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谈龟兹壁画与吐火罗壁画的人物形象

知识类型: 析出资源
查看原文
内容出处: 《龟兹学研究 第二辑》 图书
唯一号: 320920020210001465
颗粒名称: 浅谈龟兹壁画与吐火罗壁画的人物形象
分类号: K879.41
页数: 8
页码: 236-243
摘要: 本文记述了龟兹壁画与吐火罗壁画的人物形象的基本情况。其中包含: 龟兹壁画的“十六剑士”、迪伯尔津壁画、巴拉雷克—达坂的宴饮图、龟兹与吐火罗。
关键词: 龟兹壁画 吐火罗壁画 人物形象

内容

近年来,随着网络的发达,我们研究西域史的环境与条件有所改善。例如,日本国立情报学研究所主办“DigitalSilkRoadsProject”,将东洋文库所藏图像史料逐渐公开发表(http://dsr.nii.ac.jp/toyobunko),其中包括了德国探险队的一些报告书。这类网站的出现,为全世界的西域史的研究人员提供极大的方便。2006年1月,在日本东京召开了第29届文化财产的保存与修复国际研究集会:“从丝绸之路壁画看东西文化交流”专家会议①,有待于论文集的正式出版。在中国国内,除学术期刊与各类论文集的簇出外,国外研究论著的翻译出版也多起来。近年来,粟特研究是一个热门,有人已经提到过粟特对龟兹壁画的影响。1999年,粟特地区(Sogdiana)考古专家马尔沙克(B.I.Marshak)等对中亚和西域各地壁画的色彩和风格作了比较研究,后来也有汉译文,颇有参考价值①。我们讨论中亚古代史的时候,俄国(原苏联)学者在中亚考古发掘工作的丰富的积累是不可缺少的。但相对而言,中日学界对原苏联中亚地区的考古研究还是零散的,特别是吐火罗斯坦(Tocharestan,今乌兹别克斯坦南部和阿富汗北部),而俄国学界也未能充分利用中日学界的最新研究成果。在这个意义上,我们非常欢迎联合国教科文组织陆续出版的英文《中亚文明史》及中文翻译。其中,1996年出版第3卷的主编是俄国的中亚考古专家李特文斯基(B.A.Litvinsky)。他还担任俄文论文集《古代与中世期初的东突厥斯坦》的主编,共有4卷。2000年出版的第4卷的副题是“考古、艺术、服饰”,其中“服饰”部分是亚琴科(S.A.Yachenko)执笔的③。在季娅科诺娃(N.V.D'yakonova)《关于2~7世纪东突厥斯坦的服饰史》一文④的基础上,此文对新疆出土的服饰实物与图像进行详尽的整理与分析,并且提到各个文化因素的关系。两文都充分利用了和田约特干出土的陶制人物形象的服饰,很有见地,因为于阗与龟兹两地的古代服饰的表现主要在龟兹石窟壁画中的人物服饰与和田约特干出土的陶制品中。顺便提一下,和田约特干出土的陶制小品(多为残片)并不是正式发掘出来,所以关于其年代迄今没有定论,需要进一步的检讨。我认为其中大量的猴子形象要早,一些人物形象要晚。
  在吐火罗斯坦的考古研究方面,日本加藤九祚先生的贡献相当突出。1997年他出版的《中亚北部佛教遗址研究》一书,可以说是他多年来的研究与翻译工作的一个总结。其中最后部分他特意论及了克孜尔石窟壁画和吐火罗斯坦及巴米扬(B〓miy〓n)壁画的类似性①。这是他多年来关心的问题②,首先由阿尔鲍姆(LI.Al'baum)提出来的,李特文斯基也持同样看法。在中国,姜伯勤先生也充分利用相关考古材料③。
  下面我想按照加藤先生的观点和线索,看看龟兹壁画与吐火罗斯坦壁画的类似性。应当说明的是,笔者的俄文水平有限,未能阅读全部文献。此文主要对5~7世纪的西域与中亚壁画略加整理,以供诸位专家参考。
  一 龟兹壁画的“十六剑士”
  首先看看龟兹壁画。克孜尔第8窟后室左、右甬道各绘有八身服龟兹装供养人像,剪发垂项,上身着单翻领、窄袖、束腰长袍,领袖有缘。下身穿窄口裤,似着尖头向上长靿靴,腰挂长剑,部分供养人的翻领、腰带、长袍上带有联珠野猪头纹和联珠团花纹(见图1)(④。这“十六剑士”是德国探险队剥走的①。类似的供养人图像,还见于克孜尔第205窟(,摩耶洞)②、克孜尔尕哈第30窟等。时间大约7世纪。
  这里应当说明的是,龟兹壁画有自己的风格,尤其“十六剑士”的衣领上的装饰边延长成为条带。勒克科认为,这条带大概用于收紧外衣的开领:用手拿着它向左绕脖子一圈,然后塞紧,这样就在胸前开领上方形成一个竖起的领子③。龟兹的服饰应该与当地干旱多风沙的自然环境有密切关系④,这类条带可能也是由此而来的。
  二 迪伯尔津壁画
  迪伯尔津(Dilberjin),位于今阿富汗北部,靠近巴里黑(Balkh)附近。1969年以后,原苏联和阿富汗合作清理发掘。正式报告书由克鲁格利科娃(I.T.Kruglikova)出版。
  据报告书,此遗址东北角有信仰设施,其中第16房下面的壁画绘有一列男人正面站着,有的人佩带着短剑。他们穿着长袖紧身“左衽”长衫,腰部束带(见图版十五,2)①。这些形象的一个突出的特点是取“脚尖站立”的姿势。
  李特文斯基指出,迪伯尔津的绘画与龟兹壁画有联系,他把这些绘画的年代定在5世纪或6世纪初②。他认为:“无论如何,这种构图是在很多方面来自在迪伯尔津中看到的模式,而在东突厥斯坦发展起来的。”③龟兹壁画中的供养人和画师用“脚尖站立”的姿态,确实是非常显著的。其实这可能是绘画的一种表现方法。从欧洲来看,拜占庭(Byzantine)的镶嵌细工和弗兰克王国(Frank)卡洛凌格(Karolinger)王朝(751)的纤细画中也有类似图像。在萨珊(Sasan)王朝时代的银器上也有类似的形象,一般认为龟兹壁画受到伊朗文化的影响④。林良一认为这种绘画的表现方法可能是古代东方(Orient)的传统⑤。另外,季娅科诺娃认为,在借用佛教肖像前的龟兹,贵族正是以骑士的形象出现,因为早期供养人和画师脚指的垂直姿势起源于那一时期没有使用马的骑士的姿势①。看来,克孜尔第205窟的“八王分舍利图”中的贵族武士骑马的姿态确实如此②。
  三 巴拉雷克—达坂的宴饮图
  巴拉雷克—达坂(Balalyk-tepe)位于乌兹别克斯坦呾密(Ter-mez)以北西30公里处。此遗迹的宴饮图中的主人公——男女青年着翻领、紧身、窄袖的华服,大贵族则有连珠纹锦的大氅,珠花宝饰,手执金银酒杯,佩刀持镜(见图版十五,1)③。这些绘画也可能表示婚札的情节。
  关于这些壁画的年代,当初亲自从事发掘工作的阿尔鲍姆认为是公元5~6世纪的嚈哒时代。后来,一些学者依靠这个观点来讨论。例如,古代中亚衣服史的专家迈特迪诺娃(G.Majtdinova)认为,虽然各地有变化,但这类衣服都属于嚈哒时代④。但近年来,一些学者对此观点提出了疑问,现在,一般认为这个壁画属于6世纪末至7世纪初⑤。这个年代与龟兹壁画中贵族供养人的年代接近。
  这些宴饮图的特点之一,就是拿酒杯的手指表现。类似图像还见于萨珊王朝时代的金银器、粟特壁画(除粟特地区本身外,还包括近年来在西安发现的安伽墓等粟特人墓葬中的宴饮图)、和田丹丹乌里克发现的唐代木板画以及突厥时代的草原石人。2005年出版的林俊雄《欧亚石人》一书,对这些表现做了分析,认为这些包括粟特地区与吐火罗斯坦在内的伊朗美术传统的手指表现可能追溯到更早的古代东方的美术①。此书还指出,宁夏固原县发现的北魏墓木棺漆画中的宴饮图受到粟特的影响,倾向于粟特文化因素导致突厥石人产生的想法②。
  很有趣的是,三个地点的壁画的人物脸部都不同,并且各地均有自己的风格,但它们的服饰有明显的共同点,如三角形的“左衽”翻领。这种独特的领子是当时在中亚地区普遍看到的,如:萨珊王朝时代的金银器、巴米扬和粟特的壁画以及突厥石人。
  四龟兹与吐火罗
  “吐火罗”问题,可以说是古代中亚史上最大的谜之一。这个孤立分布的古代死语言的语言学的讨论,后来与月氏西迁的历史问题联系,还涉及到印欧语族的考古问题,错综复杂。
  德国探险队将龟兹壁画拿走以后笼统地说龟兹壁画中的一些人物是吐火罗人,但是,“吐火罗人”的含义并不太明确,有时指的是操吐火罗语的人,有时指的是从吐火罗斯坦过来的人。其实两者并非一致,因为后来的研究表明,当时的吐火罗居民的语言并不是“所谓”的吐火罗语,而是伊朗系统的巴克特里亚语(Bactorian)。严格来讲,当时回鹘人所说的“吐火罗(toxr〓)语”,实际上只限于A种方言,出土于焉耆和吐鲁番两地,都是佛教文献;库车出土的B种方言,也包括世俗文献,法国学派提倡称之为“龟兹(K〓is〓n)语”,但后来还是笼统地称为“吐火罗”语,国际学界都已经习惯了。
  所谓吐火罗语的命名问题极为复杂,这里不能仔细地回顾前人的研究。后来,在圣彼得堡发现了回鹘译本《玄奘传(慈恩传)》残卷五最后部分(此卷内容相当于《大唐西域记》卷十二;后来又在圣彼得堡发现全卷),这里有于阗以东的“覩货逻”故国(斯坦因将此比定为安得悦Endere遗址)的记载,回鹘译本的对应词就是toxr〓。有人认为,这似乎可以解决“吐火罗”问题,但是,据我的了解,这只能说明当时的回鹘人以为A种方言与“吐火罗”有关,其实可能回鹘人他们也不清楚具体有什么关系。
  如上所述,在壁画的图像上我们可以看到龟兹与吐火罗斯坦有密切的联系。加藤先生提出了一种说法:至少在某一时期,一批同一流派的画家可能从吐火罗斯坦移动到龟兹①。这种思路能否成为解决“吐火罗”问题的关键?我们只有待于吐火罗斯坦一带的进一步考古发掘工作。文化交流的实际情况比较复杂,上面提到的是三个地方的壁画的一部分,只从一个角度来窥到宏大文化交流的一斑而已。
  非常可惜,杰出的粟特考古专家马尔沙克已经去世了。最近,我们又听到中亚考古的泰斗普加琴科娃(G.A.Pugachenkova)女士逝世的消息。我们应该在国际学界的前人研究成果的基础上,进一步推动“世界的龟兹,文明的荟萃”的讨论。此文受到川崎建三先生的指教,特此感谢!
  (作者:新疆师范大学历史系副教授)

附注

①此会议论文摘要:《シルクロード沿いの壁画資料集》(CorpusofMuralPaintingsalongtheSilkRoad.The29thInterna-tionalSymposiumontheConservationandRestorationofCulturalProp-erty“MuralPaintingsoftheSilkRoad:CulturalExchangesbetweenEastandWest”,Colloquium,24-26January2006,Tokyo)。 ①A.И.Кocoлaпoви〓.И.Mapшaк,CтeннaяживописbCpeднe〓иЦЦeнтpaлbно〓Aзии.Истоpик。-xyдoжecraeнноeилaбopaтоpнoeиccлeдoвaHиe,Caнкт-Пeтepбypr1999 /MuralsalongtheSilkRoad.CombinedArtHistoricalandLaboratoryStudy;杨军涛译《中亚壁画——艺术史与实验研究》(上)(下),《新疆师范大学学报》2005年第2期,第72~80页;同2005年第3期,第33~38页。 ②HistoryofCivilizationsofCentralAsia,Vol.Ⅲ.TheCrossroadsofCivilizations:A.D.250to750,eds.B.A.Litvinsky,co-eds.ZhangGuang-da(张广达)&R.ShabaniSamghabadi,UNESCO1996(repr.Delhi1999);马小鹤译《中亚文明史》第3卷,文明的交汇:公元250年至750年,中国对外翻译出版公司2003年版。 ③CA.Яцeнко,《Кocтoм》,Bосточнb〓Typкecтaнвдpeвностииpaннeмcpeнeaeкoabe.T.4:Apxитeктypa.Иcкyccrвo.Кoстюм.,Пoдpeд·〓.A.Литвинcкoro.2000,c.296~384.[Englishsummary:582~583] ④H.B.Дb〓коновa,《Кистоpииoдeжкдb〓вBосточномTypкecтaнeⅡ-ⅤⅡвв.》,Cтpaнb〓инapoдb〓Bocтoкa22,1980,c.174~195. ①加藤九祚《中央アジア北部の佛教遺址の研究》(シルクロード学研究4),シルクロード学研究センター,1997年,第187、188~189页。②参見加藤九祚《中央アジア遺述の旅》(NHKブックス334),日本放送出版协会,1979年,174页;同作者《シルクロード文明の旅》,中央公论社,1994年,222~223页(初出:私家版《续.ューラシア文明の旅》,1991年,92~93页)。 ③参见姜伯勤《敦煌艺术宗教与礼乐文明》,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6年版。 ④参见吴涛、文爱琼《龟兹壁画中的服饰初探》,《新疆文物》1996年第1期,第50~55页。 ①A.vonLeCoq,DiebuddhistischeSp|tantikeinMittelasien,Ⅳ,Berlin1924(汉译《新疆佛教艺术》,新疆教育出版社2006年版),S.8-9,Tafel4. ②A.Gr|nwedel,Alt-Kutscha.arch|ologischeundreligionsgeschichtlicheForschungenanTempera-|ldenausbuddhistischenH|hlendererstenachtJahrhundertenachChristiGeburt,Berlin1920Gem(Repr.京都:临川书店,1997),TafelⅩLⅤⅢ-ⅩLⅠⅩ;LeCoq,op.cit.,S.9-11,Tafel6. ③A.vonLeCoq,BilderatlaszurKunstundkulturgeschichteMittel-Asiens,Leipzig1925(Repr.Graz1977);勒柯克著,赵崇民、巫新华译《中亚艺术与文化史图鉴》(汉译亚欧文化名著),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5年版,64页图8。参见Дьякoнoвa上引文,c.182;яцeнкo上引文,c.332。 ④参见尚衍斌《古代龟兹服饰述略》,《新疆艺术》1992年第6期;收入《龟兹文化研究》(一),新疆人民出版社2006年版,第222~226页。 ①И.T.Кpyrликoвa,Hacmeннbepocnucu〓noмeueнuu16ce〓epo〓ocmomo〓oкyлbmo〓o〓oкoммnлeкcaДuлbбep〓жuнa-Дpe〓н〓〓〓aкmpu〓.Bb〓.2,Mocквa1979,c.123.参见AnnaJeroussalimskaja,“LecafetansimourghsdutombeaudeMochtchevajaBalka(CaucaseSeptentrional)”,StudiaIranica7,19aux78,pp.183~211,惜无寓目。 ②上引Litvinsky主编HistoryofCivilizationsofCentralAsia,Vol.Ⅲ,pp.151~152;马小鹤中译,121~122页。 ③B.A.итвински〓иB.C.Coлo〓be〓,Cpe〓нe〓eкo〓a〓кyлmypaToxapucmaнa〓c〓emepacкonoк〓Baxщско〓〓oлuнe,Mocквa1985,c.139. ④参見上野照夫《キジル千佛洞の佛教艺术におけるインド的祥式》,《佛教艺术》第50号,1962年,第23~25页。 ⑤林良一《シルクロード》,美术出版社1962年版,第74~76页。 ①转引自КocoлaпoвиMapшшaк上引书;杨军涛译(上),《新疆师范大学学报》2005 年第2期,第78页。 ②Alt-Kutscha,TafelⅩLⅤⅠ-ⅩLⅤⅡ. ③Л.И.АлbбayM,〓aлaлb〓к-тeпe.Кucmopuuмamepuaлbно〓кyлbmypb〓uucкyccm〓aToxapucmaнa,Tamкeнт1960,Pиc.109.这里只表示较为代表性的图版。 ④r.Ma〓тдиновa,Кocmюмpaннecpe〓нe〓〓ко〓o〓oToxapucmaнa.Иcmopu〓uc〓〓u,Дyшaнбe1992,с.124. ⑤参见G.Azarpay,SogdianPainting,Berkeley1981,p.49,88;シルクロードの遺宝》(图录),日本经济新闻社,1985年,No.127解说(B.I.Marshak执笔)《;上引Litvinsky主编书,pp.151~152;马小鹤中译,121~122页;田边胜美《ササン朝美术の末方侍播》,《世界美术大全集·东洋编》15,小学馆,1999年,第206页。 ①林俊雄《ューラシアの石人》(ューラシア考古学选书),雄山阁,2005年,第34~44页。顺便提一下,此书还注意到克孜尔第38窟主室西壁上部的天宫伎乐图中有一个伎乐托盘的样子(见《中国石窟·克孜尔石窟》(一),文物出版社1989年版,图103)。关于此窟的年代,一般认为是4世纪,但吴焯先生指出,因为此壁画的风格相当成熟,所以年代可能更晚。见吴焯《库木吐喇石窟壁画风格演变与古代龟兹的历史兴衰》,新疆龟兹石窟研究所编《龟兹佛教文化论集》,新疆美术摄影出版社1993年版,第332页。 ②林俊雄《ューラシアの石人》,第186~192、215~217页。

知识出处

龟兹学研究 第二辑

《龟兹学研究 第二辑》

出版者:新疆大学出版社

本书所选论文分为“大家论坛”、“历史研究”、“考古探秘”、“佛教石窟”、“文化艺术”、“史料研究与情报”六个部分。新疆龟兹学会成立已三年有余了。三年来新疆龟兹学会抓了三件事:一是每年召开一次“龟兹学学术研讨会”。二是编辑出版新疆龟兹学会学术刊物《龟兹学研究》。三是进行《龟兹学概论》的编撰工作。

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