固原市图书馆

李富荣
  “啥？给马强碾场，把我那机子好好放着！”哈老大气愤地说着，“憎”的跳下炕，打开高低柜取出了装满红糖的大口瓶，朝煤油炉上的砂罐里放进半把，拿下茶罐小心翼翼地倒在茶盅里，青筋突突的手颤着捏起盅，厚厚的嘴唇夹着雪白的瓷盅边“吱儿、吱儿”地喝了两口。
  哈老大这几年可是大翻身了，老先人留的那两间破瓦房已经拆去，如今盖起了一砖到顶的新式房，还买了电视，有了手扶，在这小山村，是数一数二的头等户。
  六〇年他偷了队里半笼子洋芋，被马强抓住，斗了好多天，他那个气啊，到现在还装着。
  可刚刚选为村团支书的儿子锁儿，说什么马强缺儿少女，要用自家的手扶给他家碾场，又惹得哈老大大发雷霆，使家法了。
  锁儿在一边拾掇着滤清器，看到爹的气消了些，又摸着心病说开了，“咱家这些年日子过得好，都是爹操持得好，爹要是前几年给队上当掌柜的，咱这村子就好起来了。”
  “别拿我开心，前些年——前些年，有天大的本事，还是照样挂牌子挨斗，要不是如今的政策，你小子还不是喝糊糊哩。”
  锁儿一听有门道，忙接着话茬儿说：“说来说去还是政策要紧，那你前几年挨批斗，受穷难道不怪政策，光怪马强大伯啊！”
  “嗯——”哈老大将端到嘴边的茶盅“咣〓”一声蹾在大红炕桌上，茶水四处飞溅。
  锁儿笑了笑，上前端起茶盅倒上茶，双手递了过去，老汉接住了，他便又拐弯抹角地说：
  “爹，你说政策好，咱就得对得住政策呀。咱如今光阴好，劳力壮，就眼睁睁看马强大伯老两口的笑摊，让他的粮垛钻老鼠去？您没看昨晚电视上演的，人家……”
  “唠叨啥，我五十乡岁了，还要你教训？”
  一阵沉默。
  哈老大又向茶罐里捏了撮糖，他心里也象这滚开的糖茶水，“咕噜、咕噜”地翻着。突然他“噗”地吹灭煤油炉，也没顾上收拾家挡，就背着手出了大门。
  吃顿饭的功夫，锁儿听到爹在骂他：“锁儿，你磨磨蹭蹭地守在家里，不看啥时候了。”
  锁儿忙跑出去向场上一看，啊！马强家那垛麦子已经摊在场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