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塔克拉玛干过年——塔里木石油采访散记之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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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出处: 《《新疆石油工业史料选辑》(塔里木卷)第五辑》 图书
唯一号: 320020020210012034
颗粒名称: 在塔克拉玛干过年——塔里木石油采访散记之五
分类号: F426;I267;G634
页数: 7
页码: 20-26
摘要: 坐了一昼夜火车,又乘汽车颠簸了整整一天,我和老摄影记者武纯展于春节前一周从乌鲁木齐赶到了塔克拉玛干沙漠边缘的沙雅县城。虽然疲累,却又兴奋,我们将与沙漠里的石油勘探队员共度90年代的第一个春节。
关键词: 塔克拉玛干 听不清 小伙子 克里雅河 勘探队

内容

坐了一昼夜火车,又乘汽车颠簸了整整一天,我和老摄影记者武纯展于春节前一周从乌鲁木齐赶到了塔克拉玛干沙漠边缘的沙雅县城。虽然疲累,却又兴奋,我们将与沙漠里的石油勘探队员共度90年代的第一个春节。
  次日清早,我俩在严寒中登上了一架直升飞机,向塔克拉玛干沙漠中央的1830地震队营地飞去。本可供十几人乘坐的飞机,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乘客,机舱里显得空空荡荡,只有带给地震队的一些冻猪肉和蔬菜与我们陪伴。
  前几天,沙漠里刚下过一场雪,塔克拉玛干变成了无边无涯的大雪海。此刻晴空万里,阳光灿烂,苍苍茫茫的大漠显得圣洁而雄浑。在沙漠腹心区,沙丘阳面的积雪已经融化,从高空俯看,满眼沙丘,一半泛黄,一半发白,分不清是沙海涌雪浪,还是雪海卷沙涛。
  老武虽也曾屡进塔克拉玛干,但显然是头一回看到如此美妙的沙海雪景。飞机一进沙漠,他便像战士发现了敌情一样,兴奋得满脸放光,掏出照相机,趴在机窗口,对着千姿百态的沙漠咔咔咔地按快门。
  2小时后,飞机降落在1830队营地旁的沙漠机场上。这可能是世界上最简便的飞机场了。所谓机场,其实只不过是一片沙场。在营地附近,勘探队员用推土机推出一个直径约50米的圆形平地,就算是机场。每次飞机进来前几小时,给这沙场上洒些水,以免直升飞机降落时螺旋桨卷起的沙尘损坏机件。
  1830队副队长张力平将我们领进一辆移动式营房车的小房里。房间不足4平方,却放着一桌一柜和分为上下铺的2张床,据说这是队长边国顺的卧室。张力平一再致歉,觉得委屈了我们,但我知道,在沙漠队,这就是“贵宾室”了。
  在全国石油物探系统,1830队声名显赫。这是一支中美合作物探队,1983年进沙漠后,曾2次夺得中国石油天然气总公司的“社会主义劳动竞赛”金牌。在刚刚过去的一年里,这个队完成的地震测线公里数又居几个沙漠队之首,可望实现全队职工的“三连冠”之梦。
  虽然年节在即,但1830队的年味并不浓。搞地震测线的职工照样每天出工,另一些人还在距营地很远的克里雅河畔搞测线。吃住都在天寒地冻的荒野里。营区里,最忙的是炊事班的师傅们,除了为大家做一日三餐,还要为全队过年会餐作准备,每天都忙到深夜两点多钟。
  有天深夜,营区里开进一辆大卡车,在家的人蜂拥而至,围着大卡车谈笑风生。原来这是队里的年货车,刚从几百公里外的阿拉尔农场采购归来。小伙子们显然早就盼着这一车年货,没几分钟就把车上的东西卸完了。半小时后,张力平告诉我们,价值几千元的云烟、雀巢咖啡等高档货已被职工们抢购一空。
  腊月二十九日下午,天已黄昏,远在克里雅河畔的几十名年轻人才风尘仆仆而归。他们远离基地已有二十多天,那里没有电,没有取暖设备。在零下20摄氏度左右的严寒里,干活之外,小伙子们饿了啃馒头,冷了烤篝火,晚上睡在冰窖一样的营房里。
  望着刚下车的一个小伙子,不久前从巴州人民医院到1830队来当队医的医生眼睛湿润了。他告诉我,小伙子去克里雅河之前,脸上的皮肤又细又嫩,仅仅过了20几天,小伙子的脸庞冻红了,皮肤变粗了。医生心疼地捧起小伙子的手一看,泪水差点涌出眼眶,那双原本细嫩的手又红又肿,还裂出几个大口子。医生动情地说:“记者同志,请你多宣传宣传我们这些小伙子!”我连声答道:“一定,一定。”
  除夕那天,全队放假,准备过年。秀才们忙着给各营房车的门上写对联。有些人在小卖部兼娱乐室那辆营房车上调整卫星电视接收的设备,有些人到伙房去帮厨。张力平带着一些人布置“春节晚会”的会场……小小的沙漠营地充满了浓浓的喜庆味。
  下午5时多,会餐开始,在“死亡之海”里奔忙了整整一年的勘探队员们,终于可以舒心地坐下来吃年夜饭了。然而没有那么大的餐厅,全队人无法在同一个餐厅里聚餐,年轻人只能挤在自己住的营房车里吃,这虽然影响全队人同欢共乐,但也只能如此。
  我和老武被请进空间较大的娱乐室,和张力平等队里的几个头面人物共餐。饭菜不算精美,但很丰盛。席间,张力平动情地对我俩说,这是我们队在沙漠里过的第7个春节,但中央新闻单位的记者到沙漠里和我们一起过年,你们是头一批,全队职工很感动。我们说,你们在这与世隔绝的沙漠里,吃了那么多的苦,为国家作了那么大贡献,你们才是可敬佩的人。
  即将升任副队长的冯志文前往各营房车给大家敬酒,十几分钟后就回来了。他笑嘻嘻地说,今晚大家情绪不错。张力平说,今晚只给每桌发了一瓶酒,不是舍不得,主要是怕出事。前几年春节会餐时,白酒敞开喝,有的同志喝多了便想家想得抱着头哭,把个除夕夜弄成了“伤心夜”,全队过年都没好情绪。
  我沉默良久,心里有话,却不知如何开口,每逢佳节倍思亲,炎黄子孙古来如此。勘探队员们的亲人,几乎都在距此数千公里之遥的河北、山东、四川等地。在这佳节之夜,即便是滴酒不沾,大漠那边的娘怎不想儿,妻怎不念夫?大漠里的儿怎不想娘,夫怎不思妻,为父者怎能不思儿想女?此情此怀,少喝些酒便能排解得了?!可是,替队干部想想,也只能如此,这种时候,感情的闸门还是不打开为好。
  吃罢年夜饭,中央电视台的春节晚会开始了。勘探队员们涌进我们刚才会餐的娱乐室来看节目,不足20平方的房间,一下子来了四五十条汉子,连个插足之地都没了。人们或坐或站,眼睛瞪得溜溜圆,可恨那电视却是既看不清又听不清,杂音杂影多得一塌糊涂,可是他们却看得津津有味,谁也不肯离去。
  11点多钟,张力平召集全队人员在营区旁的沙场上开联欢会。我们赶到那里时,早有人燃起了篝火。所谓篝火,其实是给废轮胎浇上油,用火点燃。熊熊的火光中,张力平站在一张破木桌前给大家出抢答题,回答正确者,奖二踢脚几个或鞭炮一串,但不许燃放。
  12点,张力平大声宣布:“为了我们队今年再夺金牌,为了向我们的亲人拜年,现在开始放炮!”话音刚落,炮声齐响。队里下午就给每人发了一挂鞭炮,加上答题奖的炮,在天上地下一齐被点燃,震耳的声音在万千沙丘间久久回荡。
  篝火前,炮声中,辛劳了一年的小伙子们孩子般地笑着,跳着,闹着,像在自己家过年一样开心、欢乐。给沙漠队的外国人做饭的柳其林老师傅虽已年过七旬,满头银丝,这时也被热烈的气氛浸染,拿起一挂鞭炮,点燃后扔进篝火中。听着震耳欲聋的炮竹声,老人在寒风中笑了,满脸的皱纹在火光中闪闪发光。
  联欢会上的爆竹还没响完,我急忙跑回房间写稿子。在《‘死亡之海’除夕夜》的题目下,我写下了今夜的盛况,写下了1830队这一年的功绩,写下了我的感受。我把自己对沙漠勘探队员们的爱心敬意,化为一千多个方块字。当我搁下笔时,已是大年初一的凌晨四点多钟了。
  大年初一上午,按照约定的时间,我通过1830队的电台,把稿子传到物探局三处的库尔勒基地,那里有人负责把稿子传给分社采编室。原以为很简单的传稿之事,却使我大吃苦头。稿子只能一句一句传,而我几乎每念一句,库尔勒那边都说听不清。我提高了嗓门一句一句大声喊,可是库尔勒还说听不清,我只好扯起嗓门一句一句吆喝。身旁的老武,拍下了我在沙漠电台拿着话筒吼稿子的镜头。
  折腾了1个多小时,终于把稿子传完了。放下话筒,我脑门沁汗,嗓子发干,觉得脑袋被人掏空了,晕乎乎的。同时,也有一种像把接力棒传给了别人的轻松感。
  营区里的沙场上,冯志文正在表演气功。冯志文头缠红布,赤着双臂,一副武士打扮。一根直径十几毫米的钢筋,被他用手折成了n字形;一个又一个啤酒瓶,在他脑门上开了花;一块又一块砖头,在他脑门上变成了砖渣。有人找来一根粗钢筋,在砂轮上磨成箭头状,交给冯志文。冯志文运了运气,将箭头的最锋利处定在自己的咽喉下,将钢筋的另一头戳在地上,使劲往下顶。我头一回见这阵势,不免心惊胆战。可几分钟后,钢筋变弯了,冯志文的脖子却安然无恙。围观者的喝彩声、鼓掌声,一浪高一浪。沙漠队的几个“老外”,忙着给冯志文的表演录像,间或翘起大拇指,连声“OK”。
  过罢初一,勘探队员们忙吃喝、忙玩乐,我则忙于实施此次沙漠之行的另一计划——采写一组沙漠人物稿。正月初十,我和老武告别1830队的朋友们,飞出沙漠。
  这是一个令我终生难忘的春节,这是一次收获甚丰的采访。今天,追忆在塔克拉玛干过年时的幕幕情景,就像饮一杯陈年佳酿,涌上心头的,是无穷的美滋味。

知识出处

《新疆石油工业史料选辑》(塔里木卷)第五辑

《《新疆石油工业史料选辑》(塔里木卷)第五辑》

出版者:政协新疆维吾尔自治区委员会文史资料和学习委员会;塔里木石油史志编纂委员会

出版地:2014

《新疆石油工业史料选辑》(塔里木卷)第五辑,辑录了新疆石油工业有关的史料,内容包含石油会战一线的采访散记,油田不同时期的历史面貌,而且记述了勘探、开发、炼油、生产和生活保障等各个方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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