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丹县图书馆

下了几天的雨，公路两边店铺的门前，停了许多收割机，像是整装待发的战车，等待着天放晴的时机，乌云的散去，就是最准确无误的命令。阴沉的天啊，似乎是故意要捉弄这些远道而来准备大干一番的人们，时而大雨，时而小雨，接连不断。前几天的夜里，他们都是在路边的地上铺块彩条布就地而卧，为躲避蚊蝇，干脆用彩条布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可这几天不行了，每晚在车里留个值班的，其他大多数同来的人都住进了路边的招待所，旅社，有的索性住进了中低档的宾馆。天公如此不作美，看来连住宿费都省不下了。 阴天是喝酒的好时节，有好酒的年轻人自然不放过这绝佳的机会，他们便去路边的小饭馆里，三五人凑在一起，要一碟花生米，一碟大豆，要几个凉菜，自有那讲排场的，还要上一盘熟牛肉或猪肘子，高兴时要尝尝山丹的羊羔肉。一边吃着，一边喝着，倒是个消遣心情的好办法。喝到尽兴时，话也多了起来，声音也大了许多，整个饭馆已是嘈杂声一片，有的捋着袖子，有的拍着桌子，有那上劲的，干脆站起来摆出一副架势，有唯我独尊式，霸王拔山式，横眉冷对式，唇枪舌剑式…… 还有一部分人是隔岸观火，深藏不露式，火上浇油，渔翁得利式……大约饭馆太小，便逐个转到了街上，马路是空畅的，更适宜此类活动的开展。似乎是英雄有了用武之地。马路遇见了知己，东边一团人，西边人一团，时而拥在了一起，时而被撕扯了去，就这么嚷嚷闹闹，饿狼扑食般地渐渐向这边拥来，这边当着“老子”，那边骂着娘，眼球充血。目眦欲裂，大有不分胜负，誓不罢休之势。有几位年长的，听到吵闹声后，从远处匆匆过来，大声训斥着闹事的年轻人，可能是他们的长辈吧，说了话还是真有几分震慑力，再加上刚才劝架的一群人的力量才算是平息了这场“民族内部矛盾”。 这一夜，我的窗前静了许多。 第二天，终于云开雾散，但因为地太湿，收割机无法进地，直到下午，才有不多的几辆车开走了，不一会又回来了，大约是没找到生意。 这一夜，窗外尽是叹息，话语也比前几日少多了，声音也降了好多个分贝。夜，凉得让人心寒。 又是一天，拂晓时就已听见了发动机的轰鸣，吵得我无法入睡，闭着眼睛听着外面的说话声，那声音里多了几分信心，多了几分激动。这一天路边的收割机全没了，我看见马路宽了许多，我的心里也跟着喜悦了许多。夜幕降临前，所有的收割机又回到了自己的位置，默默地休息在那里，安详地听着路上传来的车辆奏鸣曲，等待着明天的出征。 我一觉醒来，没听到习惯了的声响，出门看时，门外空空荡荡，已恢复了往日的模样。噢。他们走了，走得那么匆忙，走得那么悄无声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