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丹县图书馆

我们五、六十年代出生的人，儿时想着盼着，做梦都在过年。过大年穿新衣，吃饺子，给父母磕头拜年，还能给两毛或肆毛的压岁钱呢。大年三十的晚饭称“装仓”，大人小孩都要吃得饱饱的，就连家中的鸡呀、鸭呀、猫呀、狗呀都要给吃饱。吃得饱，来年身体健壮一切好。我们这些“不贵气”的小孩又吃肉又啃骨头，还能吃上两碗“灰面”，肚子吃得圆圆的，口中打着饱嗝，手中拿着鞭炮，一个劲地放。 大年三十一大早，家家户户都在彻底打扫卫生，庄前院后打扫得干干净净。我们这些孩子的“车轴头”（脖子脏的像当时农村用的大车的轴），小脏手也被父母硬逼着洗得干干净净。那时的冬天雪多寒冷，我们的手早都冻得开了“裂子”。手洗过之后再拿上羊油在煤油灯上烤化“滴裂子”（实际上就是用羊油把裂口软化，好愈合）。最后是擦身洗脚。当时农村条件差，孩子们一年四季很少洗脚，更谈不上洗澡了，我们烧上一锅热水，大人用热水毛巾把我们碾轱辘（身体）上的垢痂擦拭干净，最后自己再把脚胡乱的洗一下就算完事。进入腊月，人人都要剃头，曰“有钱没钱，剃个光头过年”。我小时候最怕的就是剃头，母亲逼着，父亲拿剃头刀给我们男孩剃个“狗屎坨坨”，然后母亲给我们洗头，当时农村穷不经常洗热水头，头发里都长了虱子、虮子，母亲洗头时用篦子一篦一篦把这些“吃人肉喝人血的玩意儿”从我的头发上滤净。此时，我们这些孩子早就盼着日落西山好“装仓”呢。 当红日偏西，农村家家户户都在贴春联，接“灶爷”。“灶爷”是过小年时送上天宫，说法是“上天言好事”。大年三十接回各自的家中，即可“回宫降吉祥”。燃放鞭炮，献上羊肉饭，传说“灶爷”是回回。贴好春联，接完“灶爷”，我们这些孩子就盼着穿新衣“装仓”了。那时农村虽然穷，但过年时大人小孩外面的衣裳都要换成新的，新年新衣新运来。我们穿好新衣，围坐在炕桌的周围，等待“装仓”。 母亲与姐姐在大年三十日除洗衣物外，还把生产队里分的几斤猪肉、羊肉洗净，把骨头剔了与“麦仁”（脱皮的麦子）煮在锅中。肉分类切块，有的做饺子馅，有的煮卤在一起。我们家有时还能分个猪头、羊头回来。母亲与姐姐把猪头、羊头、猪蹄、羊蹄用火棍、铁铲子烙光毛，把皮烧的焦黄，洗净煮在大锅中。此时灰面（用碱和的面）也擀好做好了。“装仓”开始前先祭奠先人，净手上香献饭，并将几块青石头烧红放在醋锅中，父亲拿着醋锅在各屋子走走，曰“打醋台”（实际上是一种土法子消毒），最后全家人坐在一起开始“装仓”。 “装仓”后，阖家团圆。女人们开始掺瓤瓤包饺子，男人们围坐在炕桌周围，喝糖茶、吃油果子，听大人们讲故事或念卷。漫长的熬岁（守岁）便开始了。当时的农村点灯用煤油，娱乐一声吼。大人们讲，守岁不能睡，天亮长一岁，要体会“一夜连双岁，五更分两年。故岁今宵尽，新年明旦来。”我们强忍瞌睡，感到漫漫长夜何时东方欲晓。五更天东方发白，父亲让我们抬着筐，拿上铁锨，带上贡品与炮竹，到自留地“动土”（告诉土地爷新的一年又来了，保佑风调雨顺有个好收成）。“动土”时献上贡品，燃放炮竹，从东西南北四面八方将地上的土铲起高扬，最后将少许四方土装在筐中，抬回家垫在茅厕里。 大年初一，全家大团圆，母亲早早将枣儿糖茶泡好，每人一份。喝过团圆茶后，开始吃团圆饺，山药瓤瓤饺子我们吃起来感到是天下最香的饭菜，母亲时不时提醒我们，过年了，多吃些，吃得饱饱的。饭后，我们姊妹几个给父母拜大年，父母上坐，我们跪地叩拜，然后父母每人给我们几毛钱的压岁钱，我们高兴地跳了起来。接着全生产队的拜年人相聚一起，挨门逐户拜年问好，那种真诚的祝愿使人与人之间的情感拉得更近了，家家户户劲吹吉祥、热闹、和谐之风。