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漠综合症——塔里木石油采访散记之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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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出处: 《《新疆石油工业史料选辑》(塔里木卷)第五辑》 图书
唯一号: 320020020210012032
颗粒名称: 沙漠综合症——塔里木石油采访散记之三
分类号: F426;I267;G634
页数: 6
页码: 11-16
摘要: 大风这个可恶的魔术师,把塔克拉玛干变得面目狰狞。现在虽然是风停沙静,彩霞满天,但昨天还比较平缓的沙漠路,却冒出无数道沙陵,沙陵与沙陵之间相距只有二三米,每道沙陵高约一米,横卧于路上,婉若黄龙。我们的车子如在波谷浪峰上漂荡,颠得人前仰后合屁股痛。
关键词: 塔克拉玛干 涌上心头 足球赛 一会儿 工程师

内容

大风这个可恶的魔术师,把塔克拉玛干变得面目狰狞。现在虽然是风停沙静,彩霞满天,但昨天还比较平缓的沙漠路,却冒出无数道沙陵,沙陵与沙陵之间相距只有二三米,每道沙陵高约一米,横卧于路上,婉若黄龙。我们的车子如在波谷浪峰上漂荡,颠得人前仰后合屁股痛。
  沙漠里本无路,现在的所谓路,不过是石油工人用推土机削沙丘、填沙沟拱出的便道,司机全凭车辙认路,有车辙处便是路。可是,昨天的车辙多被沙子湮埋,司机不得不经常减慢车速,辨认道路,以防犯“路线错误”。
  送我们的司机姓张名德林,妻儿在四川农村,他1983年随队进塔克拉玛干,是个“老沙漠”了。他技术好,作风潇洒,开车时光着两只脚丫子,任拖鞋在积满黄沙的驾驶室游来游去。
  谈到长年在沙漠里工作的感受,小张说,刚进来那大半年无比的难熬,33万多平方公里的大沙漠里,只有不到300名勘探队员,分布南北中3个地区,我们队在最偏僻的沙漠南部,条件最艰苦,方圆几百里见不到一个人。全队人几乎都得了“沙漠综合症”,主要表现是枯躁、烦躁、暴躁。
  没想到,几天后,我和小林也成了“沙漠综合症”患者。我们原计划从1831队返回塔中1井后,搭飞机出沙漠。可是赶到塔中1井一打听,当天的班机已取消,因为天上浮尘太厚,能见度太低,飞机无法起降。问飞机何时能飞来,答曰“不知道”。
  我们在塔中1井的采访,在去1831队之前已经结束。塔中1井是我国70年代以来在塔克拉玛干沙漠打的第3口石油探井。会战指挥部对这口井极为重视。开钻时,石油天然气总公司副总经理兼塔里木会战指挥邱中建亲自剪彩。专家们估计在这里一定能打出油,其意义十分重大,因此,我们选这里为采访点。从5月18日到22日,我们在塔中1井采访期间,该问的都问了,想知道的都知道了,该看的也都看了。现在,剩下的事就是赶快搭飞机出沙漠,回到库尔勒写稿子。然而,塔中1井的同志告诉我,被大风卷到天上的沙尘,没有五六天时间,不会全部散落,这段时间里,沙漠外的人进不来,沙漠里的人出不去。看来,别无办法。
  头两天,日子还不算太难熬,白天和工人们聊聊天,晚上看看电视新闻,时间糊里糊涂也就过去了。
  第三天,清早一起床,头一件事就是到导航台问飞机来不来,答复是来不了。听罢,一切兴致都没了。看沙漠、看井架、看“沙漠宾馆”,最初的新鲜感荡然无存,枯躁感、烦躁感一齐涌上心头,井场上柴油机那巨大的轰鸣声,使我倍感焦躁。
  第四天,飞机还是来不了。我突然发现,我得了“无兴趣病”。塔中1井的几个工人午饭后找来一副麻将,陪我和小林玩,但还没打满一圈,我便心不在焉,毫无兴致。于是悄然退场。随身带着林语堂的《中国人》一书,在乌鲁木齐时爱不释手。进沙漠后原想一定把它读完。前几天忙采访没时间,如今有时间了,却是刚看了几页,便心情烦躁,无意再读。走出“沙漠宾馆”,抬头看天,只见天色沙色难分辨,太阳被昏黄色的沙尘蒙着脸,既无晴日应有的灿烂,又无夜月常见的皎洁,倒像一面布满灰尘的大铜镜。这景象初看还觉得新奇有趣,很快便在心里诅咒这天这日,正是它们,害得我等无法早早飞出沙漠!
  没有乐趣,我们便制造乐趣。听说工人们平时在饭厅旁一片平坦的沙地上踢足球,球门是用角铁制成的,宽约一米,高仅50多厘米,大概是世界上最小的足球门。我想这一定很有趣,便鼓励井队的小伙子们来一场沙漠足球赛。年轻人正闲得无聊,当日晚饭后欣然开战,小林也挽起裤子上了阵。看着他们赤脚在沙地上踢球嬉闹,我在一旁开怀大笑,心中的烦闷之情全然散尽。
  次日早晨刚起床,气就不打一处来。枕巾上、被褥上,落了厚厚一层沙子,摸一把脸,能听到嚓啦嚓啦声,原来悬浮在天上的沙尘降落,虽然没有刮风,依然从门窗飘进了房间,落得满床满地。早饭后,我打算把昨晚沙漠足球赛的场景写成一篇小通讯,坐在桌前,使劲凝神聚思,但精力怎么也集中不起来。脑海里的球赛场景杂乱破碎,难以复原。尤其令人恼火的是,过了一会儿,发现稿纸上落了一层粉沙,更觉得浑身不舒服。在心烦意乱又拼命思考的状态中坐了半晌,只写下《沙漠足球赛》和电头等没啥用处的字,估计再坐也是白搭功夫,索性卷纸收笔,出门找人聊天。
  就在这天中午,我抽完带来的最后一支烟。当我满怀深情地将那支烟抽得不能再抽的时候,捏着过滤嘴,无比沮丧地想,没有烟的日子怎么过呀?1983年以来,香烟如同我的影子,一刻也没有离开过我,吸烟是我唯一的嗜好,饭可以少吃,烟不能少抽。我离不开香烟,如同婴儿离不开乳汁。但是,“沙漠宾馆”里没有小卖部,飞机进不来,没法让人带烟,香烟的来路全断了,这可怎么办?
  下午起床后,我像饿狼一样在房间里搜寻,床底下找,墙角里找,企图找到前任房客遗落的香烟。哪怕能找到半支也行啊!然而没有。我垂头丧气地坐在床上,抱怨以前的房客活得太仔细,临走时竟一支烟也没丢下!
  坐了一会儿,心情依然烦躁,起身在房间里乱转悠。忽然,我在房门左侧的上铺的床单上发现了一包开着的香烟,喜得我两眼发亮,扑上前抓起烟看了又看,不愿放手。烟的主人是四川石油局工程公司的一位工程师。他们一行三人到塔中1井为井架搭防沙棚,每天早出晚归,所以虽与我们同住一屋,但末曾交谈。此时,我已有好几个小时没抽烟,吸烟的欲望正强烈,而房间里又没有第二个人。于是,我想从那烟盒里抽出一支烟,但一个“偷”字立即涌上心头,我怎么能干这种事呢?想到这里,便放下了那包烟,然而,过了一会儿,烟瘾难忍,终于还是偷人家一支烟。手一边往烟盒里伸,一边咒自己没出息。此后,我在几天内还偷过那位不知名的工程师的几支烟。直至那烟盒空空如也。在出沙漠前,我整整3天多没法抽到一支烟,那是一个烟民最痛苦的3天多,我一直没有勇气向那位工程师承认偷吸了他的烟,觉得怪丢人的。我只向石油报记者小林坦白交待了这一“罪行”,小林笑说道:“好啊,你偷人家的烟抽,我要去举报!”吓得我连连求饶,小林方才答应替我保守这个不光彩的秘密。
  断烟带来的烦恼,已经够我难受的了,新的烦人事却还在产生,井队的蔬菜吃光了,肉变质了。塔中1井近百人吃的蔬菜和肉等副食品,全靠飞机送。正常情况下,每周有三班飞机来,每班飞机带来的菜肉只够吃两天多。自从5月21日以来,飞机一直进不来,副食品自然也断了来路。无奈,炊事班只好每天早晨蒸馒头,中午和晚上煮面条,菜是黄花木耳和鸡蛋做的卤,后来鸡蛋也吃光了,卤的内容只剩了黄花和木耳。
  我这个陕西人最爱吃面条,视黄花、木耳为上等菜,可几天后我便得了“恐面症”。一进餐厅,看到饭桌上摆的又是黄花木耳打卤面,闻到那股特有的味道,就产生逆反心里,食欲大减。打塔中1井的7015钻井队职工是清一色的四川人,爱米不爱面,一些年轻人几乎每次吃饭都是边吃边骂,开饭前则用筷子放肆地敲碗,发泄烦躁情绪。有一天,一位工人吃着吃着突然将半碗面条泼到了餐厅的墙壁上。
  5月30日,风不吹,沙不飞,浮在天空的沙尘虽未散尽,已不遮天蔽日。早饭后,有消息说,飞机今天要进塔中,我和小林等高兴得在房间里狂呼乱叫,赶忙收拾行装,奔向机场,伸长脖子朝天瞅。11点多钟,当一架“双水獭”飞临机场上空时,我像看到救星一样激动万分。
  2小时后,我们回到了会战指挥部的第一招待所。见到一直在这里等我们的分社司机管刚,亲切得恨不得扑上去拥抱。其实,大家不过分别了13天,可感觉好像已经好几年。管刚说,他在招待所等我们也快急出病了。

知识出处

《新疆石油工业史料选辑》(塔里木卷)第五辑

《《新疆石油工业史料选辑》(塔里木卷)第五辑》

出版者:政协新疆维吾尔自治区委员会文史资料和学习委员会;塔里木石油史志编纂委员会

出版地:2014

《新疆石油工业史料选辑》(塔里木卷)第五辑,辑录了新疆石油工业有关的史料,内容包含石油会战一线的采访散记,油田不同时期的历史面貌,而且记述了勘探、开发、炼油、生产和生活保障等各个方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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