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6年5月7日,毛泽东主席看了军委总后勤部《关于进一步搞好部队农副业生产的报告》后,给林彪写了一封信,这封信简称《五七指示》。在这个指示中,毛主席要求全国各行各业都要办成“一个大学校”,“学政治、学军事、学文化,又能从事农副业生产,又能办一些中小工厂,生产自己需要的若干产品和与国家等价交换的产品”。“学生也是这样,以学为主,兼学别样,既不但学文,也要学工、学农、学军,也要批判资产阶级。学制要缩短,教育要革命,资产阶级知识分子统治我们学校的现象再也不能继续下去了”。“商业、服务行业、党政机关工作人员,凡有条件的,也要这样做……”。
根据《五七指示》精神,在中共中央的“5·16”通知下达后,金塔和全国其它地方一样,开始了“文化大革命”运动。县委也及时作出了安排部署,县规划队在1966年8月份,深入东坝公社小河口大队东边的沙漠荒滩上进行规划,绘制了四个农场的蓝图,即:良种繁殖场、家属农场、机关农场、城关农场。1966年12月16日,县上抽调肖玉英、史尚英、李生全、苏世章4名干部筹划办场事宜,肖玉英管政治,史尚英、李生全管生产,苏世章管总务财务。具体工作:首先是拆庙。先从三合公社的官坝庙拆起,把全县现存的庙宇全部拆完。庙宇属公产,由县财税局调人进行,陆续把木料运到良种场小河口生产点。从1967年元月起,县级机关、企事业单位每月抽出10%的干部职工,参加“五七农场”建设,每人一个月,轮流劳动锻炼。第一批人员到来,打草铺住在用木料草席搭成的房子里,做饭、饲养牲畜全由干部承担,喝的是沙井水,点的是煤油灯,还建起了临时党支部。生产上,1月~2月份主要是加埂、打坝,平整荒地,2月份又把干部家属派来轮流劳动,总人数达百人。到了3月中旬,开始放水泡地,当时没有机械,县财政拨款购买耕牛4头、骡马5匹、驴1头、胶轮大车1辆,又添置了一些小型农具。当年播种小麦、胡麻等作物200余亩,收获小麦1.5万公斤、胡麻1000公斤,并种了一些蔬菜。夏天开始,修建房舍10栋、2000余平方米,修饲养站1处,打吃水井1眼,总算有了吃住之处。这年秋后,“文革”逐步深入,县城各机关忙于搞“革命”,进行造反夺权,闹派性,搞武斗。县委、人委(即县政府)主要领导被夺权靠边,各级组织陷于瘫痪状态。冬天农场劳动停止,只留4个办场干部看守场部。
1968年开春,“文革”运动正处于高潮。春播前,县城下来20名说是明显有“问题”的干部来农场劳动,春播结束后又回去了。1968年4月14日,金塔县革命委员会成立,取代了旧县委、人委的职能,实行“一元化”领导,设三部一室(即政治部、保卫部、生产指挥部、办公室)。此时,群众对县委书记杨兴盛、县长时思明以“特务”罪名的批斗持续进行,并让他们住在县革委大院内,实行军管,又在宝水堂专门召开了批斗杨兴盛、时思明等人的样板会。大会后各单位可以有组织地批斗杨兴盛、时思明,也可以揪到本单位和揪出的其他“残渣余孽”一同戴上高帽游街示众,就连看管“五七”农场的我和苏世章也被召回县上批斗游街。紧接着县上又召开了“九类”分子大亮相的万人大会,(即地、富、反、坏、右、特务、叛徒、走资派、臭知识分子九类),会后绕县城两圈,游街者前胸后背都贴上写有“特务、叛徒、反革命”等罪名的标志,这叫斗透、搞臭,永不翻身。
一直到了7月上旬,各单位已相继暴露出“灰、白、黑色”干部有七八十人。当时,农场麦子成熟,夏收在即。7月8日早晨,这些人被叫到一起集中听训,宣布排队步行进入“五七”农场干活。行李统一车送,由造反派专人带队,实行急行军,相距六十里的路程,一气走了四十里;然后,在新地庙稍作休息后继续前进,下午3时许到达农场,第二天就投入夏收了。在夏收期间,没有大的“革命行动”,每天只做“早请示、午对照、晚汇报”。主席像、语录牌、红宝书三上地,批斗也只是小打小斗。20多天后,只留下20个人进行打场、割草,其余的人全部回县城继续搞斗、批、改。8月份的某一天晚饭后,留下的人集合在场部“忠”字墙下,由民兵连长焦发安宣布:连夜步行回县城,这是革命行动。当时,地主成分出身的转业军人胡生保,不想随大家步行,嚷嚷要第二天坐车走。他们中的一些人就与焦发安吵起来,胡生保还把焦发安捣了一拳。这一下惹恼了造反派,互相围打,最后用绊马绳将胡生保拉倒,捆起来暴打一顿,并在两脚腕绊了绳索,派两个民兵押送上路,天亮时跑到县城,关进了监狱。这件事后来让人戏称为“胡生保押上沧州道”。
就在这时,县级各单位的“革命委员会或革命领导小组”早已成立,清理阶级队伍工作在深入开展,就连解放前夕的十户联保也不放过,算为特务。10月下旬,凡是“红色干部”都进入了各级革命委员会,“灰、白、黑色”的人全部进入“五七”农场,改造思想。并把“五七”农场正式改名为“金塔县五七干校”,成立了革命委员会,由原县委副书记高锡文任主任,张杰、高文贤、焦发安先后任副主任。到校的200多人,第三天就全部参加了开挖新渠的劳动,渠长一公里,吃住在东坝公社小河口大队,七天完成任务,劳动强度很大,这是进了干校的第一堂课。回校后,把200多人编为4个排,设排长、班长,一排为农林水牧系统的人,二排为工交财贸系统,三排为党政系统,四排为公检法、文卫系统。杨兴盛、时思明也从各公社轮流批斗结束,送来干校,编入三排。各公社、各单位又陆续送来清出的“残渣余孽”,插入各排。凡出身不好、又有历史和现行问题的都属于黑色一类,叫“黑帮”,又称“专政对象”,四个排一共60多人。对“专政对象”,经常采取“革命行动”:扣发工资,限制自由;不准回家,不准家人送吃的;不准进供销部、饲养站;白天劳动,晚上交待问题和批斗,写反省材料;还有不少“革命行动”加在“专政对象”身上。四个排中唯有三排最“革命”。当时劳动强度大,每月定量36斤粮,杨兴盛吃不饱,说是“困的很”,他妻子王亭也在干校劳动,互相不敢说话,虽然粮票剩余,排长就是不让给,这叫“咫尺天涯”。原县委农工部部长程岗的侄儿从酒泉上坝来看叔父,拿来八个沙枣馍,还有亲友送来的几个菜包子,当时就把馍馍和包子摆在广场上,把“专政对象”集中起来进行批斗,说是有意闹粮,这叫“闹粮现场会”。三九天寒,编入三排的“黑帮”每天都在60个平方米的大饭厅里反省,写交待材料,革命群众则在暖房里闲谈,时间长达一月之久,这叫“冷房反省”。有一天小河口坝倒水,劳累一天的“黑帮”,晚饭后集中排队去打坝,天亮回来后还要照常上班,这叫“连轴转”,等等。还有一些发生的故事,无需赘述。
经过一个冬天的整党,阶级阵线基本上清楚了。1969年春天,干校的场地进一步扩大,把紧连干校的县良种场的400亩耕地也划归了干校,还有耕牛4头、马1匹、驴4头、绵羊60只。此时,除少部分人重新安排工作外,被遣散回家的200多名教师也统统叫了回来,干校“学员”达到了500多人,阶级斗争的弦拧的不是那么紧了。由于人员增加,就要搞基建和副业生产。3月份,把三排的50余人抽出来派到大柳林、双古城挖了1个半月甘草,收入5000多元。春夏之交,又组织打锅锥井3眼,新开荒地200多亩,耕地达700亩。当年收获粮食5万多公斤,洋芋、葫芦等蔬菜3万多公斤,还饲养了牛、马、驴及猪、羊、鸡等家畜家禽。
1969年4月份,中共中央召开了“九大”会议,之后干校革委会对“专政对象”逐步分批“解放”,这叫“体现政策”。4月28日,校部召开“体现政策”大会,四排解放了18名“专政对象”,以后又有好多人陆续“解放”。“解放”后补发了扣发的工资,人身有了自由,算是成了“革命群众”,可以回家探望,不少人一年未见亲人,如获新生。9月份,干校教师分批返回原学校,有的重新安排了工作;干部也分批调动,走上了新的工作岗位,干校整训算是告一段落。到1970年下半年,干部基本走完,县上把“五七”干校改为“红专学校”。1971年开春,县革委会又通知:将“红专学校”改为“金塔县五七良种场”。3月份,从附近社队招收了30名长期临工,干校革委会撤销,设“五七良种场革命领导小组”,李浩元、焦发安分别任正副组长,内设生产指挥部和财会部,具体负责良种场的正常生产。十一届三中全会后,才把“五七”二字取消,易名为“金塔县良种繁殖场”。
(原载《金塔文史资料》第八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