了!”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从柯柯牙绿化工地传来。
  1987年3月28日北京时间4点40分左右,大渠洪沟处,被水冲开一道30米宽、13米深的决口。
  此时,第一期工程14千米干渠,两侧100米宽的林带已开出,16.8千米的主干渠已完工,平整好的土地和栽好的树等水浇灌,栽下的4100亩杨树和沙枣树还有1/3没灌上水。干渴的树苗挺立在茫茫戈壁中,呼唤着水的滋润。
  然而,大渠上段5.8千米处的决口,却以1个水的流量,好似脱疆奔腾的野马,冲垮堤坝,卷起大块大块的泥沙,直扑温宿县甘草膏厂。
  告急的电话,拨响地委、绿化指挥部,拨响地区水管处、河管处。
  不到半小时,地区领导颉富平、康克俭和绿化指挥部负责同志何俊英、黎仲康、王殿武及地委办公室副主任索毅、地区保险公司经理何景洲等相继赶到现场,和当时在场的张先悦、董战胜一起研究如何处理问题。
  翻卷的洪水此时正吞噬着大堤,决口在不断扩大,柯柯牙绿化工程南北大道和引渠已被深壑拦腰切断。
  “开便道泄水,引水浇地。”闻讯赶来的各级领导形成了共识。
  “垫沙石料,将洪沟铺平,用水泥板砌起来,修成永久性导流渠。“何俊英和黎仲康此时提出了自己的长远观点。
  有人担心,这样会不会将钱白白抛入洪沟,经过大家的反复权衡,最后还是决定采取这一方案。
  抢修工作紧张而有序地展开了。
  截止下午北京时间6点左右,由于闸口管理人员接到通知立即停水。大家才发现大渠水流量逐渐减少了,人们紧皱的眉头开始舒展,大伙不由吐了口长气。然而谁曾料到,一个意外的情况突然出现在眼前。在大堤决口的同时,一辆铁牛55拖拉机拉着装满砂石的拖斗路过时,路面突然坍塌,拖拉机连同拖车迅速陷入洪沟之中,而且越陷越深……。
  必须赶紧抢救这个庞然大物,赶到现场的领导斩钉截铁地说。
  可是,被洪水冲出的决口已形成陡壁,吊车无法靠近。
  拖!必须将车拖出来。何俊英立即指挥水管站张先悦调来4辆推土机,又到钻井队去借钢丝绳,索毅亲自去供电公司找吊车。
  深陷在决口处的拖拉机与拖斗形成一个尖角,死死地卡住,必须先将机头和拖斗分开。
  张先悦和推土机手杨洪坤自告奋勇地冲下沟底,用铁榔头敲击连接销。
  “铛、铛、铛..”随着那敲击声,堤上的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人们屏住呼吸,俯视沟底,心里阵阵发颤,担心那13米高,已有裂缝的直愣愣的大陡壁会突然坍塌下来。此时,索毅担心拖延时间会出大事,也冲下了沟底。
  “铛、铛、铛......”3人一边用劲地敲打着连接销,一边警惕地注视着身边的土壁是否有倾斜的迹象。
  “铛、铛、铛..”随着那每一个敲击声,拖拉机便抖动一个,土壁便抖落一大块土,堤上的领导和同志们便齐声喊:“注意上边塌方,注意上边塌方”。
  当他们打出连接销,走出沟底,人们悬着的心才放下。
  “东方红”推土机开进洪沟去拖那死气沉沉的铁牛。1台拖不动,2台、3台..4台,同时挂上钢丝绳,加足马力。发动机的轰鸣声在千年冲就的沟壑里回荡。拖拉机在艰难的扭动中,终于冲出了沟底。
  然而,那辆拖斗却翻了个滚,被深深地埋在了沟底,被不断上涌的泥沙所湮灭,作为历史的见证,深深地沉睡在了这亘古荒原上。
  接着,河管处处长黎仲康、水利处处长马光义亲自安排筑堤的施工开始了。指挥部领导轮流值班,推土机、挖掘机、翻斗车昼夜不停。
  筑大堤,必须一层层辗压松软的沙土,做为推土机手,不仅随时有深陷下去的危险,左右已裂缝的土壁还有随着坍塌的可能,驾驶员杨洪坤二话没说,开着推土机驶进八、九米深的沟底,来回碾压……。
  二天三夜的时间过去了,1000多方砂石填进了决口,大堤筑成了,被切断的大渠又连接了起来。欢快的渠水重新流进了干旱的沙土地,干渴的树苗得到了滋润。
  地委书记颉富平、副书记康克俭、副秘书长何俊英、地委办公室副主任索毅第一夜就守在工地直到凌晨5点;负责施工的黎仲康仅仅休息了几个小时,而这几个小时也是和衣躺在电话机旁;毕可显、王殿武等领导在整个抢险过程中,来回奔波,指挥推土机;更有那默默无闻战斗在工地上的职工,忙得连口水都顾不上喝。
  ……
  短暂的二天三夜时间,在人类历史的长河中只是一瞬,但它却显示出阿克苏人战天斗地的精神气概,体现出阿克苏人团结一致,不畏艰险的精神风貌。

知识出处

柯柯牙绿化工程志

《柯柯牙绿化工程志》

出版者:新疆人民出版社

本书记述了阿克苏地区柯柯牙绿化工程概况。包括自然环境、机构、宣传组织、开荒整地、水利建设、道路建设、植树造林等几方面。它给我们展示的不仅是生态和经济的巨大效益,更留下了激励我们发扬柯柯牙精神,加速建设阿克苏,为子孙后代造福的巨大精神财富。《柯柯牙绿化工程志》以全面、准确和翔实的史料,记下了柯柯牙绿化工程建设的艰辛、开拓者的伟绩和启迪后人的成功经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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