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丝绸之路民族民间传说的涵义及其分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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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出处: 《丝绸之路民间文学研究》 图书
唯一号: 320920020210000282
颗粒名称: 第一节 丝绸之路民族民间传说的涵义及其分类
分类号: I207.73
页数: 6
页码: 059-064
摘要: 本文记述了丝绸之路民族民间传说的涵义及其分类的情况。其中包括丝路民间传说的历史性、丝路民间传说的可信性、丝路民间传说的变异性、氏族来源的传说、人物传说等。
关键词: 丝绸之路 民间传说 涵义

内容

在民间文学这棵枝叶繁茂的大树上,民间传说是其重要的主干之一。千百年来,流传在丝路各少数民族中的民间传说,内容丰富,形式多样,构成了丝路民间文学中不可缺少的,最富于艺术光彩的一个重要内容。
  丝路民间传说最早的产生,大都源于丝路神话,有的则从丝路神话中分离出来。这正如鲁迅先生所说:“迨神话演进,则为中枢者渐近于人性,凡所叙述,今谓之传说。传说之所道,或为神性之人,或为古英雄。”①这段话告诉我们,传说是由神话中的神演变而来,这种“神”已不再是超现实的,而具有了某种人性。另外,一些自然风物的传说,也是由自然神话等演变而来,即把原来的超自然力逐渐转化为人们可以认识的客观事物,使之与人们的生活更加接近。由此观之,丝路传说与丝路神话存有密切的联系,尤其是那些早期产生流传的丝路传说,简直就是丝路神话的翻版。例如,流传在早期哈萨克人中的《白天鹅的传说》,与《天鹅女》的神话在内容上几乎相差无几;塔吉克族的《慕士塔格的传说》与其“冰山神话”也如出一辙。
  但是,传说毕竟不是神话。丝路神话,我们在前一章已经讲过,它是“用想象和借助想象以征服自然力、支配自然力,把自然力加以形象化”。它是通过西域原始初民的幻想,“用一种不自觉的艺术方式加工过的自然和社会形式本身”。②其特征主要是以神祗为中心的原始性,充溢着虚幻怪异的色彩。丝路民间传说与此有着较大的差异。它是劳动和生活在古代西域社会的各民族先民口头创作的“与一定历史人物、历史事件和地方古迹、自然风物、社会习俗有关的故事”。③在传说中,所叙述的人物、事件、山川草木、生活习俗,再也不是神话般的超现实的。其内容虽然也是编造出来的,但已不是企图通过幻想的力量去征服和支配自然,也不是对自然和社会生活的不自觉的艺术加工,而是传说中的人物形象(大多为英雄)以丝路各民族祖先和英雄为雏形,所叙述的山川草木、生活习俗已同他们的现实生活发生着密切联系。简言之,丝路传说虽也有丝路神话般的幻想成分,但更多的是具有类似丝路民间故事那样的现实特征。如果我们将其内涵及特征进行一番归纳的话,那即是:历史性、可信性和变异性。
  丝路民间传说的历史性程中,丝路民间传说大多采取溯源和说明等表述形式,来述说西域历史和各民族历史发展中的现象、事件和人物,以表达各民族人民的观点和愿望。如,哈萨克族民间传说《白狼》。它叙述的是一只漂亮的白色母狼化为美丽少女,在山洞里与人结为婚姻的传说。这一传说至今还在哈萨克人中广为流传,它以近似神话的方式追溯着哈萨克民族的起源历史,强烈地表现出古代突厥人对狼的图腾崇拜观念。又如,塔吉克族民间传说《慕士塔格的传说》。它以19世纪30年代塔吉克人民抵抗浩罕侵略者的历史事件为依据,融幻想与现实为一体,将塔吉克义军比作雄伟的慕士塔格冰峰,歌颂了塔吉克人民的爱国主义和民族精神。这些丝路少数民族民间传说,并不是真实的历史记载,而是往往借助历史的影子,进行大胆的虚构。在一定历史事实的基础上,运用取舍、剪裁、虚构、夸张、渲染、幻想等艺术手法,来表达丝路少数民族的思想感情和愿望,反映出他们社会生活的某些本质特征。
  丝路民间传说的可信性
  在丝路民间传说的创作和流传中,既没有神话般的荒诞不经,也没有幻想故事的虚无缥缈,而是大都有一个附着物,即把广泛的社会生活内容依托在某一个历史人物、历史事件或某一人工物、自然物之上,从而产生出虚构的传说。人们听了这种传说,往往信以为真,辗转传播。正如我国汉族《鲁班的传说》、《雷峰塔的传说》一样,在丝路各民族的传说中,大多都有以某个具体人物、事件或自然物作依据,从而增强了传说的可信程度和现实意义。如,我们前面提到的塔吉克民间传说《慕士塔格的传说》。作品述说的古时候一位塔吉克老猎人带领一批青年猎人杀敌保卫塔什库尔干的情节内容,即是根据后世塔吉克民族英雄阿奇木伯克库尔察克和吐尔阿沙率领人民与异族侵略者浴血奋战最终收复家乡的历史事件演绎加工而成的。在丝路各少数民族的人物传说和地方风物、习俗的传说中,都程度不同地存有自己民族历史生活和自然环境中熟悉的附着物。诸如,维吾尔族人物传说《季帕尔汗(香妃)》、柯尔克孜族地方传说《苏莱卡乌奇坎山》、锡伯族历史传说《开凿察布查尔大渠的传说》等等。
  丝路民间传说的变异性
  丝路民间传说如同其他民间文学一样,在流传过程中具有变异性的特点。这里除了民间口头创作和口头传播无时无刻不处于变动之中这一重要因素之外,在多民族中,劳动生活方式、宗教信仰、风俗习惯、民族语言等方面的相似和迥异大约也是形成这种变异性的重要原因之一。从宏观上看,丝路民间传说的这种变异性呈现出稳定与变异的双重性质。一方面,由于民族性和地区性的限制,丝路不少民间传说具有空间上的相对稳定性。它的流传往往有一个中心点或者一个相对固定的区域。如《慕士塔格的传说》基本流传在塔什库尔干地区塔吉克民族中间;《季帕尔汗(香妃)》的传说,则大多在喀什地区维吾尔族中传播。另一方面,随着社会的发展,多种文化的交融(如农耕文化与草原游牧文化),某一民族的传说会流入他民族地区,与其相似的传说等文学形态融合,发生了变异。如在丝路游牧民族中,广泛流传着“天鹅姑娘”类型的传说,由于民族情感和地域等的差异,使这一类型的传说在情节的发展、结局、人物命运的变化等方面呈现出多种不同的态势。从微观看,即从丝路民间传说作品本身看,这种变异性具体表现为两种形态。其一,丝路民间传说在漫长的流传过程中,不断地得到加工。对原有的民族传说进一步提炼思想内容,不断地丰富人物和情节,以适应不断发展更迭的社会现实以及变化更新的时代内容。如在哈萨克、维吾尔等民族的带有浓重宗教气息的民间传说中,由于信仰崇拜对象的衍变、更迭,使得同一类型的传说在情节和环境等方面都发生了一定的变动,以适应当时宗教的需求。其二,在丝路传说(尤其是人物传说)流传的过程中,将不同人物相关的事情逐渐集中到一个已经成型的人物身上,使这一人物形象的性格内涵更为丰富,光彩照人。如,维吾尔族民间流传甚广的《乌古斯可汗的传说》(从某种意义上它也可归属于英雄神话),作品中英勇无敌的乌古斯可汗这一形象即是维吾尔早期各氏族部落所崇拜的英雄首领的诸多才干和品德集于一身所创造的。随着长期的流传,乌古斯这个形象内涵愈加丰富,几乎可以看作早期维吾尔族人民精神和民族性格的象征了。
  以上我们对丝路民间传说的涵义进行了较为具体的阐述,从中可以看出,它在丝路民间文学矿藏中的蕴藏量还是较为丰富的。对它进行进一步研究,分类是必不可少的。要对丝路民间传说进行一番比较科学和比较准确的分类,这确是一件较为复杂棘手的事情。困难在于不少丝路传说脱胎于丝路神话,不太容易将古神话与古传说的界限区别开来。另外,目前还未有一个较好的传说分类法,不少分类介于神话与故事之间,加之民间长期约定俗成的不甚严密的分法,有的神话称之为传说,有的故事也称之为传说,客观上给民间传说的分类增加了一定的困难。
  丝路民族民间传说,根据目前所接触到的材料,大体可作如下分类:
  氏族来源的传说
  氏族来源或氏族祖先传说是一种古老的传说,在丝路大多数民族中都有流传或保存。此类传说与原始的族源神话有着密切的联系。究其原因,始祖神话中的图腾崇拜原始宗教意识在后来不少氏族来源传说中都程度不同地存在着。后随着社会发展,神话产生的基础削弱了,“而社会生活日趋纷繁和复杂,军事斗争、英雄业绩等等重大事件,引起人们传颂自己历史的要求。在这种情况下,传说逐步兴旺,从而产生了同一事件、人物的神话与传说并存或神话经过历史化向传说转化的现象”。①如,维吾尔族传说《乌古斯可汗的传说》即由神话《乌古斯传》发展而来,哈萨克族的《哈萨克民族名称的传说》也是从神话《天鹅女》中主要情节演绎而来。
  在丝路民间传说中,较有影响的氏族来源传说主要有:哈萨克族的《白狼》、《哈萨克民族名称的传说》;维吾尔族的《乌古斯可汗的传说》;柯尔克孜族的《四十个姑娘》、《柯尔克孜巴依》,回族的《回回的来历》等。其中柯尔克孜族的《四十个姑娘》①颇具代表性。
  相传古时候在普舍维尔地方居住着汉满素尔和阿娜丽兄妹俩。一天,兄妹俩进入普舍维尔附近的山洞中与一群快乐的青年游戏玩耍。后来这件事被“圣人”所知,认为破坏了圣规,禀告给国王。国王闻之发怒,将兄妹俩处以绞刑,并且把他们的尸体焚烧成灰撒入河水之中。河水流入国王花园水池,水池中正好有国王的四十个姑娘在沐浴。姑娘们听到池水中发出“阿娜丽哈克!买娜姻哈克!”(阿娜丽冤枉!我冤枉!)的呼喊声,她们好奇地在水中捞摸骨灰。时隔不久,四十个姑娘都身怀有孕。国王听说姑娘们怀孕,非常恼怒,命令将四十个姑娘逐出国境。其中三十名姑娘向右转入山区,十名姑娘向左转入平原。后来,四十个姑娘都生下了子女。三十位姑娘的后裔称为“奥图兹·奥古尔”,成为后来柯尔克孜族的右部;十位姑娘的后裔称为“翁·奥古尔”,成为后来柯尔克孜族的左部。在这则颇具神话色彩的柯尔克孜族族源传说中,我们较清楚地看到,传说描述的那个时代柯尔克孜人的祖先已超越了混沌蛮荒的神话社会开始进入文明社会的门槛。兄妹通婚被视为非法,甚至国王的四十个女儿因喝了浸过异性骨灰的河水受孕也要被赶往荒山野林等情节皆可说明。另外,作品具有一种神秘的,独属柯尔克孜族本身的气息。在阿尔泰语系里,“柯尔克孜”是“四十个姑娘”(或“山地姑娘”、“四十百户”)的意思。实际上,“柯尔克孜”就是四十的复数,“四十百户”就是四十个部落草原人的意思。作品标题“四十个姑娘”与“四十复数”的出现,加之传说中四十个儿女自相成婚绵延柯尔克孜族后代,使得“四十”在这里有着一种神秘甚至图腾的意味。这种对“数”的独特理解,反映出柯尔克孜这一民族在氏族起源上的独特性,同时它又对我们的民族起源文化研究不无启迪意义。
  人物传说
  丝路人物传说是以人物为中心,叙述他们的事迹和遭遇。其中,以各民族中的历史人物传说和英雄人物传说影响最大。如维吾尔族脍炙人口的历史人物传说《季帕尔汗(香妃)》。作品生动而传神地讲述了清朝乾隆年间,维吾尔和卓家族中的和卓女(即香妃),美丽聪慧、通善诗文、能歌善舞,跟随叔父额色尹、长兄图尔都奉诏进京“金殿对辞”的佳话。传说意趣盎然,富有浓郁的传奇色彩,显露出维吾尔民族对自己喜爱的历史人物的缅怀与崇敬,洋溢出一股民族自豪感。在柯尔克孜英雄人物传说中最为著名的有《卡潘乌鲁》。在其他一些反抗统治阶级和异族侵略的传说中,英雄人物也占有重要地位,如《蔓菁图章》等。在丝路其他民族的人物传说中,还有一些影响较大,流传甚广的传说,如蒙古族卫拉特人的历史传说《巴图尔浑太吉的传说》、《噶尔丹的传说》、《阿睦尔撒纳的传说》,锡伯族的《开凿察布查尔大渠的传说》等等。
  地方风物、习俗以及人工物的传说
  丝路地方风物传说,是指具有西域地方特色的山川古迹、花虫鸟兽、乡土特产等这些事物由来的解释性传说。此类传说(尤其是地名传说)在丝路各民族传说中占有較大的比重,其中著名的有:塔吉克族的《慕士塔格的传说》,维吾尔族的《塔克拉玛干大沙漠的传说》,卫拉特蒙古族的《博格达山三峰的传说》、《乌鲁木齐双塔的传说》,柯尔克孜族的《两棵白杨》和《苏莱卡乌奇坎山》等。在这些地方风物的传说中,《苏莱卡乌奇坎山》①具有一定的代表性。
  相传过去在新疆乌恰县黑孜苇附近的一个“阿依勒”②中,有一家牧主。全村牧民都靠打猎和为牧主做活维持生活。村里有位叫买尔干的老猎手,他和老伴加尼古丽、独生女苏莱卡相依为命,打猎为生。老猎手很喜欢邻居青年斯地克库勒,把他培养成一名熟练的猎手,并为斯地克库勒和苏莱卡订了婚。不久,村里遇上了罕见的雪灾,老猎手买尔干为了给乡亲们找些东西吃便带着重病上山打猎,结果当他拖着猎物下山时被狂风刮进了雪窝里冻死了。牧主知道后设计要苏莱卡到他家做工以抵偿借给买尔干老伴的安葬费用。斯地克库勒得知,不让苏莱卡去牧主家,宁愿自己为牧主放羊抵债。阴险的牧主一计不成,又施一计,把斯地克库勒打发到很远的地方去放羊,然后把苏莱卡拖到自己家中。在牧主的威逼利诱面前,苏莱卡宁死不从,斯地克库勒闻讯赶来也被牧主关了起来。一天夜里,在牧民的帮助下,苏莱卡和斯地克库勒都逃出了牧主家,由于两人走进了两条山沟没见到面。牧主派人追上了苏莱卡,苏莱卡坚贞不屈,从山崖上跳了下去。斯地克库勒躲开了牧主的追捕,到了另一个部落居住的地方。不久,斯地克库勒带着人马回来了,杀死了牧主,把牲畜分给了贫苦牧民。人们为了怀念苏莱卡,便把苏莱卡跳崖的那座高山起名叫“苏莱卡乌奇坎山”。①这个传说,向人们讲述了新疆乌恰县苏莱卡乌奇坎山山名的由来,揭露了牧主的狡猾、伪善和残酷的阶级本质,歌颂了柯尔克孜牧民不屈的斗争精神和忠贞的爱情。
  另外,在丝路民族传说中还有不少关于他们日常生活器皿、乐器、民族服饰、居住地以及婚俗等饶有意趣的传说,在此就不一一叙述了。

附注

①鲁迅:《中国小说史略》,《普迅全集》第八卷,人民文学出版社,1958年版。 ②马克思:《〈政治经济学批判〉导言》,《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二卷。 ③钟敬文主编:《民间文学概论》,上海文艺出版社,1982年版。 ①钟敬文主编:《民间文学概论》,上海文艺出版社,1982年版。 ①谷德明编:《中国少数民族神话选(柯尔克孜族)·四十个姑娘》,中国民间文艺出版社,1987年版。 ①摘自胡振华《柯尔克孜民间文学概况》,《新疆民间文学》第2集。 ②“阿依勒”,柯尔克孜语,牧民的村落。 ①“乌奇坎”,柯尔克孜语“飞下去”的意思。

知识出处

丝绸之路民间文学研究

《丝绸之路民间文学研究》

出版者:新疆人民出版社

本书内容包括:丝绸之路民族神话、丝绸之路民族民间传说与民间故事、丝绸之路民族英雄史诗、丝绸之路民族民间叙事长诗、丝绸之路民族民歌、丝绸之路民族民间谚语和谜语等。不仅为国内中西文化交流史研究的学者提供了一个平台,而且也推动了国内丝绸之路研究的开展,受到国内外学术界的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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