固原市图书馆

呂根
  早听人说，×县人民政府招待所是现代化的，而且还接待过西半球的大专家，联合国的洋女士。那名声，自然是漂洋过海，周游世界的。何况有颇具吸引力的『现代化』三个字。我想，这『现代化』决不会只指设备，当然会包括人的。于是，我梦寐以求，为不能早日幸会为遗憾。
  新年岁首，天赐良机，我终于于元月九日住进这里。放下行囊，听说已到开饭时，我便赶到第一餐厅，见吃饭者不少，而且一个个随随便便。我想，这也许是『现代化』的特点之一吧。一打问，才知那都是本所工作人员。而右侧屏风背后，乒乓球角逐异常激烈，笑语喧喧，热闹之至。这热闹感染了不甘寂寞的尘土，也便乘机拂拂扬扬，欢快地越过低矮的屏风。不一会儿，碟子边儿麻了，指头划过桌面，自然有那么清晰的一道。我颇遗憾地『唉』了一声。
  下午五时半，我二次来到这一餐厅。只见男男女女，鱼贯而入，各自抄起大碗小碗进了右侧小门。一时间，锅台周围叮叮，筷子飞舞，那情状亲如一家，胜过一家。看他们和她们一碗一碗地咽那面条，不由我也咽了一阵唾沫。一看表，过了十五分钟，我便在屏风背后寻着了满脸茬胡的管理员去问。这位管理员咽下一大口面条后问我：『你住了没有？』我如实报了房间。他又问：『这面条，你吃吗？』我烧着脸作了回答。遗憾的是他敲着碗边这样说：『你再等等，等我吃完这些给你卖票。』我只得重新坐下，又等了五分钟，还是无人问津，一股被侮辱感猛然升腾。我忿忿地出了餐厅，反倒觉得自己可笑，人家明明是政府招待所，并非什么旅客之家。这么一想，气也消了大半。好在这个招待所有个大开着的后门，离街较近。我便出了后门，顺街一直寻到远处一家个体饭馆，尽管设备简陋，饭菜一般，但主人笑脸相迎，心里也就热乎乎的了。
  晚上，切切地盼着洗个热澡，就一遍又一遍地摸那银白白的浴盆和明闪闪的水龙头，仍是冰冷冰冷的凉。直到十一点多去问服务员，非常遗憾，说是不供热水。
  这晚我失眠了。不是不想睡，而是卫生间里潺潺流水实在动听。几次去关遗憾的是怎么也关不严。于是，淙淙水声相伴，翩翩思绪相连，而想得最多的是：究竟啥叫『现代化』？当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如此不协调时，这遗憾也许才是真正的遗憾，而在我们这样一个国度里，这更是不应该遗憾的遗憾。然而，第二天我还是非常遗憾地离开了×县人民政府招待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