固原市图书馆

当我把居室的玻璃窗用蜡纸糊得只剩杂志般大小的方框时，才意外地发现，我创作了一幅不亚于名家的优美图画：从屋里向外看去，那方框内正好嵌着一棵挺拔的白杨树
  于是窗外的风景就永远成了一棵树的孤独。那树并没有经过人工修剪，却是那样的清秀、挺拔而桀骜不训。也许是我天天看她的缘故，打开门出去时，一排排树中独有她显出不同一般的神采来。当我在繁忙的工作学习之后，坐在窗前，只有那棵树陪伴着我，所有的烦闷忧郁、不快都在她默默的注视下，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了，窗外的风景依然是绿了又枯，枯了又绿。这种有规律的、清静的生活使我担心有一天会被什么人扰乱当那天一张红扑扑的小脸占据了那棵树的位置时我才觉得人的预感并不都是意料之外的。
  那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女孩，站在窗前，在冬日的寒风中，她瘦小的身子显得很单薄，一双大眼睛机灵地转动着，背着一个竹筐，手里还拿着筛子，一看就是个拣煤渣的
  虽说她给我带来了稍许的不快，但我还是让她进屋来，收拾了我好多天没有清理的炉灰。这一次倒让她尝来了甜头。在以后的每一天里她都来。有时我去上课，回来时看见她还在门口等着以至于后来，她进屋首先帮我收拾好杂乱的摆设，胡乱卷起的破子变得方方正正了，地上永远是小潮不湿，并且干干净净。我打心眼里喜欢上了这个十二、三岁的小女孩，也被她小小年纪竟这样懂事而感到吃惊。
  又一个寒冷的冬天来了，窗外的风景又由绿变枯了。我的心情随着季节的变化也显得烦燥不安。思来想去，那拣煤渣的小女孩好几天都没来了，怪不得总觉得这小小的空间好象缺点什么。正在这时，那位小女孩——不，是她妹妹推开了我的门。背着书包，手里还拿着两本杂志。
  “老师，这是我姐姐还给你的书，她觉得对不起你，给你没说就把书拿去看了。”
  我接过一看，是《诗刊》。那小女孩接着说：“她看不懂，让我教她查字典，还是看不懂。”
  “你上几年级啦？你姐姐她怎么没念书？这几天没来是不是怕我骂她？”我问。
  “我念四年级啦。我姐姐她不会说话，是哑巴……昨天嫁到山那边去了。”
  我愕然了。她最多才十四岁呀！送书的小女孩什么时候走的我已记不起了。我怔怔地坐在窗前，盯着窗外的风景，那树变得越来越模糊了……
  不知何故，第二年的春天，那棵树再也没有绿起来，永远向天空愤怒地伸开孤独的枝叉，象在呼喊着什么，倾诉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