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止,关于民刑诉讼案件,仅有一百余起。监狱及看守所破陋不堪,现经县府向地方筹捐三百金,从事修造,九月可告落成。
农村经济概况
农业及农民生活情形
1、土地问题及粮赋税捐情形:本县地当塞外,间于沙漠中,古为胡番杂处地。明嘉靖时按户给地,安插番族②,后又叛乱,遣众流散新疆哈密等处,其地遂荒。清康熙、雍正年间,招户开垦,由山西、陕西及本省民勤、高台等处汉民,陆续迁来,达三千户,斯时始将耕地升科纳粮给草,但升科时间与章则不同,以致公私经界不分,粮税轻重不均,如王子庄斗地斗粮,或二三升至五六升,金东西斗地仅一二合粮。年来沙旱成灾,逃往绝户,所有荒粮,均归邻近户民负担,是所谓赔粮。总之,土地尚未整理,农民负担极不平均,土地经界不明,农民争讼不休,斗地斗粮,斗地合粮,有地无粮,有粮无地,土地亟宜整理者,即在于此。其它关于烟罚金年出四五万元,及驻军粮供给与临时一切支应,均按粮额摊收,农民负担过重。据二十二年(1933年)度调查,各村负担,除正附粮草及地方应摊零星款项外,就亩款及驻军支应,每斗粮平均摊收十三元六角或十六元,或二十三元,甚至三十二元不等,实属骇人听闻。
2、农产种类及收获情形:本县土地尚称肥沃,农产物之种类甚多。
谷类:如小麦、糜谷、荞麦、胡麻、青稞、连皮、高梁。
菽类:如豌豆、黄豆、绿豆、扁豆、大豆、小麻、小靛、芝麻。
瓜菜类:白菜、芹菜、韭菜、葱、蒜、萝卜、蔓菁、笋子、菠菜、茄、辣、芫荽、甜菜、番瓜、黄瓜、西瓜、冬瓜、甜瓜、梨瓜、山药。
其他:鸦片烟、旱烟、棉花、梨、桃、杏、果、枣、核桃。其中以糜、麦、棉花、鸦片为出产大宗。如雨水充足,秋收每亩可得九成至十成之谱;如天旱不雨,祁连山水不发,收获仅三四成至五成不等。
3、亩之标准及生产量与负担量:本县耕地面积,习俗以斗石计算,人民无亩数观念。然一亩地以播种小麦一斗为标准。惟金东金西两乡,亩数较小,每亩地播种小麦八升至九升,其余各乡亩数较大,每亩地播种小麦一斗至斗三升不等。至于生产量,遇雨水充足,不起风雹,每亩春种小麦一斗,秋收可得一石至一石六七斗有余,或种棉花一亩,秋收五六十斤,或种鸦片烟一亩,秋收八九十两。如天旱多风,每亩收麦四五斗,棉花一二十斤,鸦片烟二三十两。至于负担量,每地除人工肥料种子外,近十年来于应纳地丁正粮草束外,又加每年烟罚金定额四万元,驻军支应一万元,其它各款七千元,均按粮亩摊收,平均每斗粮应纳正杂与摊收约计七元,每亩应摊一元五角左右。通盘计算,亩款与杂款之摊收较正粮增加六倍半,农民负担可谓重矣。
4、各区地价之差别:第一区金东金西两乡,上地每亩地价三十元至四十元,下地每亩地价十五元至二十元,其余各乡及第二区各乡,上地每亩地价七元至八元,下地每亩地价四元至五元不等。地价高低,纯以浇水多少及粮价涨落与纳粮摊款多少为标准。
5、地主与佃农之关系:佃农租种地主之地,视地之肥瘦为出租之多寡。普通每年每亩地出租麦二斗至三斗不等,粮草归佃户承纳,其它一切款项,由地主承纳,与佃户无涉。至于租种年限,临时议定。
6、农民生活概况:本县地处边塞,农民生活尚属简陋,衣则多用自织土布或毛褐,小康之家间用洋布及绸缎。食以麦黍为主,自耕而食者多,如年岁丰收,一年之粮,可供二年之食。饮水以自凿井水为多,住则大半是茅舍土屋。小康之宅多为四合房屋,高墙灰壁,尚为整齐,然砖瓦阙如。屋外率多置果园,围以树木,饶庭园风味。
迨近十年来,连遭亢旱,蒙沙南迁,天灾人祸,纷至沓来,以致民不聊生。至客岁禾麦较前稍丰,但斗价低落,反致谷贱伤农。款项重,麦价低,虽粜尽一家之粮,而不足抵纳全年所出之款。兼之今岁两月未下点雨,祁连山水迄今不发,禾苗为之枯槁,民心惶恐万状,如秋收无望,负担过重,人民生计,不堪设想。
工商业及林牧状况
1、工业:本县地近沙漠,交通不便,无机器工业之可言。小手工业有木匠、泥水匠及铁匠,所造各种日常用品及农具,只能售之于本地,并无精工器具及华丽建筑物。至于家庭工业,男女自织粗布及毛褐,并裁缝衣服及自制鞋袜等物。
2、商业:一因交通阻梗,二因人烟并不稠密,需货种类并不繁多,农村交易均以粮换货,以有易无。城区商号虽有二十余家,资本不过五六百元至三四千元。洋广货物,均由驼运,来自包绥,或来自肃州,但价格极贵。在民国十五年(1926年)以前,外蒙未被俄人占据,金塔商人及农民,以自养之骆驼,将本地出产之糜麦及土货,运往外蒙库伦、科布多、乌里雅苏等处销售,转易牛羊皮毛及药材等物,运回金邑变卖,利益甚大,以此致富者有十余家。今则外蒙被据,汉蒙交通断绝,商民不能以土货米粮易蒙古之牲畜,社会经济大受损失。
3、森林:本县地多沙漠,荒旱频仍,救济之道,惟有造林。但浇水不足,栽树难活,金东西各乡,树木颇多,均系杨柳木及果树。王子庄较少,经官厅提倡,人民亦知造林为要。各村庄及农民住宅,均能多植树木,确数尚未调查,总之比他县为多。本年大事造林,预定十万株,一二两区现栽八万二千余株,预计能活六七万株以上。全县燃料,皆赖树枝作薪,因境内少产煤炭故也。
4、畜牧:本县地多沙滩,南北两山不生一草,金东金西及王子庄均耕地,并无水草场可牧牛羊,故畜牧业不发达。惟养骆驼者颇多,全县本有二千余只,因近年军队拉差,外蒙不通,新乱路阻,包绥不走货,驼业大衰,驼只骤减,天夹营各驼户无不叫苦连天,人民财富损失不赀。
民间疾苦
民穷财尽 本县近十年来,天灾人祸,相继而来,农村经济已濒绝境,加以应纳粮草及杂派款项年出七八万元,现金之输出如此之多。但农产物之收入,变卖银洋,不及四五万元,入不敷出,金融为之枯竭,以故举高利债,预支烟土及糜麦,卖儿鬻女,以纳公款者,时有所闻。为区乡闾长者,终日忙于催款收粮,无暇顾及政令,人民迫于生活困难,何力计及其他?且人民私经济如此之困难,则地方公经济自无所出。设一农村小学,咸感觉经费之无着,公差日日催科,百姓时时办款,救死犹恐不暇,何能读书识字?即勉强办一民众学校,其如学生之不来就学何?其可怜一至于斯。
旱魃流沙之灾害 本县地当蒙古之南,沙碛遍野,水泉缺乏,空气异常干燥,雨量极为稀少,全县之六百顷农田,全赖酒泉祁连山之雪水浇灌。但人民因县界关系,酒人之视金人,如秦人视越人肥瘠,漠不相关。当春夏需水之时,酒人关闭临水河口,则金地亢旱成灾;至秋冬休暇间,河涨水溢,则酒人放水下流,金邑沿河居民,时受水患。如今岁四五六三个月,天久不雨,祁连山雪水不洪发,则金邑干旱异常,禾苗枯槁,民心惶恐,叫苦连天,此邑无山泉水源,人民最感受痛苦也。且最近二十年来,黑风时作,蒙沙南迁,为害最深。三日两风,一风数日,朔风一起,沙高数尺,如一区之木厂口(今大庄子乡头墩村)、二截、上下八分(今大庄子乡上八分村、新八村),二区之旧寺墩、东头、二、三、四、五分,以至西移、西红等处,均被流沙侵没,村庄乃成沙垄,良田变为碛丘,人民颠沛流离,亦云惨矣!
摊收烟亩罚金及正杂各款之繁重本县种烟亩数不多,但年出罚金四万元。且近数年来因省库空虚,军费无着,时有超拨。例如,去年额定三万九千元,拨付至五万元,今年额定四万元,上半年农民烟土未收,政府则拨付及筹解已三万元以上,当此青黄不接之时,月缴款洋,委实无法应付。加以驻军粮草支应,及地方应摊一切杂款,又达五六千元之谱,均由各乡按粮摊收,农民负担每年总计在七八万元左右,但应纳正粮草折,每年仅八千五百元。而烟亩罚金与正杂各款摊至六七万元,此项摊款,比正粮增加六倍半强。人民处于重敛之下,苟残过活!
高利贷之盘利本县尚无金融救济机关,但农民每年负担公款至七八万元之巨,全赖农产物品之抵当变卖。但在二、三、四三个月,正在开始耕作,播种施肥,正需要资本。五、六两个月,适值青黄不接,衣食维艰,农民素无余款贮蓄,政府催迫极紧,农民无法,以五分利至二十分利借债,或以五六两烟土支洋一元,以纳公款。地方无公共金融机关为之挹注,政府禁止也无效,且一面派人向农民迫款,一面派人禁止高利借贷,事实上亦办不通。故苛敛繁征之一日不减轻,则高利盘剥一日不能解除也。
民国二十三年八月于金塔
此文为周任金塔县县长时所写,曾刊于《开发西北》第四期。
(原载《金塔文史资料》第五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