固原市图书馆

（小小说） 成蹊
  每到黄昏的时候，孩子就倚门朝通往远处的路张望，直到天黑尽了，才能让奶奶哄着回到屋里。
  孩子在等爸爸来看他，天天这样。妈妈于三年前病逝了，使孩子失去了最珍贵的。爸爸工作很忙、很努力，三年内由科长升为处长，顾不了孩子许多，就把孩子送 下的奶奶家。孩子非常孤独，他在等爸爸的时候，大而空的眼睛里，就这样向人们诉说着。
  奶奶很爱他，这种爱里有一种无法弥补的缺陷。“可邻哟，”奶奶总是这样叹气。这种时候，孩子就会垂下好看的眼帘，显出可怜的模样来。
  孩子7岁了，到了上学念书的年纪。在一个非常好的日子里，爸爸把孩子领到了城里，孩子第一次坐在有空调设备的卧车上，看着道路两旁急速划过的景物，睁着非常惊奇的眼睛。
  城里的一切都好，有高大的楼房、宽阔的马路，有的是热闹和新鲜，更重要的是有了爸爸。这是孩子的眼睛告诉人们的。爸爸有一套房子，房间里有电视机、有家俱，墙壁是雪白雪白的，白得让孩子睡不安稳。不过床最十分柔软，爸爸的胸膛也十分宽阔，充满了温暖充满了爱。晚上，孩子在爸爸的胸前做着许多美丽的梦。这梦十分丰富，在梦里，孩子笑着、玩着，十分开心，没有了孤独。
  一个女人一日同爸爸同来到家里。这个女人穿得非常好看，比爸爸年轻许多。或许是天性吧，孩子一见这个女人就有一种亲切感，他非常强烈地闻见了一种气味，这气味使孩子痴迷而陶醉。孩子想起了妈妈。
  可是，让孩子非常失望的是，这个女人只看了他一眼，就不再看他了。然后变颜变色地和爸爸说着什么。孩子十分清楚地看到，爸爸很紧张。
  孩子又感到了孤独，他想抱住爸爸的腿，可是爸爸却对那个女人微笑着，没注意到他。
  孩子委屈了，眼泪十分容易地流了出来。他觉得他很孤立，便畏畏缩缩地退了几步，紧紧靠在了墙壁上。
  “你要他，还是要我？”孩子非常清楚地听见了这么一句。孩子吃惊了，惶恐地向爸爸望去，爸爸垂着脑袋。
  爸爸真可怜，孩子突然哭了起来，哭声很细微，象是从石缝里挤出来的。
  这以后的几天里，爸爸干什么都默不作声，用奇怪的眼神望着孩子，孩子总是靠着墙，两只手贴在背后，什么也不说。
  有一天，孩子被那辆跑得非常快的车送到了乡下，送到了奶奶的身边。爸爸临返身时亲了孩子一下，然后退几步看了孩子，然后走了。
  孩子就这样回到了奶奶身边。“可怜哟，”奶奶又常要这么说，每次孩子还是垂下眼帘，还是很可怜的样子。
  不过，每到黄昏的时候，孩子再也不倚门朝远处张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