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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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出处: 《大戈壁》 图书
唯一号: 320020020210029805
颗粒名称: 二十七
分类号: I267;G634;G624
页数: 14
页码: 289-302
摘要: 营火旁,大队干部会议在这里继续召开,会上产生了激烈争论……
关键词: 大队长 指挥员 不知道 起义部队 怎么样

内容

营火旁,大队干部会议在这里继续召开,会上产生了激烈争论……
  “雪梅同志,那天说得话我认为是有一定道理,但她有些太激动了,有些话是说过了头,学员们的积极性还是要保护的。”
  “我认为雪梅同志做的不对,她的这种过激行为有损于党、有损于军队的形象,给大队长不留面子,不就是给军队抹黑嘛!”
  “这个问题我认为林雪梅同志做得对,当时那种场面如果不及时得到控制,那才叫给党、给军队抹黑!还有,在西征途中,我们有些学生的思想出了些问题,可是我们指挥员都做了些什么呢?大伙都想着把学生带到新疆去,就算是完成党和军队交给我们的任务,可是我们忽略了政治思想工作……思想工作才是保证部队胜利到达新疆的根本。”
  “我听了林雪梅同志的发言好像有一种偏袒邱玉峰、邱玉洁的意思?难道他们的逃跑还要得到同情和原谅吗?革命军队就要有铁的纪律,如果没有铁一般的纪律,我们还能取得革命的胜利吗!”
  指挥员们在激烈地争论,杨勃兴认真记录每一位指挥员的发言。今晚的会议没有争辩出什么结果来。他最后说:“今晚的会就开到这里吧,我建议在座的指挥员到各小队去,听听学员们是怎么说的,怎么想的。我提醒大家不要干预、引导他们。你们就是带着耳朵去听,这样得到的信息才是准确的。”杨勃兴说完对孙启明说:“就这样吧!”孙启明点了点头对指挥员们说:“大家回去按杨校长的话去做,都听清楚了吧?”
  “听清楚了!”指挥员们回答,孙启明说:“那好,现在散会。”
  …………
  学员们也在争论:“邱老师和邱玉洁就不应该逃跑,当逃兵总是不对的。但是我们谁不想家呢?谁要是说不想那是假话。特别是邱老师,他的媳妇要生孩子了,他想家我是可以理解的。”
  “林队长的话特别感人,解放军对待俘虏还优待呢?我想对待逃兵也不应该这么残忍。”这是一个女同学的发言,她们的感情特别丰富。
  “要是现在你还会想着回家吗?”杨勃兴问坐在身边的女学生。
  “我不会。”因为她们把“回家”和“逃兵”两个字联系了起来。她们憎恶逃兵两个字,就和那些脏水、污垢一样,使她们心惊肉跳,使她们恶心。
  “为什么?”
  “我害怕……不!可耻。”旁边的学员们都笑了起来。杨勃兴又问同学们:“你们都和她想的一样吗?”学员们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互相耳语,谁也没有回答这个问题。杨勃兴心里明白了,学员们是怎样想的。
  杨勃兴心情沉重起来,耳根发热,学员们这些想法好像烧痛了他,刺激了他的头脑,他语重心长地说了起来:“不应该是这样的……同学们想家没有什么不对……我们共产党人,革命军人……也是有感情的,革命理想和坚定的意志与情感并不矛盾,而是相辅相成的……我们有父母、兄弟、姐妹的亲情、战友、同学的友情,男女之间的爱情……在西征途中,我们同甘苦,共呼吸,心连心,这不也是一种情吗!这些情感就像是生活中的一条铁链,一环扣着一环,把我们紧紧联系在一起。形成强大力量,这就是坚定的意志,为了革命理想,不屈不饶地奋勇前进……”
  学员们的脸又一次被激活,充满光亮似的燃烧起来,所有的人都崇拜似地望着他……
  …………
  聂子龙参加完小组讨论,来到营火旁坐下,想着同学们的争论,像迷途的羔羊,感到越来越茫然了。这时彭雅莹、徐艳秋悄悄来到他身边坐了下来。聂子龙看了看了她们问道:“你们怎么还没有去休息?”彭雅莹说:“睡不着,也不知道邱玉洁他们现在怎么样了?”徐艳秋问:“子龙,邱玉洁他们会不会被枪毙?”他不知应该怎么回答她们,抬起头凝视无际的夜空说:“不知道?”
  彭雅莹说:“我们去找林队长,给邱老师、邱玉洁去求个情吧!”聂子龙沉重起来说:“听说林队长也受到了批评,她现在也很难!”他们三个人坐在一起都沉默起来……
  通信员跑过来问:“你叫聂子龙吗?”他抬起头来说:“是的?”通信兵接着说:“协理员通知你去大队部一趟。”彭雅莹的心颤抖了两下,看见他还在问:“有什么事吗?”
  “不知道,你去了就知道了。”通信兵回答。
  “现在就去吗?”
  “就是现在,和我一起走吧!”聂子龙木呆了会,看见通信员在一旁等他。一脉泪泉从彭雅莹眼中迸出,她不知道又发生了什么事,紧紧捏着聂子龙的手说:“子龙,你不会有什么事吧?”聂子龙想想说:“不会吧!”徐艳秋也担起心问:“你不会说错什么话了吧?”
  他也弄不清楚,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说错了什么?站起身来,微笑着和她们打招呼:“我去了,如果我没有回来,你们回到家乡后告诉我爸、我妈,就说我说的,如果我做错了什么,说错了什么,请他们原谅我!你们放心……我跟着队伍往前走的决心从来没有动摇过!”说完转身离去。彭雅莹、徐艳秋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她们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地抹起泪来。
  …………
  林雪梅和邱玉洁谈话:“这是你的心里话吗?还是你哥哥让你这么说的?”邱玉洁满脸通红,神色紧张地说:“是我心里话,林队长我知道错了,我对不住你,我愿意接受组织的处罚,你们还能让我回部队吗?现在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都到了这个时候,你咋还这么糊涂呢,你是对不住我吗?你是对不住你选择的事业,对不住你这一身军装。在亲情和责任面前,你选择了亲情,放弃责任,这就是你的悲哀。你认为你这样做就可以救邱玉峰了吗?就可以让他逃避惩罚了吗?我看你还是没有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你没有看到还有那么多同学,领导在关心你吗?难道生活中只有亲情?别的情感你一点也不在乎……这些情感合在一起就是一种责任,他们都在挽救你……”林雪梅激动地说道。
  “我……”一股热泪模糊住她的视线。
  林雪梅继续说:“到了现在你们不但没有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不去反省,不去悔过。一个在逃避责任,一个把所有的错误都揽在自己身上,你这样做对吗?你以为你说的话我们会相信吗?你还想穿这一身军装是吧。这军装不是什么人都能穿的。穿上军装就等于把自己的一生交给了党,交给了人民军队,就要肩负起责任!”
  “林队长……我哥……我嫂子?”
  “不要说了,我们都已经搞清楚了。你哥要想回去,我们会送他回去。你要认识自己所犯的错误,要相信党、相信军队会给你一个公正的处理。是你的错误要深刻反省,要认真检讨,不是你的错就不要大包大揽,那样你还会犯错误!”她说着孙启明走了进来。看见林雪梅还在同邱玉洁谈话,对林雪梅说:“雪梅你先出来下。”林雪梅朝孙启明点下头又对邱玉洁说:“你在这里等着,我说的话你好好想想,我还会来找你。”说完出去了。
  孙启明看见林雪梅出来问:“谈得怎么样?她还想回部队吗?”林雪梅沉重地叹口气说:“她还是想回部队,可是现在她把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替邱玉峰开脱罪责!”
  “这种心情是可以理解的嘛!不要急,慢慢谈。”他说完把今晚会议决定告诉了林雪梅并问道:“你有什么意见吗?”
  “我服从组织决定。协理员我也有不对的地方,当时失去了控制,说了一些过激的话,伤了大队长和一些同志们的心,挫伤了同学们的积极性,我会找机会向他们道歉。”孙启明笑着说:“这样就好,消除彼此间的误会。你去把军装给邱玉洁同学送去,告诉她,穿上这身军装就有一种责任,让她明天归队吧!我还要找邱玉峰去谈谈,看他是什么态度吧!”
  “知道了!”林雪梅有些激动、感动,指挥员们的胸怀还是和大海一样宽阔。现在连她自己也不明白光明的喜悦和热泪从她沉重、欢喜的脸上滚落下来。
  …………
  聂子龙回来了。彭雅莹立刻迎了上来,过于悲伤的脸上还挂着泪花。聂子龙惊讶地问:“你们怎么还没有回去休息?”他好像把刚才的事给忘了。徐艳秋过于激动地说:“我们不是在等你吗?怎么样了?”
  “原来是这样啊!协理员找我去问了几个问题,听说邱玉洁他们的处理决定很快就会下来。”她们的眼睛睁得好大好大,好像听到了她们想要知道的秘密。
  “那你呢?”彭雅莹关切地在问,聂子龙听起来就好像是不把他关起来不罢休的样子,撅起嘴来说:“我怎么啦!我又没当逃兵……”她们笑了起来,笑得眼睛泪哗哗的。
  …………
  林雪梅抱着军服回到禁闭室时,邱玉洁已经看见她手里的军装,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林雪梅用严肃地语调说:“你没有想到吧!你的处分下来了,明天把军装穿上归队。记住,这里有领导和同志们对你的期望!”说完把军服递给她。邱玉洁热泪盈眶,双手颤动地接过军装,她根本没有想到,会是这种结果。两眼望着林雪梅,激动地说不出话来,眼泪顺着眼角流了出来。直到这一刻,所有的矛盾,所有的痛苦,所有的羞辱在这瞬间化解了。她觉得又获得了重生。什么力量也无法阻挡她回到队伍中去的那种迫切的愿望……
  史兆明已经连着两个晚上没有睡好觉了,因为她还在附近转悠,搅得他心神不宁。每当闭上眼睛,邬静格姑娘美丽飘柔的长发,热烈的嘴唇,撩人心扉的话语一并关了进去,不时地闪现,尤其是那双黑溜溜的大眼睛,毫不掩饰地把思想敞开,倘若错走了进去,那就完蛋!邬静格姑娘那种草原上野性的美,使他不能忘情。
  “政委你不睡在折腾什么?”身边传来谢树仁的声音。
  “不知怎么搞得,这两天有些神经衰弱了。”
  谢树仁开玩笑说:“不会吧!我想你是让那位姑娘给弄得错乱了吧!”
  “去你的,不要说这种不着边际的话!”史兆明装着生气,“哎!我可不是胡说,这几天姑娘一直在工地上打转,她总不会是来看土疙瘩的吧?”他笑了起来,笑声里藏着喜悦和秘密。
  “老谢,你还有完没完?快去睡你的觉吧!”
  “好!我不说了,其实也没有什么,还是张师长说的好啊!让我们和当地各民族姐妹融合在一起,你融合的挺快,也融合的挺好!”他总是把后面的话延长,想挑起斗嘴。
  “老谢!你可不能把话说歪了,张师长什么时候说过这样的话!”话虽然这么说,可是一向比较镇定的他还是被搅的心慌意乱。
  “好、好,我不说了!其实大伙心里都明白,那姑娘是看上你了!”他说完反转过身去,不一会便扯起呼声,仿佛进入梦幻世界中去……嘴还不停地吧嗒着。
  史兆明看看熟睡的谢树仁倒有些羡慕起来。他躺在铺上翻来覆去地琢磨再不能这样下去了,他要找邬静格姑娘好好谈谈,把这件事做个了断。想着——想着——就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史兆明醒来看见谢树仁已经起床,正在收拾工具准备去大渠。他看见史兆明醒过来说:“政委你多睡会吧!你好几个晚上都没有睡个好觉了,今天就不要上工地了。”
  史兆明赶紧起床,边穿衣服边对谢树仁说:“老谢,我想和你商量件事。”他很容易就想到他要说的是什么事,笑着问:“什么事呀?”
  “我今天就不去工地了,我想去找邬静格姑娘好好谈谈。”他望了他一眼,这一切好像是一晚上深思熟虑过了……
  “你都想好了啦?需要我帮忙吗?如果你不方便,我倒乐意去帮这个忙!”他微笑的眼睛里,闪动着不可告人的秘密。史兆明呆木一下说:“你帮不了我,其实也没有什么可帮的,你也别把事情想歪了。这里面有个民族关系问题,我们还是要处理好的。”他说完,谢树仁笑笑,提着坎土曼出门了。
  史兆明起床后忙洗漱完,来到马棚牵上枣红马去找邬静格姑娘。走到半道上就碰见了邬静格。她看见史兆明骑着马走过来就热情地招呼起来:“史大哥你这是要去哪里呀?”史兆明笑脸相迎:“我还能去哪里,是来找你的!咱们能好好谈谈吗?”
  邬静格默然凝思一会,沉思着眨着眼睛,对他回答:“我们有什么好谈的?该说的我已经都给你说过了。”骑着马继续朝前走。史兆明拦住了她,抓住她的马龙套说:“别耍小孩子脾气了,下来吧!我们谈谈!”
  “是你让我下来的哦!你可别后悔!”邬静格说完,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狡猾的微笑。身子从马背上往下倾斜,就好像是从马背上栽了下来似的,史兆明赶紧去接,她就像一块沉重的石头把史兆明从马背上带了下来。她拉住史兆明的手顺势躺倒在雪地上,他稀里糊涂地骑在邬静格姑娘的身上,像一个软棉球在上面弹了下就滚到一旁去了。这时邬静格姑娘咯咯大笑起来。
  “你这鬼丫头!”史兆明赶紧从雪地里爬起身来,无奈地拍着身上的雪说:“你再别胡闹了!”邬静格姑娘坐在雪地上,斜着脑袋微笑说:“我说了嘛!你不要后悔。”她那张脸就像是一个可爱顽皮的小狗,叫人恼怒不起来。史兆明走过来蹲在她身旁问:“你准备什么时候回去?”
  “我说了要回去吗?”
  他用严肃的语气说:“你当然没有说,这不我就过来问你嘛!你一天到晚的在大渠上转,你知道别人是怎么看我的吗?我都和你说过我是结过婚的人,影响不好。”
  “别人怎么看你不关我的事,影响好不好也不关我的事。我说过要嫁给你了吗?”每当史兆明用严肃的语气跟她说话时,她总是用这种语调回答。
  “当然没有,不过战士们都是这样认为的,连谢大队长……”他尽可能用平和的语气把话谈下去。
  “那就让他们这样认为好了,我不在乎!”
  “可我在乎,你这不是让我犯错误嘛!”他的眼睛正在注视着她,面部的表情是无穷无尽的,仿佛全人类的善良和忧患都集中在他的那张脸上。“这就奇怪了,男女相爱还会犯错误吗?我就是喜欢你。”她只觉得非常快乐,说起话来扭头噘嘴。
  “别再胡说了,你当然不会犯错误,可我会犯错误,我是有老婆的人。”
  “那我就不管了。”
  “邬静格姑娘,你还讲不讲道理,你也是读过书的人。”史兆明确实有些生气,面色发青,两片嘴唇颤抖。邬静格姑娘根本不理会这些,说:“念过书又怎么了,就因为我念过书,我才知道什么是爱情。”
  “对,你知道什么是爱情?你说说爱情是什么?爱情总不能是一厢情愿吧?我今天明确的告诉你,我不爱你。”
  “这没有关系,只要我爱你就行了!”
  “哎!你这个人是不是有点不可理喻,是不是也太自私了。”
  “爱情本来就是自私的,你还是念过书的人呢!”邬静格姑娘一句话把他堵的半天说不出话来,气得蹲在一旁想了半天才冒出一句话来:“好……好……我不和你说了,我也说不过你……我今天是白来了,真是不可理喻……告诉你,邬静格姑娘,我们之间根本是不可能的!”他说完,站起身朝回走去,走了几步才想起来忘记牵马了,又转回身来,看见两匹马站在一旁亲热地互相蹭着脖子,像是在倾诉什么……
  邬静格痴笑地望着他,见史兆明还真的生气了,从地上爬起来,她柔声细语地说:“你还真的生气了!小心眼,我逗着你玩呢!”史兆明不得不站住说:“这事能逗着玩吗!这在我们解放军队伍中叫生活作风问题,你懂吗?”
  “生活作风?我不懂。我就知道我心里有你,你心里也有我就行了。可是你为什么不敢承认喜欢我呢?”她很认真,也很诚恳。
  “你可别胡说,我心里根本没有你。”他很肃穆,也很认真。“我没有胡说,我是从你眼睛里看到的!”邬静格姑娘委委屈屈地说完,拉着史兆明的胳膊在雪地上坐了下来,她把那双美丽的眼睛停留在他的脸上,流露出一副即伤心又含情脉脉的神色,这是最能打动人的目光了。
  史兆明脑子热哄哄的,挤满了杂七杂八的思想。他有些无奈地说:“邬静格姑娘,我们不应该是这样的,我们应该做好兄妹,好朋友,好伙伴就知足了。”
  “我不要做好兄妹、好朋友,我只要做好伙伴。”她为自己的话心动,还有些难为情。史兆明呵呵笑了起来说:“好……好!看来你汉语学的确实不错,分得这么清楚。伙伴也是好朋友的意思。”
  “不!伙伴是伴侣的意思,我愿意伴你走过一生。”她迟疑了会才说出口,因为她自己都觉得这句话听起来那么夸张、别扭、不顺口,可是她还是说了出来。
  “连伴侣你都知道?”
  “你不要忘了,我是兰州师院的高材生。”
  “对……对……你看有些话我该跟你怎么说呢!”他一时找不出更好的话语来表述此时的心情。遇到这种情景该怎么应付呢?她目前心里开始产生出一种得意的感觉来:“什么都不要说,我们静静地坐在这里,此时的心情比什么语言都美好、动人……”
  史兆明骑着枣红马从外面回来,走到马棚前,就碰见谢树仁。“政委,谈得怎么样?”谢树仁向他打探消息。他的眼睛里表露出一种无奈,“不怎么样,没办法谈。”
  谢树仁看着史兆明从马上下来,那狼狈不堪的样子让他好笑,说:“看样子,你是打了败仗回来的。”史兆明沉默片刻,才说道:“以前我还以为做了这么多年的思想工作,什么困难都可以解决,现在看起来这点文化知识还是不够用,我还得找个机会去学习。”
  “政委,感情这东西和政治思想工作没有什么关系,只要把男女之间的事情琢磨透了,感情的问题就好解决了。”谢树仁嘴角浮现出一丝嘲讽,忙着手里的活说,好像很有经验。
  “看样子,你在感情方面还是一个高手。”他郁闷地说。“不都是跟你学的吗?”谢树仁抬起头睁大眼睛说。俩人稍微迟凝,然后哈哈大笑起来。
  这时通信兵跑过来报告:“史政委,大队长,张师长到了,通知你们和杨阳连长、宋指导员马上过去。”
  “张师长到了?”史兆明、谢树仁吃了一惊,赶紧朝大队部跑去。
  史兆明、谢树仁跑回大队部,看见张师长正站在小车旁等待他们。张仲瀚看见他们跑来,朝他们招了招手,他们俩人过来向张师长行军礼。史兆明说:“张师长你怎么来了?”
  张仲瀚对他们说:“兆明、谢树仁你们来的正好,本来我想找你们好好谈谈,现在看来没有时间了,我还要立刻赶到迪化去。”
  谢树仁忙说:“是去开会吗?”张仲瀚微笑着说:“不!军区调我到起义部队去工作,这次杨阳、宋志伟同志和我先走。”史兆明,谢树仁感到有些意外,惊讶地问:“去起义部队?”
  “是啊!我让你们赶来正是为了这件事,军区党委决定从我们师调二百名干部去起义部队工作,你们大队抽调二十名干部。这次要选拔最优秀的干部到起义部队去工作,不要舍不得啊!你们尽快把这件事落实下去。事情办完后,史兆明你也到九军八一七团任政治委员。对了,也就是现在的二十一团,王副团长、于参谋长你也认识。”
  “知道了。”史兆明回答。
  “工作我也不用做了,兆明,你尽快把干部名单交到师政治部去,看看他们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回来把工作给谢树仁移交,去二十一团报到。”
  “好!我们知道了。”史兆明,谢树仁回答完,杨阳、宋志伟跑来报到。张仲瀚对杨阳、宋志伟说:“你们这次要和我一起走,你们的事我们路上谈。”
  张仲瀚师长说完,和每一位同志握过手后登上吉普车,杨阳、宋志伟、警卫员也一起上车,张师长朝他们挥起了手。这时许多指挥员赶了过来,他们也挥动起手臂,一直把张师长他们目送到很远、很远的地方……
  送走张师长后,史兆明就同谢树仁商量起来。谢树仁忧心忡忡地说:“一次抽调这么多干部,这在我们师还是头一次,干部们都走了,我们这里怎么办?”他的两只手紧张地,没有目的地在身旁摸索一阵,自己也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手准备,他对目前发生的事还不能信以为真。
  “是啊!我也没有想到。”史兆明凝思沉重地说。谢树仁有些心神不安的样子问:“你准备什么时候走?”
  “就这两天吧!先把选拔干部的名单搞出来,报到师里去,回来再说。”他又恢复到往日那种镇定,果断的作风之中。“你不去和邬静格姑娘道个别吗?”这一次,谢树仁不是在开玩笑,史兆明沉思了会,叹口气说:“还是不要去了。去了,说不定会惹出什么麻烦来。”
  “这次你可走远了,她也不知道到哪里能找到你。政委,这次咱们可是真的要分开了。”谢树仁说完,眼圈微微红了起来。
  “是啊!不过我们还都在新疆,早晚还会见面的。邬静格姑娘那里我就不去了,我走以后你告诉她就行了。”
  “这样不好!再说了人家姑娘能信得过我吗?还是去道个别吧!我看那姑娘还挺懂事的。”史兆明想了想说:“这样吧!我去师里办完手续回来,你陪我一起去吧!”
  “行啊!有酒喝吗?”谢树仁开起了玩笑,尽可能地把心情稳住说,“这我就不知道了,对了老谢,我想把我那匹马带走。”史兆明说,一面向左右望了望,似乎在寻找什么……谢树仁回答:“我没意见,你给师里报告下就行了。”
  赵子健伤愈出院后赶到了迪化城。一走进迪化城忽然眼前掠过一片幻影,除了他所熟悉的解放军,还有满街穿着苏式军服的民族军,穿国民党军服的起义军人,五花八门,融合在一起。他好奇地看着,大街上有汽车、马车、还有骆驼,这时又过来一支穿民族服装的骑兵队伍,悠闲地从他身边走过。什么人都有?他就像走进大杂院,一座兵城。
  他来到了军部门口碰见军政治部的贺主任。贺主任看见赵子健,主动上前和赵子健打起招呼说:“子健同志,伤都好啦?”
  “报告贺主任,伤全都好了。”赵子健向贺主任行军礼。贺主任拍拍他的肩膀说:“看样子恢复的不错,你这是准备去哪里呀?”
  “回部队去。”赵子健说完,贺主任想想说:“你回来的正好,就不要回老部队了。九军政委张仲瀚同志正向我要干部呢!你去他那里工作怎么样?”
  “九军?”赵子健还没有反应过来,有些吃惊?“是的,九军就是原新疆驻军起义部队,那里正缺少政工干部,你就去那里工作吧!”贺主任转而换了种口气,这种口气是不容商量的。
  “主任你还是让我回老部队吧!”赵子健恳求道。“不行啊!都像你这样不愿意去起义部队工作,我们这支起义过来的部队就不要了吗?起义部队也是我解放军驻新疆部队的一部分,你去那里工作更富有挑战性。帮助和改造起义部队,使他们成为一支真正的人民军队,这副担子也不轻啊!我给组织处的同志打个招呼,你去办个手续。”
  “是!”赵子健虽不情愿,但还是接受了任务。他向贺主任行军礼后就到组织处办手续去了。
  史兆明、谢树仁来到蒙古包。邬静格姑娘远远就看见了他们,热情地迎了过来说:“史政委你回来啦?”她看见谢树仁在场也没好意思叫他史大哥,只是深情地望了眼他。史兆明也很热情说:“昨天下午回来的。”
  史兆明说完,同谢树仁一起下马,在邬静格姑娘的热情下走进毡房。谢树仁在一旁开玩笑地说:“邬静格姑娘眼睛里只有史政委,没有我大队长啊!”
  “哪里?我们不是天天都能见上面嘛!再说了,史政委才回来我对他热情点也是应该的,你说是吧?”谢树仁赶紧说:“是的!史政委才回来,你是应该热情点。”谢树仁、邬静格姑娘俩人一唱一和,配合默契,搞得史兆明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史政委你走怎么也不和我说一声?”邬静格姑娘有些埋怨起他来。他开起玩笑说:“怎么?我走还要向你报告一声吗?”
  “倒也不是这个意思,出于礼貌也应该打个招呼是吧!”
  谢树仁赶紧圆场道:“这倒也是,政委同志,你怎么忘了给邬静格姑娘说一声呢?”她听谢树仁这样说,便也笑了起来说:“还是大队长懂礼貌,今天我请大队长喝酒!”史兆明笑笑说:“看样子今天我是多余的,那我就走了。”
  “这倒也不是,你来了我也欢迎。”邬静格姑娘调皮地说着,愉快的心情传染给他。谢树仁不时看看史兆明,他不知道史兆明会怎样把他要走的消息告诉给她。心想,邬静格姑娘知道后,大家还会有这样愉悦的心情吗!
  史兆明想等谢树仁开口,可是谢树仁尊口难开。盘腿坐在地毯上不停喝酒、吃肉、碰杯,哄着邬静格姑娘高兴、快乐。他们俩到显得亲热,让史兆明有些嫉妒。
  大家喝酒的目的不同,心境也不相同。邬静格姑娘只想快点把谢树仁大队长灌倒。不知怎么搞得,谢树仁今天酒量特别好,喝了一大截子还是那样清醒。心想,没把谢大队长灌倒自己就先醉倒了。她要用智慧让大队长醉倒,她趴在谢树仁耳朵上小声嘀咕几句,不一会谢树仁果然醉倒了。
  邬静格看见谢树仁醉倒,偷偷乐了起来。心里的小秘密只有她和谢树仁知道。她借着酒的温度问史兆明:“史大哥,你再喝一点吧!”
  “我不能喝了,你也别喝了,我还有事要告诉你。”他看见老谢倒了,这个责任就得自己承担起来。他把邬静格姑娘手里的碗拿了过来,生怕她喝醉了就什么话儿都说不成了。
  邬静格借着酒劲,似醉非醉地说:“有什么事你就说吧”
  “我就要走了。”史兆明小心翼翼地说,她认真点点头示意她把话听在心里了。“我真的要走了……要到别的部队去。”他还在提示。
  “你是在骗我吧……为什么要到……别的部队去呢?”这么简单的事她早已经听明白了。“真的,我没有骗你,我今天来就是告诉你这件事情的!”他很认真地在说。
  “我不信!”邬静格姑娘说着抱起史兆明的胳膊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像一只温顺的羔羊,在他身上拱来拱去。“你醒醒,我还有话对你说呢。”史兆明轻轻推着她说。
  他看看谢树仁,不知是真醉还是装醉,他倒在一旁似乎真得醉倒了。邬静格姑娘抱住他的胳膊不肯放手,史兆明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看了看邬静格姑娘伏在她耳边小声说:“你是不是在装醉?”她兴致勃勃摆起手说:“我没有醉……你为……什么说我醉了。”说完起身把史兆明给拱倒在地毯上,热烈地吻了起来。
  史兆明推开邬静格姑娘,她那点小聪明被他揭穿了。坐起来,满脸的酒香、奶香味儿使他晕晕乎乎地说:“我就知道你在装醉。”说完抹起满脸的口水。
  “我就是装醉,怎么了?谁让你骗我的。”邬静格姑娘咯咯地笑着。史兆明着急起来说:“我真的没有骗你,我这次去师部就是为了这件事情。”
  邬静格姑娘看见史兆明很认真的样子,便停止了笑,在清醒的最后一刹那,突然沉默了,睁大黑眼睛,滚落出一大颗眼泪。平时那张漂亮的脸开始扭曲,仿佛就要去咬人——终于她像火山一样爆发。
  谢树仁赶紧闭上了眼睛,他不知道后面将发生什么样的事情?这时就听见邬静格姑娘怒吼起来,“我恨你!”她站起身来,拿起鞭子。史兆明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心想这下完蛋了,鞭子会很快会落在自己的身上,他等待暴风雨的来临……
  她提着马鞭子在毡房里转了两圈,显得很烦,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要干些什么?眼前的世界坍塌了,然后扔下鞭子跑了出去。
  史兆明急忙喊道:“邬静格!”
  谢树仁睁开眼睛忙说道:“还不快追,小心出事!”史兆明赶紧追了出去。他跑出蒙古包外,邬静格姑娘骑着马从他身边跑了过去,他赶紧跑去牵马,迅速骑上马追了上去。
  史兆明追上邬静格姑娘弯腰抓住她骑着的马的脑袋上的绳索,马匹立刻停了下来。“你放开!”邬静格喊着要去挣脱他的手。史兆明紧紧抓住马的绳索不放手。
  邬静格从马背上跳了下来,自己朝前走去,史兆明也赶紧下马,把两匹马拴在一起,赶紧追了上来对邬静格姑娘说:“你不要这样,我本来是不想告诉你的,就是那个谢大队长非要让我来告诉你一声。怎么样?我就知道会是这样的!”
  邬静格姑娘听到这话,便突然停下脚步说:“你本来想偷偷走是吧?”她眼睛里的光逐渐黯淡了。这时成了可怜相的史兆明小声说:“是这样!”
  “那你为什么还要来?”说完嚎哭起来。他看着邬静格姑娘的脸,目光痴呆,有好多话要说,现在不知该怎么说了。虽然他觉得对邬静格姑娘没有要承担什么义务,也难免感情上有了一点负担。史兆明抓起邬静格姑娘的手说:“也不是的,我还是想告诉你一声再走!”
  “你知道吗?我恨你!”说完就扑在史兆明的怀里,哭得更加伤心,拳头不停的落在他的身上。这一次他再也没有勇气把她推开了。
  过了好一会,邬静格姑娘平静下来,柔声和气地问道:“疼吗?”他摇了摇头,刚才还有那种野性的她,现在变得温柔起来。邬静格抹了把脸上的泪水,看了看史兆明,一种女性的意识复苏了。她有点慌乱,把头靠在他的肩头,用手抚摸他的脸。“甭这样,这样不好!”他微微喘着粗气,只觉得有一种不可抗拒的冲动。
  “就这样,我就要这样。”她紧紧搂抱住他,双手围在他的脖子上求他别伤害自己的感情。他们坐在雪地上。他们相互拥抱,她温存地由他拥抱,难舍难分。就这样消磨了一下午。
  黄昏,史兆明同邬静格姑娘牵着马儿回来了。谢树仁焦急地等待他们,看着俩人一切都像没有发生过一样走进毡房,睁大好奇的眼睛望着他俩,不得不心悦诚服。邬静格姑娘微笑着对谢树仁说:“大队长,让你一个人久等了。”
  “没有什么,只要你们两个好就好。”谢树仁那干巴的脸上有点笑容。美丽的光泽又回到她的脸上说:“大队长、史政委我敬你们俩人一碗酒,对我刚才的不礼貌表示歉意!”
  “哪里!是我们对不住邬静格姑娘。”谢树仁说完把酒喝了下去,史兆明也抿了一小口。邬静格姑娘并不在意,微笑说:“为了给史政委送行,我给你们唱一首歌吧!”说完就开始唱了起来:
  清晨我牧羊来到山岗,
  看见解放军过我家乡。
  一支支队伍翻山越岭,
  为边疆儿女带来吉祥。
  …………
  她唱着歌,走到毡房中间舞了起来,像受了点轻伤的大雁,在空中盘桓……暮色已经降临,只有蒙古包的那盏灯还在闪烁……

知识出处

大戈壁

《大戈壁》

出版者:新疆人民出版社

出版地:2010

本书为长篇小说。一九四九年七月,扶眉战役的炮击声消沉下去,战败者就抛下武器,追随溃逃队伍,拥挤着,慌乱地堵塞了前面的道路。有人投降,有人装死倒在地上,还有人企图逃进附近的大山里。战的罪责都要被清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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