固原市图书馆

太阳挂在西边的半天上，斜射的阳光正和它相遇，将本是一泓清蓝悠悠的大水库折射成一面闪闪发光的明镜。在它的四周，东侧是南北走向的高塬；南面是自然形成的缓坡；西面则是南北走向的绵延山峦；北面便是千万人数年间筑起来的东西走向的长堤，真可谓“高峡出平湖”。这，就是镶嵌在高塬上的一颗明珠——清水河水库。临高眺望，山，青隐而朦胧；水，阔大而明净；堤，高耸而修长。远处的山映衬着它；近处的树点缀着它；更间有参差错落的村庄。乍看，水就在山脚下，树就在水库中……。它这般魅人的倩姿，使我心绪隐隐然而动。对于它似乎有一种特殊的感情，觉得眼前这波光粼粼的水里，还倾注着我昨天的汗珠；还映衬着他昨天的影子：高高的个头，满脸的胡须，白白的圆帽。
  十三年前，我初中刚刚毕业，便随着父老兄弟们来到这里。放眼望去，还是一片偌大的水草湖滩。滩里大大小小的水泉，都被人们冠以奇妙美丽的传说。我们的工棚就扎在一个离堤坝不远的敝门院里。大概因为要打水库的缘故，主人已迁走了，只剩下空旷的院落。我们住的房子是临时盖的，极为简陋；没有炕，就铺一层麦草席地而卧。吃的大都是供应来的红薯干，景况很是不佳。后来，这敝门院里又住进来一户回民，两口带俩孩子，在水库上做杂工，日子自然过得十分清苦。男人很能干，听说他六十年代初曾在一个公社搞过团的工作，所以也很热闹；女人也很贤惠，真可谓天生的一对。从此，我们便成了邻居。
  山里人的花儿唱得不错。在那如同人海的工地上，每到收工时辰，偶尔听到几声花儿，粗犷的声音掠过人群，久久回荡在上空，给人解了许多乏气。可他两口，更是唱花儿的能手，声音圆润，调子悠扬，真有几成天赋。我们之间熟悉了，彼此没有什么拘束，每天无论中午或是晚饭后，大家都听他俩唱花儿。有时是独唱，有时是对唱。高山对平川，花儿对少年……，我们鼓掌，他们的孩子也边跳边拍。听一首沁人心脾的花儿，就如同那清水河的溪流浸透了心田，是那样清澈，那样情深意长。当时，我真不理解他们在那种环境里有什么心思、是什么力量在支配着他们，使他们那样乐观，那样自信，对人生充满着无限希冀。而今，我理解了，虽然理解得不深。这，就是中国农民特有的憨厚气质和向上进取的朴实精神。千百年来，正是这种气质和精神，在为子孙后代谋福，为人类社会谋利，都十几个春秋过去了，那声、那调仍在耳边；那一首首充满着山野风情的花儿，叫人如烟似梦。
  眼前景唤出过去情。如今，这清澈的清水河正按照人们的意愿，流向百里之外，浇灌着万亩良田，点缀和滋润着这干旱、贫困的黄土高塬。
  噢，我似乎又一次感受到那韵味深沉的音调，是那歌声唱走了昔日的穷困；唱绿了塬野山川……山间的明镜哟，多少代人心中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