固原市图书馆

家里遇到困难的时候，母亲总要伸手去摸炕头上那个旧木箱。箱底里藏着一双不知藏了多少年的玉镯子，那双镯子是父亲年青时送给她的定情物。母亲每次摸出镯子，都要打量许久。但最终还是颤巍巍地放回了原地。
   我到银川上大学那年，母亲又伸手摸她的箱子。这次她摸出镯子后，再没有放回原地。我蓦地一回头，只见母亲老泪纵横，泣不成声。她说：“吃食堂的时候，把你哥哥饿晕了，我都没舍得卖它！”听了母亲的话，我心里禁不住打了个寒颤。我明白了，哥哥是吃食堂那阵子饿死的。
   母亲是个坚强的女人，平时很少落泪。这回她将平生积压在心中的悔恨和悲痛都哭了出来。母亲知道我要出远门，强止住泪水，从她那核桃皮一样的粗糙的脸上挤出一丝笑容。母亲那惨然一笑是令人难忘的。那一笑包含着对我的鼓励和对死去哥哥的歉疚，包含着她的苦难，包含着她的隐私，包含着我所不知道的东西……
   母亲忍痛把自己最珍贵的玉镯子卖了，给我买了一身上学的新衣剩下的钱全塞进了我的口袋，用针将口袋密密地缝住。临行前，她叮咛我：“到大地方去上学，可不能忘了家啊，你要记住咱是吃过苦的人！”
   班里的同学都穿得很时髦，独我例外。我知道我的生活稍微不节俭点，母亲就要为我付出许多心血。经济上比不上别人，就比学习。学习成绩成了我的精神支柱。在母亲和亲朋好友的供养下，我终于度过了四年大学生活。毕业分配，学校要我留校，我执意不肯。对象知道了，指着鼻子骂我是榆木疙瘩，放上大城市不呆，往山窝里钻。但我想起了家里的母亲。母亲那双象鸡爪子一样干枯的手，在荒郊野外给我挖过苦苦菜，在冰冷的雪地里抠过冻洋芋，在别人收割过的黄豆地里为我拣过豆子。
   学校没有留住我，恋人也没有锁住我的心。只有母亲那句淡淡的话吸慑了我。我又回到了生我养我的泾源，回到了母亲的身边。故乡虽然贫穷，但她养育了我的身躯。
   故乡是我的根。
   （作者现在泾源县财政科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