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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出处: 《大戈壁》 图书
唯一号: 320020020210029783
颗粒名称:
分类号: I267;I247;G634
页数: 10
页码: 44-53
摘要: 太阳刚从博格达峰的后面露出脸来,就放射出强烈的光芒,翻腾的朝霞把目光投射在了这座小屋的窗台上。刘少贤一早起来穿好衣服,提起床头边的小红皮箱,回过头来深情地看眼胡慧慧熟睡的面孔和被子边半裸着的乳房,他走过去把被子往上提提,她雪白的胸脯就被捂在被子下面。刘少贤不由在她的额头上轻轻地吻了吻,胡慧慧秀美的眼角立刻流出了一行热泪!他思绪纷繁,心乱如麻,但还是轻轻推开了门悄然地离去,吱的声门被轻轻关上,躺在床上的胡慧慧就睁开了双睛,红肿的眼睛产生了疲倦,她不由得用被子捂住嘴哭出声来。
关键词: 支队长 解放军 准备好 小家伙 范海涛

内容

太阳刚从博格达峰的后面露出脸来,就放射出强烈的光芒,翻腾的朝霞把目光投射在了这座小屋的窗台上。刘少贤一早起来穿好衣服,提起床头边的小红皮箱,回过头来深情地看眼胡慧慧熟睡的面孔和被子边半裸着的乳房,他走过去把被子往上提提,她雪白的胸脯就被捂在被子下面。刘少贤不由在她的额头上轻轻地吻了吻,胡慧慧秀美的眼角立刻流出了一行热泪!他思绪纷繁,心乱如麻,但还是轻轻推开了门悄然地离去,吱的声门被轻轻关上,躺在床上的胡慧慧就睁开了双睛,红肿的眼睛产生了疲倦,她不由得用被子捂住嘴哭出声来。
  …………
  刘少贤出门不久,碰见迎面走过来的于翔龙,俩人就热情打起招呼:“刘连长,一大早你这是去哪里?”
  “出趟差,于参谋你这是去哪里?”
  “我也是出差刚回来,你这是到哪里去?还提一个箱子?”
  “要出一趟远门,对了,你有时间去我家看看慧慧,有什么要帮忙的请你关照下!”
  “好,你就放心去吧!我有时间就过去看看。”
  “那就拜托了!”刘少贤说完同于翔龙握个手,匆匆地告辞、离去。“别忘了回来你要请客!”于翔龙开玩笑说。
  于翔龙站在原地看看离去的刘少贤,心想他这是到哪里去呢?走得这么匆忙,说出来的话吞吞吐吐,看样子有什么不想告知人的地方……
  刘少贤一早赶到了营地,士兵们都已经收拾起帐篷,忙着整理行装。看见刘少贤过来都热情地打起招呼:“支队长回来啦!”
  “兄弟们辛苦了,都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就等着出发了。”
  刘少贤脸上露出笑容,他对这支队伍的准备还是满意的。这时范海涛、马友富跑了过来:“支队长你回来啦!”
  “回来了,都准备得怎么样了?”
  “一切都准备好了,就等你回来。”
  “好!我们过去一起看看。”刘少贤说完同范海涛、马友富一起朝士兵中间走去,从队伍的这头顺着马匹依次排列的士兵前面走过,仔细检查每一位士兵的行装,并用手掂量士兵们口袋里的干粮。他很有礼貌地把什么东西都翻一遍,连士兵的针线包也不放过。检查完后正准备离开,看见一个老兵背着风儿点了支香烟,他便朝他走了过去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报告长官,我叫刘长根。”士兵赶紧把烟掐灭立正回答。站在一旁的马友富说:“这是一排三班长,也是个老兵了。”刘少贤提提刘长根身上的行囊说:“这么多东西能背得动吗?”
  “报告支队长,再加两个包我也能背动。”这是一个二十出头的高大汉子,穿着多年洗过的旧军装看上去憨厚、淳朴,钢盔把他粗糙的脸遮暗了。“好,壮得跟一头牛似的。”刘少贤看着他鼓鼓囊囊的口袋又问:“你这口袋里都装了些什么?”
  “莫合烟!”刘长根傻呵呵地笑着说。
  刘少贤笑了,他看了下手腕上的表对范海涛、马友富说:“时间快到了,我们过去接下师长!”
  一轮大红落日停靠在洮河旁的大山腰际时,一支驼队朝小城开来,走在驼队前面的是余化阳。他操在背后的左手牵一匹黑色大骡马,右手提着长烟袋。上身穿着一件无袖的粗布短衫,黑色的裤子宽得可以兜起风来。腿脖子处用绳子捆绑把脚底黑布鞋分成了两节。他那煽动着的大鼻子散发出脑袋上的热气,冷冷的眼睛朝四周看了看着就朝城面里走去……
  走进城门就有人认出了他,立刻上前打起招呼:“余哥,回来啦!”余化阳点点头继续朝前走,他已经习惯了这种生活,这种客套。每次回到小城都会有人给他送来热情的目光。
  “余老板这次都弄些啥好东西回来了?”他马马虎虎扫视了跟着周围的人,眼睛里没了那股邪气,目光安详自若:“没啥好东西,有时间过来看看。”
  闲着没事的人喜欢跟着驼队一路来到余化阳家的小院前就停了下来。姑妈已经听说余化阳回来,就早先一步领着孩子们站在小院的门口迎候……看见余化阳他们的驼队过来就迎上去说:“回来了,兄弟们一路辛苦了!”
  “回来了,快给大伙弄些水喝。”余化阳说着把骡子扯进院子里去,驼队的兄弟在院子的门口开始卸货。闲着没事的人现在也乐意帮忙把卸下来的货搬进院子里来。
  姑妈笑着说:“都已经准备好了!”就往碗里倒水给来的驼工们端水喝,满脸都是玫瑰花。“老嫂子,想余哥了吧?”有驼工开起了玩笑。“去!没大没小的。”她嘴上这么说,红儿却落在脸上,然后又绕到耳朵后面去了。
  余化阳在一边吆喝起来:“把东西般到这里来。”大伙儿动起手帮着卸货,搬运货物,不一会就把货卸完了。余化阳点起数,生怕把什么东西给漏掉了。
  驼队又重新整理好货物,准备上路……
  “余哥,我们就走了!”
  “吃了饭再走吧?”余化阳赶紧过来,煽起的鼻子和嘴唇让人一看就是虚情假意的,大家心里都明白只不过是装装样子的客套话,谁也没有把它当真。“不用了,我们还得赶路。”驼工们卸去骡马身上的重负轻快地上路了。
  “那就不留你们啦!一路走好!”这句话是真心的,余化阳眼睛迷成了一条缝就听见叮叮当当的驼铃声又响了起来。当驼队走远后他才回到小院里把货物又重新点了遍,这才放下心来,长长地舒了口气,把一路的辛苦全给吹走了。
  姑妈端盆水走了过来说:“快洗洗吧,看你一身的臭汗!”他毫无表情地来到洗脸盆前,撩起盆中的水往脸上、脖子上泼,就给自己淋了个痛快,像沐浴归来的人,上半个身子给浇得湿漉漉的。姑妈看着余化阳说:“你还没吃饭吧?我这就给你去做。”
  “不急,把货整好了再说。”余化阳说完,拿起擦完脸的毛巾拍打起裤子上、鞋子上的尘土。
  聂子龙进到姑妈家的小院就听见屋子里格外的热闹……姑妈家的小院,三间座北朝南的房子是由青砖砌成。屋顶是灰色的大瓦,外面看上去都很高大,只是院墙有些破旧,是用三合土夯起来的。姑妈正在厨房做饭,大姐也回来帮忙。姑妈看见聂子龙进来就说:“子龙,你姑父回来了,等一会饭好了陪你姑父喝点酒。”
  “好!”聂子龙说完朝正屋走去,看见屋子里已经坐满了人,一把大茶壶放在桌子的中间,两只瓷碗摆在一边,谁要想喝就自己上去倒上一碗,也没什么讲究。余化阳把带回来的卷烟每人只发一支。会吸烟的人对个火,坐在一旁吸了起来,不会吸烟的人也要上一支,架在自己的耳朵上有模有样地蹲在地上听余化阳讲外面见到的、听到的,添加上自己想象的,在这里加以喧染:
  “他们不叫共军叫解放军!”
  “你见过他们吗?”
  “当然见过,我还和他们当官的握过手呢。”
  “没把你的货给抢了去?”
  “没有,就是盘问了下,连货都没查就把我们放了。我看了,解放军待人还是很有礼貌的,说出的话都和气,不像国军又是盘查又是要钱的。这次要不是碰上咱们一个老乡在那个部队当官,恐怕我这些货早就没有了。”
  “老哥你的运气怎么这么好?”
  “那你看是谁了,老哥这几年走南闯北什么没见过。”
  “解放军都长啥样?”
  “从外表看跟国军没什么两样,就是当官和当兵穿得都一样,听说打起仗来个个威风无比,子弹打在他们身上都穿不过去,国军听说是解放军来了,吓得跑得比兔子还快呢!”
  坐在一边的人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小声议论起来:“子弹都打不死他们,那国军手里的枪不就成了烧火棍吗?怪不得都跑到兰州城里面去了。”
  …………
  夕阳已经落到了小城后面的大山里去了,星星在月光的折射下,个个发出颤抖的微光,此时小院已经安静下来。那些前来打探消息的人们跟吃饱了饭似的,一个个装着满肚子的消息又到别的地方卖弄去了……
  姑妈已经把饭做好,让聂子龙把桌子搬到小院子里来。余化阳这时走过来看见聂子龙问:“子龙,学校还在上课吗?”余化阳说完拿起桌上的筷子,刚才的热火劲头现在已经没有了。
  “不上了,学校已经停课了。”
  “那你们都在忙些啥事?”
  “也没啥忙的!大多数同学都躲到乡下去了。”
  姑妈拿了一瓶酒走过来说:“子龙,陪你姑父喝点酒。”聂子龙接过酒瓶说:“好!”就先给余化阳斟满一杯酒,然后给自己倒了半杯。还没等余化阳开口,坐在一旁的小儿子就闹着要酒喝:“爸,我也要喝酒。”
  聂子龙拿起筷子在酒杯里沾了下送往小家伙的嘴里,小家伙立马就张开了嘴,接过聂子龙送过来的酒,一下辣得小家伙把酒和口水吐了出来,眼泪也跟着跑进眼眶里。
  余化阳坐在一旁高兴起来,嘴里骂道:“这小兔崽子也敢喝酒,将来一定像你爹。”小家伙得到爹的夸奖,本该流出的泪也流不出来了。姑妈心疼地把小家伙拉进怀里骂道:“什么东西都敢吃,也不怕把你毒死!”余化阳和聂子龙都笑了起来。
  余化阳端起桌子上的酒杯对聂子龙说:“子龙咱们喝。”聂子龙端起酒杯:“好,祝姑父平安回到家!”余化阳把一杯酒灌到肚子里后说:“子龙,今晚就不要回学校住了。现在外面太乱,就搬到姑父家来住,也好帮姑父打理东西。”
  姑妈在一旁接过余化阳的话说:“学校停课后子龙就搬过来住了。”余化阳用疑惑的目光看了看姑妈,心想,我不在你怎么可以随便作主呢!忽然又堆起笑脸说:“这就好,在姑父家住你爸妈也放心。”聂子龙点点头心想,住不住是一回事,恐怕姑父今后要把自己当小伙计使了。
  余化阳接着对姑妈说:“孩子她妈,你说我这次在外面看见谁了?”
  “这我哪能知道?你看见谁了?”
  “就是我们家的那个远方表哥!”
  “你表哥多了,是哪一个?”
  “就是给彭老板家放羊的余三,你还记得吧?”
  姑妈大为吃惊,忙问道:“他不是死了吗?”
  聂子龙听见是彭雅莹家的羊倌,也把耳朵竖起来……
  “没有死,十年前他赶着彭老板家的羊投奔西路军去了,不!就是现在的解放军。”
  “投奔解放军啦?他不是被共产党杀了吗?”聂子龙问。
  余化阳面部流露出自信的表情说:“没有,那不都是传的吗?为这件事彭老板还来咱家要我们赔他家的羊呢,不是吗?”姑妈接着说:“就是的,搞得两家到现在都不说一句话。”
  聂子龙心想,你不是也到彭老板家要过人吗?咋不提这事呢!余化阳又接着说:“他现在还是解放军队伍里的一个什么官,对了当兵的都叫他什么股长来的?”姑妈更吃惊地问:“他也能当官?”
  “他怎么就不能当官,人家还说过几天要跟着队伍回来呢!”
  “他回来,那彭老板家的羊怎么办?”
  “这个我倒没有问。”余化阳想想又说:“现在余三是解放军里当官的,就是回来他老彭家又能把人家怎样?”姑妈附和着余化阳:“说的也是,就是大家见了面不好看罢了。”
  “那有什么,这十年我们两家不也就这样过来了吗!”余化阳有些得意地说。聂子龙问:“姑父,股长是个什么官?”
  “不知道!可能还不小,我看有好多人找他要东西,我想不是管钱的至少也是个管财的,只要他写个纸条,什么东西东都可以拿。”
  “这都是命,一个穷放羊的谁会想到还会有今天。”姑妈不服气说。“说的也是,我在那里看见他给人写纸条,我就纳闷他什么时候学会认字了?”余化阳说着还在想着这事。
  聂子龙说:“他不是你的亲戚吗?”
  “哪门子的亲戚,不就一个姓嘛,到现在我也没有弄清楚他是我们余家什么人的亲戚。”姑妈笑着说:“你就别琢磨了,还不是穷得想占你的光吗?这下可好,等余三回来了你不就能占人家的光了吗?”
  他的眼睛里有个奇怪的东西滚动了下,腮帮上的肉慢慢松弛下来增上一层憨厚的笑,才开始说话:“你们出去可不能乱说,让国军知道了会杀头的!”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马呈祥在飞机场送走夫人后就赶到民德路叶成办公室,一进门把军帽朝沙发上一甩就一屁股坐在了沙发里面,便气急败坏地骂了起来:“他奶奶的,供应局这帮王八蛋到现在也没把车辆调配好,现共军已经进入甘肃、青海地界,如果我们再不出关,就要贻误战机了!”
  叶成对马呈祥还是以礼相待,叫勤务兵给马呈祥沏上一杯好茶,才不紧不慢地说:“马师长,听说刚刚把夫人送走?”
  “叶师长的消息还是满灵通的,我这不也是为了轻装上阵吗?部队要东调,这样也没了牵挂,不知叶师长有什么安排?”
  叶成两只会说话的眼睛盯着马呈祥说:“我不能同马师长相比,把夫人送往国外总不能让他们当乞丐吧!”
  “叶师长言重了,凭你的财力也够她们在国外吃喝一辈子了,不要在这里跟我叫穷。”马呈祥说着话的时候,生怕叶成要掏了他的腰包似的。
  “还是马师长想得开,说送走就送走了,这样也好,部队东调也没有后顾之忧了。”马呈祥讥笑着说:“我想得开也好,想不开也好,叶太太恐怕是放不下叶师长吧!”
  “哪里……哪里……马师长知道我在这方面还是很安份的,太太有什么不放心的?”
  “我知道有什么用,关键是要让太太知道,我劝叶师长还是早些把夫人送走!”
  “以后再说吧!对了,刚才马师长说供应局那边……”
  马呈祥这才感觉到自己把话扯远了,忙收起刚才的话说:“供应局那帮家伙是不是故意在捣乱?”
  叶成乘机挑拨说:“我看供应局是有意做梗,在这关键时期怎么会把车派去运粮、运油呢?”
  马呈祥说:“这是军机大事非同儿戏,他们这么做是有意的吗?”叶成说:“我看马师长还是不要太大意了!”
  马呈祥师长坐在那里沉默了片刻然后说:“我看还得再找找总司令,不过叶师长也得帮着说说。”
  叶成看见目的已经达到,露出狡猾的微笑说:“这我知道。”
  马呈祥这时站起身来说:“那我就不坐了,还得先回去。叶师长不要忘了有时间去找找总司令!”
  叶成开玩笑地说:“夫人走了,马师长就这么急着回去,不会是有什么好事在等着吧?”
  “我会有什么好事,怪不得太太对你不放心,就是你这张嘴惹的祸。好了,不多说了,有时间到我那里走动走动,想找点好事我会给你安排。”马呈祥刚才那点怨气已经没有了,说完这些话后就高高兴兴地回去了。
  部队出发时间到了,可迟迟不见叶成师长到来,刘少贤不停地看手表。范海涛说:“时间到了,师长不会来了吧?”马友富也接着问:“我们还等不等师长?”
  刘少贤最后看了下表说:“我们不等了,队伍按时出发!”说完正准备转身离去,只见远处一辆吉普车卷着尘土朝营地驶来。勤务兵急忙说:“支队长你们看,师长来了!”
  刘少贤、范海涛、马友富一起朝前望去,吉普车很快来到他们的跟前就停了下来。从车上走下来的不是叶成师长而是刘副官。范海涛、马友富他们失望地看了看刘少贤,只见他面色毫无表情地站在原地像被雕刻了似的一动不动。他们又都把目光投在刘副官的身上。
  刘副官笑眯眯地从车上走下来说:“刘支队长,师长说为了安全保密起见,他就不方便来了,请兄弟代劳送送大家。这是师长给兄弟们的三千块大洋,作为兄弟们半年军饷!”说完把一只皮箱递了过来。刘少贤就摆了摆手,范海涛、马友富立刻抢上前去接箱子,还是马友富手快抢过箱子,掂掂还挺沉。
  刘少贤向刘副官行军礼说:“有劳刘副官辛苦,代我们谢谢师长!”刘副官一惊,随之精神振奋,风雅和傲慢兼而有之说:“不必客气!这里还有部电台。”刘副官说完指了指同他一道来的年轻军官说:“这位是师长派给你们的电报员,到了目的地后可以和师部直接取得联系。”
  “知道了!”刘少贤和电报员军官握手后,不想让刘副官再这样狐假虎威下去,看下手表对身边的马友富、范海涛说:“时间到了,我们出发!”
  “是!”范海涛、马友富向刘少贤、刘副官行军礼后朝自己的队伍跑去。
  队伍开拔出了营地,装载着物资粮秣的马匹、士兵、工匠怀着不同目的随着行进的队伍向前开去。远处地平线上,耸立在天空中太阳的光芒洒在大地上,洒在士兵们的身上。
  胡慧慧来到城郊一处高地上,也不知在这里待了多久。当太阳快要走到远处大山的后面时,黄昏时的昏暗跟着一片沉思彩云,显得那么深不可测。胡慧慧对自己叹息,有些失望地准备转身离去时,一支队伍从远处的隘口处出现了,慢慢地越变越大、越来越近。
  她开始激动,自言自语:“他们来了!来了!”手不由得举了起来。她拼命摇动手中的白纱巾想让刘少贤看见,拼命地喊着想让刘少贤听见。她的话音、她的笑语在大戈壁上空气流里碰撞了一下就回来了。
  这支队伍从霞光里走来,又在霞光中走去,一切仿佛是那么地近又那么遥远。突然,队伍在一座沙丘前拐了个弯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她那满脸的激情、四射的目光就被凝固住了……然而只有沉默……一切又回到原来的归束。她慢慢地放下摇累的手臂,望着沉寂的天空,月亮已经爬上来,把阴暗投向整个大地。
  小城里的人们听说解放军队伍开过来,立刻恐慌起来,有人开始收拾东西准备逃跑。聂子龙回到姑妈家就听姑妈在催促余化阳把东西埋藏起来。余化阳倒显得平静许多,对姑妈说:“不用了,解放军不会抢老百姓东西。”
  “你咋知道?”
  “我见过的,叫别人忙去吧!到时候还得折腾出来。”
  姑妈看见聂子龙回来赶紧说:“子龙你姑父不干咱俩干!”聂子龙就被姑妈拉着埋藏东西去了。余化阳看看天空阴暗下来叹了口气说:“也不知什么时候才折腾完。”
  一天过去了,解放军队伍还没有来。出去打探消息的人也回来了,人们又围坐在老彭家的牛肉饭馆里议论起来:“听说解放军过了洮河,往西去了!”
  “往西干什么去了?”
  “说是马步芳在兰州,他们就跑到西宁端马步芳的老家去了。”
  “够狠的!马长官不回去救他老家吗?”
  “马长官没这么傻,他知道共军想把他引出兰州城来,他就坐在兰州城等共军呢!”
  “过去的是支什么队伍?”
  “听说是共军的六师,一位年轻的师长可厉害了,骑着高头大马打咸阳、取天水、收临夏,快打到咱们洮县时,可人家一挥手就带着部队渡过洮河直取西宁去了,真是天降神兵!”
  彭老板也伸直了脑袋听得津津有味,目瞪口呆。这时彭老板看见彭雅莹回来,想起什么事来,便快步走上前来问:“你又去哪里了?”她脸上的表情很复杂,极不高兴的样子不爱搭理对彭老板说:“到学校排练节目去了。”
  “你骗谁呢?我看见子龙和一个叫邱玉洁的姑娘来咱家饭馆吃饭了?”他睁大了三角眼,观察彭雅莹面部表情的变化。“是吗?”她的嘴皮轻微煽动了下。
  “看他俩还挺亲热呢!”彭老板又添加点“醋”,彭雅莹脸上就露出不快的表情说:“就吃个饭有什么亲热不亲热的。”这话好像嚼出来似的。“哎——你这臭丫头,你同学来了我给你说说怎么还生气了?”
  “我哪里生气了!”彭雅莹说完离开饭馆回到自己屋子里去了。“这丫头!”彭老板本意是想给女儿报个信,没想到这么不领情,也只好没趣回到一旁又听消息去了。
  彭雅莹回到自己的房间,把手上的剧本朝床上一甩就坐在铺上生起气来,她浓密的睫毛下面显得阴暗了,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是这样,反正邱玉洁出现搅得她心神不宁,原有的那点自信现在全都溜走了……
  彭雅莹这时想起李宝林的“醋”来,起身走到桌前,拿出面镜子照在自己的脸上……脸上的“醋”比秋天的苹果还要红。恐慌、羞涩、腼腆全然在脸上写着,她把镜子翻过去时又偷看了眼,脸上的笑容从来没有这样窘况。今天她给了邱玉洁一瓶醋,邱玉洁又还给她一坛醋,心想这些都是自找的,嘴里不由得骂道:“这鬼丫头,我会给你好看的!”

知识出处

大戈壁

《大戈壁》

出版者:新疆人民出版社

出版地:2010

本书为长篇小说。一九四九年七月,扶眉战役的炮击声消沉下去,战败者就抛下武器,追随溃逃队伍,拥挤着,慌乱地堵塞了前面的道路。有人投降,有人装死倒在地上,还有人企图逃进附近的大山里。战的罪责都要被清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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