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疆维吾尔自治区图书馆

这本《人生苦旅》，原打算给出书机构出版的，也该给他们出版。可我走到出版大厦的大门前，用钱币砌成的门槛高得我无法跨过去。单是用个统一书号就得掏两三万块钱，我一个退休的穷书生哪能承受得了！只好怀抱书稿退步回来。幸得深圳的新朋友和新疆的老朋友不约而同地为我指明一条出路，那就是自编自印自送。反正我出这本书又不是为了发行卖钱，而是为了在我老死之前留个纪念送给亲友们看看而已。这确是实话实说。我都是奔八十大关的老头了，人生之路的终点就在眼前了，我还图别的什么呀！能让世人了解了解我这“人生苦旅”，从中得到些许启迪，足矣。
  是的，我这个老头子的人生之路是快走到头了。当一个人走完这条路后，世人常常还要送死者一句话：“一路走好”。这固然是亲情友情的衷心表白；可说实在的，这句话对死去的人毫无意义。“死去原知万事空”，古代的明白人都明白这个常识。我作为一个唯物主义者，更坚信：人停止呼吸后，就是一具尸体，一具不可能有任何生理心理功能的尸体。入炉火化，骨灰撒出去，便无影无踪的；入地埋下，骨肉腐变，最有用的归宿，便是我在本书开篇《红叶》中说的：化腐植助农肥田。如此而已。什么都“了”了，哪里还有什么“一路走好”。
  我这一辈子，走人生之路，没有“走好”，弯弯曲曲，磕磕碰碰，可以说是跌跌撞撞走到头的。在“看”得到的不久的那一天，我将消失在人生路上，不用再“走路”了；可在世的亲友们，在世的每个人，无论长幼，无论贵贱，都还得“走路”啊。我打心眼里希望所有在世者在人生路上“一路走好”。希望扶过我、帮过我的家乡和非家乡的每个亲友一路走好；希望培育过我的大中国的每个人一路走好；希望承载过我的地球村的每个人一路走好。
  （2008年10月31日于深圳寓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