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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出处: 《大戈壁》 图书
唯一号: 32002002021002978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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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类号: I267;G634;I247
页数: 11
页码: 54-64
摘要: 溃退下来的马家军越来越没有了秩序,一路上不是抢东西就是抓壮丁,还不时地调戏妇女。打了败仗还在那里耍横,搅得小城里人心惶惶。
关键词: 教导员 解放军 干什么 不好意思 还没有

内容

溃退下来的马家军越来越没有了秩序,一路上不是抢东西就是抓壮丁,还不时地调戏妇女。打了败仗还在那里耍横,搅得小城里人心惶惶。
  暮色刚刚降临,还没有等山野上日光蒸发的热气消散,太阳便落进西面的大山里去了。小城里的人早早打洋,早早关门闭户。
  在昏暗的油灯下,聂子龙扒拉碗里最后的几粒残食,又用舌头打扫干净碗里的饭后便对姑妈说:“姑妈,这几天也没有什么事,我想还是回家去看看。”
  “现在马家军到处抓壮丁,路上越来越不安全。我已经给你爸捎信去了,你就待在这里,哪里也不要去。不要像邻居家的老二,让人抓去了都不知道是谁抓的。”
  “邻居家的老二又怎么了?”
  “你还不知道啊?邻居老刘家的老二给人去帮脚已经两天没有回来了,家里人四处找人打听,有人说是被马家军给抓丁了。老大前几年才去当兵,老二现在又被抓走了,家里现在连个劳动力也没有,往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姑妈边说边叹息。姑父这时吃完了饭,抹着嘴皮子说:“都是钱给闹得。”
  “站着说话不腰疼,没有钱吃什么?”姑妈顶姑父一句。姑父拿起身边的烟袋不满地说:“也不能为了几个钱把命都搭上吧?”
  “也是的,现在这世道不是什么钱都能挣的。”姑妈缓和了口气。姑父搅了锅烟丝点上火,抽了口,转过头对聂子龙说:“子龙,我看你也不要瞎跑了,再说乡下那边也不一定安全。”
  聂子龙说:“现在城里越来越多的人都躲到乡下去了?”
  姑妈说:“不是还有回来的吗?子龙,听你姑父的话别瞎想了,没事就早点睡去吧。”
  “那好,我先去睡了。”聂子龙说完朝屋外走去。
  聂子龙回到自己睡觉的小屋,闷热的天气加上堆在这里乱七八糟的杂物,屋子里空气使人室息,聂子龙没了心情,卷起炕上的铺盖搬到小屋的房顶上睡去了。
  …………
  一排排士兵,一匹匹战马在街道、巷道里骚动起来……小城里的人们都被惊醒了,从炕上爬起来,没有人敢点灯,没有人敢开门。悄悄起床,大伙竖起了耳朵听着门外的响声,只有贪睡的孩子还在睡梦中……
  聂子龙翻起身朝巷道上望去,只见一排排的刀刺在月光的折射下闪着刺眼的寒光,士兵们在小巷里停了下来。他们尽可能走得轻一点,说话的声音小一点,但还是搅动了整个小城。
  姑父和姑妈一边穿衣服一边提着鞋跟,来到院子里,焦躁不安地站在那里。聂子龙爬在屋顶上朝他们小声喊:“姑父、姑妈!”姑妈抬头看见是聂子龙爬在屋顶上忙问道:“子龙,你都看见什么了?”
  “有队伍开进城了!”
  “是国军还是解放军?”
  “看不清楚,都是穿黄军服的!”
  姑妈担心说:“子龙快下来,不要叫子弹打着了。”聂子龙又看了眼巷道里的军人,然后猫着腰从梯子上爬了下来。姑父过来小声问道:“他们都在干什么?”
  “好像待在街上不走了。”
  “没有敲门砸店的?”
  “没看见!”聂子龙说完,余化阳猫着腰走到院子门口听了会说:“看样子是解放军。”姑妈赶紧说:“不要瞎猜了,快回屋里去吧!”说完把聂子龙和余化阳扯回屋子里去了。
  三个人回到屋子,围坐在炕头前,没人点灯。在黑暗中聂子龙感觉到了姑妈的恐慌。姑妈想说什么,颤抖的嘴唇不停地小声嘟囔什么,半天没有吐出半个字来,慌乱的手在炕桌上摸来摸去。余化阳从身上摸出盒火柴点着烟锅里的烟丝,小屋里就一闪一闪地晃动起来。
  聂子龙混乱的思想在恐慌中越来越模糊、越来越疲倦起来,迷迷糊糊得要睡,闭合上眼睛,心也就放平了,终于沉入梦乡。这一夜,姑父、姑妈瞪着眼睛一直坐到天亮,粗气声也越来越轻微,他们听了整整一晚上从外面传进来的响声……
  清凉的清早太阳还没有露出脸来,小城后面大山上几片轻俏的云挂在了半山腰间,停了会,火一样的大红轮子就从山后面爬了上来。黎明的阳光照射在了这所小院里,屋子里也透进来了光亮。
  聂子龙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听姑父对姑妈说:“我还是出去看看?”姑妈说:“再等等吧!”姑父拿起桌上的长烟袋,背起手就出了门。来到院子的门前侧着耳朵贴着门缝听了听,见外面没有什么动响,轻轻拉开门把脑袋伸了出去,就听见有人同他打招呼:“大叔,起来了!”姑父低下脑袋看,小巷里台阶上坐满了军人,他没有弄清楚是谁在和他打招呼,赶紧向军人们点点头,就把脑袋又缩了回来。
  聂子龙和姑妈跟在余化阳的身后,看见余化阳又退了回来,姑妈忙问:“怎么样?是解放军吗?”
  “没看清楚,门外坐的都是当兵的!”
  “在那里干啥?”
  “没干啥。好像坐在那里休息呢!”
  “我出去看看!”聂子龙说完,余化阳、姑妈没有表示反对,聂子龙拉开门就看见一位年轻的军人朝他笑说:“大叔!”军人看见怎么换了一个年轻人的脸,不好意思改口说:“小兄弟,我还以为是刚才的大叔呢!”
  聂子龙不好意思地问:“你们在这里干什么?”军人回答说:“没干啥,我们在这里休息。没有妨碍你们吧?”
  “你们是解放军吗?”
  “是的!小兄弟能请我们进去吗?”
  聂子龙摇了摇头就退了回来,把门关好对余化阳和姑妈说:“是解放军,要进院子里来。”
  “进院子?”姑妈吃惊地看看余化阳,余化阳想想说:“让他们进来吧,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要真是解放军也没什么好怕的!”
  “好!我让他们进来!”聂子龙高兴地去打开了门,看见那位军人还站在门口。只见这位军人个子不高,发白的黄军装上扎着武装带,右边挎着一把盒子炮,左边背着一个棕色的大皮包,清秀的脸上闪动着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脸上自带的笑容给人以亲切和蔼的感觉。
  聂子龙说:“请进来吧!”
  “谢谢小兄弟。”军人跟在聂子龙后面进了小院,余化阳、姑妈朝军人点点头。军人对余化阳和姑妈说道:“大叔、大妈你们好!你们还没有做早饭吧?”姑妈赶紧说:“不急!请屋里坐吧!”军人朝院子四周看看说:“大妈、大叔你家的炉灶能先借我们使使吗?”
  “使吧——使吧。”余化阳在一旁说。
  “那就谢谢大叔、大妈了!”军人说完就朝门外喊了声:“小向!”姑父、姑妈、聂子龙就看见一个年轻娃娃身穿黄色军服,肩上背着卡宾枪,腰间的武装带上还挂着个黄铜色的小号,一进门就说:“教导员有什么事?”
  “大叔、大妈借给我们炉灶使,通知炊事班过来做饭。”
  “知道了,谢谢大叔、大妈。”小号兵也很有礼貌地道了谢,余化阳、姑妈还没有整明白就看见小号兵跑了出去。不一会就有几个扛着猪肉、背着面粉袋的士兵走了进来,用同样的热情和余化阳、姑妈打起了招呼。
  在聂子龙眼里,进来的士兵,当官的个个都像教导员一样,极其相似的脸上挂满了微笑,和蔼可亲。姑妈这时已经在厨房里忙乎起来,给士兵们指点着什么东西在这里,什么东西在那里,生怕他们弄错了。
  姑父找个墙角蹲了下来看着眼前的一切。教导员招呼完士兵也走过来,蹲在余化阳的身边从口袋里摸出一盒纸烟,抽出一支递给余化阳说:“大叔抽支纸烟吧!”余化阳抖了抖手里的长烟杆说:“不用了,我抽这个习惯。”
  教导员给余化阳点上火,自己也点上支烟吸了起来。不一会俩人就拉起了家常:“大叔家里有几口人?”
  “五口,大闺女嫁出去了,现在只剩四口人啦!”
  “那是你大儿子吧?”教导员看看站在院子里的聂子龙问。
  “不,他是我外甥。”
  “我们给你们添麻烦了!”
  “没什么,以后要想使你们就过来使吧!”
  “谢谢大叔,你家的那间房子像是空着的?”
  “就放了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
  “能借我们使使吗?”
  “你们用它做什么?”
  “我们就是用下或开个会什么的……”
  “你们使吧!”余化阳朝聂子龙喊道:“子龙,解放军要使那间杂屋,你帮着把里面的东西收起来。”聂子龙答:“知道了。”
  教导员赶紧说:“不用了,你说把东西放在哪就行了,我们自己收拾。”说完站起身把小号兵叫了过来,同聂子龙一道打扫起屋子来。
  姑妈已经同做饭的几个士兵混熟了,倒也高兴在一旁忙乎起来。厨房里不时传出姑妈朗朗笑声。聂子龙同小号兵把有些能用的东西往自己住的屋子里抬,听见姑妈笑声他不时抬起头朝厨房里看,脸上露出羡慕的表情。不一会他也和小号兵混熟了。
  一锅香喷喷的猪肉炖粉条出锅了,姑父、姑妈这时也都躲回屋子里去了。聂子龙在一旁馋得直流口水。小号兵跑过来问:“子龙,你家的水桶放在哪里?”
  “干什么?”聂子龙吃惊地问。
  “我去挑担水,正好我也去洗把脸!”小号兵满脸灰尘乐呵呵说。聂子龙看着小号兵的花脸乐起来说:“缸里还有水呢,你先用吧!”小号兵不好意思抹把脸说:“我还是去挑吧,等会教导员又要批评我了。”
  “教导员什么都管?”聂子龙好奇地问。
  小号兵笑着说:“是的,教导员什么都管。”聂子龙用手指了下放桶的地方,小号兵跑过去提起桶拿上扁担朝院子外走去。聂子龙想想也不要在这里待了,免得流出口水,赶紧跟上小号兵说:“走,我带你去挑水。”俩人说说笑笑出门挑水去了。
  “教导员,开饭了!”炊事兵在厨房里喊着。
  “知道了!”教导员起身朝厨房走来,到了灶前拿出一个小盆叫炊事兵往里打肉……炊事兵打了两勺,教导员说:“多加点!”炊事兵又往盆里加了两大勺。教导员拿起另外一个盆子装上几个馒头,就端着出了厨房门朝姑妈家的小屋走去。炊事兵手里提着勺看着教导员离去的背影笑了。
  “大叔、大妈饭好了,你们也一起尝尝!”教导员人还没有进屋话就先撂了进来。余化阳、姑妈赶紧起身说:“这咋好使,不用了。”
  “大叔、大妈,尝尝!看看我们的手艺怎么样!”教导员说着把盆放在炕头前的桌子上。姑妈的小儿子可能是闻到了猪肉的香味,睁开眼睛揉揉就从炕上爬了起来,光着个屁股蛋子站在炕上还不知这里发生了什么事?一觉醒来看见炕桌上的猪肉炖粉条,就像是个幻觉。迷迷糊糊地以为自己还在梦中,嘴巴里就流起了口水。
  姑妈说:“你看多不好意思,来到我们家还要吃你们的?”
  “好了!大叔、大妈,我们都没客气你们还客气什么呀?我走了,你们慢慢吃!”教导员说完就出门了。余化阳望着桌子上的猪肉炖粉条,又看看姑妈。姑妈也瞅了瞅余化阳不知说什么好,这时小家伙梦幻已经退去,先爬到炕桌前吃了起来。
  姑妈看着余化阳说:“已经拿来了咱就吃吧!”余化阳点了点头。姑妈上来在小家伙的屁股上拍了一把掌说:“快!穿衣服去,洗完脸再吃饭。”小家伙就忙着穿衣服去了。
  聂子龙同小号兵担着水回来,就听姑妈喊道:“子龙,你也过来吃饭吧!”聂子龙好生奇怪,不是还没有做饭吗?他回到屋里就看见炕桌上的猪肉炖粉条,什么都明白了,只见弟妹们洗好脸爬在炕桌上已经吃了起来。
  整整一天聂子龙没感觉到干什么太阳就已经落到后面的大山里去了。姑妈划根火柴点燃煤油灯,屋子里立刻亮了起来。一家人围坐在炕桌子前就聊了起来。
  “姑妈,我听小号兵说教导员姓赵,叫赵子健,他们开过来是打兰州城的!”余化阳吃惊地问:“打兰州城?就他们几个人能行吗?”
  “小号兵说了,他们是先头部队,大部队还在后头呢!”聂子龙说这话时显得有些激动,姑妈在一旁说:“我看行!这么好的人就是可惜了!”
  “大叔、大妈,在屋里吗?”屋外传来说话声,聂子龙对姑妈说:“好像是教导员来了。”说完赶紧跳下炕去把门打开,教导员说:“我能进屋坐坐吗?”
  “快进来!”姑妈热情迎地过来,姑父也在炕边腾出个位子请教导员坐下。
  “晚饭吃过了吗?”赵子健说着把盒子枪拉到身前盘腿坐在了炕上。“吃过啦!”姑妈乐呵呵说着给赵子健沏上杯好茶,端到炕桌上放在他的跟前。赵子健把茶杯往桌子中间推推笑着说:“我们这次来给你们添了不少的麻烦。”
  “快别这样说,我活了这么大还是头一次见这么好的队伍呢!”余化阳说着拿起桌上一盒纸烟给赵子健递过去,自己拿着烟袋靠在油灯上对个火,吧嗒吧嗒吸了起来。“就是,早知道是这样,我们还巴不得你们早些来呢!”姑妈也跟着说。
  赵子健笑了,他朝屋子里扫了眼就听聂子龙问:“他们都叫你教导员,你是个当官的吧?”
  “我们解放军队伍里不叫当官叫干部!”余化阳在一旁说:“意思都是一样的。”
  赵子健笑笑说:“不一样,老百姓把当官看做是骑在他们头上作威作福的老爷、达官贵人、军官,而我们共产党干部就不一样,是为广大劳苦大众、战士服务的。”
  “哦!”余化阳也不知弄明白了没有,就稀里糊涂地哦了声。
  聂子龙又问:“那教导员是干什么的?”赵子健想想说:“怎么说呢?简单点说就是在军队里作政治工作的,除了协助军事干部打仗,还有许多事情要做,比方说群众工作、革命理想主义教育、群众纪律等等都要有人去做,教导员就是干这些工作的。”
  聂子龙问:“那股长是干什么的?”
  “股长?是机关干部的一种职称,比方说团里就有保卫股长、宣传股长、作战股长、民政股长和后勤股长等等,分工不同就管的不同。他们是协助团首长分管各个口子的干部。你问这个干什么?”
  “我姑父有个亲戚在你们队伍上当股长。”聂子龙自豪地说,就和他的亲属当股长是一样的。
  赵子健说:“是这样!在哪个部队?”余化阳不好意思地说:“不知道,就是在路过西安时见过一面。”聂子龙心想怎么会有这么多股长,又问:“股长的官有多大?”
  赵子健笑笑说:“和营长差不多大吧!”
  屋子里的人们亲切交流起来,聂子龙今晚收获不小,他把股长这一职称搞清楚了,并不像姑父说得那样,官有多大。这时小号兵跑进来报告:“教导员,营长回来了!”
  “好,我知道了。”赵子健说完起身,把盒子枪扯到屁股后面对余化阳和姑妈说:“今天就聊到这吧!有时间我们再聊!”临出门时在聂子龙肩上拍拍就转身出了门。
  余化阳、姑妈、聂子龙把赵子健送到门口,院子里有几个背着盒子炮的军人已经站在院子的中间,看见赵子健从屋里走出来,其中个子高一点的军人就笑呵呵大声说:“老赵,你真行,在哪找了个这么好的地方?”
  赵子健不好意思忙说:“别乱说,这位是房东大叔、大妈!”高个子军人上前握着余化阳的手说:“麻烦你们了!”余化阳也赶紧说:“不麻烦——不麻烦!”
  “大叔、大妈,这位是我们营长!”赵子健在一旁介绍起来。
  “是营长?!”余化阳有些感动,他有生以来还是第一次握着这么大的官手,紧紧握住营长的手不肯松开。“大叔、大妈,我们还有事,就进屋里去了。”赵子健说完,余化阳才松开营长的手,还感觉自己的手火辣辣得在燃烧。
  “去忙吧!”姑妈在一旁说。
  指挥员们告辞,他们就钻进隔壁的那间杂屋里去了。
  聂子龙吃过饭一早出了门——解放军队伍进了城,便鼓舞起整个小城里乡亲们的热情,欢乐的笑语冲散了死巷僻角,一种令人激动的生命旋律在每个人心头震响:
  革命军人个个要牢记,
  三大纪律八项要注意。
  第一、一切行动听指挥,步调一致才能得胜利。
  第二、不拿群众一针线,群众对我拥护又喜欢。
  …………
  聂子龙边走边学,哼着、哼着……慢慢嚼磨出里面的味道来。这首歌,说是解放军战士们在唱,还不如说是唱给老百姓们听的。它告诉老百姓解放军是一支什么样的队伍。他整明白了!教导员管的事就是歌词里面的事。
  这时,聂子龙看见街道上神色匆匆的人们都朝县政府那边走去,他也好奇,跟着人群朝前走。路上不断打听发生了什么事,谁也说不出个道道来。一直走到县政府门前,他才看见那里围了许多的人,大伙挤着往里看墙上张贴的告示。
  看完的人从人堆里往外挤,还没有看过的人又朝里挤,聂子龙已经打探到那是新成立的军管会贴出的安民告示。聂子龙本想进去看看,人太多,满身的臭汗味扑鼻而来。他就没了兴趣,从一旁退了回来。
  聂子龙看见有些人根本不是在看告示,而是乘机把自己的一身的臭肉贴在那些年轻漂亮小媳妇、姑娘们的身上寻找刺激,一阵乱摸之后遭到白眼又换到另一个地方去了。
  聂子龙准备离去就看见姜玉玲、徐艳秋两人从人堆里挤了出来,姜玉玲满脸憋得通红,愤怒的眼睛盯着人堆里的一位中年男子,那人还不时回过头嘲笑她们。
  “怎么了?”徐艳秋在问。
  “真不要脸!”姜玉玲在骂。
  “又咋了?”
  “那人摸我屁股!”姜玉玲小声地骂道,徐艳秋脸也不由红了起来。看见她们两人的表情聂子龙心里明白,她们两人遭到那位中年男子的暗中非礼了。他只是为那位中年男子感到惋惜,姜玉玲那屁股有什么好摸的,瘪的跟大腿一般细。要不仔细分辨还以为大腿直接长到了腰上。姜玉玲那张脸还是可以看的,说不上美,但也不难看。他心想,姜玉玲身边站着个美人徐艳秋怎么会躲过这一劫呢?可能那位男子摸错了地方!也可能徐艳秋是被人摸了而不敢声张罢了。
  他正在想入非非……张寒冰在不该来的时候走了过来。看见满脸怒气的姜玉玲问:“咋了!出什么事了吗?”徐艳秋小声说:“那人不要脸,在姜玉玲身上乱摸。”他朝徐艳秋指的中年男子望去,中年汉子凶神似的眼光立刻朝他投来。逼迫得张寒冰收回惊恐的目光,软弱退缩了:“人这么多,可能不是故意的,我们走吧!”
  姜玉玲有些不识趣地说道:“什么不是故意的,都捏把了好几回!”聂子龙心想:捏把都捏把了,生怕别人不知道,这亏可吃大了!能有什么办法呢?打又打不过,吃个哑巴亏也就算了。姜玉玲就没有徐艳秋聪明,吃了亏还保持了纯情。
  “算了!我们还是走吧!”徐艳秋也劝姜玉玲,她都看出来了,张寒冰没有这个能力去为她们讨回公道,所以只能作罢!
  聂子龙好生奇怪,该在一起的没在一起,不该在一起的全都凑在了一起。他又认认真真地搜寻遍挤在那里的人群,就是没看见彭雅莹和李宝林。这时徐艳秋发现聂子龙站在不远处,就热情地打起招乎来:“聂子龙你也来了?”
  “我刚过来,怎么你们三个人在一起?”聂子龙此时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把不该看到的都遮蔽起来说。
  “怎么?我们三个人就不能在一起吗?”姜玉玲说着,好像把刚才还没有撒完的气全都泼到聂子龙头上来了。
  聂子龙不想惹火烧身,马上表示了歉意:“对不起,我不是这个意思。”说着又主动朝张寒冰点了下头,张寒冰也许刚才丢了面子现在也变得和气了许多,回敬了聂子龙点点头,双方算是打了招呼。
  “你们看,校长来了!”徐艳秋多事的眼睛又把校长瞅了过来,他们一起朝前看去,只见校长耷拉个脑袋匆匆走来,路过聂子龙他们身边时,暗淡的目光从他们身上扫过,就跟不认识他们似的,直接朝县政府大门里走去。
  聂子龙他们失望地相互瞅了眼,好没面子,伤了自尊不说还招人现眼。恨自己多事,在不该见到校长的地方见到校长。想找个地方去躲,都没得地方去。正在尴尬之时,张寒冰又多起事来:“你们看,那不是李宝林的爹吗?”姜玉玲看了眼李宝林爹就赶紧把头低了下去,徐艳秋也不好意思把脸扭向一边。
  张寒冰那自以为是的嘴在两个女孩子愤怒的目光中,有所收敛。“他们这是去干什么?”聂子龙不解地问。“你没有看告示吗?让原政府旧职人员到军管会报到!”张寒冰在一旁说,姜玉玲接着问:“不会把他们抓起来吧?”
  在场的人谁都回答不了这个问题,表示了沉默。他们怀着不同的心情走了出来。不久他们几个人便分手了。
  聂子龙在回来的路上碰见彭雅莹,就停住了脚,迟疑地略微呆了下,却看见她脸上泛起兴奋的红来。一双大眼睛眨巴眨巴,便很腼腆地一笑说:“子龙,你这是去哪里了?”他所看见的是个单纯、天真女孩子的眼光,把前两天不愉快的事完全忘记,就会产生无限的喜悦,说:“我刚从县政府回来。对了,我还在那里看见张寒冰和徐艳秋他们呢!”
  “怪不得我找不到他们,原来你们都去县政府了!”她嘴里是这样说,好像不太关心他们似的。聂子龙笑着说:“只是偶遇!”他没敢把姜玉玲她们遭非礼的事情说出来。
  彭雅莹又问:“你和邱玉洁是什么关系?”突然间,痴愚的微笑挂在脸上?聂子龙这回长了记性,又怕生出什么麻烦来,赶紧说:“我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同学。”
  彭雅莹咯咯笑了起来说:“看把你吓得,我没有别的意思!子龙,我肚子饿了,你陪我去吃饭吧!”聂子龙本来对彭雅莹就有好感,陪她吃饭是他乐意去干的事。再说了也可以弥补他和邱玉洁在一起时对她的那点歉疚。
  两人来到老彭家牛肉饭馆,聂子龙有些犹豫。前两天才和邱玉洁来过,彭老板看见这算怎么回事?彭雅莹已经看出他的那点心事,大方地说:“走吧!我请你!”聂子龙心想,彭雅莹家的饭馆,谁请谁都不用掏钱,自得其乐……这时彭老板看见女儿跟聂子龙进来,迎过来说:“子龙你又来啦!”这话不言而喻是说给彭雅莹听的。
  彭雅莹羞涩的眼神扫过彭老板的脸,就变成专门对付他的目光说:“爸!来两碗牛肉面,加肉的!”彭老板心想可能是彭雅莹没有听懂他说的话,又接着说:“你们两人谁掏钱?”刹时聂子龙的脸变得毫无光彩,微微颤动。他再也站不住了,想跑开,但是两只脚总不听使唤。彭雅莹马上责怪起彭老板来:“爸!看你说的,账都记在我头上。”
  彭老板还嫌说得轻了,不!他简直是怀着嘲笑的神情,观摩聂子龙面部表情变化……然后笑起来说:“记在你头上有什么用,还不是掏我的钱,你这个臭丫头!子龙你们坐吧!”彭老板愉快之情表露在脸上。因此看他一眼,仿佛就可以猜出他下一笔要描绘出的每一个字,他要让聂子龙长点记性。
  聂子龙从窘况中走了出来,刚和彭雅莹坐下……从门外进来四位军人,她们在彭雅莹对面坐了下来。彭老板立刻迎了上去问:“请问你们吃点什么?”他那殷勤的样子与对待聂子龙的态度形成鲜明对比,让他心里十分不快……不由朝那几位军人多瞅了几眼。
  坐在对面的女军人朝聂子龙投来一束目光,鲜亮照人,使聂子龙目瞪口呆。他的眼球被吸过去,雕刻似的凝固在那里——女军人朝他赫然一笑就把目光收了回去,给他留下深刻的印象。
  小伙计这时喊道:“牛肉面来了!”把两碗牛肉面放在彭雅莹和聂子龙的面前,彭雅莹对聂子龙说:“子龙吃吧!”见他无动于衷,她抬起头才发现他坐在凳子上发呆,顺着他的目光寻去,看见了一位漂亮的女军人。彭雅莹有些生气……敲着聂子龙眼前的碗说:“你在看什么?该吃饭啦!”他这才转过神来说:“没看什么。吃饭!”说完就拿起筷子吃了起来。此时把他恬谧的心情给破坏掉了……目光不时瞟一眼坐在对面的女军人。彭雅莹心想,这碗面是算白给他吃了。
  聂子龙也确实没有品出什么味道来,他的眼睛已经被填满了……

知识出处

大戈壁

《大戈壁》

出版者:新疆人民出版社

出版地:2010

本书为长篇小说。一九四九年七月,扶眉战役的炮击声消沉下去,战败者就抛下武器,追随溃逃队伍,拥挤着,慌乱地堵塞了前面的道路。有人投降,有人装死倒在地上,还有人企图逃进附近的大山里。战的罪责都要被清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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