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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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出处: 《大戈壁》 图书
唯一号: 320020020210029793
颗粒名称: 十五
分类号: I267;G634;I247
页数: 14
页码: 150-163
摘要: 人民解放军解放兰州、西宁后,几路大军继续西进,从兰州、西宁溃退下来的几万国民党军队在张掖、高台一线很快组成新的防线,企图遏制住人民解放军的攻势……
关键词: 大队长 张仲瀚 指挥官 参谋长 第一个

内容

人民解放军解放兰州、西宁后,几路大军继续西进,从兰州、西宁溃退下来的几万国民党军队在张掖、高台一线很快组成新的防线,企图遏制住人民解放军的攻势……
  初秋的青海,微风夹杂着野草的苦香味儿弥漫在大草原上,像浪花一样起伏翻腾。张仲瀚师在解放西宁后,兵分几路追击溃逃残敌。
  敌人逃跑时,炸毁了桥梁、公路。张仲瀚师就踏过草原,登山涉水,一天跑两天的路程,衣冠不整,有的战士生病,更多的战士负伤,但他们们决不掉队。胜利从一个村子向另一个村子前进。
  他们是不可遏止的,不可战胜的。战士们能够经受住一切的困苦,能坚定和不屈不饶地英勇攻击敌人……坚决追击敌人。
  远处一匹快马疾速而来,张仲瀚放缓马的脚步等待骑兵到来。不一会骑在马背上的参谋来到张仲瀚面前,收紧缰绳,战马扬起前蹄一声长嘶,张仲瀚收马停了下来。
  参谋敬礼报告:“张师长,王震司令员急电!”
  张仲瀚接过电报看了看,然后对身边参谋长说:“王震司令员命令我们停止追击敌人,有新的任务,部队马上到祁连山脚下集结待命。”
  跟随张仲瀚师长多年的参谋长和参谋们听到这一命令都很快下马,拿出作战地图铺在附近的草地上。张仲瀚下马来到地图前,参谋们就围了过来,他们要从地图上选择一条最便捷、最易行的行军路线,以期达到完成任务的目的。
  不远处传来停止前进的军号声——
  队伍都停了下来,战士们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站在原地等待命令。参谋长拿起电报看了两遍后对张仲瀚说:“师长,部队现在要往北走,二百多里路程让我们两天赶到,恐怕难度很大。”张仲瀚手里握着红蓝铅笔在地图上画出一条红线来,凭着他多年的战斗经验,对参谋长和身边参谋们谈自己的想法:“据我判断,部队可能要翻越祁连山,直捣张掖,堵住马家军逃向新疆去的退路,为进军新疆创造条件!”
  参谋们便议论起来:“我们是不是要去新疆啦?”参谋长说:“师长,部队现在分散各处,恐怕一时集结不起来。”
  “不用集结了,通知各部队从原地出发,在祁连山脚下集结,保证任务的完成。”张仲瀚说完,参谋们迅速记下地图上红色标点、符号,把师长命令一个个送了出去。
  兰州战场失败的消息,打得马呈祥神魂落魄。国军退守张掖、高台一线设防。马呈祥心里明白,都只不过是个摆设而已,便垂头尚气地窝在沙发里,像剃光了的骨头,就剩下一堆肉了。
  马呈祥的眼皮刚有些松动,副官就凑上前来说:“师长,你已经一天没吃饭了,想吃点什么我让人给你去做?”马呈祥睁开眼说:“可我什么都不想吃,马副官现在已经是什么时间啦?”
  “下午六点了。”
  马呈祥又闭上了眼睛。兰州战场上的血腥,国军的溃退,一幕幕在他的眼前展现,心想下一步共军就要进新疆了。陶总司令的话在耳边由然想起:“马师长,兰州陷落、西宁失守,你的心情我是可以理解的,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我们都需要冷静下来,看看事态的发展,凡事都有个解决的办法。”
  马呈祥说:“男子汉大丈夫,这点失败算得了什么。我们还有河西走廊,还有新疆大片土地,起码我们还能和共军抗衡几年。”
  陶峙岳说:“不要说气话,要面对现实。我们同共产党打了几十年,可人家从来不说这样的大话,我看我们得换换脑筋,转变一下思想来看待眼前的局势,如果我们还持有过去的老观念、老思想去看问题,到时候后悔都来不及。”
  骑兵大队刚打了一个胜仗,各连队就押着俘虏们回来了。为了防止敌人偷袭,谢树仁把哨兵派了出去。
  宋志伟这时候跑来找史兆明说:“政委有还烟吗?”史兆明开玩笑地说:“刚打了胜仗,就到我这里要烟来了!”他说完就给宋志伟递过来一支烟。宋志伟接过烟又跟史兆明借起火来。史兆明笑笑说:“你现在抽烟水平是越来越高,一没烟,二没火。”他笑着说:“这样省事,也不用老惦记着吸烟。”
  “那你就戒掉吧!这样不更省事。”
  宋志伟笑笑没有吱声,史兆明又接着问:“这次你们都缴获些什么东西?我看拉回一大车来!”
  “还没来得及清点,我大概看了看,有辣皮、酒之类的东西,好像都是些吃的。”俩人正聊着,杨阳连长过来说:“政委,我们连缴获一车皮大衣,你看我们是交到师里去,还是自己留下?”
  这时谢树仁回过头来说:“政委,看样子敌人是准备今冬在这里和我们打游击呢。”
  “那就让他们来吧!打游击可是我们看家的本事。”史兆明说完,谢树仁又接着说:“对了,政委这么多的物质还有俘虏怎么办?再这样追下去,我们就成了运输大队啦!”
  “你看是不是让宋志伟带两个排把这些俘虏、物资送到师里去?”
  宋志伟马上说:“政委你还是找别人去吧,我可不想干这活。”杨阳在一旁偷着乐了起来。史兆明接过宋志伟话说:“你不去谁去?都像你这样挑挑捡捡的,这个队伍还怎么带。”
  谢树仁看了眼宋志伟说:“再这样追下去,抓了俘虏、缴获物资都往师里送,能战斗的队伍就越来越少了。”史兆明说:“抓来的俘虏还好办,教育教育还可以放回去,总不能把缴获了的物资扔了吧!”几个人正说着,看见远处一匹快马朝他们跑了过来。
  骑在马上的通信兵找到骑兵大队,放缓马的脚步边走边问:“你们看见谢大队长和史政委了吗?”有战士指了指史兆明和谢树仁坐的地方,通信兵就快速地朝他们这里跑来。
  史兆明和谢树仁已经站了起来,通信兵来到谢树仁、史兆明跟前说:“大队长、政委,张师长命令你们停止追击敌人,骑兵大队火速到祁连山脚下与师部会合。”通信兵说完从皮挎包里拿出了命令递给谢树仁。
  谢树仁对通信兵说:“知道了,你回去告诉张师长,我们一定按时到达集结地。”通讯员朝谢树仁、史兆明行完军礼,骑着马朝原路返回。
  谢树仁看看电报交给史兆明说:“怎么这么急?”史兆明看过电报后说:“可能有新的任务,通知各连指导员、连长前来开会。”宋志伟偷乐起来,因为这样他就不用押送物资和俘虏啦!
  各连指导员、连长听说有新任务,自动朝史兆明他们这里围了过来问:“大队长、政委,有任务吗?”谢树仁对指挥员们说:“有新的任务,师里命令我们到祁连山脚下集结。”说完,参谋已经把地图铺在草地上,谢树仁按照命令上指定地,趴在地图上寻找,指挥员们便围在地图旁,看见大队长找到师长指定的集结地了。
  谢树仁抬起头看看表说:“两天时间现在不就成了一天半吗?”史兆明也跪在图旁看了起来,然后对谢树仁说:“通知队伍做好准备,抓紧时间马上出发吧。”
  宋志伟问史兆明道:“政委,还有那么多的俘虏、物资怎么办?”史兆明说:“俘虏马上全部遣散,物资能带上的都要带上。”
  谢树仁想想说:“就这样吧,按政委说的办,各连赶快开饭,两小时后出发。”谢树仁说完,指挥员们都跑回去做准备去了。
  史兆明对谢树仁说:“我去看看俘虏,这里的事就交给你了。”
  坐在草地上的俘虏,一个个睁着眼睛,看着不远处哨兵和骑兵大队。当他们看见骑兵大队移动起来时,俘虏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开始恐慌、骚动起来。哨兵立刻拉开枪栓跑过来喊道:“都不许动——谁动打死谁!”俘虏们立刻安静下来,恐怖的表情看着哨兵的枪口,浑身不停地哆嗦,就像枪口里的子弹就要射出,生命就要结束一样,个个哭丧个脸,默默祷告。
  史兆明快步走来,用眼扫了下在座的俘虏们。蹲在地上的俘虏昂着下巴,朝史兆明投来惊恐的目光。史兆明便简单说了两句:“士兵弟兄们,我们现在要去执行新的任务,准备放你们回家去。你们回去以后不要在为国民党、马步芳卖命了。解放了的家乡马上要土改,要分土地给你们,回去好好种田吧!养活你们的老婆和孩子,孝敬你们的父母。”俘虏们不相信自己耳朵,惊恐的目光转换成猜疑,他们怀疑这背后会有什么阴谋。
  史兆明看见俘虏们没有动,又接着说:“好了,你们赶快回去吧!”俘虏中没有人敢动,谁也不敢第一个走出来,恐怖依旧笼罩在他们头上,俘虏们都在想,谁第一个走出来谁就是第一个挨子弹的人。
  史兆明又催了一遍:“走吧——你们都赶快走吧!”哨兵也抬起了枪口,有人慢慢站起来走出俘虏群,朝草原上走去。一步一回头,看看站在岗位上的哨兵没有动,便拔起腿跑了起来,不一会就消失了。俘虏们见第一个走出去的人没有发生危险,立刻骚动起来,他们从地上爬起来,四下里逃散开来,很快消失在了暗幕中。
  史兆明又去查看物资情况,两个小时后,部队集合好准备出发。这时哨兵突然跑过来报告:“大队长、政委,敌人骑兵上来了!”谢树仁一愣,马上发出战斗命令:“准备战斗!”战士们立刻上马,拿出武器,就听见敌人的马蹄声了……
  谢树仁向战士们发出命令:“二连留下保护物质,其余的准备跟我冲锋,几百支骑兵立刻布置成散兵线做好了进攻准备。
  史兆明骑马来到谢树仁跟前提醒他道:“大队长不要恋战,我们还有任务。”谢树仁已经拔出腰间战刀,朝史兆明说:“知道了。”便朝战士们大喊一声:“同志们!冲啊——”战士们向敌人发起了攻击。
  双方冲刺距离明显缩短——后来就绞杀在了一起。
  史兆明带领二连坚守在高地上,看着厮杀的战场,心想这是一支什么样的队伍!自红河战斗后,敌人还没有这样主动疯狂过,而且还表现得这么强悍。
  史兆明注意观察战斗的发展,他注意到了一个敌军指挥官在一处高地举剑,阴沉的脸和端庄的骑马坐姿,给疯狂的士兵指引战斗方向。这时,一支训练有素的作战骑兵——指挥官手上的剑指向哪里,敌人就会从新集结起来,迅速向那里发起攻击。
  史兆明立刻同宋志伟商量了下,然后集结起一个排骑兵,在史兆明带领下朝敌人指挥官直奔而去。敌人发现了这只突然出现的骑兵,立刻朝他们围了过来。史兆明并没有被他们行动所阻扰,矛头直指敌人指挥官,奋勇朝前冲刺过去。
  草原在战马的践踏下,发出轰然响声。他的那匹战马在大队马匹的洪流中,驮着他拼命飞跑起来。史兆明耳朵里的尖叫声,还听见夹杂着噼噼啪啪的枪声。乱飞的子弹逼迫着他把脑袋伏在潮湿的马脖子上。痛切感到背后有一股刺人死亡的冷气。
  敌人骑兵右翼以惊人速度朝他们奔袭过来,企图拦截住史兆明他们前进的道路。史兆明迅速拔出盒子炮,把冲在最前面的敌人按在马下,以不屈不饶的精神直逼敌指挥官的跟前。
  敌军开始出现混乱。谢树仁乘敌人混乱,发起了攻击。当他看见史兆明被敌人包围起来时,立即赶来支援。他勒住马缰绳,拨转马头朝前一冲,马胸部就撞在冲上来敌人马匹左侧,他差点从马背上栽下来。稳住战马他就看见敌人那匹马倒了下去,摔倒在马匹旁的士兵那张恐怖可怕的脸,谢树仁想都没想就用手中的战刀刺进敌人心脏。
  杨阳连长甩开敌人围堵,第一个赶到史兆明身边。手里战刀像旋风似的在马鞍子上转来转去,脸色逼得跟死人一样可怕。史兆明乘这个机会拨转马头朝敌人指挥官冲去。看见敌人骑兵开始溃退,指挥官在卫兵的保护下,向后退去。
  谢树仁跃马直立,抹了把溅在脸上的鲜血,向溃退的敌人追了过去。史兆明赶过来拦住谢树仁去路说道:“大队长,我们不要恋战,赶快回去!”他这才从激愤中清醒过来,发出停止追击命令,带领士兵们回到高地。
  各连清点了人数,两名战士牺牲,十七名战士负伤,谢树仁、史兆明匆匆掩埋好战友尸体,带着十七名伤员上路了。
  史兆明从抓来的俘虏口中得知,这是从西宁溃退下来敌人的骑兵团。刚才史兆明追杀的就是他们团长。他弟弟在今天白天战斗中成了俘虏,他是赶来救他弟弟的。
  史兆明心想,怪不得敌人这样疯狂。
  队伍在出发两小时后,这股敌人又追了上来。史兆明同谢树仁商量道:“把这名俘虏放了,让他回去转告他们团长,我们已经把抓获的俘虏都放了,不这样做我们就甩不掉这股敌人,就不能按时到达集结地。”谢树仁恨得咬牙切齿,嘴里骂道:“要不是为了追赶大部队,老子非把他们灭了不可。”
  “那就这样办吧!”谢树仁说完,史兆明把俘虏找来交代了几句就把他放了。谢树仁一路上非常恼火,打又打不了,走又走不掉。担任掩护任务的杨阳在和敌人骑兵前锋短暂交火后,就赶了回来。
  谢树仁问杨阳:“怎么样?”
  “敌人对我们进行骚扰,只要我们调回头一打,他们就退了,也不知什么意思?”
  史兆明想了想说:“可能放回去的俘虏起了作用。只是他们还没有找到团长弟弟,所以就一直跟在我们后面。”谢树仁觉得史兆明分析得有道理,就对杨阳连长说:“那我们就不理他们了,你带一个排在后面担任警戒。其余人赶快跟上来,加快行军速度!”
  “是。”杨阳连长拨转马头离去。
  队伍行军速度加快了。当东面发出第一道白色光芒时,敌人骑兵退了回去。部队卸下了心理重负,轻装上路。
  自从贾老板家出事后,胡慧慧已经一个星期没来过了。中秋节快到了,她想想还是应该过去看看贾老板一家,胡慧慧简单梳妆打扮完就来到贾老板家。
  贾老板不在家,屋里只有白艳姿和邵良驹坐在一起聊天。她觉得好生奇怪,几天前的一幕就跟没有发生过似的,完全像两个老朋友在一起闲聊。她知道自己来得不是时候。
  白艳姿看见胡慧慧进来便热情迎了上来说:“慧慧,你怎么才来,我还以为你把我们给忘了呢!”
  “看白姐说的,我咋会做这种事。”胡慧慧这样说,白艳姿把她请进屋子里说:“没忘就好,姐还一直挂念你呢。”
  “中秋快到了,我过来看看你们。”她把手里的月饼递给白艳姿。“来就来!还带什么东西。”她嘴上这么说,还是把她手里的月饼接了过来。又说道:“这位是邵良驹副官,你也是见过的,他也刚刚进门你就跟着来了,看样子咱们还是有缘分。”胡慧慧瞅了眼邵良驹,他便朝她点点头就有些不自然起来。
  邵良驹那张阴暗的脸,始终露着淫淫目光,几天前那晚上一幕便展现在她眼前。胡慧慧想起来就恶心,心想,怪不得他这么缺营养,原来都是叫它那个给弄的。
  “婷婷她们呢?”胡慧慧把脸转过去问白艳姿。
  “让我家的给送回乡下去了,这里实在不安全。现在也不知怎么了,这个社会越来越混乱了!”白艳姿说这话时,就和说别人家里的事一样,脸上的悲哀已经化成平淡的笑容。
  “慧慧,你来得正好,我要出去买点菜,你先陪邵副官坐坐,今晚就在这里吃。”胡慧慧怕留下来,赶紧说道:“白姐,我还是和你一道去吧!”
  “不用了,我一个人去就行了。你们两个也不是外人,就算你俩帮姐看着家。”白艳姿说完提起草兜准备出门,临走时也没有忘记给邵良驹送过来一波秋水,便扭着屁股出门了。
  “白姐,早点回来!”胡慧慧忙在她背后喊了起来。
  邵良驹嘲笑起来,想着,我还没想着对你咋样,别这么紧张。
  白艳姿走了,屋子里便沉静了下来。两个人都沉默不语。邵良驹放在茶几上的手,不安分地在桌面上一下又一下地点击。胡慧慧心想,他怎么就会这个动作,敲打得她每根头发都竖立起来……
  以前她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但现在这种感觉涌上心头,越来越强烈,使她怀着茫然的恐惧,就像受到了侮辱和奚落!不由瞅了眼邵良驹,他就和个伪君子似的坐在那里动都不动。这时他也朝胡慧慧投过来一束目光,吓得她忙把目光移向别处。
  邵良驹是一个天生的心理学家,看见她面部表情变化,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便开口问道:“请问胡小姐在哪里……”他话还没有问完,胡慧慧就主动送过来说:“我在师范教书。”
  “当教师的?是个很崇尚的职业。”他给胡慧慧职业上的褒奖。胡慧慧心想,他还知道“崇尚”两个字,看他做得那点事……便问:“请问邵副官在哪里供职?”
  “在二十一团。”
  “二十一团不是驻守库勒县吗?邵副官怎么有时间天天在迪化城呢?”在她试问他的时候——他的眼睛本来就很阴暗,此时更往深处去了。
  “这个……这个,当然在迪化也是有事的。”他耳朵动了动,似乎要把他心中的事严严关住。“我男人也是二十一团的!”她这话是有意说给邵良驹听的。
  “哦?二十一团干什么的?”
  胡慧慧的话确实给他提个醒,也使他吃惊。又听她说:“当营长的。”
  邵良驹听了便笑起来,笑得那么阴险,那么可怕。因为二十一团所有营职以上军官他都认识,就没听说过谁有这么个太太。心想,胡小姐玩这个小把戏,也太差了。看似外表纯洁的女人,心里充满了邪念。
  “请问胡小姐能说出贵营长的姓名来吗?”
  “刘少贤。”她喜欢他被弄得这样惶惑。邵良驹见胡小姐说得这么自信,想想说:“我怎么没听说过二十一团有个叫刘少贤的营长?”
  “对了,我忘告诉你,他原先是师警卫营的一个连长。刚刚调到二十一团去。邵副官天天在迪化城,可能是不认识的。”
  邵良驹想起来,王副团长给韩团长汇报过,一个新来的营长弄走了团里两个连,不知去哪里执行任务。这个营长叫什么他确实不知道。他堆起笑脸说:“好像是有这么个营长,不过我们没见过面!”
  胡慧慧看见邵良驹那张笑脸马上被牢牢凝固起来,变得毫无光彩。她还从来没有见过谁的笑脸会陷入这样窘况。
  …………
  白艳姿回来了,看见胡慧慧同邵良驹正在聊,就笑着说:“你们聊得还好吧?”胡慧慧婉儿一笑没有回答。邵良驹忙说:“我们聊得挺好,没想到胡小姐这么年轻,就已经是结过婚的人了。”此话包藏深沉含义。
  白艳姿听了这话,抱有目的地说道:“她男人也是你们队伍上的。”他惨淡笑下说:“这个我知道了,胡小姐已经告诉我了。”
  “看样子你们聊得是挺好。邵副官过来给我帮忙吧。”白艳姿说完心里就起了“醋”劲。
  胡慧慧赶紧说道:“还是让我来吧。”
  “不用了,你歇着……有邵副官帮忙就可以了。”白艳姿把胡慧慧拒之门外,好似关心其有目的。邵良驹就高兴地跟着白艳姿到厨房里去忙乎了,把她一个人放在了客厅里。
  胡慧慧坐在客厅里翻了会书,觉得没什么意思,走到窗子前朝厨房那边瞅了眼,看见白艳姿撅着屁股在池子里洗菜,邵良驹那只不闲的手在她身上摸来摸去。刚开始她还扭扭捏捏了一阵,摸到后来也管不了许多,随他在那里摆弄——邵良驹掀起白艳姿旗袍后面那扇遮羞布,不堪耻的一目便展现在她眼前。
  胡慧慧急忙离开窗子,她惊呆了,真不敢相信在光天化日之下,干这些切齿勾当的事。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心怦怦直跳,脸也热了起来。
  在慢慢等待过程中,白艳姿把菜终于端了上来,她已经没有了胃口。见白艳姿抱着碗过来便说:“白姐,我忘了,今晚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你看饭都做好了,什么事这么急,也得吃了饭再走。”她拉住胡慧慧坐下。“不了,有人还在等我呢。”胡慧慧说。“再急也不耽误一顿饭工夫。”她还是被白艳姿留了下来。
  白艳姿开了一瓶烧酒对胡慧慧说:“慧慧,你也来点吧!”
  “不!我不会喝酒,你们喝吧!”她谢绝了。
  白艳姿给邵良驹斟满一杯酒,由于心太满,酒也从杯子里溢了出来。邵良驹就像狗一样地伸出舌头,在上面添了起来,杯子水平面就下去一截。白艳姿也给自己倒上半杯酒说:“慧慧,你以茶代酒,邵副官来咱们一起干杯。”
  “这有失公平,我一杯,你半杯,胡小姐就喝茶了,你说这公平吗?”他说这话的意思是让胡慧慧喝酒。白艳姿心领神会,马上说:“慧慧,你也喝点吧,要不邵副官就不高兴啦。”说完给她倒酒,胡慧慧有些急了起来说:“邵副官,我真的不会喝,你一个男人家跟一个女人家计较,是不是小气了点?”
  “胡小姐说的也是,不过胡小姐以茶代酒,是不是看不起我邵良驹!”他泰然自若,把眼眯成条缝。白艳姿赶紧插话进来说:“你们两也别争了,这样吧,我把酒斟满,胡小姐也喝半杯,意思到了就行了。”
  他胜利了,还用眼撩了几下她,像是把刚才的不愉快发泄完了。
  三人举杯,把酒灌进肚子里去,胡慧慧就感受一股辣热涌上心头,脸也红了起来。几杯酒下肚,饭桌子上的热情只在白艳姿和邵良驹之间交流。他歪着个脑袋,夹桌上的菜直往白艳姿碗里送。白艳姿被感动得热泪盈眶,早已把胡慧慧忘记在一边。低俗的女人味在情人和妓女之间表演得恰到好处。
  胡慧慧很快吃完饭,故作平静说:“我吃好了,白姐你们慢慢吃!”说完便离开桌子。她再看看天色已晚,便对白艳姿说:“白姐,我该走了。”她在白艳姿和邵良驹的热情相送下,赶紧逃离这个地方。
  胡慧慧带着酒意走出白艳姿家,已近黄昏,晴朗的夜空星光闪烁,虽不如月亮那么柔美,却也像一群顽皮的孩子,眨眨闪亮眼睛,探索深沉的小路。
  胡慧慧一路走一路想,怎么会是这样呢?如果昨天邵良驹还是一条癞皮狗的话,今天白艳姿就把自己这块肥肉主动送进这只癞皮狗的嘴里,让他填饱了肚皮。
  迎面走过来两个士兵,喝成了醉鬼,摇摇晃晃嘴里不知哼着什么小曲:
  雪山高高,草原碧绿。
  蓝天里飘着美丽的军旗,
  …………
  再见——患难的长官,
  再见——亲爱的兄弟。
  …………
  胡慧慧从他们身边走过,不经意地相互碰了下,她无意看了醉鬼们一眼。美女就是美女,好像一道风景,立刻招来酒鬼的目光。不知是酒醉人还是人醉酒,胡慧慧就听醉鬼们说:“你……看什么?有什么……好看的。”酒鬼们来找她的麻烦了。
  胡慧慧立刻恐怖起来说道:“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对……不起,就……完了,你看个球……想不想看这个——”醉鬼说着就把手伸进裤裆里去。胡慧慧腿都吓软了……想跑都抬不起来……不停地哀求道:“长官……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放了我吧!”
  “放了你……哪有……那么便宜……的事,把老子的衣服……都弄破了,过来……把你的……衣服……借给老子。”酒鬼们说着便去扯胡慧慧身上的衣服。
  胡慧慧边躲边哭着哀求:“求求你们啦,长官兄弟,我男人也是当兵的,看在他的面子上饶了我吧。”
  “你男人……当兵的,是干……什么……的?”
  “他是营长!”
  “还是个……官太太,都他妈的……什么东西,正好……当官有钱……赔老子的……衣服。”
  旁边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有人气愤,有人看热闹,也有人等着看新鲜,就是没有敢出来打抱不平的。胡慧慧不停地向路人求救:“大叔、大爷,你们帮帮我吧,替我求个情吧,我真的不是有意的!”没有人敢出来帮忙,她躲到哪里哪里的人就朝后退去。
  胡慧慧身上的上衣被一条条地撕去,上半个身子开始半裸着,肩头袒露,掉了的鞋摔在路边,光着脚走来走去。胸前被撕扯烂的衣衫隐约露出白花花的奶子,她彻底绝望了,用双手紧紧捂住胸前……
  她眼前好像是个万丈深渊,站在那悲惨的边缘上,一面颤酥,一面心胆惧裂地向后退却。她受到一种剧烈的震撼,仿佛在她四周,把万物的神秘与生命的那堵墙给冲破了。她从那无法补救的缺口,不停地往外看,看着这些被扭曲的人群,而所见的只是一片黑暗。
  何长林收车回来,被几个弟兄叫去下饭馆,路过这条街面,看见前面围了许多人,本想绕道走开的何长林,被几个弟兄拉过来看热闹,硬是把他拉着挤进了人群。
  眼前是两个酒鬼在闹事。那女人向路人苦苦哀求,何长林想前去劝导,被身边的兄弟给拉了回来说:“急什么,看看这两个兄弟是怎么把姑娘的裤子脱下来的!”旁边的人哈哈笑了起来。
  胡慧慧看见军人,向他们投过哀求目光——那是张什么样的脸啊?贪婪的,发亮的,邪魔似的眼睛个个睁得很大,把空气、大地、都占为己有。一朵鲜亮芙蓉就要出水啦!此时,她与他目光交汇在一起,何长林眼睛闪动了下,这个女人好面熟,一时想不起在哪见过。看着女人悲惨的面容,他突然想起这个姑娘坐过他的车。他满脸涨红,鼻翼由于紧张,放大了出气孔,他立刻走上去对两个酒鬼说:“兄弟手下留情!”
  “他妈的你是哪个寺里的,来管老子的闲事?”醉鬼推开何长林,他依旧满脸堆着笑说:“兄弟,她是我妹,有什么得罪兄弟的地方,我给你们赔不是了。”
  醉鬼说:“赔不是……可以,给老子把身上尿舔干净了。”围观的人都跟着起哄,他们不想让这场精彩节目就这么结束。醉鬼拨拉开他又朝胡慧慧身上扑去。
  何长林脸色煞白,由恐惧变为愤怒,接着燃起不可遏制的怒火,冲上前去,身旁兄弟们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何长林把扑在胡慧慧身上的酒鬼扯下来,一拳打翻在地。
  胡慧慧身上只剩最后一快遮羞布,她双手紧紧地捂在胸前,哭着迷失了方向,她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何长林赶紧脱下外衣披在她身上。另一个酒鬼看见自己兄弟被打,立刻冲了上来,何长林兄弟赶忙伸出脚,使个绊子,醉鬼一个嘴啃地,栽倒在地上,半天没有爬起来。何长林气不过,又上去踢了酒鬼两脚骂道:“他妈的都疯了,你们这是干什么!”
  第一个被打倒的酒鬼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一脸的土,一嘴的泥,想从地下爬起来,还一边嘟囔着:“他妈的……小娘们……还挺厉害。”
  兄弟们上来拉起何长林说:“都是一些酒鬼,跟他们也说不明白,赶快走吧!”何长林说:“好,你先回去吧!这是我认识的一个朋友,我要送她回去。”兄弟们开玩笑说:“什么认识?他妈的英雄救美女,想吃独食!”他没有时间解释,搀扶胡慧慧赶紧离去。
  兄弟们看见何长林跑了,又看看倒在地上的酒鬼,拔起腿赶紧溜走了。围观的人群也很快散去,生怕给自己找来麻烦。
  胡慧慧不知自己是怎么走回家来的,当她从恐慌中清醒过来时,对何长林说:“谢谢你啦!”他有些失望地看看胡慧慧说:“你不认识我啦?”她睁大眼睛,好像在哪里见过,何长林又说:“你坐过我的车!”
  她想起来了,眼睛里闪出一道光来,很快又熄灭了。她想说些什么,只觉得嘴唇在动,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何长林看见她面部表情变化又接着说:“你想起来啦?”她感激地点点头,嘴里不停念叨:“我不是有意的……何师傅,我真的不是有意的。”
  “我知道,你不是有意的,现在已经没事了。”何长林一边劝慰一边扶着她进了家门。又问道:“这么晚了,你一个人到哪里去了?”
  胡慧慧说:“我给学生补课回来晚了,就碰到他们了!”他接着说:“现在外面挺乱的,一个女孩子晚上就不要出去了。”她再次感激地点下头。
  何长林看见胡慧慧一脸的泪,一脸的泥,给她打来一盆水说:“你先洗洗吧!”她这才看见自己差不多已经是衣不遮体,便不好意思地对何长林说:“何师傅,你转过身去,我换件衣服。”何长林赶紧说:“你换吧!我到外面去抽支烟去。”他说完拉开门走了出去。
  胡慧慧换了件衣服,用毛巾简单擦把脸,心情才慢慢平静下来。筋疲力尽地在椅子上坐了下来,立刻又发出一阵难受的颤抖。于是又沉入恍惚昏迷状态中了。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她看见何长林还没进来,便起身拉开门走了出去。何长林蹲在地上吸着烟,她说道:“何师傅,你进屋坐吧!”他赶紧把烟头在地上按了按,起身跟着胡慧慧回到屋子里来。
  胡慧慧说:“何师傅喝茶,我刚给你沏好的。”他坐在椅子上,接过茶杯,看了看胡慧慧住的小屋说:“你一个人住吗?”她点点头说:“我男人出差了。”他这才知道她已经是结过婚的女人,笑笑说:“我该走了,今后出门要小心!”
  “知道了!谢谢你,给你添麻烦了!”胡慧慧说完,何长林又接着说:“那你好好休息吧!记住,晚了就不要出门啦!”
  胡慧慧送何长林出门说:“何师傅,有时间来家里玩。”他点了点头说:“好,我会的。”说完看了她一眼就转身离开了。
  她的脸上还是流出感激的泪水……

知识出处

大戈壁

《大戈壁》

出版者:新疆人民出版社

出版地:2010

本书为长篇小说。一九四九年七月,扶眉战役的炮击声消沉下去,战败者就抛下武器,追随溃逃队伍,拥挤着,慌乱地堵塞了前面的道路。有人投降,有人装死倒在地上,还有人企图逃进附近的大山里。战的罪责都要被清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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