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识类型: 析出资源
查看原文
内容出处: 《大戈壁》 图书
唯一号: 320020020210029779
颗粒名称:
分类号: K825;I267;D261
页数: 10
页码: 1-10
摘要: 一九四九年七月,扶眉战役的炮击声消沉下去,战败者就抛下武器,追随溃逃队伍,拥挤着,慌乱地堵塞了前面的道路。有人投降,有人装死躺倒在地上,还有的人企图逃进附近大山里。战败者的罪责都要被清算。
关键词: 邓力群 张仲瀚 李宝林 司令员 指挥员

内容

一九四九年七月,扶眉战役的炮击声消沉下去,战败者就抛下武器,追随溃逃队伍,拥挤着,慌乱地堵塞了前面的道路。有人投降,有人装死躺倒在地上,还有的人企图逃进附近大山里。战败者的罪责都要被清算。
  战旗同余辉一样血红……
  王震司令员看着过往队伍,微张着嘴,背着手站在高地上,胸前挂着一个大号望远镜。他像普通军人一样,非常淳朴和憨厚。那张庄稼汉似的脸上,长着一双闪亮闪亮的眼睛,迷人的微笑一直挂在脸上。前线胜利的呼唤,仿佛已经使他抛弃了个人的一切荣誉,像所有的英雄一样,千百倍地使他快乐。
  王震司令员身边站着一位三十岁出头的年轻军人,一身灰布军装套在他魁梧的身上,显得格外威武、英俊。他站在这里的气势就像冲锋陷阵的将军,一双有神的眼睛充满着智慧。他一生喜欢灰色,八年抗战,三年解放战争,灰色军服同他建立起了深厚感情。当别的部队已经换成黄布军服时,他所带领的部队依旧穿着灰色军服奔驰在各个战场上——他就是人民解放军六师师长张仲瀚将军。
  王震司令员、张仲瀚师长身边站着十几个参谋、警卫人员。过往的指战员们不用分辨,穿黄色军服的是王震司令员身边的工作人员,而穿灰色军服的是我们六师的人。
  追击残敌的队伍向前推进……
  马匹、战车扬起的尘土把已经深绿的草地染得灰蒙蒙的。战士们的脚步声,武器的撞击声,马匹鼻息声,混杂在一起,不停向前——向前!
  王震司令员看着队伍,问身边张仲瀚师长:“这里过去的是你们师的哪一个团?”张仲瀚师长说:“十六团!司令员你看十六团的政委杨勃兴上来了!”王震司令员朝张仲瀚师长手指的方向看去,杨勃兴政委带着警卫员就赶了上来。他朝王震司令员、张仲瀚师长行军礼说:“王司令员、张师长,你们也在这里!”
  王震司令员问杨勃兴政委:“你们团一营过去了吗?”
  “还没有。一营还在打扫战场。”
  “一营过来时,让史兆明来一趟。”
  “是!”杨勃兴政委答应后,派警卫员去找史兆明了。王震司令员用眼扫视杨勃兴政委后,忽然想起什么来?对张仲瀚师长说:“张师长,我要向你要干部了!”张仲瀚师长微笑着说:“是史兆明吗?”
  “不!新中国快要建立起来,我们需要许许多多有知识、有文化的青年加入到我们革命军来,同我们一起去建设伟大的祖国。兵团党委决定建立一所军政干部学校,跟着部队到河西走廊去招生。我要调杨勃兴同志去任这所学校政治委员,不知道你有什么意见?”
  “我没有意见。为党、为军队培养干部是一项光荣的任务。如果不是打仗,我也想去一所学校教书,给党和国家培养人才!”
  “还是张师长识大体、顾大局呀!杨勃兴同志,你的意见呢?”
  杨勃兴政委脸上闪过一种东西忽然又烟消云散了:“我服从组织决定!”
  王震司令员没有理会杨勃兴脸上的那种东西,就和张仲瀚师长俩人会意地笑了起来。
  话音还没有落地,史兆明骑着匹枣红色的马顺着土坡爬了上来。离首长们还有一段距离,史兆明便翻身下马,朝王震司令员、张仲瀚师长跑了过来,举手敬礼:“报告首长,十六团一营教导员史兆明前来报到!”
  王震司令员看见史兆明,马上板起脸说:“好个史兆明,老子今天找你算账来了!”王震司令员的话不但把史兆明吓了一跳,就连身边的指挥员们也被搞迷瞪了。刚才还是满脸笑容的司令员,现在脸上的笑容被凝固起来,指挥员们跟着把心提了起来,不知史兆明又犯了什么错误。
  史兆明心砰砰直跳,半张开的嘴唇微微颤动,脸上各种表情一时找不到适当的归束。这时,又听王震司令员说:“你把我们文工团台柱子都给挖了去,怎么连个喜糖都不给老子吃!”
  指挥员们听了王震司令员这话,把悬在半空的心放归原处。史兆明反而急了说道:“司令员,我还没有结婚呢,哪来的喜糖……”他没有敢把后面话说下去。
  王震司令员听了吃一惊,问:“你这小子是怎么回事?”
  “是这样,他和雪梅同志商量好了,等扶眉战役结束后再结婚。雪梅现在刘庄等着他呢!”张仲瀚师长在一旁解释。王震司令员看着史兆明说:“那你在这里磨蹭什么,还不快去!”
  “是,谢谢首长!”史兆明说完正准备离去,张仲瀚师长又接着说:“史兆明,结完婚后就不要回一营了,去十八团任政治处主任。”
  “是!”史兆明朝王震司令员、张仲瀚师长行礼后,高兴地骑上马离去。悠闲的样子让王震司令员看了羡慕,嘴里骂道:“这小子,又娶老婆又升官,看把他美的!”王震司令员的玩笑话引得在场指挥员们都哈哈笑了起来。
  一架飞机降落在伊宁市机场。苏联飞行员打开机舱门伸出脑袋朝外看了看又缩了回去,然后放下梯子。这时,一个年轻人从机舱里钻了出来。他朝下看看,然后抬起头就从飞机上走了下来——他就是中国共产党的代表邓力群同志。
  前来接邓力群的小吉普车已经停在飞机跟前。邓力群走下旋梯,几名青年军官就朝他迎了过来。走在最前面的军官来到邓力群的面前举手敬礼,用标准的普通话说:“欢迎党中央代表邓力群同志——我叫阿力木,负责你的保卫工作。我们三区首长正在指挥部等你。”邓力群握了握阿力木的手说:“谢谢!谢谢!”
  阿力木说:“邓力群同志,请吧!”邓力群就朝吉普车跟前走去。阿力木先来到吉普车前打开车门,邓力群就钻了进去。阿力木关好车门,绕到吉普车的前面,打开车门坐在司机旁边座位上说:“我们走吧!”吉普车朝市区驶去。邓力群回过头去朝后看了眼,一辆装满士兵的车跟在他们小车的后面。阿力木回过头来对邓力群说:“那是指挥部派来保护你的。”
  邓力群对阿力木说:“你的普通话说得很好,是在哪里学的?”阿力木脸上露出快乐的微笑说:“我在迪化读了五年书,汉语就是在那里学的。”
  邓力群从车窗外望去,伊犁已经到了收获的季节,路边的庄稼开始收割。道路两旁挺直高拔的杨树,遮蔽成林荫小道。牛羊在林子里吃草,给这个美丽的城市增添了诗一般的意境。
  吉普车很快驶入市区来到指挥部门前,等在这里的三区领导和苏联领事阿里斯托夫高兴地迎了过来。阿里斯托夫第一个拥抱邓力群,用地道的汉语说:“力群同志,欢迎你的到来!”
  邓力群连连说:“谢谢——谢谢同志们!”邓力群在阿里斯托夫引荐下,同三区领导人阿合买提江、阿巴索夫等人握手、拥抱,互相致意。然后大家进入会议室。阿里斯托夫首先代表苏联政府再一次重申苏联政府的态度,支持人民解放军进入新疆。
  邓力群同志代表党中央说:“苏联政府已经向我党转达了三区新疆保卫和平民主同盟中央委员会的意见,接受中国共产党的领导,接受人民解放军的指挥。我党、我军对新疆保卫和平民主同盟委员会的意见是欢迎的。毛主席说了‘三区革命是中国革命的一部分’,推翻专制统治,推翻民族压迫是我们中华民族的共同愿望——不论过去三区有部分领导人在起义初期犯过这样或者那样的错误,保卫和平民主同盟委员会的同志,绝大多数是热爱祖国的,支持国家统一,求得民族自由、平等、和平、解放,这和我们党的利益是一致的……”
  阿力木走到会议室的门口,听见邓力群同志热情洋溢的发言,被吸引住,便仔细地听了起来。这时,苏丽亚来找阿力木,他朝苏丽亚招招手,苏丽亚就悄悄来到他的身边,两个人聚精会神听了起来。邓力群同志的讲话是那么地热情,那样有吸引力,革命的道理讲得如此透彻。阿力木和苏丽亚心情无比激动——这时屋子里传出热烈的掌声。
  驻新疆国民党警备司令部的陶晋初参谋长手里拿着电报,匆匆来到陶峙岳总司令办公室。陶峙岳正坐在沙发里收听新华社广播,看见陶晋初进来,关掉收音机,起身对陶晋初说:“晋初你来了!”
  陶晋初把电报递给陶峙岳说:“总司令,胡长官来电,让我们赶紧进关。”陶峙岳接过电报边看边说:“那么容易,十万大军说走就走。走了新疆怎么办呀!”
  陶晋初坐在沙发上接着说:“扶眉战场失败,我看胡长官已经没有能力和西北的共军打下去了。解放军很快就会进入甘肃、青海、宁夏作战,国民政府把扭转西北战场的希望寄托在马步芳身上……”
  陶峙岳笑笑说:“西北战场靠马步芳没有多大希望,共军已经不是十年前的共军啦!晋初,我看这份电报就不要往下传达了。”陶晋初说:“总司令,听说胡长官直接把这份电报发到各师去了。”
  陶峙岳把电报往桌上一拍,气愤地说:“胡闹!国防委员会还没有撤销我驻疆警备总司令的职务,他想干什么?”陶晋初说:“他是在挑拨我们驻疆部队之间的关系,激化矛盾。”
  陶峙岳在办公室转了两圈,对陶晋初说:“没那么容易!大军未动,粮草先行。你去和联勤司令部梁客寻联系一下,把汽车都调到玉门、南疆去运粮、运油……”
  陶晋初明白了总司令的意思,微笑说:“我知道了。总司令还有,据可靠情报,共产党的代表到了伊宁……”陶峙岳吃了一惊,沉思了会说:“这没什么好奇怪的,三区本来就是得到苏联的支持,共产党已经在中国取得胜利,他们这是在为解放军进新疆做准备。”
  陶晋初说:“解放军要是进了新疆,他们会让解放军过玛河吗?”陶峙岳冷笑着说:“这由不得他们。苏联人撒手不管了,他们是挡不住解放军过玛河的!”
  这时,副官进来报告:“总司令,叶师长来了!”陶晋初笑着说:“没想到这么快就来了,总司令我该回去了!”陶峙岳对陶晋初说:“我去会会他。”然后又对副官说:“通知叶师长,在客厅等候。”
  洮河旁的一座小县城里,炙热的空气被凝固在小城的上空。抬头望去,翠绿的树盖给这座小城增添了青春的色彩。小城深处有一座校园,宽阔广大的操场,东西长足有三百米,南北宽也有二百米。在操场的两旁盖着一幢幢青砖平房,这里就是学校的教室……这时一个老人,个子不高,还有些背驼,手里拿着个摇铃,晃来晃去,挨着教室不停地走来走去。不一会就有学生们从教室里跑了出来,使寂静的校园立刻充满了喧闹。
  聂子龙坐在教室靠窗户的位置上已经听见了下课的铃声。站在讲台上的先生翻着手里几年前的破教案,讲起来始终都有新意,都有味道。似乎下课的铃声先生没有听见,滔滔不绝讲下去,从来不怕耽误了学生们的前程。
  彭雅莹这时跑了过来,趴在窗子上朝教室里面张望,正好与聂子龙的脸照了个对面。她朝他笑笑。聂子龙赶紧收拾起桌子上的课本,已经没有心情再听下去,满脸心事坐在凳子上发呆。时而望望窗外的彭雅莹,心里充满喜悦,随后他的脸上就露出了微笑……望着讲台上的先生,满嘴唾沫星乱飞,压制住情感,心烦不已……
  先生察觉到学生们的眼睛都不注意他了,费了这么多的口舌,一腔热情付之东流,幡然大悟便停顿下来。学生们一阵骚动,有人提着书包像等待号令准备出发。先生低下头去一声叹息,把教案合了起来说:“下课吧!”
  同学们像听到了冲锋号似的,立刻冲出教室,跑到外面寻找生命的快乐去了,谁也没有理会先生的伤感——聂子龙来到教室门口,彭雅莹迎过来问:“子龙,下午没事了吧?”
  “我的作业还没有做完呢。”
  彭雅莹毫不理会,买弄风情地微笑说:“不管了,晚上再做,邱老师、李宝林他们还等着我们排节目呢!”聂子龙的魂跟着彭雅莹满脸笑容往学校的小礼堂走去。
  来到小礼堂,邱老师还没来,李宝林背着手风琴同徐艳秋、姜玉玲先来一步。大家凑在一起原本是为了好玩,圆一个从小就有的梦——聂子龙找个地方坐了下来同他们一起聊天。这样很开心。在这里,他结识了许多不错的朋友,当然也包括张寒冰。
  彭雅莹记得,剧组成立之初,许多人都持怀疑态度。她去找张寒冰。张寒冰并不热情。彭雅莹就找聂子龙来。张寒冰听说聂子龙参加了剧组就后悔起来。每次排练他都要来,看见她对聂子龙亲热的样子,张寒冰心里就不舒服。越是不舒服,他越要来。他真是懊悔极了,但已经晚了,连个跑龙套的角色都没有了。
  聂子龙朝四周看看,张寒冰还没来。这时,彭雅莹已经站在舞台上招乎聂子龙上来。他走上舞台,彭雅莹说:“邱老师还没来,咱们先练吧!”
  “还是等等吧!”聂子龙有了大主角的气派,彭雅莹也只好放弃。她觉得没事干,顽皮地对聂子龙说:“子龙,我可以站着朝后面弯下腰去,你行吗?”
  聂子龙开玩笑说:“我不行。不过看你的身材弯下去也很难吧!”她倒也不理会说:“你是说我胖吧!我弯给你看。”说完还真地弯了起来。聂子龙为她捏着一把汗,生怕她把腰给闪了。出乎意料的是她很轻松地就弯了下去,裤子和衣服间露出雪白的肚皮,肚皮上还挂着圆圆的肚脐眼,让聂子龙看了脸红。
  “快起来,肚皮都露出来啦。”聂子龙赶紧说,生怕她的肚脐眼被人看了去。彭雅莹站起来,脸略微红了起来,把衣服往下扯扯,笑着对聂子龙说:“你也来一个。”
  坐在台下的姜玉玲问李宝林:“他们在干什么?”李宝林笑着说:“搞恶!你没看出来彭雅莹喜欢聂子龙吗?”徐艳秋在旁边也偷偷地乐了起来。李宝林接着说:“在低级趣味中,展示美好的一面,该有多么地郁闷啊!”姜玉玲疑惑地说:“我怎么没看出来他们郁闷?”
  李宝林接着说:“那你就是连一个低级趣味的人都不是了!”姜玉玲生气地推了把李宝林说:“去你的吧!我看你是在嫉妒。”这时徐艳秋看见张寒冰朝这里走来,悄悄对他俩说:“嫉妒的人来了!”李宝林、姜玉玲朝门口望去,偷偷地乐了起来。
  张寒冰来到他们跟前,坐下来问:“你们在说什么?”姜玉玲赶紧说:“没说什么。画家,你来晚了一步。刚才,彭雅莹在舞台上朝后弯腰呢,可惜你没看见!”
  张寒冰眼睛瞪得滚圆说:“真的?她为什么要弯腰?节目里有这个动作吗?”徐艳秋、李宝林哈哈笑了起来,笑得很快活……李宝林对姜玉玲说:“你别逗寒冰了,众里寻她千百度,蓦然回首,她还在舞台上没挪步!寒冰,有些事急不得,还得慢慢来!”
  张寒冰生气地站起身来说了声:“无聊!”就走到一边去了。姜玉玲、徐艳秋吓得伸出了舌头,李宝林却毫无表情地说:“你们看,寒冰能做到这样也是真不容易,感情这东西谁能收放自如呢!”
  徐艳秋说:“这不是太累了嘛?”李宝林接着说:“学习累、玩也累、睡觉也累,唯独恋爱不会累。你们没看到我们在这里享受艺术,张寒冰却在这里享受痛苦,可他还是天天来。恋爱的美妙之处就在于他们在情感的路途中迷醉、伤心并要享受一切的情绪!”
  徐艳秋笑了起来说:“我看你快成哲学家了,把一切看得这么透彻。”
  这时邱玉峰匆匆走了进来,擦着额角上的汗说:“对不起,对不起,刚才校长把我找去,耽误大家的时间了,我们现在就开始……”
  太阳快要落山了,那血红的余辉转过山怀就隐隐露出一村人家。篱笆密密,茅房重重,山村到处是小鸟的鸣唱。村子里炊烟已经冉冉升起,在村子路口处的大槐树下……转来牧羊的晚归……
  村落西头一户农家小院里,三间土坯砌成的泥瓦房周围是篱笆扎起的围栏,正屋门前已经挂起了一盏大红灯笼。院子里热闹的人们酒兴未尽,依旧坐在院子里折腾……
  有些醉意的谢树仁营长怀抱酒坛摇摇晃晃地来到史兆明的跟前,嘴里不停嘟囔着:“史主任……好福……气,都说……人生三大喜……升官……发财……讨老婆都让你给……赶上了,咱哥俩……再喝……杯……”
  “谢营长,你可不能把咱们的新郎官给灌倒了,要不今晚还怎么折腾!”团长在一旁劝着,又转回头对坐在桌子旁的指挥员们说:“你们说是不是?”
  “是!”指挥员们一片赞同声。
  “谢营长,是不是史教导员又升主任又讨老婆,你心里不舒服呀!”坐在下面的指挥员们有说的,有劝的,还有跟着起哄的。
  “谁说的……我不……服,我服……总不……能把主任……这个位子……让给你们……三营吧!”谢树仁傻呵呵地笑着说。
  “谢营长你喝多了!”史兆明说。
  “我没喝……多,你……说句话,喝……还是……不……喝!”
  “谢营长算了吧,不要先把自己喝到桌子下面去了!”三营长在一旁挖苦说。谢树仁不高兴了:“看不起……我是……不是,你等会,史兆明喝完……我就……和你……喝,看谁先把……谁……喝到桌……子……底下……”
  “好了,谢营长我喝,今天你就不要喝了。感谢同志来捧场!”史兆明说完,端起桌子上的一碗酒就下肚了。
  “够意思!来……我给你倒上。”谢树仁说着又端着酒坛子往史兆明的碗里倒,史兆明忙夺过他怀中的酒坛说:“谢营长,还是我给你倒,今天说一句掏心窝子的话,感谢这两年来,你对我在营里工作的支持——来,我今天敬你一碗酒!”
  “史兆明……别扯那……没用的,今天……是……喝酒。”谢树仁瞪着发红的眼睛要回酒坛,接着往史兆明的碗里倒,嘴里还嘟囔着“喝……酒。”
  团长站在一旁说:“谢营长,不要光让史主任喝酒,该你喝了。”
  “该我……了?”谢树仁抱着酒坛坐了下去,像一条死狗,说什么也不喝……三营长在一旁开玩笑说:“快,谢营长该你喝了,咋装熊啦!”他坐在凳子上不吱声,瞪着熊一样的红眼睛盯着三营长。可是他已经没有力气了。
  政委杨勃兴过来解围:“谢营长,扶眉战役结束了,部队马上要进入甘肃、青海,你什么时候也把事给办了?”谢树仁怀里抱着酒坛,瞪着眼睛坐在一旁还是不吱声。
  “政委,听说我们要去青海掏马步芳的老窝子,是吧?”宋志伟指导员问。齐俊杰连长也接着问:“那我们不去打兰州城了?”
  “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地见牛羊,那里可是有酒喝、有肉吃的好地方,我看最适合谢营长去了!”有指挥员开起了玩笑。“那就让谢营长自己去吧,我们还是去打兰州城。”三营长说。
  杨勃兴政委笑着说:“好了,同志们不要瞎猜了,张师长不是给王胡子叫去了吗,等师长回来就知道了。”
  谢树仁抱着酒坛打起了呼噜,指挥员们都笑了起来。
  大红灯笼里的烈焰照在小院子里,余光射在院子旁的厢房前就停止了脚步。林雪梅坐在炕沿边上,院子里的喧闹声不时传进屋里来。燃烧的红蜡烛如豆的火苗在那里轻轻地摇曳。她用一种吸引人的目光注视着闪动的簇苗,那里有种种回忆的景象,眼睛柔和地闪动起来,仿佛在奇异的幻景里看见了幸福的天堂。
  林雪梅最大的遗憾就是文工团的战友们没能来参加她的婚礼。战友们都到前线慰问演出去了……她听见了那里的花鼓,听见了战友们的歌声。
  折腾的人总算折腾完了,指挥员们已经有人散去。林雪梅这时就听见杨勃兴政委在窗子边上说:“雪梅同志,我们要走了!”林雪梅起身推开小屋的门走了出来说:“政委、团长,你们要走了!”杨勃兴政委满脸彤红说:“我们要走了,祝你们新婚幸福,白头偕老!”她微笑着说:“谢谢政委、团长!”
  团长笑眯眯的眼睛拉成一道直线说:“特别是今天晚上,祝你们两个一定要快快乐乐!”她听到这句话就红了脸,不好意思地垂下眼帘。
  史兆明、林雪梅送走团长、政委后,转身回到院子里,看见老班长和房东惠莲嫂在收拾桌上的碗筷,还谈得挺热乎。这时惠莲嫂喊着屋子里的女儿:“兰儿,还不快出来帮着收拾!”
  “哎,来了!”兰儿答应着从屋子里跑了出来。看见兰儿出来,惠莲嫂还在一旁唠叨着:“这闺女咋不懂事,人都走了也不知道出来帮个忙。”老班长说:“现在的娃心大,让她玩去吧。”
  他们俩听见惠莲嫂这么说,赶紧走上前来,“大嫂、老班长,还是让我们来吧!”惠莲嫂赶紧说:“这哪能行,让外人看见还不说大嫂不懂事,你们快回屋里去吧,留着点精神,小两口今晚还不闹腾闹腾。”惠莲嫂说完把他俩往屋子里推。
  林雪梅的脸红到了脖子根,说:“谢谢大嫂!”兰儿听见母亲的话,脸也不由得热了起来。史兆明对老班长说:“老班长麻烦你了,今天的酒你也没喝好!”老班长笑着摆摆手,意思是叫他俩进屋去。
  进到小屋,林雪梅用甜蜜的目光望着史兆明已经膨胀的眼睛,突然间,有种羞耻的感觉毫无由来地袭击了她。她往炕沿边退缩,全身的血一下都涌到她的脸上,慢慢地垂下了美丽的眼睫毛。
  史兆明深切地望着她面部表情的变化,从来就没有经历过这种全身心骚动的情绪,使他如痴如醉地从心底里欢乐,向内心深处涌动……他相信这就是爱情。史兆明可以断定,他不仅和她有同样的感受,也和她有同样的渴望。
  史兆明一声叹息,卸去了身上的重荷。他的精神开始轻松,目光开始怡然。帮着她摘掉拘束在头上的军帽,于是,浓密乌黑的短发飘落在了她丰腴的肩膀上,使她的容貌增添了柔和的美。
  他坐在她的身边,一只手使劲握着她的手。林雪梅觉得这只手那么有力,那样炽热,屏住呼吸把肩膀靠在史兆明肩膀上。这是心灵的交流,比语言更为强烈。他们俩都像迷迷糊糊地走进了幸福天堂。
  她笑了,思想陶醉在爱的深渊里,伸开双臂热烈拥抱,眼睛也闭合起来。诱惑是不可抗拒的,史兆明的眼睛射出一种强烈的渴望,无法克制的欲念和他那“不怀好意”的暗示,让她感受到了他内心的灼热。贪婪的嘴,此时已经落在了她的脸上、嘴上,把她的心都融化在了里面。她不去抵制它,反而陶醉在里面。这双有力的手褪去她的衣裤。她的女性,她的青春,以及她全部丰茂的美丽便展现在他的眼睛里。
  这一夜,一个女人和一个男人碰撞出的激情在爱和痛的哼哼声中升华开来。

知识出处

大戈壁

《大戈壁》

出版者:新疆人民出版社

出版地:2010

本书为长篇小说。一九四九年七月,扶眉战役的炮击声消沉下去,战败者就抛下武器,追随溃逃队伍,拥挤着,慌乱地堵塞了前面的道路。有人投降,有人装死倒在地上,还有人企图逃进附近的大山里。战的罪责都要被清算。

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